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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5.顺德十年

  她不能喊。她用力将脸压在船板上, 把所有痛苦的表情隐藏,不让阿来看到。

  “杀,或不杀。”云孟先生继续问道。

  阿来气得眼泪狂落, 忍不住破口大骂:“谢太行!方宇文!你们这些皓首匹夫!腌臜疖狗!如此对待手无寸铁的妇人你们可还要脸?!称什么清流算什么好汉!全都是些无耻之徒!若是大聿都是你们这样的人臣,早些灭了岂不更好!”

  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铁链,将铁链甩得铛铛直响。奈何铁链太粗壮结实, 脚踝被磨得鲜血淋漓却丝毫无法将其撼动。

  阿来无法置阿母的生死不顾, 但是理智告诉她就此刻算答应去刺杀也绝无成功的可能。

  如云孟先生所言, 这些人已经派出不少密探, 想必这些密探都受过严酷训练, 比她要聪慧机警百倍, 却依旧只有被心思缜密的卫子卓拆穿c屠杀的厄运。她只不过有点小聪明, 如何能成功?

  还未行刺阿来便已经知道结果, 无非是她成为卫子卓鱼肉的下一个对象,她失败后阿母也难逃谢家毒手。

  横竖都是死。

  如今她只后悔为何当初不听阿母的话,平日里谨言慎行低调一些,把逞威风的小心思小念头统统收敛,不要心存侥幸以为不露痕迹。为什么谢太行这帮人不找别人偏偏找上她?自然是平日里自诩隐藏得很好的小细节早就被人尽收眼底, 琢磨着如何加以利用。就在刚才,她还自以为是地显摆一通, 想要精彩地拆穿对方的谎言以证明自身实力。真是荒唐又无知若是牢记阿母教训愚笨些, 哪有后续这么许多?

  如今进难行退无路, 她该如何将阿母救下?

  “慢着。”阿来不再挣扎也不再谩骂, 护着受伤的脚踝和铁链一块儿收摆好,安静地坐回船上,“不许伤害我阿母,否则我便咬舌自尽陪我阿母共赴黄泉,刺杀卫子卓一事你们也另选他人吧。”

  云孟先生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为什么选我?”阿来问,“你们折进去诸多精英都达不成目的,我不过是谢府的下人而已,为什么要选我?”

  云孟先生展开一幅画,远远地阿来看不太真切,隐约觉得画中人有些眼熟。

  “这个人是我?”

  画中的小娘子是标准的鹅蛋脸,一双英气长眉下闪烁如星的双眼让她觉得是在凝视自己。

  “这个人不是你,但即将是你。”

  “什么意思?”阿来思绪一转,“难道你们要我假扮此人?”

  “不错。此人是卫子卓一直在寻找的救命恩人。时兮运兮!谁能想到你竟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云孟先生指向阿来的面部,“利用这张脸定能成功混入卫府,甚至可直达卫子卓身边。这是千载难逢之机。卫子卓恐怕从未想过世间居然有如此巧合之事,当真天要亡他。”

  “简直是痴人说梦。”阿来硬生生打断他的自我陶醉,很快挑出了漏洞,“既然此人是卫子卓一直在寻找的救命恩人,想必他对此人感情深厚,又怎么会认错?即便皮囊再相似也全然是两个人,只要一瞧便知。你会将你至亲之人认错他人吗?”

  云孟先生并不理会她的讽刺,解释道:“卫子卓于八岁时在平苍境绥东山脉遇险,当时画中娘子和其父亲一块儿救了他,将他收养家中两个月并悉心照顾,待他身体无恙之后被卫府赶来的人接走。而后卫家曾派人回去探望过,未曾想那父女二人皆不知所踪。一晃又是八年,卫子卓一直没有放弃探查恩人下落,前后找了无数画师想要根据印象画出小娘子如今样貌,可见情深意切。短短两个月的相处虽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但时隔多年当日年纪又小,错认他人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细节都是你们尚留在卫子卓身边的人送回的消息吧。”阿来再问,“可见已有人曾冒认过此身份且碰了钉子。既然认错人不是不可能,他又凭什么相信我就是当年的救命恩人?只因有几分相似就认定我的身份的话,这卫子卓也只是草包而已。”

  “当然不止如此。”

  “哦?还有什么,说来听听。”

  阿来一边和云孟先生纠缠说理,看似已经答应刺杀般探听关于卫子卓的详尽,另一边藏在脚踝后的手指在飞速转动。铁锁时不时闪出火花,藏在她指逢内的金蝉刀片一刀刀割在铁链上,铁锁已经被磨出了大大的豁口。

  阿来手藏在腿后,让腿挡去她所有动作,并用言语吸引船上的人,不让他们发现自己暗地里的动作。

  快,再快些。

  只要将铁锁割断她定一步登船,直接割开云孟先生和谢太行的喉管,其他人更是不在话下!

  阿母!你等着我!这帮畜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啪地一声轻响,铁锁断了。

  阿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汗水沾湿了衣服,寒风吹过几乎将她身体冻结成冰,可她心头热得如同一团火。她悄悄将已经断开的铁锁两端握在手掌中,让它看上去好像没有异样。

  “甄文君身上有个胎记。”云孟先生说。

  “甄文君?是卫子卓救命恩人的名字吗?”

  “正是。”

  “她身上胎记这种事你们都知道?”

  “接近卫子卓困难,但是想要接近其他人并非不可能。只要能套住画师便能得知很多信息。甄文君的胎记就在锁骨之上,是一个残月形的红色胎记。”

  “你知道吗。”阿来忽然转换了话题,“据说胎记是前世死时留下的伤口。你们下辈子想要什么样的胎记?”

  一直站在一旁的谢太行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更没料到阿来突然挣脱了铁链的束缚,面目狰狞腾空而起,朝大船的方向飞来!谢太行大吃一惊,急忙往后退。

  阿来心里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念头。

  此刻她心中除了愤怒和杀意什么也没有。

  她要用这帮畜生的血为金蝉刀开光,为阿母报断指之痛!

  饱含所有力量的一跃掀起冲天的怒意,这份怒意还未将她带到大船之上,一根冰冷之物如同闪电击穿她的身体。

  一瞬间所有的力量和愤怒被瓦解得一干二净。

  阿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浑身的肌肉被剧痛牵扯着使不出任何力气,身体被一股向下的冲击力钳制着,重重砸回孤舟。

  阿来被摔得几乎失去意识,当她看见一柄沾血铁叉穿过她的肩骨没入木质的船面时,面若死灰。

  一声闷响,有人踏上了孤舟。

  单薄的小小孤舟几乎被这沉沉的一脚踩得倾覆,阿来浑身发抖,恐惧地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八尺壮汉正站在她身后,如此寒冷之地他袒胸露怀竟全是热汗,浑身长满黑毛状如野熊,汗水被蒸发变作一团团白色雾气从他躬起的后背升起。嘴唇上方豁了一角,当他咧嘴笑的时候能看见暗红色的牙肉。

  这就是一只从野林子里突然冲出来吃人的妖怪。此人强壮的手臂比阿来的腰还粗,哈哈大笑之声在河面上回荡,震得阿来耳膜发痛。

  怎么会如此大意。

  阿来的血一滴滴淌在眼前。

  她在吸引对方注意力的时候也是全神贯注,完全没留意到身后何时有片竹排悄无声息地靠近。如今她被钉在此处当真功亏一篑。

  被铁叉穿肩而过无法站立。别说站立,就连微微一动都会引起让她欲生欲死的惨痛。

  豁嘴男人扯着她的头发强迫毫无抵抗能力的阿来抬起头来看向大船,阿来肩头的伤口被这一动作撕裂更深,从未想象过的痛楚让她几乎将牙咬碎。

  “看那边!”豁嘴男人朗声道。

  整个世界在她眼前摇摇晃晃,直到她看见阿母鲜血淋漓的手被抬起。

  “小小的惩罚。”云孟先生蹲在骁氏身边,嘴角扬起的笑意让阿来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让你知道不听话是何下场。”

  “不c不要!”阿来咯血的嘶喊没能阻止任何。

  中指和食指被其根削去,掉落在冰河之中。

  一道鲜血从骁氏的嘴角往下滑落,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因疼痛失声。

  阿来埋着头痛哭。

  这是噩梦,这一定是噩梦。如果真的是做梦的话能不能快点醒来。

  谢太行对这太过血腥的一幕有些不适,小声地清了清嗓子,默默地把目光从骁氏身上移开。

  “哭够了吗。”

  带着颤抖的干涩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这是阿母的声音。

  阿来抬起头,满脸的眼泪。

  虚弱的骁氏脸如同一张白纸,眼睛里却是从未见过的狠绝。

  骁氏用最后的力气将破碎的声音拼成完整的话:

  “阿母一直教导你,不要惹事,放下刀才能过上平安日子可如今谢太行等人残虐不仁你亦不可屈服软弱!”

  “阿母”阿来心中悸动,想要忍住横流的眼泪,却只能流得更多。

  “拿起你的刀,保护自己,不可放弃!”

  阿母的话在她心里钻洞。

  她擦去眼泪,看清了眼前的绝境并非梦境。

  云梦先生十分讨厌骁氏一双任何时候都不蒙尘的眼睛,对拿着匕首的壮汉道:

  “给我把她眼睛挖了。”

  “是!”

  “慢着!”将所有痛苦吞回肚子里,阿来一字一顿:

  “好,我答应你们,杀了卫子卓!”

  云孟先生哈哈笑道,忽然又变回了在谢府时的儒雅之态:“女郎终于醒悟做出正确的决定,早该如此。只要你听话,明公自会保你阿母平安。来,将骁氏带进去。”

  骁氏被拖进船舱,云孟先生退回一旁恢复成一团薄薄影子般的存在。

  阿来看着大船上的每个人,甚至回头看豁嘴男人。

  她要记下今天在场所有人的脸。就是这些所谓清流断她阿母之指强迫她去杀人。

  “谢太行。”阿来直呼谢公名讳,“事成之后我不稀罕你谢家的荣华富贵,只求一纸文书放我和我阿母离去,你可应允?”

  谢太行道:“好,我答应你,若你能办成此事我自会给你们一纸文书解除奴籍。可你想好,若离开谢府你们不过贱民两名。”

  阿来嘴角微微一勾,没理会他。

  拿起你的刀。

  阿母的话在她心中回荡。

  金蝉刀未沾过任何人的鲜血,如今就用她自己的血祭出锋锐,他日定要这帮人百倍奉还。

  谢随山一惊:“州牧和刺史来了?!”

  姚氏暗暗叹一声,早就猜到了儿子会这样回答:“你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嘱你,做事要三思而行,你倒好,偷了他的传符不说连长官来了你都不知道。当日你信誓旦旦的要开城门放流民,如今你要如何收场?”

  谢随山赶紧道:“儿子知错了,此事是儿子思虑不周,儿子已经让人去收拢管制那些流民了。县衙的人也一并出动,据说临县已经调了些先行兵卒过来了。”

  “现在才收拢管制恐怕是晚了。州牧和刺史现在就在岐县,难保孙明义不会将此祸事扣在我们谢家头上。且不说外头,就是四姨之死你父亲明日回来你都难以交代。他疼爱四姨,你我都是知道的。”

  谢随山面如死水,“这”了半天,小声道:“四姨之死归根结底也是她到处乱跑引来的大祸,流民入城她还去祈什么福,还不是为了讨好父亲!那阿来也不知跟着护主,诚心让我倒霉!”

  姚氏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了嘴没再说下去,找了一圈没见到云孟先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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