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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赵国屯留

  屯留是座古老的县城,规模并不大,但是随处都可见历史的气息,这儿有着后羿的身影,战争的创伤,融入了悲痛和辉煌,它现在在没落的边缘,历史的转折口,秦赵之争虽已过去近十载,可是依旧满是让人们对秦国铁骑恐惧。

  一位衣着朴素,长相端方的年轻人走进了这座城中,数月的路途让他心力憔悴,但是他心中的那一颗对道不懈追求的心让他依旧拥有着活力,现在,他离自己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但是,或许这只是开始。

  “老人家,晚生打扰了,请问屯留海陵小园怎么走?”这位少年客气地对路边上的一位老大爷问到。

  “年轻人,你是外地来的吧。”老人反问到。

  “没错,老人家。”少年和气地说道。

  “唉,我就说嘛,我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有个叫海陵小阁的地方,你还是问问别人吧,不过我想别人也不会知道的,毕竟这个地方没有你说的那个地方。”

  “那打扰了。”少年道歉道。之后便离开了这位老人,他有着几分沮丧,因为这是今天第8个人这样说道了。

  难道海陵小阁真的不存在?少年心中产生了几分怀疑。

  “是耶非耶,存耶湮耶,世间大道,海陵林中。”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少年听后便循声望去,只见一老者衣着破旧,拄着木杖从远处走了过来,一旁的人纷纷避让,小声说道:“那个疯子又来了。”而一旁的少年却被这言语中的海陵二字吸引住了。正是海陵二字让少年走到了这位老者的身边。

  “老人家,请问海陵小阁在何处?”少年再次问到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见老人放声大笑了起来。

  “不知老者为何发笑。”

  “笑就是笑,哭就是哭,哪有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轻人,他是我们这儿的疯子,你不要理他,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我们,这人疯疯癫癫的,他什么都不会知道的。”这时路边的一位好心的长者说道。

  “疯癫随世我自如,世人皆醒我独疯,哈哈哈哈哈哈哈!谁问海陵小阁处,风云蝉合音生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只听这老者边唱边笑离去。

  “风云蝉合音生处,风云蝉合音生处”少年反复念着这一句话良久,“哦,我明白了!”年轻人突然叫了出来,但是路人却只是一味地摇头,仿佛在叹息这位青年。

  “老人家,等等我!”少年叫到,可是老者早已不见了踪影。

  “请问当年秦军与赵军对垒之处在哪儿?”

  “你问这个干什么!”被问的路人感到十分吃惊。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说倒是可以说,但我还是劝你不要去那个地方。”

  “为什么不能去?”年轻人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当年此处战争的惨痛,多少人死于对垒之处,战争结束后那儿就改成了坟场,但是那个地方却一时冤魂不散,而如今经常闹鬼啊,尤其是在夜间,哭声惨叫声不绝,真是想想都害怕,所以我还是劝你不要去了,要去最好正午去。”

  “谢谢你了,大叔,不过还是请你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儿。”

  “这”路人显得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说道:“沿此路往一直前走,在路口左转后走一段距离就到了。”

  “那非常感谢了。”少年说完后便沿着此路前往那个地方了,此时夕阳将至。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牛斗之间;阴云不避那明月,相与交织;风清扬在这块伤心之地,抚慰过往的悲伤。那不绝的哀鸣,是对过往的抒怀。

  这时一个脚步声打破了这儿所有的宁静,在这夜色中显得突兀。

  心中存道,道法自然。

  心中存道,无畏鬼神。

  心中存道,超脱生死。

  一把道的利剑斩破了过往所有的不满与哀怨,引领着这光明再临这大地。

  一切都消失了,归于平静。

  “风云蝉合音生处。”少年暗念了一下,之后说道:“沙丘老者,请您现身吧。”

  呦呦之声徘徊在每座坟包之间,显得极为恐怖。

  “沙丘老者,您就是我刚才遇见的老者吧,还请您现身,晚辈特奉师祖云中子之命前来,找您有要事相商。”

  这儿的夜依旧如此,凄凉而冷漠。偶尔有几许哀鸣声掺杂其中。

  “今奉信物来见,还请老者见上一面。”

  “你是何人,扰我清净之眠。”突然远处传来了声音。

  “晚辈余佑,奉师祖云中子之命来找您。”

  “云中子,好像有些印象,是不是庄子徒弟非言。”

  “正是师祖云中子。”

  “他就叫你空手而来吗?”

  “当然不是,师祖叫我带着信物而来。”当余佑说完这句话后,之前的那个声音便消失了,许久都未再听见。

  少年见声音消失不见了,便找了一棵树,在树下休息了起来。

  月色正明,这儿满是孤魂说话之声,可是少年却不动声色,潜心而思,将老师所说的运道之法用了起来,此时的他,鬼神难犯。

  月将离,万物将趋于安宁,这时一位老者踏着晨光而来,飘若仙者。

  而此时的少年也在道的规律下醒来。

  “你很胆大呀!敢在这个地方待一夜。”老者笑道。

  “万道有其宗,万名有其法。人不犯鬼神,鬼神自不犯你。无惧鬼神,鬼神自然不会让你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者笑了起来。

  少年仔细观察着这老者,发现其虽然衣着破旧,有几分乞丐之相,但是眉宇之间却有着一种人生的大智慧,经历了许多风雨,脸上所有的皱纹都表现出了他的沧桑,白眉长须是一种智慧的体现,这智慧恐怕师祖云中子也无法与其相较。

  “不必再看了,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沙丘老者。”老者说道,同时示意余佑跟他走。

  很快两人便到了这坟地后面的竹林之中,不一会儿一座小阁便映入眼里。

  “这儿便是你要找的海陵小阁了。”老者说道。

  两人一同进了这海陵小阁内,老者倒了些茶水给少年,之后两人一同踞坐在茶几旁。余佑仔细的观察着海陵小阁里的所有布局,只见这儿存放着许多书籍,之后便无其他东西了。但是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余佑的注意力,这个东西摆放在了正堂最后方,用一块破布盖着。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不过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老者笑了笑说道。

  “那就先说正事。”余佑回答道。

  “可是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还是你与我相遇时的那几句话中的最后一句。”

  “哦,说来听听。”

  “所有话重要的就一句,就是最后一句,其他的主要是说您的处世之态。在最后一句中您以风云代指曾经的秦赵之战,蝉合则是鸣音而绝,代指死亡,所以我想到了此处原来的战场,而这音生处则必定是有音讯的地方。当然一开始我并不是很却定我的推断,但当我询问一位路人之后便可以有所定论了。”

  “不错,你很聪明。”

  “多谢褒奖,那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对,可以了。”沙丘老者捋了捋胡子,说道:“你已经通过了我对你的考验,现在就差一件能验明你身份的物件了,我想你应该将此物带来了吧。”

  “带来了。”余佑从怀中掏出来了师祖交给他的锦囊,将其递给了沙丘老者。老者从余佑的手中接过这一锦囊,仔细地看了看后笑了笑,便将锦囊打了开来,取出了里面的物品。

  “这是什么?”余佑问道。

  “这是我当年交给你师祖云中子的信物玉灵珠。”

  “交给师祖的信物,可是”

  “可是这应该是你师祖的信物,我想你是要说这个吧。”老者笑道。

  “对。”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四十多年来我一直记着那天的事情。”

  “什么事情?”

  老者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哦?”

  “我老了,也没几天活的了,关于这件事天下间恐怕只有云中子知道了吧,但是他已经去世了。这不应该只应有一人知道,而是应天下人知道。”老者显得有些激动,余佑从未见过一位仙风道骨般的老者如此样子。

  “我想你也发现正堂后面的那个破布下的东西了吧。”

  “的确。”

  老者缓缓地走到了正堂后面,掀开了破布,只见这破布下面竟藏着一套华丽的衣服,仔细一看上面纹有数只神鸟的图案。

  “这是我以前的衣服,我想你也知道,在赵国谁可以穿这种衣服。”

  “知道,那您是。”余佑显得有所吃惊,因为这是赵王才能穿的衣服。

  “我就是在沙丘之变中差点被饿死的赵王雍!”老者以一种王者之风说出了这句话,让余佑感到十分震惊。

  “您是赵武灵王!可是您不是被活活饿死了吗?”

  “没错,是被活活饿死了,不过饿死的那个只是我的替身,而真正的我却还活在这个世上。”

  “那您为何不再回到王位上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者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回去,我为什么不回去?”眼前的这位老者忽然变得虚弱起来,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在看见大儿子被活活害死,次子置父亲的生死于不顾上,我的心早已颓然了。政治之上,没有胜者,永远只有失败者。”老者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回忆过往的辉煌与悲痛。“若不是我在做赵王时,拥有一个只有我知道的替身,而且有幸得到你师祖云中子的帮助,此时的我又该如何。”

  “我的帝国是那么的大,本可以一统天下,秦国也只不过是我的傀儡。可是现在呢,长平一战,赵国气数将尽矣。”老者再次叹了叹气。

  “那您为何不去帮助赵国呢?”

  “我已经老了,而且这一切也都不关我的事了。当年英雄豪气已经随风而散了,现在的我只希望苟活残年,追寻道的真义。”

  “原来是这样。”

  “唉,昔者往矣啊,你随我来吧。”

  少年听后便起身跟随沙丘老者,沙丘老者慢慢地度步前进,一同来到了海陵小阁的后面。

  “你师祖当年救了我之后,要我静观赵国三个月的情况后再来找他,一开始我并不明白,但当我听闻我的替身被我的次子活活饿死后,我便明白了一切,原来你师祖是想要我退出政坛,潜心于道家学问。”

  “我想师祖应该还有别的用意。”

  “的确,在看透政治之后,我便拜你师祖为师,可是他并不收我,他只说了一句:‘你与我并无师徒上的交集。’我并不理解他的用意,但他告诉我要在这个海陵小阁里等待,直到一个带着他的锦囊和我的玉灵珠的人出现,将那卷书交于他,不过在此之前要考验考验他,在这个人拿到这本书后我才可以离开这海陵小园。”

  “这么说师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我想是这样的。你的师祖给我的印象永远只有神秘。”

  “我想是的,这也是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余佑突然想起了师祖那天跟自己说的那些不可思议的话。

  “这卷书就在这儿。”老者打开了海陵小阁后面的石像的暗格,将书取了出来。

  “这是一卷《道德经》!”余佑接过这本书后叫到。

  “的确,这是《道德经》。”

  “可是为什么是《道德经》?”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当时问了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的笑了笑。”

  “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你回去好好思考思考吧,我相信你的师祖一定有别的什么用意。”

  “那我回去好好看看。”余佑说道。

  “我的任务结束了,我等了四十多年,也该歇歇了,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呢?只剩下一颗失去了活力的心了。”老者边说边走回了海陵小阁内,“你可以走了。”说完老者关上了海陵小阁的大门。

  “那告辞了,沙丘老者。”余佑道别到,同时将这卷在帛上抄写的《道德经》收入了怀中,踏着竹影离开了这屯留。

  数月后渊炎竹林内

  余佑在离开屯留后火速赶回了渊炎竹林的小园内,可是映入他眼里的确是一番荒芜破败的景象。

  “发生什么事了!”余佑在心中担忧到。

  没有一丝犹豫,他推开了老师的房门,可是什么也没有,除了那厚厚的灰尘。

  “不会出事了吧!”余佑脑中闪现出了一个念头。

  他匆匆跑向了后园,可是等待他的依旧是一番荒芜。

  世间本就是变化无常,谁又能完全料到呢?

  踱步在师祖的房中,余佑感到内心无比的彷徨。

  一阵风从远方吹来,似乎带着什么。

  余佑从怀中慢慢地掏出了那本《道德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难道老师与师祖都是骗我的。”余佑想到。

  余佑打开了那本《道德经》,仔细地翻阅了起来,可是这本书又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呢?余佑翻阅完后,便在脑中回忆那些过往所背的《道德经》,可是当余佑回忆到第二章的时候,竟发现了手中书上的这一章和自己背的不一样。

  “抄写错误?”余佑想到。“不可能,师祖怎么会交给我一本有错误的《道德经》呢?”

  于是余佑便再翻了一遍这卷《道德经》,发现有许多地方与自己所背的不一样。

  “难道是我背错了?”余佑匆匆起身朝书架走去,竟发现往日的的书籍而今就剩下了几卷了,而且恰巧就是自己要找的《道德经》。

  “为什么是这几卷《道德经》被留了下来?难道”余佑带着好奇便将这几卷《道德经》取了下来,拭去上面的灰尘,将它们在一旁摊了开来,结果发现每一卷《道德经》里都有一片竹简,余佑将这几片竹简依次排列了起来,发现这竟然是师祖留下的指示:

  云中子语留:

  子之归吾不得待,实因要事天命不可违,遂于余师楠往隐,切勿寻之。汝所得之《道德经》乃师祖老子之初作,与今日之文相较,乃现惊天之谜,故藏之慎之,冀汝可携之离中原,共赴蓬莱。望汝不忘吾之语,担天下责,此必将延寿两百,归命天子。

  余佑读后便明白了一切,但是却感到十分失望,当日所答应的事,没想到现在为止还只是开了一个头,远方究竟在何方。

  深秋的落叶在斜阳中缓慢坠落,留下的是一分遗憾,也是一分宽慰。既然开始了,就别让他停下来吧,纵是那风烛残年。

  夕阳之下一位少年迈向了他的远方,等待他的将是一番传奇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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