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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七月十四

  七月十四,虎日冲兔,岁煞东。

  日值月破,大事勿用。

  这江湖之上自是不乏好勇斗狠之徒,苦修数载功夫路数,一入江湖便自要造些个声势出来。正如世人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刀光剑影,血溅朱门之事在江湖之上本就算不得什么稀奇,这里最不缺陈的,便是一种人——死人。

  既是如此,为何还有那么多年轻人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此呢?

  在这江湖之上,实在有太多欢喜之事可做了:

  你可以喜欢美酒美人,醉生梦死;可以喜欢美玉金银,珠光宝气;自也可以喜欢剑荡六合,睥睨天下。

  ——只要你的银票够多,或者你的拳头够硬。

  银票够多的人,即便不入江湖也自可快活人间;是以,在这江湖之上人们为着“喜欢”自当只有将自己的拳头练硬,而练硬拳头的法门似是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人。

  有些人偏偏从未“喜欢”过这些,他们只是为了杀人而杀,因为他们的“喜欢”,正是杀人。

  七月十四自然不是个日子,七月十四便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一群人。

  这七月十四并不是所谓的杀手,他们杀人从不收钱,他们杀人或许当真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这些人心情不好自会去寻些“快活”,若心情好了兴许还会帮着某个被欺负的良民适当伸张一下所谓“正义”。这群人若是真想杀人,当然从来都不需要理由。故而七月十四一众的确可怕,却也不乏被些个百姓奉之为神一般顶礼膜拜。

  那些人所拜之物,便是个血淋淋的“柒”字——柒月拾肆的柒。

  鬼见愁和剑一这时候也看到了一个柒字,这“柒”当然也是用血写成的,“柒”就堂堂正正地写在堂门的正中央。

  他们当然认得七月十四,即便不认得,也总该听说过。

  刚刚二人还在这里饮酒,刚刚的厅门还是干干净净的。

  为着二子的婚事,老人刚刚确实离开了一会,可剑一却从未离开过这里半步。剑一的本事老人是相信的,可即便是他也未曾觉察这一个字是谁,在何时,又是如何写上去的。

  此间堂内地上竟然还被扔下个怪物的尸体,那“柒”字也自当是这畜生之血,这畜生狗身人面,死了却还是扯着一张该死的怪笑。

  剑一就算是死也忘不了这怪物的名字——山犭军。

  疾行之快,已复快过罡风,即便如此也会死于他人之手吗?

  七月十四的剑,又有多快?

  剑一的手在抖。

  老人呆愣了半晌,转而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般,干笑两声道:“谁家的娃子这么讨厌,宰杀了畜生却要扔到别人家里。在别人家里乱丢垃圾还不算,还要弄花人家的门,这样的娃子就活该被他娘亲打屁股!”

  这老人说得好像根本就未曾看到大门上的那个要命的“柒”字。

  他像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一般,紧接着又复嘿嘿干笑两声。

  他笑得简直比哭还难听。

  老人看了看剑一,又撇嘴道:“你为什么不笑,被打屁股的娃娃难道不好笑吗?”

  没有表情,剑一木然道:“我笑不出。”

  “哈哈哈!”

  老人似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竟像是笑到了肚子痛,竟然笑得干脆趴在地上。一面用手指着剑一,一面还用力地拍打地板,笑得老泪流了一脸。

  “咳咳你这娃子,你看你自己,你看你的脸,好像吃了一堆屎一样!”

  剑一看看老人,又埋下头看看自己,却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是了是了,一个人独饮却是真的比吃了一大堆屎还不舒服!”

  老人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又复强忍笑意一般地艰难道:“我们我们接着喝,喝他个不醉不休,喝到死为止!”

  剑一却也是大笑着走到门前,随手拎起那只怪物,笑道:“谁家娃娃却也做了件好事,正愁着喝酒没个下酒菜,就有肉送来。师叔生火,晚辈也叫你尝尝咱的厨艺!”

  下厨做菜也当真是个力气活,二人才复在那堂内升起一堆新火,已然出了一身浮汗。只待将那畜生抽筋剥皮,上火烤熟,这两人竟是早已汗流浃背了。

  二人就这么一面喝着酒,一面吃着那扒了皮抽了筋的畜生。两个人一直在笑,好像碰上了今生最有趣的笑话,笑得辨不清各自脸上所流得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没人吃得出那怪物的肉是甜是苦,也没人说话。他们只是笑,只是笑着盯着那个血染的柒字。笑到脸都开始发酸,笑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了。

  三更午时,蛐蛐都似唱罢作眠,两个人却还是在喝酒。剑一已经吐了三十几个来回,回来却还是接着再喝,老人已是困得点头瞌睡,眼皮都似已

  睁不开了,每每却都是甩甩脑袋搓一把脸,打起精神来接着喝酒。

  他们不能睡,也不能停。

  他们生怕自己停下来,睡过去,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三个孩子还在屋子里,他们当然不能睡。

  老人伸了个懒腰,突然高声道:“剑一娃娃,你可知那司徒老儿给我的是个什么棋局?”

  剑一笑道:“你喝醉了,是天理棋局,你自己说过的!”

  “呸!”

  这老人家当即狠啐了一口,涩声道:“早便知道那老儿喜欢故弄玄虚,什么他娘的狗屁天理棋局,狗屁天理,都是狗屁!这就是个他娘的狗屁棋局!”

  剑一嗤笑一声,“这话又怎个说的?我方才还当你扯谎莫不是你当真被那司徒前辈难住了,到现在也未曾解开?”

  “呸他娘的呸!”老人大骂道,“好你个司徒老鬼,老头子我还奇怪,为何今个你这棋局如此好解有话却不言明,原是那劫数现在才来!”

  还未容剑一细想,但听身后一人森然道:“来时遇到这畜生耽搁了一阵,不过已是被我随手结果了。老人家,你这是在怪咱们来得晚了吗?”

  这声音冰冷沙哑,不带一丝感情。二人身体一僵,旋即触电般地齐齐转过身子——那灾星来了?

  眼见那正堂门旁钉这一人,红衣红裤,瘦削笔直,鹰鼻长脸,那脸色白得像是纸糊的一般,两眼狭长更是难寻半分生气——这男人,活像个纸扎的人塑!

  剑一盯着前者看上半响,终是摇着头幽幽道:“你和我想像中的倒是真不一样。”

  男人奇道:“你想我该是怎样?”

  剑一道:“你至少该是一身劲装蒙上脸来,至少也该像个杀手的样子。”

  男人冷哼一声,“我本就不是杀手。”

  剑一又复叹了口气,道:“来都来了,不妨坐下尝尝这几坛美酒。”

  少年扯动了两下嘴角,面无表情道:“我从不喝酒的,饮酒,倒不如饮血来的爽快!”

  “哈哈!”

  剑一笑着便仰天饮尽一坛烈酒,复道:“你们这些人又哪知喝酒的妙处!”

  少年咧了咧嘴,“胆子小的人做事前才要靠酒来壮胆,懦夫才要靠喝酒来逃避。杀人这种事我做过不下万遍——而该逃的也自然不会是我。”

  老人笑着道:“依你这么说我们是该逃咯?”

  少年面无表情地接着道:“随便你们,总之你们也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你们倒是可以试试,试一试逃不逃得掉。”

  老人大笑,“小娃娃,老头子喜欢你的脾气,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七月十四。”

  老人笑道:“这人好像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我是问你自己的名字。”

  少年还是冷冷道:“死人根本不需要知道,我就是七月十四;我自己的名字,你该去问问我的生父生母。”

  老人还是笑着道:“你的生父生母我又哪里找得到!”

  少年阴冷地一扯嘴角,“你若是想知道,我定会送你去那个地方。想来十几年前,那个地方就是我亲自送他们两个去的。”

  老人听到这里只觉得胃中一阵恶心,强皱着眉又道:“七月十四莫非只有你一个人?”

  少年不答,还似个人塑一般面无表情地钉在原处。

  剑一等了半晌也未见那男人搭话,终是接口道:“你来这是不是为了杀人的?”

  少年道:“是。”

  剑一笑道:“这人既是来杀人的,却为何在他身上看不到兵刃?”

  少年道:“杀人的兵刃不是用来给人看的。”

  剑一冷哼一声,“那你现在为何不拿给我们看看?”

  少年道:“因为不是时候。”

  老人又是喝了口酒,砸吧着嘴道:“何时才是你杀人的时候?”

  少年也是冷哼一声,“最少要等你们喝完酒,最少要等你们”

  还未等那少年说完,但见那老人双眸精光一闪,已是骤然出手。

  借其说话分神之际,这老人当即抄起一坛美酒牟足了全身力气甩向那少年,自己也在此时冲天而起,双臂一张,数道银光恍若暴雨梨花一般,直夺那厮七道大脉。

  这一手便是算准这少年的措手不及,而这少年此间仍复钉在原地,眉宇间一抹惊异之色闪过,竟是好像躲也不会躲了。

  老人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笑意,两方交战总是经验占多了好处!虽说仇门一脉皆以医理闻名遐迩,可江湖上谁人不知,他仇氏一门的暗器功夫早年间更是名震江湖!百里封穴,隔窗灭烛,只要出自仇氏一门,则皆数不在话下。

  只是这老人杀人的经验,实在较之医人失之千里。

  这老人直至自己倒下的一刻都还不曾相信自己失手了。

  刚才的那一击迅速,果断,一往无前,竟似比他年轻时还颇胜几番神韵。他甚至还没等看到那少年出手,自己的一副身子兀自一轻,竟然就此脱离了自己的一颗大好头颅,自那半空之中直坠了下去,旋即这老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立时重重地摔在了某个极其柔软的物件上面。

  这老人此间非但还有知觉,竟然还能思考——想必自己的这颗头颅,是刚好摔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待那鬼见愁脖子一歪,一股浊血才方自自其腔子里倒喷出来,刚好将那一副南山采菊图缀上一抹红霞,图畔的两方墨宝却被这股浊血当不当,正不正地一面掩下了“阝”字,一面遮去了“自”字的一横。

  好一个“施药布医急乱世,青松明月白得闲”。

  正可谓:

  鸣虫唱晚罡风过,夜半乌啼鬼满山。

  施药布医急乱世,青松明月白得闲。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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