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帝王心术
发财心中想着那句半部论语治天下，若是给赵则平这么个机会，他是否真有本事治理得了天下？
天下不同于一县一郡，创业难守夜更难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把天下比作那一杆秤，治理者就是在那杆秤上跳舞之人，如屡薄冰。
这时楚王一句话打断了发财的思索。
“有一事，上次恭喜和馔津在，本王不方便说，今日就我们叔侄两人，本王大可以畅所欲言。”
发财从未见楚王有如此凝重的神色，耐心倾听。
楚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轻笑道：“你可知，世上最想要本王这颗头颅的是何人？”
发财思索道：“南诏？北元？还是晁高？”
楚王指指天，眯眼道：“当今皇帝。”
发财愕然，都说帝王之家，兄弟阋墙，但楚王一向与世无争，怎会招来帝王猜忌？当今天子一向被说以庸碌无为，但经卜道德和楚王之口不难发现，这位木匠皇帝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楚王指着头顶题着“致远亭”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说道：“你可知陛下为何题这致远亭三个字？”
发财思索片刻说道：“与叔叔这淡泊湖相得益彰，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楚王抬眼看着发财，没有言语。
发财低头沉思，不稍片刻，发财眯着眼饮了口酒道：“这皇帝猜忌心也太重了吧，连你这位亲叔叔都信不过？”
“做帝王的都有这个通病，换做本王做到那个位置也是一样，我当初给这片湖泊取名本是随性，谁想这陛下观湖钓鱼后，竟用这卜少游《诫子书》里的话来告诫本王莫要有任何不臣之心。”楚王叹了口气道。
“但是叔叔，您在晋陵的政绩有目共睹，况且您一向不贪权势，不慕虚荣，皇帝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发财问道。
“理由？你刚刚说的都是理由。”楚王轻笑道。
发财不解。
“不理解也不怪你，这帝王家事其实和藏拙是一个道理，就拿淮南王英布来说，本王政绩好名声好，自然会让陛下觉得有功高震主的嫌疑，而那英布恰恰与本王相反，不善治理名声极差，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在陛下心中却是最没有威胁的那一类，乐得让他多活久一些。就这一点来说，英布做的就比本王聪明的多。”
发财听完，胸中不少疑惑便解开了。原来当初在隘口遇到楚王私兵挑衅，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敛财，更多的是为了自污其名。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的确活的不容易啊。
“那淮南王英布看来也是个聪明人咯。”发财调侃道。
“那倒不是，他就是个莽夫，唯好美人与酒。”楚王大笑。
发财呆住，原来纯粹是误打误撞，这个淮南王也是傻人有傻福。
“只是苦了这些百姓，到头来终究只是王侯间勾心斗角的牺牲品。”发财黯然道。
楚王拍了拍发财的肩膀，淡淡笑道：“或许天下万民都在等一个能改变这个世道的人。”
春风拂过淡泊湖，惊起层层涟漪，一条锦鲤跃出水面，再没入水中，循环往复。
世人只道这痴傻锦鲤日复一日做这无用功，终逃不过生老病死或是为人裹腹的下场，却不知鲤跃龙门，不经千翻百滚，哪得真龙。
——
天色渐晚，今日晚膳是恭喜做的十六道余杭名菜，自从恭喜住到了楚王府，整个王府的伙食都上了一个档次。
发财与楚王还未入席，远远闻道菜香，便食指大动，迫不及待要尝一尝恭喜的手艺。
这时发财瞥见了门口，是消失多日的孙无终。
孙无终转身出门，发财与楚王打了声招呼便快步跟上。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巷子。
“臭小子，这几日养的不错啊，都能跑了，哟，还穿的人模狗样的。”孙无终冷笑道。
“好不容易傍上一个做藩王的叔叔，不显摆显摆还是我杨辟谷嘛，再说了当日不还多亏了您老，不然我现在肯定穿着这身衣服躺棺材里了。”发财摊开作无奈状。
“哼，你小子还有脸说，到底怎么想的？为了群山贼差点把小命给搭上，若是那柳仕蕃掌劲再强几分，直接把你打穿，到时候顶着个窟窿我看你怎么得瑟。”孙无冷哼道。
发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嘿嘿，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咱们不说这事儿了，老烟枪你这几日去哪里了？”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做个决定。”孙无终点上烟。
“哟，还会学那文人雅士装深沉了！啥子决定？”发财疑惑道。
“给你治身子的决定。”孙无终没有看发财而是看向了北方。
“治身子？我现在挺好啊，能吃能跑能跳能睡，不用治。”发财大笑道。
孙无终白了发财一眼说道：“臭小子，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再养个几年能下地干活了，也无非就是半个废人。”
发财没有因孙无终的刻薄话语生气，只是一味的傻笑，因为世上真正能让发财感到相处轻松舒心的也就恭喜和老烟枪了。
“其实没事的”发财还是坚持。
孙无终恨铁不成钢的拿烟枪敲了下发财的脑袋，怒骂道：“你没事，你没事，那你想过恭喜那小妮子吗？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给她去寻九瓣倒仙花？一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你再这么磨叽下去，老夫干脆给你们一人一枪，反正都要死，老夫还能让你们死的痛快些！”
孙无终是真怒了，相识十多年来，发财第一次见老烟枪真正对自己发火，有些羞愧地笑了笑，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了两根黄瓜，递过去一根。其实不看年龄的话，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孙无终接过黄瓜稍微收敛了点怒气，沉声道：“老夫知道你担心什么，楚王花了二十年阳寿替你续骨，这份恩情你承担不起，所以你担心老夫也学楚王那做派，做那以命换命之事，对不？”
发财不好意思地笑笑，点点头。
“哼，就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老夫还能不懂？臭小子你且放心，老夫没楚王那份魄力，你跟老夫也不沾亲带故的，凭啥要老夫拿命换你命，再说了老夫可是答应了恭喜那小妮子，要喝你们喜酒的。”老烟枪蹲下来啃了口黄瓜嘬了口烟，快活似神仙。
“如此便好，那老烟枪你说要怎么治？”发财也蹲在孙无终旁边啃起了黄瓜。
“很简单，上武当。”
就算孙无终语调再怎么详装平稳，发财还是听出来了些许颤抖。
“武当？道门祖庭，北去两千里啊。”发财看向北方。
“怎么说？一句话，去还是不去？”孙无终问道。
“好，去武当！哎哟”发财站起身，似乎是起的太猛了，背部有些抽痛。
孙无终也站起身，拿烟枪轻轻拍了一下发财的脊背，没好气地说道：“回去了，回去了，跟你小子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恭喜那小妮子做的饭老夫都没吃上，赶紧回去看看还有没剩的。”
被孙无终这么一拍，发财瞬觉舒服多了不再抽痛，他抬起头看着孙无终一人一烟枪的背影，沉默良久。
发财小心收起吃剩的半根黄瓜，嘴里轻轻道了句：“别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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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不同于一县一郡，创业难守夜更难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把天下比作那一杆秤，治理者就是在那杆秤上跳舞之人，如屡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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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财从未见楚王有如此凝重的神色，耐心倾听。
楚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轻笑道：“你可知，世上最想要本王这颗头颅的是何人？”
发财思索道：“南诏？北元？还是晁高？”
楚王指指天，眯眼道：“当今皇帝。”
发财愕然，都说帝王之家，兄弟阋墙，但楚王一向与世无争，怎会招来帝王猜忌？当今天子一向被说以庸碌无为，但经卜道德和楚王之口不难发现，这位木匠皇帝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楚王指着头顶题着“致远亭”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说道：“你可知陛下为何题这致远亭三个字？”
发财思索片刻说道：“与叔叔这淡泊湖相得益彰，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楚王抬眼看着发财，没有言语。
发财低头沉思，不稍片刻，发财眯着眼饮了口酒道：“这皇帝猜忌心也太重了吧，连你这位亲叔叔都信不过？”
“做帝王的都有这个通病，换做本王做到那个位置也是一样，我当初给这片湖泊取名本是随性，谁想这陛下观湖钓鱼后，竟用这卜少游《诫子书》里的话来告诫本王莫要有任何不臣之心。”楚王叹了口气道。
“但是叔叔，您在晋陵的政绩有目共睹，况且您一向不贪权势，不慕虚荣，皇帝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发财问道。
“理由？你刚刚说的都是理由。”楚王轻笑道。
发财不解。
“不理解也不怪你，这帝王家事其实和藏拙是一个道理，就拿淮南王英布来说，本王政绩好名声好，自然会让陛下觉得有功高震主的嫌疑，而那英布恰恰与本王相反，不善治理名声极差，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在陛下心中却是最没有威胁的那一类，乐得让他多活久一些。就这一点来说，英布做的就比本王聪明的多。”
发财听完，胸中不少疑惑便解开了。原来当初在隘口遇到楚王私兵挑衅，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敛财，更多的是为了自污其名。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的确活的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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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他就是个莽夫，唯好美人与酒。”楚王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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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苦了这些百姓，到头来终究只是王侯间勾心斗角的牺牲品。”发财黯然道。
楚王拍了拍发财的肩膀，淡淡笑道：“或许天下万民都在等一个能改变这个世道的人。”
春风拂过淡泊湖，惊起层层涟漪，一条锦鲤跃出水面，再没入水中，循环往复。
世人只道这痴傻锦鲤日复一日做这无用功，终逃不过生老病死或是为人裹腹的下场，却不知鲤跃龙门，不经千翻百滚，哪得真龙。
——
天色渐晚，今日晚膳是恭喜做的十六道余杭名菜，自从恭喜住到了楚王府，整个王府的伙食都上了一个档次。
发财与楚王还未入席，远远闻道菜香，便食指大动，迫不及待要尝一尝恭喜的手艺。
这时发财瞥见了门口，是消失多日的孙无终。
孙无终转身出门，发财与楚王打了声招呼便快步跟上。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巷子。
“臭小子，这几日养的不错啊，都能跑了，哟，还穿的人模狗样的。”孙无终冷笑道。
“好不容易傍上一个做藩王的叔叔，不显摆显摆还是我杨辟谷嘛，再说了当日不还多亏了您老，不然我现在肯定穿着这身衣服躺棺材里了。”发财摊开作无奈状。
“哼，你小子还有脸说，到底怎么想的？为了群山贼差点把小命给搭上，若是那柳仕蕃掌劲再强几分，直接把你打穿，到时候顶着个窟窿我看你怎么得瑟。”孙无冷哼道。
发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嘿嘿，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咱们不说这事儿了，老烟枪你这几日去哪里了？”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做个决定。”孙无终点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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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便好，那老烟枪你说要怎么治？”发财也蹲在孙无终旁边啃起了黄瓜。
“很简单，上武当。”
就算孙无终语调再怎么详装平稳，发财还是听出来了些许颤抖。
“武当？道门祖庭，北去两千里啊。”发财看向北方。
“怎么说？一句话，去还是不去？”孙无终问道。
“好，去武当！哎哟”发财站起身，似乎是起的太猛了，背部有些抽痛。
孙无终也站起身，拿烟枪轻轻拍了一下发财的脊背，没好气地说道：“回去了，回去了，跟你小子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恭喜那小妮子做的饭老夫都没吃上，赶紧回去看看还有没剩的。”
被孙无终这么一拍，发财瞬觉舒服多了不再抽痛，他抬起头看着孙无终一人一烟枪的背影，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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