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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门宗禁令

  长生门,玉公子府邸。

  杨柳青松,天高云淡。深院几许,一株槐花树就立在院门之畔,清风微拂,树枝轻颤之间,立刻香飘满园。

  这本当是个极其清幽的去处,谁道那府内时不时便要传出一阵大叫。

  “哎呀你总躲什么!”罗裳终是红着一张小脸,将方杰胸口的那一层纱布系好,“本就受了剑伤,谁让你逞能!让你充什么英雄,受伤之时也未见你皱皱眉头,今遭却是怕了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方杰也不抬头,一脸爱怜地抚弄着胸口的那层纱布,“未想我罗大小姐还有一手医伤的本事,这伤口包扎得真好真好!”

  罗裳的一张小脸自是更红,娇嗔道:“臭美!谁让你玉公子日日都要给人家添麻烦呢?我若不管管你,只怕早晚一天”

  这男人当即挑了挑眉毛,调笑道:“早晚有一天怎么?怕我死了?”

  “对了!百里坡上那疯子叫你给杀了?”

  这姑娘有意避开门内交予方杰的一众杀伐之事,嘴上一刻不闲,手里却向方杰递去一碗汤药,又道:“喏!这是给你煎的药,药里面放了槐花蜜,怕你被苦得哭鼻子!”

  “杀了他?我杀他作甚?”

  方杰一手接过汤药,放在唇下吹了两吹,幽幽道:“昔日我杀他满门,他来问我寻仇自是情理之中只是这厮行事太过阴狠,今遭若不给他个教训,只恐他日成了祸害!”

  “教训?什么教训!莫不是你也把他给”罗裳的一双秀目瞪得老大,说话间便是以掌作刀,在方杰的身下比划了一番,“话说回来,你昔日为何灭他满门?师父这一辈子都未曾婚配,你我哪来的师娘?”

  方杰只做没听到一般,兀自揉了揉这姑娘的螓首,一脸宠溺地盯着她幽幽道:“想来二十余年我这裳儿竟懂得医人了,总算有个女孩子的模样!”

  “真不知羞,谁是你的裳儿!”罗裳说着便一拳向这男人捶了过去,后者虽是扬着嘴角,眉头却是一皱,她这一颗心也跟着莫名一紧。却复干咳了两声,一脸漠然地接着道,“他叫你伤的这么重,你还是没杀他了?”

  而他则一头枕上了床沿,嘴角笑意不减,悠然道:“若你能天天在床边这么侍候我,就算他再多刺我几剑我也认了!”

  听得方杰这般嘲笑,罗裳咬了咬嘴唇,已又是把粉拳抬起,惊得那男人连连摆手告饶。

  “喂喂喂!咳咳你要是再像这般打我两拳,只怕就真要照顾我一辈子了!”

  罗裳当即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美目流转,小声道:“你你就在百里坡上,说谁是你婆娘!”

  方杰叹了口气,“说那个害我白白吃上一剑的聪明人。”

  罗裳咬着银牙跺了跺脚,恨声道:“那个疯书生怎么没一剑刺死你这个死人!”

  方杰又复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咧嘴道:“多亏了本门无上功法,挡住你的那一刻,我生生叫自己的心脏左移了半寸倒也万幸他那一剑是真的刺向你,若他再刺得偏些,这时候我已是到了森罗殿了。”

  罗裳小声道:“你就不怕那一剑刺的是别人?”

  方杰又是叹了口气,“他若刺的是别人,就只能怪我自己命短了。”

  一抹桃花又复溢满了这姑娘的眉宇之间,那男人对自己的心思,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又怎能看不出来?

  只见得这姑娘方自垂下头来,却又复对着这男人高声道:“喂,傻子!你若是再这么端着汤碗不放,等汤药凉了可又要重煎了。”

  罗裳瞥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男人,心思忖动,终是脱口道:“不可再为我做傻事了你知道吗?”

  方杰却是全然没有听到一般,大大咧咧地又道:“总是要我说话再不让我服下,这碗汤药可就真凉了,大小姐!”

  罗裳当即一把将汤碗夺下放到一旁,颤声道:“说吧,你的头发怎么变白了?”

  方杰倒干脆坐将起来,伸手便去摸碗,“罢了,不劳小姐大驾,我自己来。”

  “方杰!”罗裳当即撕吼一声,说话竟已带着哭腔,“又是因为我对吗?”

  “傻丫头!”方杰只做一笑,当即将那一碗黏哒哒c黑黢黢,散发着莫名怪味的所谓汤药一饮而尽,眉头都未皱一下,“怎么了啊,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不是好好的吗?”

  “二十好几的人”

  美目一红,泪珠成连。

  只闻罗裳抽噎道:“二十好几的人怎么一下子生出这许多白发?你又做了什么有违天地阴阳的事情出来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了,告诉我好不好!是天谴吗?是司徒前辈说的天谴吗?”

  “切!”

  方杰倒是冷嗤了一声,两只手枕起自己的一颗大好头颅,又大大咧咧地仰身躺下,“若早有天谴,该被责难的轮不到我们这等人不是的,你放心吧!这许多白发,大概是近日来操心那劫数出世给闹的,莫要慌张大惊小怪!”

  罗裳拧过身子自顾自的抹着眼泪,也再不理他。

  “我的大小姐,你倒真是水做的,哈哈哈哈”方杰苦笑着板正罗裳的身子,又复捏了捏她那小脸,“我玉公子是蟑螂命,死不了的!”

  “谁哭了!”罗裳当即瞪着眼睛恨恨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死是活和我说不着!我是被股子邪风吹眯了眼。”

  “这堂屋里哪来的风,你这丫头真是”

  说话间,但闻得叩门三响,一人在外朗声道:“裳儿可还在里面?你出来一下,我与杰儿有话要讲。”

  那声音中气十足,顿挫铿锵,罗裳旋即展颜一笑,拍手道:“门宗终于出关了!”

  方杰更是一脸惶恐,翻身下床,俯身便跪。

  “快快躺下,身体要紧!”

  进门老人须发纯白,眉宇之间一片祥和不怒自威,与江湖之上那青面獠牙的长生门主简直判若两人。见单膝跪地的方杰竟是受了重伤,一脸关怀窝心更是毫不掺假。

  但闻这老人徐徐道:“放眼这天下竟还有人可将你伤得这么重?告诉本座,你是怎么受伤的?”

  方杰也敢不抬头,沉声道,“是徒儿轻敌,伤势不打紧。”

  一旁的罗裳也算识趣,伸了伸舌头贴着墙角这便溜之大吉了。

  那老人摇了摇头,却换做一副凛然,“你可知我唤你何事?”

  方杰道:“门宗可是为那劫数?”

  老人又道:“于这现世劫期不到半年,本座想知道闭关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方杰诺了一声,恭敬道:“这半年以来弟子一直驻守空冥涧左右不曾离开,海涧之中那个东西似乎已是只用肉眼稍一留心便可察觉得到。”

  老人嗤地一笑,“那你这伤是如何得来的?莫不是仙宗四脉那些庸人趁我闭关之际偷袭了空冥涧?杰儿你是从来都不会向本座扯谎的告诉本座,可是因着裳儿?”

  方杰听言瞳孔骤然一缩,急忙道:“门宗息怒!只碍那凤鸣山里的百万钦原具是被人杀净徒儿才不得不”

  “那群钦原死了?”

  一股莫名的威压瞬间直奔方杰而来,方杰只觉得登时胸口沉闷双腿发软,不禁连着另一条腿也是跪下。

  老人缓缓道:“我丁某人创教至今,还从未听说有人敢打长生门的主意。你倒是给本座说说,何人这么大胆?”

  方杰只觉得五内翻涌,一口浊血已是横于喉间,哪里还能答上这老人所问?

  见那边方杰再不答话,老人却是一声冷哼,淡淡道:“我在等你的下文。”

  那股子威压一轻,方杰立刻恭敬道:“徒儿不才,见那百万钦原已死便去了天音阁”说话间,这男人的双手已是奉上一只紫金葫芦,“处理过天音阁一事我见裳儿有难便”

  那老人颠了颠手里的葫芦,神情默然如故,幽幽道:“天下至毒之物除了那钦原畜生,便也只剩下这个了吧伤你的人可还活着?”

  方杰沉声道:“死了。”

  老人也不说话,目光如电恍若要看透这男人的灵魂。方杰却仍是头也不抬,跪伏在地一片惶恐。

  老人突然莞尔,“能伤得了你,也可惜了这少年一身本领杰儿,你是老夫一手带大的,虽不是至亲却早已胜似骨肉。你切莫叫老夫失望啊”

  方杰心头一震,郑重道:“徒儿明白!”

  老人负手而立,转过身子也不再看他,“那斩杀钦原的人却该如何处置?老夫想听听你的意思。”

  方杰此时却已是站起身子,恨声道:“该杀!”

  老人微微一笑,“这等琐事倒也用不得你,我会尽数交予七月十四处理。你且养好身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叫你办。”

  说着老人已是施施然地离开,随手将一个玉净小瓶放在桌子上,“这是本门疗伤圣药。你日服一粒,明日便可消了你左胸里的血肿,待伤势好了再回大殿找我。”

  方杰俯身再跪,“谨遵门宗法旨!”

  这男人一直跪至察觉不出一丝那老人的无匹威压才算颤抖地站起身子,遍体上下早被汗印了个通透。

  “七月十四十余年都未见过这群妖魔了。”

  江湖之上,无人不知七月十四的手段。只要被其顶上,不论达官显贵还是俗世布衣,即便你躲到炼狱天国,也终要被其夺了命去。

  更何况,剑一一众并不在天国,也不再炼狱。

  他们本也无处可去。

  “成公子已是去了数日之久,莫非是出了什么差错?”

  水美林碧郁郁葱葱,翠竹映掩,但见一子正忙着挥斧劈柴,不是剑一又是何人?

  灶台旁的万轲高声道:“成阳一身本领已是不下于义父你,不必为他担心了。倒是这厮竟是说走就走,好不把你我当做是自己人!”

  想来这少年身负灭门深仇,这段时间虽也勤奋却对这父子俩却永远客气得像个陌生人。此子少时还经历过几多坎坷,他自己不说,剑一更是问都问不出,此番一别已是过去十数天,他究竟是去了哪,可曾遇着些个棘手之事?

  剑一不敢细想,请摇其首刚要答话,只听得“咣”的一声门被撞开,进来得竟是个血人,撞进这素宅却是还未迈出一步已然昏厥过去。

  “成阳!义父,你看是谁把他伤成这样!”

  正可谓:

  杨柳春风峭斜阳,不辨灾惶雨落伤。

  一朝魂断蒙山处,惟愿医仙解衷肠。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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