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星星之火
云璟坐在应九陌旁边，见王雄跟着云家人逐渐消失在视野，目光始终盯着其中一个表情阴鹜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云璟的目光，眼中尽是嘲笑。
应九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众人已经离开，云璟转过身，用手绢擦拭长剑，递到应九陌手中。
云家一行人带着王雄，从空间隧道中离开，倏忽间便来到了云家威武气派的本宅，那位表情阴鹜的男子手握云善廷的云端剑，将剑拔出对着太阳，一边叹气道，“此剑乃上任家主所铸，竟然被借给一只蝼蚁，败在一个旁支手上，真是耻辱。”
突然，他像被人卡住脖子一般，声音消失在喉咙里，修长的剑身上，剑刃处，一个小小的缺口像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他脸上。
石碑上的名字又滚动了一次，又有一组胜负已分，先生的声音响起，“下一轮，高诚，应九陌。”
看台上一片人声鼎沸，原先还有些空缺的台阶上，此时已坐满了人，听见先生的话，纷纷转头看着名字的主人，应九陌站起来，拿着云璟的剑朝休息室走去。身后三人目送他离开，白乐伸了个懒腰，“等他打完就回去睡觉，看比赛真是累死了。”
云璟看着衣裳下摆处沾着的一小点尘土，点着头表示赞同，穆铃央手撑着下巴，面带笑意，铃铛声隐没在呐喊的人声中。
那位高大的三年生拍了拍高诚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对下阶来说，灵力威压是最无法抗拒的，你只管用，务必要给那个嚣张的下阶一个教训，也让其他下阶知道，低贱的永远是低贱的，对天狂吠的狗只有打折他的腿，打断他的牙，他才知道什么是差距。”
高诚点头，从台阶上站起来，他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他和应九陌的战斗，而是中阶和下阶的战斗，一战之后，必能让更多人看清其中界限，让中阶更骄傲，让下阶更卑微，而他自己，也必将在这一战中，扬名整个学院。
想到这里，他嘴角上扬，脸上的神情又高傲了几分。
休息室里，应九陌正在蹦蹦跳跳，时而弯腰时而压腿，一呼一吸，煞有介事，高诚走进去，坐在另一边，离应九陌远远的，见他上下蹦跶，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干嘛这么严肃？”应九陌见他木着脸，眉毛都快皱成一条。
“没什么，想到我凝气五层却要跟一个下阶在这么重要的赛场上浪费时间就觉得可惜，而那个下阶居然到现在了还想着赢我，我更是气愤。”
“你到底凭什么认为下阶不能跟中阶挑战？”应九陌停下手中的动作，很认真的问道。
“这还用问吗，下阶永远是下阶，但中阶可以继续修行，你们被困永乐州，而我们必将获得无上力量，主宰命运。”
“下阶和中阶都有各自的活法，并且这并不冲突，那学员间的切磋有何不可？”
“切磋？”高诚不可思议的笑了，肩膀一颤一颤的，“你管这叫切磋？”
“为什么不是？”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说这种话，我只能认为是你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上天给的五行之力本身就是不平等的，你必须肯定这种不平等，然后在相应的位置做你该做的事才对。”
应九陌盯着高诚的脸，很久之后才开口道，“你倒是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不过希望你别成为他那样的人。”
“不管你怎么说，下阶便是下阶，这是无法改变的，今日一战后，你会感激我给了你一次认清自己的机会，若是在学院外，你这样的人不知道会死多少次。”
门外响起了先生的声音，“高诚，应九陌。”
台阶上，所有人目光死死的盯着台上的两个人，四周安静得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白乐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块米花糖放进嘴里，发出咔擦的声音，旁边的人有些嫌弃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缩着脑袋，又小心的把糖塞回布包。
应九陌和高诚相对而立，秋风吹过，两人的学院常服哗啦啦乱响。高诚将剑拿在手中，向对面的应九陌道，“若是你现在扔掉剑，对着我磕头认错，或许这件事还能过去，否则”
“我知道，否则，无论胜负，对我和整个下阶都不会有好处。”应九陌摆摆手，说着早就从白乐那里听来的话。
“错了。”高诚拔出剑。
“哪里错了？”
“你不会赢，”高诚举起剑，“回到现实中去吧，雄鹰和蝼蚁是投胎的问题，不是能力的问题。”
应九陌将剑举到身前，正准备拔出，忽然自对面传来一阵强烈的威压，呼的一声朝他直冲而来，应九陌还来不及躲闪，便咕噜噜滚出去老远，撞到边缘处的一块巨石上，嘴角慢慢渗出鲜红的血。
台阶上响起了窃窃私语，学生们眼中鄙视的神情奇迹般的一致，方才跟高诚讲话的那位三年生双手抱臂，斜靠在身后的台阶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应九陌扶着巨石慢慢站起来，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一丝血迹横亘在脸上，他望着对面的人，缓缓的将剑拔出。
“没用的。”高诚眼神笃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
对面的高诚如暴风雨般毫不留情的攻过来，招招狠厉，应九陌突然发现，身体上的迟滞感比以往更甚，五感的灵敏度前所未有的降至最低。
剑鬼魅般从他身侧斜刺过来，应九陌本能的用剑挡开，剑刃相碰的声音又传过来，在他脑子里不断回荡，他艰难的甩了甩脑袋，看着前方逐渐扭曲的世界，还有对面高诚模糊的笑。
几招过后，应九陌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的伤口，他拿剑的手有些颤抖，高诚的灵力威压持续不断的朝他攻击，应九陌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海底，耳朵里灌满水，身体难以动弹，外界的声音传到他耳边，变成了持续的嗡嗡声。
应九陌如身处混沌中，四周是浅黄色的雾气，不时有金色的剑光一闪而过，在他的身上留下长长的划痕，他手中虚握着剑，黑色的眼仁中，一片雾气笼罩。
“八方四极，是为何处？”一个声音在应九陌脑中响起。
“啊？”
“炎地c玄天c颢日c苍月”另一个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应九陌在雾气中左右张望，剑光如书楼旁边那片竹林里的竹叶一般，纷纷扬扬落到他身上，四周依旧空无一人，而脑中的声音仍在继续。
“四时如何循环？”
“五行相生相克，自然四时具备，草木枯荣有序。”
“若天地重归混沌，五行脱离轮回，又该如何破解？”
另一个声音迟迟没有回答，应九陌脑中的嗡嗡声更甚，他抱头蹲下，听剑光从耳边呼啸而过，不时留下几道鲜红的口子。
很久之后，应九陌站起来，口中喃喃道，“重归混沌，那就再开一次天地。”
脑中的人长长叹了口气，“没有了，五行之力没有了。”
应九陌心中一痛，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手一松，云端剑从手中滑落，缓慢的掉到地上。
突然，一只手臂伸过来，将还在往下掉的剑握住，放回应九陌手中，后面的人扶着他的肩，一手附在他握剑的手上，朝着虚空狠狠的挥过去，微凉的触感从交接处传来，应九陌像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回头，却只看到一个透明的微笑。
浅黄色的雾气散开，沉入海底的沉重感消失，脑中的嗡嗡声消失了，耳边传来天地间清晰的声音，他仰起头看澄澈的天空，不觉深吸了口气。
“你疯了吗？”对面响起高诚的声音。
应九陌这才注意到，高诚的剑正直直的插在他肩头，将他抵在赛场边缘的巨石上，而高诚的表情由得意变得有些慌乱。
刚入赛场，高诚便使用灵力威压，将对面的应九陌压制住，他甚至还偷偷服用了从那位三年生那里得来的能够在短时间提升修为的丹药，意图在赛场上将应九陌狠狠的压制住，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败在场上。
所以，当应九陌陷入灵力威压的幻觉之后，他故意没有一招将他重伤，而是看他双眼无神的胡乱招架，然后专门挑不是要害的地方刺过去，尽量多的在他身上留下伤口，让那些下阶们看到他惨烈的下场，最后再用一招将他重伤，结束这场比赛。
计划是这样的，不过应九陌即使双眼无神，即使在他手上腿上身上划了无数条口子，他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紧握手中的剑抵挡他的进攻，但至始至终都没能从幻境中挣脱。
高诚脸上泛起了冷笑，应九陌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就是下阶永远逃不脱上层修为者的灵力威压，这就是他今日站在台上接受挑战的意义。刀锋不断的落到应九陌身上，高诚玩腻了，他举起剑，朝应九陌那颗跳动的心刺去。
云璟放在短剑上的手一紧，白乐在旁边啊呀一声叫出来，穆铃央将手放在膝盖上，冷冷的看着台下的两人，悄无声息的解下手中的铃铛。
就在高诚举剑刺入的瞬间，应九陌眼中雾气倏忽消失了，偏过身体，剑刺入他的肩头。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眼仁如一潭黑色的深渊，让高诚突然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回过神来时，眼前的应九陌抬头望着天，深渊消失了，清明的眼中全是笑意。
高诚喉头有些发紧，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刚刚那个人，让他从心底感受到了恐惧，却绝不是应九陌。
知道原来那个应九陌回来，高诚再次将灵力威压放到最大，不断攻击应九陌。
应九陌依旧微笑着，眼中没有一丝茫然，他站起身，将肩头的剑拔出，对着高诚道，“负责发学院常服的先生脾气很不好啊，我这样去会被骂的，还有，你留在我身上的伤口，一瓶药不够涂啊。”
高诚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狠狠道，“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一剑让你再无还手之力。”
应九陌嘴角斜勾，“对啊，若我是你，肯定会这么做，可是你现在没机会了。”
“今日你赢了，并不是下阶赢了，你和他们，完全是两种人。”
“今日你输了，也并不是中阶输了，虽然你和他们，就是一种人。”
剑影翻飞，却变得无声无息，没有金石之声，也没有破风的呼啸，台上安静了，台下也安静了。
高诚躺在地上，看了一眼弥漫着水汽的天空，原先握在手中的剑静静的躺在一边。应九陌收起长剑，沉默的看着高诚。
裁判席的先生手拿毛笔微微颤抖，“应应九陌胜。”
没有欢呼声，也没有人喝彩，台阶四面一片死寂。
没人在意接下来比赛的人是谁，也没人在意比赛的人谁输谁赢，坐在下方的下阶们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朝出口退去，眼中交织着愤怒和胆怯。坐在上方的一些中阶和上阶也站起来，看着缓缓走出去的下阶们，表情玩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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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像被人卡住脖子一般，声音消失在喉咙里，修长的剑身上，剑刃处，一个小小的缺口像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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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你赢了，并不是下阶赢了，你和他们，完全是两种人。”
“今日你输了，也并不是中阶输了，虽然你和他们，就是一种人。”
剑影翻飞，却变得无声无息，没有金石之声，也没有破风的呼啸，台上安静了，台下也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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