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身世
二十八
有多久没有好好吃一顿午饭了？
贺千书盯着司无戈刚端上来还热气腾腾的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要记不清了，贺千书回想着自己好像从很久以前，午饭就开始在食堂解决了，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吃的必定是泡面，要么就是外卖。他接过司无戈递过来的筷子，忍不住又说了声：“司先森，你人真好。”
“我昨天才打过你。”司无戈说着瞥了一眼贺千书的脖子，在游戏里看不见伤口，这么一看，千书白皙的脖颈上还有着红色的指印，让他忍不住又有些愧疚。
“不要紧。”贺千书埋头扒了几口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眼睛弯弯的，他看着司无戈，脸颊上带着狡黠的酒窝，问他“你不觉得，你昨天突然打我之后，对我更好了吗？”
“哦？”司无戈倒是真没发现自己态度有多少转变，可仔细想想，难怪他总觉得贺千书跟他亲近了不少，所以这是恃宠而骄？想着他挑了挑眉，看着又埋下头扒饭的贺千书，等着他接话。
贺千书夹了一筷子菜，跟司无戈说：“这说明你是真的对我好，所以会感到愧疚，想要加倍补偿我。可实际上没必要，我真的不在意。”
“难道还经常有人打你？”司无戈看贺千书总夹菜不吃肉，提起筷子给他夹了几块肉，随口问道。
“唔嗯。”贺千书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决定对他实话实说，点了点头。
司无戈手上动作一停，顿时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烧的他难受。他强压下内心的灼烧，皱起了眉问贺千书：“同学？同事？还是家人？”
“过去很久了。”贺千书冲他笑了笑，对他说“司先森，你也快吃啊！”
“”看他是想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司无戈不太高兴，把筷子放下，冷着一张脸对贺千书说“你不说我就不吃。”
贺千书：“”
喂喂？你难道是在撒娇吗？
贺千书立刻举手投降，他的童年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只是回忆起来不是很愉快而已。心里有点后悔刚才点头，早知道就瞒过去好了，被打什么的，司先森肯定会有些在意吧。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也不是说经常被打，司先森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孤儿。”
“大概知道。”没想到司无戈居然镇定地说道，见贺千书有些吃惊，司无戈解释了一下“面相上能看出来，可我不确定。”因为贺千书性格很好，实在不像个孤苦伶仃的人，司无戈虽然觉得自己不会算错，却也一直没有说出口。贺千书是一个喜欢生活在伪装之后的人，他既然伪装出这样清新的笑容，自己又何必去撕裂这层伪装。
也不知道贺千书信了没有，他点了点头：“我小时候性格虽然很阴沉内向，但是大家都很喜欢我，加上杨林在我身边护着我”
“杨林？”司无戈又皱起了眉，那小子居然在这么早之前，就跟贺千书在一起了，他有可能害贺千书吗？
“他不是重点。”贺千书赶紧解释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在澄清什么，赶紧把话题从杨林身上转移开“那个想收养我的人挺多的。”
“然后，被收养之后我不太听话。”贺千书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饭也吃得漫不经心，垂下头将眼底的情绪掩藏在眼睫之下“偶尔会被打，就是这样，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做了个深呼吸，扬起一个微笑看着司无戈，却看他仍然一副愁眉紧缩的样子，完全没有就此放过自己的意思，委屈地抿了抿嘴。
司无戈相信贺千书说的是实话，可却不是全部，他本不是一个较真的人，这次却出奇地刨根问底。他根本不相信贺千书是个不听话的小孩，何况他之前才说了自己性格内向，这样的孩子一般小时候也是安静乖巧的。他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小孩子难免有些调皮，你现在你养父母对你还好吗？”
听他这么问贺千书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叹了口气说：“没有。”
“我没有养父母。”他总是微笑着的面具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是死寂的灵魂“收养我的人很多，可他们过不了多久，就都把我送回去了。”
司无戈看着他第一次退下伪装，微微有点心疼。他仿佛能想到当初贺千书的样子，小小的，一定很可爱。很多家庭愿意收养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也一次次地想融入一个家庭，又一次次被抛弃，最终变得不愿意再面对自己。
“”司无戈久久没有说出话来，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贺千书又笑了，这次没了伪装，那笑容就像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丝毫不带温度，似乎在挑衅地问司无戈，是不是真要了解他最黑暗的一段过往。看着司无戈波澜不惊的眸子，他莫名有了说下去的兴致：“我亲生父母死的时候，我只有两岁，刚能记得事。可我记不太清他们怎么死的了，只记得他们把我关在一个黑色的小箱子里，让我千万不要出来，我不知道在里面关了多久后来就进了孤儿院，被收养后，养父母对我很不错，给我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可只要他们一关灯，或者关门，我就会尖叫着拼命将手边所有东西砸向房门。”
司无戈沉默不语，他想到了贺千书的房间，微微掩住的门，和从来不拉上的窗帘。
贺千书还笑着跟他补充了一句：“对了，你知道吗？我爸妈的尸体就在我的箱子旁边 不远，我听着他们的呼吸越来越弱，直到咽气。”
“别说了，千书。”司无戈伸手想揉揉他。
向来任揉的贺千书第一次躲开了他的手，撇着嘴像只小刺猬一样对他说：“我要说，你不是说我不说你就不吃饭吗？我刚开始说你又不让说了！在逗我玩吗！”
“”倒是第一次看贺千书这样的态度，司无戈有些心疼，又觉得这才是贺千书真正的性格，别扭的，有些扭曲的，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柔软，但依然很可爱。让他把话都说出来，应该糊痛快些。
贺千书的表情到底还是有些绷不住笑脸了，他捏住拳头说：“他们觉得我有病，没过多久把我送回去了。后来，有好几次都是这样。”
“他们应该多关心你。”司无戈说道，而不是一次又一次抛弃你，他们根本没有了解你，根本不知道你只是害怕。他不禁想象着如果是他遇见年幼的贺千书，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他，在他害怕的时候把他抱在怀里。
“我不需要。”贺千书扭过了头，他早在一次又一次回到孤儿院就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对他好的两个人 ，已经在他身边咽了气，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孤儿的感受“接下来就是你最感兴趣的地方了，打我的那一对养父母。”
也不等司无戈接话，贺千书闭上了眼继续说道：“我已经学会抑制情绪了，可在太狭窄黑暗的空间还是会恐惧得尖叫，学医后我知道这是幽闭恐惧症，可那对养父母觉得我身为一个男孩太不勇敢。他们的教育方式是，打。打到我服软，叫不出来为止。”
司无戈的愤怒使他咬紧了牙关，可贺千书却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歪了歪头，眼神依旧是空荡荡的没什么情绪：“虽然凶残，可他们是带我最久的，他们打着打着，一开始的管教就变了味道我必须无条件的屈从他们。他们后来已经不打我了，我如果反抗，就会被他们关进黑房子里，任由我哭得声嘶力竭，绝不会放我出来。”
“千书。”司无戈凑近了一点，唤了他一声。
檀香的味道唤回了沉浸在回忆里的贺千书，他快速地对司无戈笑了笑：“你看，司先森，我根本不介意你打我那两下，你真的是很好的人，不要再愧疚啦。”
“我养你。”司无戈沉稳地握住了他的手。
贺千书微微一震，小心地询问：“包|养吗？”
“”司无戈无语，扯了扯嘴角回答“是收养。”
他眼底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打量着这个说要收养自己的人，男神仍然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同情，这让贺千书心里好受了一些，心里伸出一丝期待，可同时又觉得，或许是这个人太高高在上，不屑于关注他的事情，他收回手鼓起了腮帮子：“晚了，我早过了需要被收养的年纪了。”
“可我还是想养你。”司无戈看着他松动的表情，继续说着。
贺千书的心有点乱，口不择言：“你这个年纪当我养父不合适。”
司无戈对做贺千书养父这件事显然也完全没想过，震惊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想当你大哥。”
“哥？”贺千书轻轻重复着最后一个字。
“乖。”司无戈很自觉地凑上去摸了摸贺千书的头。
贺千书赶紧伸手捂住：“我还没答应呢！”
“你不愿意吗？”挑了挑眉，他听司七里喊的时候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哥和他的名字戈是同音，被贺千书这么念出来，就像是昵称一样，让他莫名地坚定了要收个小弟的心愿。
贺千书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可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男神变大哥这种桥段，而且一时还有点放不下面子。
司无戈并不催他，由着他自己跟自己 闹别扭，时不时凑过去摸两把头，觉得自己情况有些诡异，明明也吃药抑制了，面对贺千书的事，他却还是愤怒得不可抑制，无法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他一想到这人刚才空洞的眼神，心就仿佛被戳了个窟窿，怎么也填不满，又像被放在火上反复煎烤，发出焦虑的气息。
“不用管那些收养的手续，如果你愿意，就叫声哥，我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司无戈怕他纠结着纠结着就自我放弃了，又说了一句。
终于，看贺千书抬起眸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司无戈眼底露了点笑意，戳了一下他的脸。
贺千书撇着嘴巴，可怜巴巴地问他：“大哥，可以抱一个吗？”
叹了口气，司无戈对他伸出了双手，接着扑进怀里的贺千书，任由他把碗筷撞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他不敢去询问这个人哭了没有，却能感觉到这个人深深地依恋：“哥”
“乖。”安抚地拍了拍贺千书的背，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知道贺千书并不需要安慰，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哥。”过了好一会儿，贺千书才抬起头，又叫了他一声。司无戈带着点询问地跟他对视，就看他眼睛里带着点水汽，整个人都显得相当可怜“你不能骗我。”
他只当是这孩子缺乏安全感，还是怕自己会丢下他，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不会。”
“那你先告诉我你身上的香，和犯罪现场的香是怎么回事。”贺千书脸上没绷住，眼睛还泪汪汪的，嘴角却扬了起来，带着两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
“”司无戈仿佛感觉自己落入了圈套。
贺千书看着他僵住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不能骗我哦！大哥！！”
“”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小子，原来是在这儿挖坑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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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没有好好吃一顿午饭了？
贺千书盯着司无戈刚端上来还热气腾腾的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要记不清了，贺千书回想着自己好像从很久以前，午饭就开始在食堂解决了，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吃的必定是泡面，要么就是外卖。他接过司无戈递过来的筷子，忍不住又说了声：“司先森，你人真好。”
“我昨天才打过你。”司无戈说着瞥了一眼贺千书的脖子，在游戏里看不见伤口，这么一看，千书白皙的脖颈上还有着红色的指印，让他忍不住又有些愧疚。
“不要紧。”贺千书埋头扒了几口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眼睛弯弯的，他看着司无戈，脸颊上带着狡黠的酒窝，问他“你不觉得，你昨天突然打我之后，对我更好了吗？”
“哦？”司无戈倒是真没发现自己态度有多少转变，可仔细想想，难怪他总觉得贺千书跟他亲近了不少，所以这是恃宠而骄？想着他挑了挑眉，看着又埋下头扒饭的贺千书，等着他接话。
贺千书夹了一筷子菜，跟司无戈说：“这说明你是真的对我好，所以会感到愧疚，想要加倍补偿我。可实际上没必要，我真的不在意。”
“难道还经常有人打你？”司无戈看贺千书总夹菜不吃肉，提起筷子给他夹了几块肉，随口问道。
“唔嗯。”贺千书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决定对他实话实说，点了点头。
司无戈手上动作一停，顿时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烧的他难受。他强压下内心的灼烧，皱起了眉问贺千书：“同学？同事？还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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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是想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司无戈不太高兴，把筷子放下，冷着一张脸对贺千书说“你不说我就不吃。”
贺千书：“”
喂喂？你难道是在撒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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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知道。”没想到司无戈居然镇定地说道，见贺千书有些吃惊，司无戈解释了一下“面相上能看出来，可我不确定。”因为贺千书性格很好，实在不像个孤苦伶仃的人，司无戈虽然觉得自己不会算错，却也一直没有说出口。贺千书是一个喜欢生活在伪装之后的人，他既然伪装出这样清新的笑容，自己又何必去撕裂这层伪装。
也不知道贺千书信了没有，他点了点头：“我小时候性格虽然很阴沉内向，但是大家都很喜欢我，加上杨林在我身边护着我”
“杨林？”司无戈又皱起了眉，那小子居然在这么早之前，就跟贺千书在一起了，他有可能害贺千书吗？
“他不是重点。”贺千书赶紧解释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在澄清什么，赶紧把话题从杨林身上转移开“那个想收养我的人挺多的。”
“然后，被收养之后我不太听话。”贺千书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饭也吃得漫不经心，垂下头将眼底的情绪掩藏在眼睫之下“偶尔会被打，就是这样，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做了个深呼吸，扬起一个微笑看着司无戈，却看他仍然一副愁眉紧缩的样子，完全没有就此放过自己的意思，委屈地抿了抿嘴。
司无戈相信贺千书说的是实话，可却不是全部，他本不是一个较真的人，这次却出奇地刨根问底。他根本不相信贺千书是个不听话的小孩，何况他之前才说了自己性格内向，这样的孩子一般小时候也是安静乖巧的。他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小孩子难免有些调皮，你现在你养父母对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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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养父母。”他总是微笑着的面具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是死寂的灵魂“收养我的人很多，可他们过不了多久，就都把我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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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无戈久久没有说出话来，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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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书。”司无戈凑近了一点，唤了他一声。
檀香的味道唤回了沉浸在回忆里的贺千书，他快速地对司无戈笑了笑：“你看，司先森，我根本不介意你打我那两下，你真的是很好的人，不要再愧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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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过了好一会儿，贺千书才抬起头，又叫了他一声。司无戈带着点询问地跟他对视，就看他眼睛里带着点水汽，整个人都显得相当可怜“你不能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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