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砸场子
我也随即起身，紧随了光头汉子一干人往外走。
茶馆的店家见光头汉子三人离座而去，连忙起身笑脸相送，但他自始至终望都不望我一眼，继续视我为空气。
我故意对茶老板做个鬼脸，茶老板一脸木然，毫无反应。再次证明我是个隐形人。
我跟着光头汉子仨人向瑞升祥走去。
我在头脑里迅速检索我曾经读过的瑞升祥背景资料：
瑞升祥是我管氏祖宗在清朝乾隆年间创立的老字号布店，到我太爷管孝俭那代，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年的历史，人称江南第一布店。在我读过的有关瑞升祥的史料里，瑞升祥在我太爷管孝俭手中易手他人。
管家在县里是数得着的殷实大户，在县城周边的乡下有不到百亩的地，地租并不是管家的主要收入来源。真正维持管家大户地位的主要经济收入，是开在省城的百年老店瑞升祥。
管氏家谱对管孝俭这个人着墨甚多。说他是个温良谦恭让的绅士，经他苦心经营，瑞升祥更加声誉隆重。数十年来，总有名商大贾打瑞升祥的主意，企图收购瑞升祥，但管孝俭每次抵住诱惑，牢牢控制着瑞升祥的所有权，概不出让。
但家谱末了，却又淡淡缀了一笔：后时局多变，管孝俭将瑞升祥易手他人。
百年老店瑞升祥既然概不出让，何故后来又“易手他人”呢？
我发现自己的脚步如烟云一般疾速飘浮，很快就抢在光头汉子前面，进了瑞升祥店内。
瑞升祥店内顾客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一派生意兴隆景像。不管是店员还是顾客，没人正眼瞅我。
我走到那个福态的店家面前，在靠他身边很近的地方晃来晃去，但他根本不正眼看我一下，也视我为空气。
虽然来到了民国年代，却隐形于别人的视觉之外。这真是一件寂寞无趣之事。
我定睛仔细一看瑞升祥的店头，惊得我差点跌一跟头，这不是是我的同学管发茂吗？此时他的身份是瑞升祥的店长。
可见人家前世就比俺有钱啊。
此刻，管发茂正在声情并茂地给顾客们介绍新货色，计较新价格。滚圆的大头上沁出的汗珠也顾不上擦一下。圆圆胖胖的脸上满是笑意，眼睛犹如一弯乐滋滋的月牙。一看就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好不容易和颜悦色打发走一位唠唠叨叨的的老主顾后，他赶紧抽空坐下喝了口茶水。
几口茶水滋润的管发茂甚是舒坦，他满足地舒口气。
俯仰饮茶的瞬间，管发茂瞥见三个体格强壮，满脸肃杀之气的汉子晃晃悠悠c大不咧咧走进店门。
这三个大块头同时出现在店门口，将店门堵住大半，店里的光线一下都黯淡了许多。
管发茂眉头一皱，匆忙放下茶杯站起来。
我四下打量店内，瑞升祥的顾客以家庭主妇居多，现在突兀闯进三个粗汉，店内气氛顿显异样，叽叽喳喳讨价还价的声音霎时间平静了。
三人进店后并不搭理管发茂，大不喇喇直接走到柜台边，兀自把柜台上的码放整齐的绫罗绸缎棉布乱翻一气。
胖随从把一匹布的布头拉出一米多长，在指掌上胡乱揉搓几下，往柜台一扔，粗气大嗓道：“这什么破布啊，皱皱巴巴垃圾货。以次充好！”
瘦随从更是可恶，撩起一段上好的布料，往上吐口唾沫，骂骂咧咧说：“这什么烂玩意？见水就掉色啊。”
我看见胖瘦两个随从恶意找茬，乱翻我家祖宗的布匹，很不爽快，却又帮不上什么，只好干瞪眼瞧着。
管发茂微微一愣，马上笑容可掬迎上前，微微鞠躬作揖：“三位爷，欢迎大驾光临。需要点什么？今天有上好的杭州织锦上货，我给三位爷选选？”
光头汉子摘下墨镜冷冷看着管发茂：“哦，管店头啊，还认识我吗？我这是第二次登门了吧。你们商量好了吗？趁我家老板还没改主意，你们赶紧着啊。”
“先生，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瑞升祥自清朝乾隆年间开业至今，已是百年老店。我们没有出售的打算。”管发茂满脸堆笑，言语里却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光头汉子冷笑道：“百年老店怎么了？百年老店就不能出让吗？哼哼，看上的就是你这个百年老店。”
管发茂依然笑容可掬，躬身作揖道：“这位爷，多多见谅。我们管家好几代人都依赖瑞升祥生活，真的不打算出售。”
光头汉子复将墨镜戴上：“你想不卖就不卖了？这布店我们是要定了！”
管发茂很是镇静，并不怎么惊慌。站他身边的店小二王安神色惊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三人如此蛮横，俨然是要砸场子的意思啊。
虽然民国年代强取豪夺的事情并不鲜见，可我还是很生气。我是个初来乍到的隐形人，无法帮祖宗伸张正义，只好在内心恨恨地问候高老板他母亲。
管发茂满脸赔笑，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毕恭毕敬递给光头汉子：“嘿嘿，生意嘛，总得你情我愿吧。抽烟抽烟。”
光头汉子晃管发茂一眼，咧嘴一笑，默默接过香烟。
管发茂赶紧划着火柴，凑上前去，欲要给光头汉子点烟。
光头汉子并未让管发茂给他点烟，香烟在他的拇指和食指间碾成了碎末，任由烟末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这这个”管发茂愣住了，划着的火柴的手僵在半空。
光头汉子突然伸手，紧紧攥住管发茂僵在半空的手腕，另一只手疾速一闪，管发茂手中火苗冉冉的火柴棍，已经到了光头汉子两指之间。
店里瞬间一片死寂。胆小怕事的顾客们纷纷溜之大吉；店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惊恐地打量着三位不速之客。
光头汉子看看指间火苗燃烧的火柴，用讥讽的口吻说：“老板，布店怎么可以随意用火呢？你这是自找麻烦嘛。”
话音未落，光头汉子将燃烧的火柴轻轻放在身旁一匹绸缎之上，光滑的绸缎上瞬间出现一片黑色的烧痕，绸缎上冉冉升起一缕青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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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的店家见光头汉子三人离座而去，连忙起身笑脸相送，但他自始至终望都不望我一眼，继续视我为空气。
我故意对茶老板做个鬼脸，茶老板一脸木然，毫无反应。再次证明我是个隐形人。
我跟着光头汉子仨人向瑞升祥走去。
我在头脑里迅速检索我曾经读过的瑞升祥背景资料：
瑞升祥是我管氏祖宗在清朝乾隆年间创立的老字号布店，到我太爷管孝俭那代，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年的历史，人称江南第一布店。在我读过的有关瑞升祥的史料里，瑞升祥在我太爷管孝俭手中易手他人。
管家在县里是数得着的殷实大户，在县城周边的乡下有不到百亩的地，地租并不是管家的主要收入来源。真正维持管家大户地位的主要经济收入，是开在省城的百年老店瑞升祥。
管氏家谱对管孝俭这个人着墨甚多。说他是个温良谦恭让的绅士，经他苦心经营，瑞升祥更加声誉隆重。数十年来，总有名商大贾打瑞升祥的主意，企图收购瑞升祥，但管孝俭每次抵住诱惑，牢牢控制着瑞升祥的所有权，概不出让。
但家谱末了，却又淡淡缀了一笔：后时局多变，管孝俭将瑞升祥易手他人。
百年老店瑞升祥既然概不出让，何故后来又“易手他人”呢？
我发现自己的脚步如烟云一般疾速飘浮，很快就抢在光头汉子前面，进了瑞升祥店内。
瑞升祥店内顾客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一派生意兴隆景像。不管是店员还是顾客，没人正眼瞅我。
我走到那个福态的店家面前，在靠他身边很近的地方晃来晃去，但他根本不正眼看我一下，也视我为空气。
虽然来到了民国年代，却隐形于别人的视觉之外。这真是一件寂寞无趣之事。
我定睛仔细一看瑞升祥的店头，惊得我差点跌一跟头，这不是是我的同学管发茂吗？此时他的身份是瑞升祥的店长。
可见人家前世就比俺有钱啊。
此刻，管发茂正在声情并茂地给顾客们介绍新货色，计较新价格。滚圆的大头上沁出的汗珠也顾不上擦一下。圆圆胖胖的脸上满是笑意，眼睛犹如一弯乐滋滋的月牙。一看就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好不容易和颜悦色打发走一位唠唠叨叨的的老主顾后，他赶紧抽空坐下喝了口茶水。
几口茶水滋润的管发茂甚是舒坦，他满足地舒口气。
俯仰饮茶的瞬间，管发茂瞥见三个体格强壮，满脸肃杀之气的汉子晃晃悠悠c大不咧咧走进店门。
这三个大块头同时出现在店门口，将店门堵住大半，店里的光线一下都黯淡了许多。
管发茂眉头一皱，匆忙放下茶杯站起来。
我四下打量店内，瑞升祥的顾客以家庭主妇居多，现在突兀闯进三个粗汉，店内气氛顿显异样，叽叽喳喳讨价还价的声音霎时间平静了。
三人进店后并不搭理管发茂，大不喇喇直接走到柜台边，兀自把柜台上的码放整齐的绫罗绸缎棉布乱翻一气。
胖随从把一匹布的布头拉出一米多长，在指掌上胡乱揉搓几下，往柜台一扔，粗气大嗓道：“这什么破布啊，皱皱巴巴垃圾货。以次充好！”
瘦随从更是可恶，撩起一段上好的布料，往上吐口唾沫，骂骂咧咧说：“这什么烂玩意？见水就掉色啊。”
我看见胖瘦两个随从恶意找茬，乱翻我家祖宗的布匹，很不爽快，却又帮不上什么，只好干瞪眼瞧着。
管发茂微微一愣，马上笑容可掬迎上前，微微鞠躬作揖：“三位爷，欢迎大驾光临。需要点什么？今天有上好的杭州织锦上货，我给三位爷选选？”
光头汉子摘下墨镜冷冷看着管发茂：“哦，管店头啊，还认识我吗？我这是第二次登门了吧。你们商量好了吗？趁我家老板还没改主意，你们赶紧着啊。”
“先生，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瑞升祥自清朝乾隆年间开业至今，已是百年老店。我们没有出售的打算。”管发茂满脸堆笑，言语里却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光头汉子冷笑道：“百年老店怎么了？百年老店就不能出让吗？哼哼，看上的就是你这个百年老店。”
管发茂依然笑容可掬，躬身作揖道：“这位爷，多多见谅。我们管家好几代人都依赖瑞升祥生活，真的不打算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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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发茂很是镇静，并不怎么惊慌。站他身边的店小二王安神色惊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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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发茂满脸赔笑，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毕恭毕敬递给光头汉子：“嘿嘿，生意嘛，总得你情我愿吧。抽烟抽烟。”
光头汉子晃管发茂一眼，咧嘴一笑，默默接过香烟。
管发茂赶紧划着火柴，凑上前去，欲要给光头汉子点烟。
光头汉子并未让管发茂给他点烟，香烟在他的拇指和食指间碾成了碎末，任由烟末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这这个”管发茂愣住了，划着的火柴的手僵在半空。
光头汉子突然伸手，紧紧攥住管发茂僵在半空的手腕，另一只手疾速一闪，管发茂手中火苗冉冉的火柴棍，已经到了光头汉子两指之间。
店里瞬间一片死寂。胆小怕事的顾客们纷纷溜之大吉；店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惊恐地打量着三位不速之客。
光头汉子看看指间火苗燃烧的火柴，用讥讽的口吻说：“老板，布店怎么可以随意用火呢？你这是自找麻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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