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无名酒肆
说这青岩镇，酒肆茶楼更是远近闻名，原因无它，便是如天水银河般一泻而下的灵犀瀑布，好水酿好酒，镇子便绕水而建，城中大大小小酒肆百余家，可唯独这家酒肆，每逢谷雨时节，外地汇流于此的宾客是络绎不绝，经常是座无虚席。原因无它，便是此楼独酿，香飘十里，即使处在市井深巷中，鼻尖者也能寻觅而来，只是最近这一年来，那些神仙道观不知为何开始闭门谢客，生意有些萧条起来了。
酒肆没有招牌,只在门前插上一青一白两杆大旗迎风招展。其上铁书银勾两个酒字，气势如虹。字有几分魄力？来往评书先生无不称其冠绝古今，虚虚实实，大多数人都是斗字不识，既然都跟着叫好，权当附庸风雅，就算附不到风雅，沾点墨水到肚子里也是不差，于是也都是跟着叫好。
和往日一样，俞捕头偷闲前来，找一当口坐下就唤小二上酒。这酒也无一名号，入喉清澈凛冽，下肚后劲十足，如烈火焚烧，广为这些嗜酒如命的痴醉之人喜爱。
小二递过酒壶，见俞捕头眉梢紧锁，似有所思考。又瞅见这会也没啥生意，便想着和俞捕头攀谈起来，以往听这俞捕头说些江湖怪志，那些大侠如何挑剑走刀，飞沙走石的气势，连他这个从未走出过青石镇的店小二，都有些心神摇曳，向往异常。
再者这俞捕头说到兴致上不仅多要几壶酒水，自斟自酌，甚至偶尔不吝打赏一碗半碗的酒水。
愣是能把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呛得满脸通红，引得这平日里也是不整衣冠，不修边幅的眉宇间却是存着一抹英气的汉子大笑不止，骂他如同一个小姑娘家家。
别看这个年不过而立的捕快，平日对谁都冷言冷语不苟言笑，要真正热络起来可就另当别论，至少在这十五六岁的店小二看来十分的亲切。
“衙头，今日有什烦心事啊，给说叨说叨呗。”俞捕头正愣愣出神，见这个叫莫书的店小二蹲，坐在身前望着自己。俞捕头也不介意，倒了碗酒出来，说道“想知道啊？来。”
说着就将酒碗重重的摆在店小二面前。
那小二半喜半忧的看了眼酒碗，又偷偷的看了一眼攀爬在柜台案子上，眯着眼酣睡的掌柜。平时被这俞捕头灌得醺醺醉醉的时候，没少挨掌柜的打骂，就是打得鼻青脸肿爬不起床，来日也还不是得忍气吞声的起床伺候这些进店的客官老爷，那叫一个有苦自知。
“酒壮怂人胆，这不是怕你胆小，给你壮壮胆子吗？”俞捕头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说道。
听到这话语，那小二也不多言了，端起酒碗就准备一口灌下，想了想还是作罢的小嘬一口。冲着俞捕头嘿嘿一笑。
俞捕头拿过酒碗，说道“镇子前那口枯井出人命了，知道吧？”
俞捕头这句话明显是一句废话，镇子本来也就数百来户，传闻简直比奔走相告还要来得快，比如那李郎中又从哪里纳了一位臀肥腰细的小妾，徐屠夫卖的肉又开始缺斤少俩了，私塾的曲先生又在外面借钱度日这些，都不用等到隔夜就能传到大街小巷人人耳朵里，何况像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前。
小二一听俞捕头说起这茬子事情，没来由的就缩了缩脖子，暖日的当下，只感觉一抹寒意从脚底升起，有些怯生生的说道“谁不知道啊，邪乎着呢。”
见俞捕头没了下文，店小二又小声嘀咕道“万掌柜的说了，水鬼想要投胎的话，都要祸害一个人，当做替身才能入轮回，因为寿数未到，被溺死水中的人都会怨气冲天，阎王都不愿意收，祸害了活人怨气才会消散。让我以后啊，小心绕着那口枯井走。捕头你说干嘛不把那口井填了呢？反正不都是枯了嘛？。”。
“屁话”俞捕头一口唾沫碎得小二满脸都是，那小二也不恼火，抹了一把脸，又腆笑着脸给俞捕头端起酒壶倒酒。
“香火鼎盛的灵峰山下，真有什么恶鬼魍魉不还得吓得肝胆俱裂啦？还敢出来造次？”俞捕头接过酒碗骂骂咧咧的说道。
店小二小声嘀咕到“死都死了，那些恶鬼哪还有什么肝胆啊？。”
俞捕头斜瞥了一眼小二，将一只作势要踹向他的腿，见他激灵的绕开，就放在了长条凳上。“少跟我贫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唾沫星子淬到掌柜的脸上了，这会酒肆掌柜的也忽而转醒了，他先是看了看店小二，才接下俞捕头的话，说道“都是可怜人呐，大娘失心疯了一样，到处找她那儿子，前几天还在我这门口晃悠几日，愣是说她儿子还活着，让人帮忙找找，找到了转告一声，家中老母还盼着他早日回家”说到这里，万掌柜也免不了叹息一声。
“李敢平时，见谁都是一番无二的憨笑，做事也勤快，实实在在的老实人，咋遇到这样的事情呢？”俞捕头摇了摇头以示惋惜
“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满脸浮肿，早就气绝身亡了。主家施舍了些钱财，备了一口薄棺材，发丧那天却又无故失踪了。过了些天，却又被人发现盘膝低眉的跪坐在那破败城头上的城楼中，却是满脸红润毫无浮肿迹象了，这还不是最诡异的，那本该早就气绝的汉子，磨破的指间，画了一串谁也没见过的符咒。我当时去瞧热闹的时候，那符咒愣是没有人敢擦掉，这些天大伙还商量着要不要去请上一位山上的神仙下来看看”说到这里，万掌柜也是啧啧称奇。
这时从酒肆外走进来一位身穿麻衣长袍的老道人，披头散发，手中还着持一杆黄木长杆，不就是那位自号青檀道人的老道士嘛。
掌柜平日里也算得上是一位善心结善缘的热心肠，见到那些朝不保夕的乞儿，也没少施舍些饭食。如果是那些携带小孩逃荒而来的外乡人，甚至都舍得打发几个铜板。但是眼前这老头就有些不识规矩了，乞斋就乞斋，哪有跑到别人开门营生的店子里面的规矩？
这会远远还隔着几步，似乎都能闻上老道人身上的酸臭，自己这酒肆的生意还得做不是，吆喝了一声小二去取些饭食，自己便上前想要阻拦下老道人，准备等饭食过来，让他蹲坐在门口吃完便离去。
看这老道人毕竟上了年数，也不好开口就赶人，再说了开门营生哪有赶人的道理。也是好声好气的说老先生呐，您看我这店还在营生不是，您既然光临，肯定管您吃饱喝足，但这酒肆还有他客人不是，您就先在门口稍稍等个片刻如何？好说歹说，那老头不知是装聋作哑还是怎样，也不理会掌柜的念叨，仍是执拗的往前走来，几步却是直接绕开了掌柜，坐在了桌案的长条凳上，便喊着要酒。
这万掌柜哪里没出手阻扰啊，心里万般不愿意让他落座，可刚才自己正要出手拽住老道人的胳膊，却也是奇了怪哉，也没见老道人如何作为，自己伸出去的手被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绵柔力道给震了回来，连老道人的衣袖都没碰到，这会手掌还隐隐有些酥麻。
万掌柜的这酒肆，本是继承老爹的家业，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迎来送往这么多客人，眼力劲还是练就出一些的。不自觉多瞧了老头几眼，虽然看起来衣着缝补破烂不堪，但那老道人，眉目间的眼神却是无比清澈，上了这份岁数的老人，万掌柜还真没有见过能有如此明亮透彻的眼眸子，眼观鼻鼻观心，心想看来是小瞧了这老道人了。
听老道人要酒，也不废话了，亲自给端来一壶酒水。又问老道人要不要什么吃食，这老道人也不回答，连万掌柜一并递过来的酒碗都撂在了一边，直接端起酒壶就自顾自的咕哝灌下。
看的万掌柜的也是咋舌，平日那些虎背熊腰的壮士好汉喝酒也不过如此，这位看着快散架的老骨头却也能这番豪气干云。
掌柜的正觉得这老头古怪，门外又响起一阵喧嚣，只见一不过十岁的少年，站在门口鼓着腮帮子嚷嚷道“师父，不是说蒙骗些钱财，就去买些干粮好早些上路回家吗？一会没盯着，你又跑来喝酒”
掌柜的见这少年一副装腔作势的就要过来抢掉老头的酒壶，也是一乐，这还没活到那老道人零头岁数的黄毛小孩 ，管教起人来还真有模有样。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几年前失踪的儿子，笑着笑着，不知不觉眼角却泛起一抹泪光，那估计被拐骗走的孩儿还在人世的话，怕也应该这么大了吧？
见稚童也是伶俐，三步并两步，已经走上跟前。再看老道人之前摆出的让人摸不透的高人派头，这会顿时就荡然无存了。甚至还些滑稽的，赶紧用双手将酒壶紧紧护住胸前，才说道“就一口，师父就喝一口”话语里不像商量，却有几分央求。
那小孩叉腰指着老道人的鼻子开口道“哼，到时候发了酒疯，我可不帮你收拾”
这么活脱的小孩，掌柜的见着了也心生怜爱，就想着上前揉一下稚童的脑袋，百里扬风肩膀一歪，却是灵巧的躲过了掌柜的手掌。
一手落空，掌柜的也自觉有些失态，于是尽量一副和蔼脸色笑着开口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娃啊？”。
百里扬风嘟哝着小嘴，回头瞥了一眼掌柜的，本来又准备伸手去抢老头的酒壶，刚转过身，又回过头来神色古怪的看着中年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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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没有招牌,只在门前插上一青一白两杆大旗迎风招展。其上铁书银勾两个酒字，气势如虹。字有几分魄力？来往评书先生无不称其冠绝古今，虚虚实实，大多数人都是斗字不识，既然都跟着叫好，权当附庸风雅，就算附不到风雅，沾点墨水到肚子里也是不差，于是也都是跟着叫好。
和往日一样，俞捕头偷闲前来，找一当口坐下就唤小二上酒。这酒也无一名号，入喉清澈凛冽，下肚后劲十足，如烈火焚烧，广为这些嗜酒如命的痴醉之人喜爱。
小二递过酒壶，见俞捕头眉梢紧锁，似有所思考。又瞅见这会也没啥生意，便想着和俞捕头攀谈起来，以往听这俞捕头说些江湖怪志，那些大侠如何挑剑走刀，飞沙走石的气势，连他这个从未走出过青石镇的店小二，都有些心神摇曳，向往异常。
再者这俞捕头说到兴致上不仅多要几壶酒水，自斟自酌，甚至偶尔不吝打赏一碗半碗的酒水。
愣是能把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呛得满脸通红，引得这平日里也是不整衣冠，不修边幅的眉宇间却是存着一抹英气的汉子大笑不止，骂他如同一个小姑娘家家。
别看这个年不过而立的捕快，平日对谁都冷言冷语不苟言笑，要真正热络起来可就另当别论，至少在这十五六岁的店小二看来十分的亲切。
“衙头，今日有什烦心事啊，给说叨说叨呗。”俞捕头正愣愣出神，见这个叫莫书的店小二蹲，坐在身前望着自己。俞捕头也不介意，倒了碗酒出来，说道“想知道啊？来。”
说着就将酒碗重重的摆在店小二面前。
那小二半喜半忧的看了眼酒碗，又偷偷的看了一眼攀爬在柜台案子上，眯着眼酣睡的掌柜。平时被这俞捕头灌得醺醺醉醉的时候，没少挨掌柜的打骂，就是打得鼻青脸肿爬不起床，来日也还不是得忍气吞声的起床伺候这些进店的客官老爷，那叫一个有苦自知。
“酒壮怂人胆，这不是怕你胆小，给你壮壮胆子吗？”俞捕头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说道。
听到这话语，那小二也不多言了，端起酒碗就准备一口灌下，想了想还是作罢的小嘬一口。冲着俞捕头嘿嘿一笑。
俞捕头拿过酒碗，说道“镇子前那口枯井出人命了，知道吧？”
俞捕头这句话明显是一句废话，镇子本来也就数百来户，传闻简直比奔走相告还要来得快，比如那李郎中又从哪里纳了一位臀肥腰细的小妾，徐屠夫卖的肉又开始缺斤少俩了，私塾的曲先生又在外面借钱度日这些，都不用等到隔夜就能传到大街小巷人人耳朵里，何况像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前。
小二一听俞捕头说起这茬子事情，没来由的就缩了缩脖子，暖日的当下，只感觉一抹寒意从脚底升起，有些怯生生的说道“谁不知道啊，邪乎着呢。”
见俞捕头没了下文，店小二又小声嘀咕道“万掌柜的说了，水鬼想要投胎的话，都要祸害一个人，当做替身才能入轮回，因为寿数未到，被溺死水中的人都会怨气冲天，阎王都不愿意收，祸害了活人怨气才会消散。让我以后啊，小心绕着那口枯井走。捕头你说干嘛不把那口井填了呢？反正不都是枯了嘛？。”。
“屁话”俞捕头一口唾沫碎得小二满脸都是，那小二也不恼火，抹了一把脸，又腆笑着脸给俞捕头端起酒壶倒酒。
“香火鼎盛的灵峰山下，真有什么恶鬼魍魉不还得吓得肝胆俱裂啦？还敢出来造次？”俞捕头接过酒碗骂骂咧咧的说道。
店小二小声嘀咕到“死都死了，那些恶鬼哪还有什么肝胆啊？。”
俞捕头斜瞥了一眼小二，将一只作势要踹向他的腿，见他激灵的绕开，就放在了长条凳上。“少跟我贫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唾沫星子淬到掌柜的脸上了，这会酒肆掌柜的也忽而转醒了，他先是看了看店小二，才接下俞捕头的话，说道“都是可怜人呐，大娘失心疯了一样，到处找她那儿子，前几天还在我这门口晃悠几日，愣是说她儿子还活着，让人帮忙找找，找到了转告一声，家中老母还盼着他早日回家”说到这里，万掌柜也免不了叹息一声。
“李敢平时，见谁都是一番无二的憨笑，做事也勤快，实实在在的老实人，咋遇到这样的事情呢？”俞捕头摇了摇头以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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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道人要酒，也不废话了，亲自给端来一壶酒水。又问老道人要不要什么吃食，这老道人也不回答，连万掌柜一并递过来的酒碗都撂在了一边，直接端起酒壶就自顾自的咕哝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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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见这少年一副装腔作势的就要过来抢掉老头的酒壶，也是一乐，这还没活到那老道人零头岁数的黄毛小孩 ，管教起人来还真有模有样。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几年前失踪的儿子，笑着笑着，不知不觉眼角却泛起一抹泪光，那估计被拐骗走的孩儿还在人世的话，怕也应该这么大了吧？
见稚童也是伶俐，三步并两步，已经走上跟前。再看老道人之前摆出的让人摸不透的高人派头，这会顿时就荡然无存了。甚至还些滑稽的，赶紧用双手将酒壶紧紧护住胸前，才说道“就一口，师父就喝一口”话语里不像商量，却有几分央求。
那小孩叉腰指着老道人的鼻子开口道“哼，到时候发了酒疯，我可不帮你收拾”
这么活脱的小孩，掌柜的见着了也心生怜爱，就想着上前揉一下稚童的脑袋，百里扬风肩膀一歪，却是灵巧的躲过了掌柜的手掌。
一手落空，掌柜的也自觉有些失态，于是尽量一副和蔼脸色笑着开口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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