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算命老头
徐州。
天下九州之一。
两年前，白起大军攻灭此间的楚国c唐国c明国，徐州全境纳入大秦麾下，成为嬴政掌握的第五个大州。
战争虽已过去，战争的创伤却久久难以愈合。
楚国故都，金陵城内。
一群失了家园的流民乞丐在城内徘徊，一些失了生计的商人做起了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
此刻，正当巳时，太阳明晃晃地爬向天中。
开春不久，春寒料峭。这些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人，纷纷从屋檐下滚出来，或坐在街旁，或横在桥头，晒一点阳光，蹭一点热量。
也许，吸收太阳的精华，可以抵过一顿午饭呢？
他们不说一句话，也懒得动一动。
因为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消耗一分能量。
所以，这人群分布的街上，竟然现出诡异的安静。
“占卜，算命，测祸福！”一道沙哑嗓音蓦地响起。
一个伛偻矮小的老头，从一条小巷里缓步走出。
他着一身月白长袍，留几绺稀疏长须，面容清癯高古，除了眼睛是瞎的，倒颇有几分得道人的模样。
转出街角前，他往手心里吐了几口唾沫，揪了揪自己一头银白长发，奈何多日未洗，乱糟糟结成了一团团。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老头低低地叹息了一下，然后放弃梳理长发。
他又紧了紧左手，手里扶着一根一丈多高的长幡，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命”字，笔力遒劲，大气飘逸。
白幡黑字，无风自动。
“这样还算有点样子，勉强可以震慑凡人。”老头低低自语。
然后一步踏出。
安静。
出奇的安静。
“咦，难道c莫非c果然是被我这仙风道骨的气派震慑住了？”老头心下窃喜。
“占卜，算命，测祸福！”他又喊出一声。
嗯？
还是没有动静？
不对！
老头终于忍不住，一双泛着死白的瞎眼滴溜溜转了转，迎着太阳精光，勉强把街上景象看了个影影绰绰。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晒太阳，没有人理会。
这是——一群在熬命的穷鬼啊。
“世风不古，世风不古。”老头低低地叹息着。
然后，他一脸丧气地，也坐在了这十字街角的路上。
晒太阳是一件很容易让人懒洋洋的事情。
懒到忘记时间。
就在所有人都要在这太阳底下睡着的时候，忽听远处响起“唏律律”长长马鸣声。
然后迅速地，大地轰鸣，城池抖动。
金陵北门大开。
一队十几人的黑袍乌驹骑士当先入城，也不停留，直接穿过黄雀大街。
那高头战马横冲而来，看到街上那些或坐或卧的贱民，竟丝毫不作停留，就要践踏过去。
哪料，这大街上千百名奄奄一息的人，竟没有一个落下，几乎是在瞬间逃窜得一个不剩。
为首骑士的黑色面甲下，居然露出一丝惊容：这就是大战中存活下来的人精吗？
东州军情紧急，他也顾不得多想，策马直往城南去了。
随后，是一队又一队的黑甲步卒小跑着穿城而过。
直过了一个时辰，约莫有万人之数。
眼看着大军已经开过，原先逃命的贱民们，又三三两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继续竖坐横躺在街上，静静晒太阳。
就在这时候，北门一阵剧烈动荡，一阵阵猛兽的呼啸迅疾传来。
几乎是所有人开始逃命的瞬间，一道道火红的身影已经飞驰而来。
“大红袍！”
“啊！凶兽！”
“是大红袍——”
惨叫声传来。
经历过金陵城大战的人都认得，那是秦帝嬴政的禁卫军，大红袍。
红衣红甲，骑的是红毛狮吼——体长三丈，高一丈，吐烈焰，吞人噬骨。
几百骑的大红袍迅速穿城南去，街上只留下几十个来不及逃命的倒霉鬼，哼哼唧唧地惨叫。
还好，大红袍忙着赶路，没有针对他们，红毛狮吼也没有吃人。
这时候，老头将大幡在地上重重一顿，叹息道：“唉！叫你们不来算命！若是来我这里测了祸福，哪还有这等灾殃？”
身边有人听到了这话，就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了一眼这老头，然后懒得说一句话，继续卧着晒太阳。
若是刚才有人看到，这老头在千军万马穿城而过之时，就这样坐在十字街口，一动未动，就一定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可惜，所有人都忙于逃命，谁会去多看这老头一眼呢？
谁会看到，这老头就这样坐在那里，黑袍c黑甲c大红袍经过他时，竟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力，不自觉地绕开了他，而他们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谁会看到，那一头头红毛狮吼经过老头时，居然全都闭上了喘息的獠牙巨口，埋头狂奔而去，连一滴涎水都不敢流下。
日上中天。
终于有人熬不住，开始去找吃的。
街上人稀稀拉拉，动了起来，喧嚣了起来。
这时候，内城城门中走出一对后生，一胖一瘦，白白净净，倒像是殷实人家的公子。
“王二哥，你说这大秦朝的天下，还会选拔贤能吗？”那胖子问。
“这不废话吗！学得文武艺，售于帝王家。谁家帝王还不是要用文官武将的，是不是？”瘦子道。
“嗯嗯，家里供咱们上山，学了这么多纵横术c和合术c谋略术，也总得谋份好差事，才好像老母哥嫂交代啊。”胖子憨憨道。
“那是，给谁办事不是挣钱呢？以前是楚王，现在是秦帝嘛！哈哈哈。”瘦子大笑。
两人絮絮叨叨地，走到黄雀大街，原是要去找家面馆填肚子。
岂料，那胖子冷不丁看见了老头的大幡，竟被这“命”字镇住，走不开脚。
老头顿时大喜，大吼道：“占卜，算命，测祸福！”
胖子踟蹰着，走过来，将信将疑道：“老先生，可以算命？”
老头兴奋地恨不得直锤胸口，连连道：“凶吉祸福c兴衰生死，一口价，全都算。”
胖子忽然起了羞涩，看了看四周，低低道：“可以算姻缘吗？”
“啊？”老头震惊了！
这乱世之中，朝不保夕的，居然还有人来算姻缘！
“‘啊’是什么意思？不能算吗？”胖子扭捏道。
老头不好意思道：“小后生，算姻缘作甚？测凶吉祸福，不好么？”
胖子是个老实人，他蹲下来，叹气道：“先生有所不知。小生往昔在山中读书，而今年届三十，尚未娶妻。古人云，三十而立。又云，先成家，后立业，再治国，乃平天下。还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此事，家中阿母催迫甚急，言到再不娶妻就要赶我出门。唉——”
老头细细听着，也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姻缘之事，虚无渺茫，就算真有神仙，恐怕也难以测得。我看你长的憨厚，心地不坏，当有善德积盈，上天总不会亏你。大丈夫立于天地，实心用事，建功立业，待到功成名就，自然聚大气运。所谓姻缘，水到渠成耳，何须忧怀？”
胖子听了，眉头阴霾一扫而空，霍地站起，长揖到地，激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真乃高人也！”
说罢，气势一振，拉着瘦子就要走。
老头顿时急了，不小心把心灵鸡汤一灌，这生意倒没着落了？
连忙扯着胖子衣袖，道：“公子莫走！既然我们投缘，老头不妨再送你一卜啊！”
那瘦子却急了，推开老头，道：“去c去，想讹人！”
胖子是个厚道人，闻言才想起，道：“要得要得，老先生给我解了天大的难题，我相信你。”
他想着无非是给老人几个小钱罢了。
老头盯着他，缓缓道：“公子，我观你印堂发黑，刻下有大祸啊！”
瘦子再次急了，大叫道：“又是这套！江湖骗子！走，我们走！”
胖子却摆摆手，认真道：“那c那该如何化解？”
老头一双浑浊白眼翻了翻，摊出手掌，道：“十刀。”
胖子一怔，大秦的十个刀币，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他迟疑地把手伸向怀里，掏出来，刚好只有十个刀币。
破财消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或许这老头就是利用了凡人的这种恐惧心理？
他掂了掂，拿在手上，有些犹豫。
就在这当口，天空忽然一暗。
那明艳艳的太阳居然不见了。
然后听得四周都是人在惊呼。
“快看！”
“那是什么？”
“羽人！是青州的羽人！”
“是传说中长翅膀的人！”
此刻，金陵城内所有人都抬头。
天空上，飞行着一个个人类。
两眼一嘴，两手两脚。
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背后长有数丈长的白羽翅膀。
此刻，大约一千多名羽人飞翔在几千丈的高空中，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看那阵型，却是一百多个人字阵型，聚而不乱，在天空划出了巨大的滑翔气流，卷动天地起了“轰隆隆”的呼啸之声。
最当头的一个人字阵型中，最当头的一名羽人，穿着银色盔甲，生的十分年轻俊逸，只是眉梢间带有一丝阴翳。
青州羽人王第七子——阿神罗。
“阿宝，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冷声道。
“七王子，慎言。”他身旁，另一名生的异常雄壮的羽人，低低道。
“这赢——这秦帝，摆明了送我们去死。当初归降时，他可是承诺过，不调羽人南下。”
“王上吩咐，大秦之帝就是羽人之主，大秦天下就是羽人家土。”
“哼！胆小鬼。”阿神罗闷闷道，“这话你信吗？”
“你看下面，那些爬虫！”他低头，眼中闪过不屑。
“七王子，他们都在仰望你呢。”阿宝欢喜道。
“呵呵？仰望？被这些爬虫仰望有意思么！”
阿神罗目光一凝，忽然道伸手一指，道：“你看那街口，有个死胖子，居然死死盯着我笑呢！”
他心中有股戾气，正要找地方发泄，此时话音刚落，已从背上取下弓箭，“嗖”地一只银翎箭射去。
阿宝叫了一声，来不及阻止，只能苦笑——哪个爬虫要被自家王子临幸了？
唉，这也是常有的事。
天可怜见，那胖子只不过因为在山上练了几年，刚刚到了炼气境界，所以气势外放，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而已。
而这阿神罗乃是最得羽人王钟爱的小儿子，不到六十岁，居然已是天下间有数的幽明境！
寿数达到五百岁！
在羽人一族当中也可排得进前五的强者！
所以羽人王才放心派他南下历练，在秦帝面前混个脸熟。
阿神罗这一箭射去，用了八成气力，只当这胖子已经死了，再也不看一眼，一个呼啸，带着大队羽人滑翔而去。
街口，那胖子眼睛忽然像被针刺到，只看到一个小黑点朝自己飞来，然后越来越大。
幽明境强者的一箭，一个炼气境的小人物连看都看不清楚。
一箭，快愈闪电！
与空气摩擦起了幽蓝火焰！
离头三尺！
必爆头！
轻轻地，却像起了一阵风。
那只箭轻飘飘地转了一圈，火焰先灭了，然后一歪头，射向胖子身边。
叫王二的瘦子只觉身下一凉，“夺”的一声，那支箭已深深插入青冈石板，连箭尾都看不到。
青冈石穿了一个洞，冒起一缕缕焦烟。
瘦子觉得胯下一热，回过神来，往下面一摸，怔住了。
“还在，还在。”
许久，他喃喃道。
胖子张大了嘴，只觉得手上一空，却是十枚刀币不见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老头站起身来，嘿嘿笑道，十枚刀币在他手掌跳动。
他看了胖子那煞白的脸，道：“罢了，你是个老实人，便打个一折吧。”
九枚刀币抛成一条线，叠落在胖子手上。
最后一枚刀币却“呼”的一声，往上一跳，飞往天空。
几十里的高空外，阿神罗正得意地眺望着万里河山，想象着有朝一日君临天下。
突觉背后一阵恶寒，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觉得身下某个部位仿佛被小刀插入，不可描述。
幽明境的强者居然就在天上，起了一阵剧烈哆嗦。
“七王子，怎么了？”
“没c没事。”
他的耳边隐隐传来一句话——“我不杀你，因为我想让嬴政赢。”
悄无声息地出手，悄无声息地传话。
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传说中的通天境么？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巨大羽翅一挥，卷起浩荡风力，向前疾冲而去。
天空有滴滴红血洒落。
街口，胖子只听得老头低低念叨了一句，好像是“我不杀你，因为我想让嬴政赢。”
但他没有听清楚。
地上，所有人还在仰望天空，目送离去的羽人，啧啧称叹不已。
老人收起自己的长幡，大笑一声：“今天总算做成一单生意，老头我要大祭五脏庙！”
他刚抬脚，却蓦然抬头，死死盯着天空。
不是天空，而是太阳。
他居然敢盯着太阳看。
然后，他看到纯阳烈焰当中，冒出了一颗黑子。
“开始了么！”
老人一震。
然后大踏步，走过黄雀大街，走出南城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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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州之一。
两年前，白起大军攻灭此间的楚国c唐国c明国，徐州全境纳入大秦麾下，成为嬴政掌握的第五个大州。
战争虽已过去，战争的创伤却久久难以愈合。
楚国故都，金陵城内。
一群失了家园的流民乞丐在城内徘徊，一些失了生计的商人做起了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
此刻，正当巳时，太阳明晃晃地爬向天中。
开春不久，春寒料峭。这些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人，纷纷从屋檐下滚出来，或坐在街旁，或横在桥头，晒一点阳光，蹭一点热量。
也许，吸收太阳的精华，可以抵过一顿午饭呢？
他们不说一句话，也懒得动一动。
因为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消耗一分能量。
所以，这人群分布的街上，竟然现出诡异的安静。
“占卜，算命，测祸福！”一道沙哑嗓音蓦地响起。
一个伛偻矮小的老头，从一条小巷里缓步走出。
他着一身月白长袍，留几绺稀疏长须，面容清癯高古，除了眼睛是瞎的，倒颇有几分得道人的模样。
转出街角前，他往手心里吐了几口唾沫，揪了揪自己一头银白长发，奈何多日未洗，乱糟糟结成了一团团。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老头低低地叹息了一下，然后放弃梳理长发。
他又紧了紧左手，手里扶着一根一丈多高的长幡，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命”字，笔力遒劲，大气飘逸。
白幡黑字，无风自动。
“这样还算有点样子，勉强可以震慑凡人。”老头低低自语。
然后一步踏出。
安静。
出奇的安静。
“咦，难道c莫非c果然是被我这仙风道骨的气派震慑住了？”老头心下窃喜。
“占卜，算命，测祸福！”他又喊出一声。
嗯？
还是没有动静？
不对！
老头终于忍不住，一双泛着死白的瞎眼滴溜溜转了转，迎着太阳精光，勉强把街上景象看了个影影绰绰。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晒太阳，没有人理会。
这是——一群在熬命的穷鬼啊。
“世风不古，世风不古。”老头低低地叹息着。
然后，他一脸丧气地，也坐在了这十字街角的路上。
晒太阳是一件很容易让人懒洋洋的事情。
懒到忘记时间。
就在所有人都要在这太阳底下睡着的时候，忽听远处响起“唏律律”长长马鸣声。
然后迅速地，大地轰鸣，城池抖动。
金陵北门大开。
一队十几人的黑袍乌驹骑士当先入城，也不停留，直接穿过黄雀大街。
那高头战马横冲而来，看到街上那些或坐或卧的贱民，竟丝毫不作停留，就要践踏过去。
哪料，这大街上千百名奄奄一息的人，竟没有一个落下，几乎是在瞬间逃窜得一个不剩。
为首骑士的黑色面甲下，居然露出一丝惊容：这就是大战中存活下来的人精吗？
东州军情紧急，他也顾不得多想，策马直往城南去了。
随后，是一队又一队的黑甲步卒小跑着穿城而过。
直过了一个时辰，约莫有万人之数。
眼看着大军已经开过，原先逃命的贱民们，又三三两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继续竖坐横躺在街上，静静晒太阳。
就在这时候，北门一阵剧烈动荡，一阵阵猛兽的呼啸迅疾传来。
几乎是所有人开始逃命的瞬间，一道道火红的身影已经飞驰而来。
“大红袍！”
“啊！凶兽！”
“是大红袍——”
惨叫声传来。
经历过金陵城大战的人都认得，那是秦帝嬴政的禁卫军，大红袍。
红衣红甲，骑的是红毛狮吼——体长三丈，高一丈，吐烈焰，吞人噬骨。
几百骑的大红袍迅速穿城南去，街上只留下几十个来不及逃命的倒霉鬼，哼哼唧唧地惨叫。
还好，大红袍忙着赶路，没有针对他们，红毛狮吼也没有吃人。
这时候，老头将大幡在地上重重一顿，叹息道：“唉！叫你们不来算命！若是来我这里测了祸福，哪还有这等灾殃？”
身边有人听到了这话，就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了一眼这老头，然后懒得说一句话，继续卧着晒太阳。
若是刚才有人看到，这老头在千军万马穿城而过之时，就这样坐在十字街口，一动未动，就一定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可惜，所有人都忙于逃命，谁会去多看这老头一眼呢？
谁会看到，这老头就这样坐在那里，黑袍c黑甲c大红袍经过他时，竟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力，不自觉地绕开了他，而他们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谁会看到，那一头头红毛狮吼经过老头时，居然全都闭上了喘息的獠牙巨口，埋头狂奔而去，连一滴涎水都不敢流下。
日上中天。
终于有人熬不住，开始去找吃的。
街上人稀稀拉拉，动了起来，喧嚣了起来。
这时候，内城城门中走出一对后生，一胖一瘦，白白净净，倒像是殷实人家的公子。
“王二哥，你说这大秦朝的天下，还会选拔贤能吗？”那胖子问。
“这不废话吗！学得文武艺，售于帝王家。谁家帝王还不是要用文官武将的，是不是？”瘦子道。
“嗯嗯，家里供咱们上山，学了这么多纵横术c和合术c谋略术，也总得谋份好差事，才好像老母哥嫂交代啊。”胖子憨憨道。
“那是，给谁办事不是挣钱呢？以前是楚王，现在是秦帝嘛！哈哈哈。”瘦子大笑。
两人絮絮叨叨地，走到黄雀大街，原是要去找家面馆填肚子。
岂料，那胖子冷不丁看见了老头的大幡，竟被这“命”字镇住，走不开脚。
老头顿时大喜，大吼道：“占卜，算命，测祸福！”
胖子踟蹰着，走过来，将信将疑道：“老先生，可以算命？”
老头兴奋地恨不得直锤胸口，连连道：“凶吉祸福c兴衰生死，一口价，全都算。”
胖子忽然起了羞涩，看了看四周，低低道：“可以算姻缘吗？”
“啊？”老头震惊了！
这乱世之中，朝不保夕的，居然还有人来算姻缘！
“‘啊’是什么意思？不能算吗？”胖子扭捏道。
老头不好意思道：“小后生，算姻缘作甚？测凶吉祸福，不好么？”
胖子是个老实人，他蹲下来，叹气道：“先生有所不知。小生往昔在山中读书，而今年届三十，尚未娶妻。古人云，三十而立。又云，先成家，后立业，再治国，乃平天下。还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此事，家中阿母催迫甚急，言到再不娶妻就要赶我出门。唉——”
老头细细听着，也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姻缘之事，虚无渺茫，就算真有神仙，恐怕也难以测得。我看你长的憨厚，心地不坏，当有善德积盈，上天总不会亏你。大丈夫立于天地，实心用事，建功立业，待到功成名就，自然聚大气运。所谓姻缘，水到渠成耳，何须忧怀？”
胖子听了，眉头阴霾一扫而空，霍地站起，长揖到地，激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真乃高人也！”
说罢，气势一振，拉着瘦子就要走。
老头顿时急了，不小心把心灵鸡汤一灌，这生意倒没着落了？
连忙扯着胖子衣袖，道：“公子莫走！既然我们投缘，老头不妨再送你一卜啊！”
那瘦子却急了，推开老头，道：“去c去，想讹人！”
胖子是个厚道人，闻言才想起，道：“要得要得，老先生给我解了天大的难题，我相信你。”
他想着无非是给老人几个小钱罢了。
老头盯着他，缓缓道：“公子，我观你印堂发黑，刻下有大祸啊！”
瘦子再次急了，大叫道：“又是这套！江湖骗子！走，我们走！”
胖子却摆摆手，认真道：“那c那该如何化解？”
老头一双浑浊白眼翻了翻，摊出手掌，道：“十刀。”
胖子一怔，大秦的十个刀币，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他迟疑地把手伸向怀里，掏出来，刚好只有十个刀币。
破财消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或许这老头就是利用了凡人的这种恐惧心理？
他掂了掂，拿在手上，有些犹豫。
就在这当口，天空忽然一暗。
那明艳艳的太阳居然不见了。
然后听得四周都是人在惊呼。
“快看！”
“那是什么？”
“羽人！是青州的羽人！”
“是传说中长翅膀的人！”
此刻，金陵城内所有人都抬头。
天空上，飞行着一个个人类。
两眼一嘴，两手两脚。
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背后长有数丈长的白羽翅膀。
此刻，大约一千多名羽人飞翔在几千丈的高空中，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看那阵型，却是一百多个人字阵型，聚而不乱，在天空划出了巨大的滑翔气流，卷动天地起了“轰隆隆”的呼啸之声。
最当头的一个人字阵型中，最当头的一名羽人，穿着银色盔甲，生的十分年轻俊逸，只是眉梢间带有一丝阴翳。
青州羽人王第七子——阿神罗。
“阿宝，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冷声道。
“七王子，慎言。”他身旁，另一名生的异常雄壮的羽人，低低道。
“这赢——这秦帝，摆明了送我们去死。当初归降时，他可是承诺过，不调羽人南下。”
“王上吩咐，大秦之帝就是羽人之主，大秦天下就是羽人家土。”
“哼！胆小鬼。”阿神罗闷闷道，“这话你信吗？”
“你看下面，那些爬虫！”他低头，眼中闪过不屑。
“七王子，他们都在仰望你呢。”阿宝欢喜道。
“呵呵？仰望？被这些爬虫仰望有意思么！”
阿神罗目光一凝，忽然道伸手一指，道：“你看那街口，有个死胖子，居然死死盯着我笑呢！”
他心中有股戾气，正要找地方发泄，此时话音刚落，已从背上取下弓箭，“嗖”地一只银翎箭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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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也是常有的事。
天可怜见，那胖子只不过因为在山上练了几年，刚刚到了炼气境界，所以气势外放，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而已。
而这阿神罗乃是最得羽人王钟爱的小儿子，不到六十岁，居然已是天下间有数的幽明境！
寿数达到五百岁！
在羽人一族当中也可排得进前五的强者！
所以羽人王才放心派他南下历练，在秦帝面前混个脸熟。
阿神罗这一箭射去，用了八成气力，只当这胖子已经死了，再也不看一眼，一个呼啸，带着大队羽人滑翔而去。
街口，那胖子眼睛忽然像被针刺到，只看到一个小黑点朝自己飞来，然后越来越大。
幽明境强者的一箭，一个炼气境的小人物连看都看不清楚。
一箭，快愈闪电！
与空气摩擦起了幽蓝火焰！
离头三尺！
必爆头！
轻轻地，却像起了一阵风。
那只箭轻飘飘地转了一圈，火焰先灭了，然后一歪头，射向胖子身边。
叫王二的瘦子只觉身下一凉，“夺”的一声，那支箭已深深插入青冈石板，连箭尾都看不到。
青冈石穿了一个洞，冒起一缕缕焦烟。
瘦子觉得胯下一热，回过神来，往下面一摸，怔住了。
“还在，还在。”
许久，他喃喃道。
胖子张大了嘴，只觉得手上一空，却是十枚刀币不见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老头站起身来，嘿嘿笑道，十枚刀币在他手掌跳动。
他看了胖子那煞白的脸，道：“罢了，你是个老实人，便打个一折吧。”
九枚刀币抛成一条线，叠落在胖子手上。
最后一枚刀币却“呼”的一声，往上一跳，飞往天空。
几十里的高空外，阿神罗正得意地眺望着万里河山，想象着有朝一日君临天下。
突觉背后一阵恶寒，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觉得身下某个部位仿佛被小刀插入，不可描述。
幽明境的强者居然就在天上，起了一阵剧烈哆嗦。
“七王子，怎么了？”
“没c没事。”
他的耳边隐隐传来一句话——“我不杀你，因为我想让嬴政赢。”
悄无声息地出手，悄无声息地传话。
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传说中的通天境么？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巨大羽翅一挥，卷起浩荡风力，向前疾冲而去。
天空有滴滴红血洒落。
街口，胖子只听得老头低低念叨了一句，好像是“我不杀你，因为我想让嬴政赢。”
但他没有听清楚。
地上，所有人还在仰望天空，目送离去的羽人，啧啧称叹不已。
老人收起自己的长幡，大笑一声：“今天总算做成一单生意，老头我要大祭五脏庙！”
他刚抬脚，却蓦然抬头，死死盯着天空。
不是天空，而是太阳。
他居然敢盯着太阳看。
然后，他看到纯阳烈焰当中，冒出了一颗黑子。
“开始了么！”
老人一震。
然后大踏步，走过黄雀大街，走出南城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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