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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曾率死士三百,在庆源府夜袭金营,迫使敌人退兵。

  刘浩和白安民将朱胜非和韩世忠接到镇上,设酒宴招待,按照官位,韩世忠已是从五品,而朱胜非却是正七品,然而依文武的上下级关系,朱胜非还是居上座,韩世忠居次座,而正七品的武德大夫、开州刺史刘浩与武义大夫白安民陪座。韩世忠说话很快,嗓音也大,而且习惯於吐舌头。他在刘浩和白安民面前,尤其显得倨傲,说:“若无我率军到此,只恐你们敌不得虏人,镇上百姓便遭荼dú。”刘浩虽是武人,却比较有修养,白安民的地位在刘浩之下,更不好说什么。朱胜非却说:“韩防御,今日是两军合击,方破得番军。刘刺史亦是元帅府底一员勇将,屡次杀敌立功。”

  韩世忠取出一张铁胎弓,说:“此是我所用底弓,可在行阵之中洞贯虏人底重甲,刘刺史、白武义,你们可能挽得此弓?”刘浩取过弓来,稍稍掂量一下,说:“煞是硬弓,我委是开不得,然而我底偏裨中有四人,定能开得此弓。”朱胜非说:“可唤他们前来。”刘浩命令亲兵,将岳飞、王贵、张宪和徐庆四人召来。四人向长官唱喏,韩世忠见到四名武士器宇轩昂,不免有几分喜欢,他不待刘浩开口,就抢先起身,离开饭桌,说:“今日须先看我挽强。”韩世忠站立平地,身材显得略为瘦长,尖下颏上长着一撮浓密的黑髯。他摆开挽弓的架势後,就一气开弓二十四次,然後将弓先递给了徐庆。

  刘浩用眼色向四人示意,叫他们不必谦退。徐庆说声“小将应命”,就一气开弓二十五次,只是最後一次略见勉强。接着张宪也挽弓二十五次,王贵挽弓二十七次,而岳飞竟挽弓三十二次。韩世忠大惊,说:“不料天下竟有如此壮士!岳武翼,你行第几何?”当时岳飞已升官武翼郎,可以简称“武翼”,岳飞回答说:“小将行第为五。”韩世忠哈哈大笑:“不想今日泼韩五与勇岳五相逢!”他随即取了一盏酒,递给岳飞,说:“请饮此盏,方见自家们是兄弟!”岳飞面有难色,说:“下官底老母有戒,请韩太尉恕不饮之罪!”

  刘浩见到韩世忠面露不悦之色,忙说:“岳武翼是大孝之人,宗元帅敬酒,他犹且不饮。”

  不料韩世忠更用一种咄咄逼人的语调说:“宗元帅是文臣,自家们是武将,宗元帅底酒自可不饮,我底酒却不可不饮!”岳飞也是个刚烈男子,韩世忠强人所难,引起他的反感,顿时面露怒色。朱胜非连忙出面调解,说:“韩防御,孝为立身之本,你须成全岳武翼底孝道。如今国难当头,文武一体,同心御敌,亦不须分彼此。”

  原来韩世忠在军中二十年,至今目不识丁,他打仗全凭经验,不知《孙子兵法》、《武经总要》为何物。自己没有文化,但对文官凭藉文化,轻慢武将,却积愤已久,现在终於有了发泄的机会。由於文士们经常是“子曰诗云”,他就用“子曰”作为文士的代名词,常说:“子曰们底毛锥子,难道便能杀番兵,救国家?”“毛锥子”就是指毛笔。今天刘浩提到“宗元帅”,又使他得到了发泄感情的机会。朱胜非已经猜透韩世忠的心理,而韩世忠对朱胜非倒有几分敬畏,“文武一体”的一句话,就使韩世忠难以发作。徐庆说:“韩太尉,我愿代岳五哥满饮此盏,以报太尉底厚意。”於是韩世忠恢复了笑脸,他又高兴地给王贵和张宪敬酒。

  按照规定,柏林镇的军情只能先报兴仁府的黄潜善,再由黄潜善转报济州。元帅府得知金军进犯柏林镇,就陷入了一片惊慌。康履等宦官向康王建议说:“柏林镇与济州相距仅一百里,九大王可取道徐州,南下宿州。”众人纷纷附议,但也有一些武将主张出战,唯有中军统制、贵州防御使张俊说:“虏骑轻捷,倏来忽往。若虏兵追赶,在平原旷野之中,岂不危殆?不如在此以重兵守御城池,尚能枝捂。”康王和汪伯彦又觉得此说有理。直到朱胜非和韩世忠带兵抵达,康王等人方知是一场虚惊。

  张俊是陕西秦州成纪县人,成纪县今为甘肃天水市,字伯英,在张氏家族排行第七,今年四十二岁。他本是信德府的武将,到北京大名府归属元帅府後,愈来愈得到康王的信用。

  再说淮宁府位於开封府西南,今为河南淮阳。三月二十二日,在兴仁府和南京应天府碰壁的张所,又来到此地,希望劝说知府赵子崧发兵,配合吴革,解救京城。除于鹏等人外,另有另有宋朝宗室、宁远军承宣使、知南外宗正事赵士佑同行。赵士佑今年四十四岁,是宋太宗的五世孙,与宋徽宗平辈,在宗室中颇有贤名。由於赵氏皇族人口的繁衍,宋徽宗将一部份皇族从开封迁到西京河南府和南京应天府,另设西外和南外宗正司,管辖两地的宗室事务。赵士佑负责着南京的皇族事务。

  然而张所和赵士佑在沿途见到一份赵子崧的檄书,却加重了两人的忧虑。赵子崧是宋太祖的六世孙,与康王平辈。宋太祖实际上是被他的兄弟宋太宗谋杀的,留下了所谓烛影斧声,千古之谜。宋太宗死後,皇位就一直由他的子孙占据着。然而在宫廷以至民间又流传一种迷信的谶言,说是“太祖之後,当再有天下”。赵子崧眼见徽、钦二帝的被俘,已成定局,就迫不及待地发表檄书。檄书中的一段关键xìng的文字说:“艺祖造邦,千龄而符景运;皇天佑宋,六叶而生眇躬。”明确地宣称帝位应由自己继承。

  赵士佑十分泄气,他对张所说:“既然八七侄已有称帝之志,便决无发兵之意,不如且回南京。”他称呼赵子崧还是按皇族的排行。张所说:“他既有称帝之志,尤须前去劝谕。”赵士佑事实上也听到过自己的五世祖篡位的传闻,说:“我去劝谕,尤为不便。”张所却坚决不允,说:“挽救大宋江山,承宣身为帝胄,岂能袖手旁观!”承宣是赵士佑的官名简称,按宋时习惯,人们对宗室不称姓。赵士佑说:“八七侄为人刚决,恐非自家们所能劝谕。”张所叹息说:“社稷危於累卵,便是我不去,承宣亦不可不去!”在张所的激励下,赵士佑终於继续同行。

  徽猷阁直学士赵子崧是二十一年前的进士,论年龄其实还比赵士佑大两岁。他凭藉自己的学业,在平等竞争的科场中金榜题名,自然是宋太祖後裔中的佼佼者。张所和赵士佑在淮宁府衙中会见赵子崧,就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赵子崧感慨地说:“宗元帅败於南华,吴太尉殉难於京师,如今开封已成张邦昌伪楚底天下,太上与主上已被虏人劫持北狩,此乃是天数,已非人力所能挽回。”张所和赵士佑得知这些最新的噩耗後,都长久地哽噎不语。最後还是张所打破了沉默,他沉痛地说:“吴太尉天生奇才,生不得展其志,死而得其所,哀哉!痛哉!”他命令吏胥拿来三杯酒,以酒酹地,说:“义夫英灵不泯,歆此薄酌,佑我大宋!”说完,就忍不住嚎啕痛哭,向开封的方向跪拜,两个赵氏宗室也都伤心落泪,陪着跪拜。

  祭奠吴革以後,三人的话题自然转到了国事。赵子崧说:“大宋宗社蒙此奇祸,然而也莫非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杀兄害侄底事,正值一百五十年前,人道虏主完颜吴乞买之貌,酷似我太祖皇帝。”赵子崧不指名地重提宋太宗篡位的事,使赵士佑不免有一种理亏心虚之感,他实际上也同意这种天道报应的说法,而难以对答。张所说:“本朝国史中暧昧底事,疑似之迹,岂是子孙与臣子所能妄议?阁学饱读经史,自当深明大义,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京师虽破,天下之事,尚有可为。唯是不能齐心御侮,同室cāo戈,兄弟阋墙,只恐太祖皇帝不得飨於太庙,太祖皇帝底子孙亦不免有噬脐之悔。”

  赵子崧说:“然而轻佻好色之人,又如何君天下?”他没有指名,但另外两人都明白他说的是康王。这句话说中了张所的心病,有了宗泽的介绍,又有了在济州的所见所闻,他对康王已有相当的恶感,却又不愿意对任何人,也包括赵士佑表露。赵士佑说:“太上即位时,也曾有章丞相异议。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年幼之人,经此一番大难,当能奋发淬砺,以副天下底厚望。”原来当年宋徽宗以端王的身份继承帝位时,丞相章曾说:“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这句话如今自然是应验了。在宋朝宗室中,私下对康王也早有一个评价,说他“轻佻好色”,颇似当年的端王。赵士佑只能用这番含糊的言词,回答对方。

  张所说:“这回东宫诸王无一幸免,唯有九大王单车出使,而未入虏营,重兵在握,此亦是天意。请阁学三思,逆天而行事,只恐不祥。”张所这段话不光是针对赵子崧而言,其实也是对自己矛盾和痛苦心理的一种开脱,古人一般都相信有深不可测的天机,在主宰着人间的万事。赵子崧虽然发表了以“眇躬”自居的檄文,却又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各种不利因素,到此也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理,接受了两人的苦劝,他说:“依九九叔与张察院之见,当如何行事?”张所说:“自家们可一同上状劝进。”他没有把事情全部说穿,只希望用劝进的方式,掩饰赵子崧自称“眇躬”的行为,化解争夺帝位的冲突。其他两人当场表示同意。

  这份由赵子崧起草,给康王劝进状说:“大王拥兵在外,适遭大变,天意人心,自然推戴。内有逆臣,外有强敌,若犹豫不决,大事去矣!”按照官品,张所画押在前,正四品的赵士居中,而从三品的赵子崧在後。这封拥戴康王登基的公文,用急递直送济州。

  四月初,他们接到康王的回信,信中除了一些客气话外,命令张所去西京洛阳,代表自己拜谒皇陵。原来宋将翟进和翟兴已率兵在三月十九日克复了西京。在张所启程的当天,另一宗室、敦武郎赵叔向率领七千人马,从颖昌府抵达淮宁府。

  赵叔向是宋太宗弟赵廷美的四世孙,论辈份又比宋徽宗和赵士佑长一辈,今年只有二十八岁,排行十五,武艺超群。他是在开封外城被攻破的时候,随秦元的保甲突围。赵叔向只身投奔他在颖昌府阳翟县(今河南禹县)的一个朋友、落第秀才陈烈。他直率地对陈烈说:“天下大乱,已不可免,大丈夫处於乱世,当手提三尺剑,进可以立刘秀之业,退亦须建田单之功。”陈烈对赵叔向的表白并不感到吃惊,但他也明白,赵叔向不过是个地位卑微的皇族,他的高祖父、魏王赵廷美当年就是以谋反的罪名,被宋太宗拘禁而死。太祖的後代尚且没有资格当皇帝,魏王的後代就更不在话下了,要当汉光武刘秀,谈何容易。但陈烈作为一个满腹经纶的科举落第者,也想在乱世成就一番大事业,他用赵叔向的表字称呼说:“志国,你底表字便是你底雄心大志,然而此心此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勿泄漏!”陈烈是本地的一家富豪,他就与赵叔向以勤王的名义,招兵买马。赵叔向自称京西义兵总管。

  殿前都指挥使王宗率一千馀骑逃到邓州南阳县,又成了盘踞一方的土皇帝,成天作威作福。一天,他正在县衙,与几个女子饮酒嬉笑,赵叔向和陈烈率几十名壮士突入内宅,赵叔向持剑压在王宗的肩头,历数他的罪状,说:“背弃主上,临阵逃脱,依军法该当何罪?”王宗吓得浑身颤抖,满头大汗,不敢仰视,不敢答话。赵叔向说:“本当将你立即处斩,念惠恭娘娘大贤大德,权且寄你一颗人头,待事平之後,听主上处分。”他当即命令南阳县令将王宗监禁,王宗所统一千多马军全部被收编,一县称快。

  郭京从开封逃到了襄阳府的洞山寺,又在当地招摇撞骗,居然以勤王的名义,召募到一千多人。赵叔向和陈烈又闻讯赶到那里,说是有义兵总管、宗室十五敦武求见,共商大计。郭京率领他的徒众出来迎接,赵叔向在开封见到过郭京,他不待对方开口,就飞步上前,挥剑劈下了郭京的头颅,陈烈对郭京的徒众说:“妖人郭京用幻术在汴京行骗,致使虏人破我京城,祸国殃民,须行军法。总管是大宋宗室,你们若愿勤王,可听总管号令!”当即又收编了郭京的徒众。

  从冬到春,赵叔向和陈烈最後编练了七千精兵,其中还包括了一千四百骑兵。杨再兴、王兰、高林、李德、姚侑和罗彦六个义兄弟自从开封突围以後,流落京西,他们慕名而至,也参加了赵叔向的部伍。他们得到赵叔向的器重,用为亲将。

  当这支器甲明亮,军容严整的队伍进入淮宁府城时,赵子崧的内心不能不有一种自愧弗如之感,赵士佑更是以手加额,当他与全身戎装的赵叔向见面之初,就称赞说:“平世求相,乱世求将,十五叔如此英武,真乃宗社之福!魏王亦当感慰於九泉。”赵叔向却不是一个听到几句赞扬,就忘乎所以的人。在他的内心深处,认为自己的帝业还是千里之行,而方始於足下。他进入府衙就座,问明情况後,就向另外两个宗室建议说:“虏兵退走,当务之急,须是进军汴梁,破伪楚底僭垒。”

  赵子崧取出康王的信给赵叔向看,说:“九大王言道,百官从伪,或出於权宜之计。命自家们暂且按兵,先通书信,得其情实,然後相机行事。”赵叔向在宋徽宗的成年儿子中,最看不起的,正是康王,他以一种十分鄙薄的口吻说:“他娴熟弓马,却拥兵深藏於济州,听任宗老元帅孤军苦战,这难道便是为子底孝道?为臣底臣道?”赵士崧却说:“便是他亲统重兵,亦难与虏军相抗。闻得耿相公、汪元帅、黄元帅等人苦劝,稍避番人兵锋,此亦是宗社底长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