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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青龙之章

  卷首语:《易经》震卦之九四曰:震遂泥。

  第001章:孤儿赵武

  时间过去了六十多年。

  贝尔先生的许多发明被人们所运用,许多新奇的东西出现了,以前只有修行者和达官贵人才能拥有的书籍纸张现在随处可见随处可得,甚至连稍微大一点的城镇都随处可见各种报纸c娱乐书刊c商家宣传广告;而最为新奇的是,出现了一种神奇的魔法留音盒子,连穷乡僻壤都能有机会听到遥远的京都歌姬那美妙的歌声。

  即使战乱不时发生,但星域还是出现了几个空前繁华的大都市,其中以东方的北港城c应天城c青龙湾,西方的萨拉尔雅城最为繁华,各种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行业也纷纷在这些城市出现。

  东圣江发源圣碑山,沿着南圣山东侧奔流到虎牢关下形成一个九曲回湾然后掉头东向,向北向东舒缓而蜿蜒,最后在吴国东部的乐浪郡进入静海。而东圣江入海处与三十六洞天的蓬莱岛c东桑岛相冲而成的巨大回流在南海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海湾,这便是诺亚星有名的青龙湾。

  青龙湾的有名来源于诺亚第一大港口青龙港,来源于青龙山八景,来源于一寺一观一堂,来源于十里银滩。还有一个讳言于众的原因,青龙山是前唐传奇人物李玄霸的战死之地,传说临死之前,李玄霸在青龙湾埋下了平定东南十国的巨量财富。对于这么一个集中了财富之地c美景之地c休闲之地c修行之地c传说之地c宝藏之地于一身的地方,青龙湾想不出名都难。

  青龙湾属于乐浪郡,乐浪郡是吴国唯一一个地跨东圣江两岸的治所,从吴国立国之初至今,都是石氏家族在管理。石氏家族把控着乐浪郡已经三代,掌握着吴国最强大的海军,自行治理,实质是国中之国。据说原来东南混战,吴国太祖张伯成与石氏家主盟誓,将乐浪郡之地许为石氏家族与国同休的封地,从而得到石氏的支持,这才平定了东南。

  东圣江入海回流给青龙湾带来丰富的海产,静海的温和暖流也让青龙湾气候宜人,加上青龙山的美景,十里银滩的诱惑,青龙湾成了诺亚最有名的休闲旅游胜地。青龙湾吸引着诺亚星无数的游客前来,无论是休闲度假旅游观景还是修行游学,青龙湾都是一个好去处。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外,那就是青龙湾的流浪儿也是最多的。这可能源于石氏的宽松管理,仁厚政策。相较于其他地方,石氏并非强制兵役,对于许多厌倦了战争的人们而言,石氏的逐浪郡是个很好的选择。同时,对于更多流离失所的人们来说,丰富的物产c发达的商业c温和的气候的青龙湾,让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更大一些。拾荒c赶海c到港口码头装卸货物,总会找到一口吃的;至于住的,这么温和的气候,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能混过一夜,慢慢来,总会找到一处安身活命之所。

  于是,流浪儿也成了青龙湾一景。

  流浪儿多了,难免就会出现争执斗殴的场面,此时,青龙湾十里银滩就有一场不算激烈但很精彩的打斗。

  三月中旬的十里银滩,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但三月的青龙湾,最好的去处并不是十里银滩,而是百花谷,因此并没有几个游人,尤其是像现在那么早的时候,太阳才刚刚从海面升起。但也有早早就赶到了海滩的人,比如李三多c赵武c王世贞c陈长生和金思丝他们。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回家了,他们很开心,今天收获很多,一大篓子的蛤蜊,大约有七八斤,一篓海蟹c海菜c小虾c海胆等杂七杂八的小海货,最让他们开心是居然抓到了两只大龙虾。

  “这一篓蛤蜊呢卖给江北人家,他们的价钱要比五月花酒楼高一些,这两只只龙虾就只能卖给五月花酒楼了,虽然他们的价钱有点低,但是整个后街只有他们卖龙虾,可惜我们不认识青龙桥这边的酒楼,否则还能再卖多点钱”说话的是李三多,李三多十六岁,阔嘴厚唇,头发微卷,眼睛不大,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大哥,那小虾子和螃蟹呢?”说话的是金思丝,她最小,今年才八岁。背上背着一个布偶熊,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一头黑发,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珠忽闪忽闪的,很好看。

  “我们自己吃!”李三多大声说,像是使了很大的劲才下的决心。

  “终于有好吃的咯”金思丝咯咯笑着开心的跳起来。走在他旁边瘦瘦弱弱的陈长生也跟着笑起来。

  “你两个早就想吃了吧,我都看见长生悄悄的生吃了一只蟹腿”王世贞笑着说,王世贞十五岁,他笑起来有个小酒窝,不大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有点狡猾。

  “长生最是嘴馋哩,比我还嘴馋,你那么瘦还吃得最多”金思丝说,她比陈长生小,但她从来不叫陈长生哥哥。

  “我老饿,一看见吃的肚子就开始叫”陈长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王世贞开始打趣陈长生,众人跟着笑着,只有赵武在看着跃出海平面的太阳,阳光照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使他那张本来就轮廓分明的脸看起来更有立体感和更加的英俊帅气,只是略带着忧郁的眼神,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觉。

  “那几个小子,捡到什么东西,拿过来给大爷看看”一个很讨厌的声音冲他们喊着。不远处走过来五六个人,年纪都像二十左右的样子,看打扮有点像码头的人。

  “是码头的黄老二他们”王世贞低声对李三多说,声音带着一丝慌张。码头的黄老二李三多自然是知道的,这帮人就是街上的混混,经常欺负那些新来的人。

  陈长生慌慌张张的把装着龙虾的网兜往身后藏,可他那瘦小的身板怎么藏得住,走在最前面的黄老二看见了陈长生的动作,走过来一把把陈长生推到在地。

  “哦,龙虾,不错不错,还有蛤蜊,螃蟹和小虾,挺多的嘛”黄二竭力装出一副很有派头的样子。

  “你们是哪里来的?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吗?啊?”一个高高壮壮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的凶横的对他们说“这次就算了,把东西留下,下次别来了,再看见你们,腿都给你们打断!”

  “你们是码头的吧,我们是后街的,上次陈老大来五月花酒店吃饭还和我说过话呢?要不,龙虾您拿走”李三多谄媚的笑着对黄二说。他刚才就做好了破财的准备,对方六个人,最小的都比他大,要对面硬抢他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本能的用小人物的方法试图能挽回点损失。

  “后街的?还用陈老大来压我?给脸不要脸,赶紧滚!”黄二说,陈老大是码头的老大,但他相信这几个后街的小流浪儿和陈老大肯定没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银滩又不是你们家的,这些都是我们自己捡的”金思丝叫了起来,白皙小脸气的满脸通红。

  “哟,还没注意这里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呢,二哥,抓回去养上几年嘿嘿嘿”一个满口黄牙的胖子猥琐的笑着说。

  金思丝突然抓起一把沙子就向这猥琐的胖子洒去,胖子此时正在下风,沙子随风飞进眼睛,胖子捂着眼睛蹲在地上,金思丝冲上去往胖子身上就是一锄头。八岁的金思丝力气虽然不大,锄头也小,但也将胖子敲出血。

  这还了得?其他人一看,有两个上去就要抓住金思丝。

  场面顿时乱起来,王世贞和刀疤脸扭打在一起,但很快就被压倒在地上,李三多犹豫了一下也拿去铲子就冲上去,颤抖着一铲子拍在一人的背上,但随即马上就被人一拳打在脸上,晕乎乎的倒地了。这时陈长生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抓起装着大龙虾的网兜就跑,但马上被人一脚踹到在地,陈长生人倒地了可手还死死的抓住网兜。

  谁也没注意的是,赵武突然冲到黄二的面前,左手抓住了黄二的右手,右手握着一把刀抵在黄二的肚子上。

  “叫他们住手,否则我弄死你”赵武冷冷盯着黄二说,十五岁不到的赵武只有一米七不到,黄二比他高了半个头,更是比他壮得多,可黄二怎么使劲也挣不脱赵武的手。

  “有本事你就捅我试试?”黄二毕竟也是码头的一号人物,虽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可怎么会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孩所吓住,他也恶狠狠的和赵武对视着。

  “还要再试吗?”赵武突然一刀捅在黄二的大腿上,双眼仍盯着黄二,还是那么冷。

  “我啊,都停手,都他么的住手”黄二盯着赵武还想说一句狠话,可他话还没说出来,赵武把刀拔出来,又一刀往旧伤口捅进去,还搅动一下。黄二疼得汗珠都从头上掉下来了,他终于明白赵武眼中的冷酷不是装的,再不服软,这小子真敢捅死自己。

  黄二的同伙终于发现了这边的一样,纷纷放开自己的对手,向赵武围过来。这短短的时间,王世贞和李三多都已经鼻血直流,金思丝反而没什么事,她再次用沙子弄伤了一个人的眼睛,只是挨了一脚。陈长生则是死死的护住那几袋海货,身上也被踢了几下。

  赵武把刀拔出来,黄二软软的就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捂着伤口惨叫起来。赵武不理围过来的人,而是慢条斯理的在黄二的脸上左一刀又一刀的把刀上的血擦干净。

  黄二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大哥,别杀我,别杀我。你们的海货我不要了,不要了”。

  “就这样?难道你打了我的兄弟打了我的妹妹不需要赔偿?”赵武像是觉得刀上的血没擦干净,又在黄二胸口上开始擦来擦去。

  这回黄二真吓得要哭了,他觉得赵武的刀随时都可能再给他来一下,可能是胸口,也可能是脖子,更可能还是刚才的伤口。赵武的眼神还是冷冷的,嘴角微微翘着一个幅度,像是在讥讽又像是在笑,邪邪的。

  “我们的海货全给你,行了吗?”黄二带着哭腔说。

  “想抢人就要做好被人抢的准备,要打人就要做被人打的打算,你们这样的废物点心也想出来抢人?算你识相”赵武用刀子拍了拍黄二的脸。

  “小子你挺狂的?你不怕”刀疤脸狠狠的盯着赵武,他认为黄二肯定是被这小子阴了,可他话还没说完,赵武突然跃起一拳击在他脸上,几颗牙齿从嘴里飞出来,人也轰然倒地,几乎要昏迷过去。

  赵武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刀疤脸他们几个“刀疤脸,我知道你不服,是不是想以后找回场子?找机会打我闷棍?还是找机会欺负我的弟弟妹妹?对啊,你这是提醒我趁现在海滩上还没人,正是弄死你们几个的好机会”。

  “沉海,丢到海里一会大鱼就把他们吃完了”金思丝在一旁大声说。

  “别啊,大哥,大兄弟,我认栽了,以后我绝不敢找你们麻烦,见到你我绕道走行吗?”黄二捂着不住流血的大腿哀求起来。

  终于,黄二他们留下抢来的海货准备走了,赵武展现出来的实力和冷酷让他们恨不得马上离开远远的,可在他们正准备走的时候。

  “小武哥,他们身上应该有钱的”金思丝突然说。

  回到小孤山白云观旁边的草屋,王世贞金思丝都还处在满身兴奋的状态,只有李三多有点担心,陈长生隐隐有点不自然。不过,今天赶海和打劫来的收获足以让所有的担心和不开心暂时的抛到九霄云外,金思丝最后的那句话让黄二他们又把身上的钱全部留下来了,王世贞还觉得有两个人的衣服不错,用赵武和他的衣服和人家“友好”的交换了一下,用他的话说,就像打马球的一样,交换球衣纪念,这让没有交换对象的金思丝郁闷了好久。

  晚上做好饭后,李三多先给邻居白云观的闲云老道长送去了一些煮好的海货。他一回来,五人难得的放开肚皮大吃特吃,很久没有这样放开量的吃了,以前他们都是靠着赶海拾荒来换点米面油盐,哪有像今天一样,靠着“抢劫”发了财呢。这大吃特吃可能一是确实饿的,二也是无意识的在模仿王世贞经常说的话本故事里那些游侠儿的做派。

  吃饭间,金思丝说要不以后咱们就这样去抢人得了,专门抢那些坏人的,就像游侠儿一样,王世贞也附和着。结果两人被李三多语重心长的教育了半个时辰,顺带赵武也被李三多说了几句。

  入夜,兴奋的一天的几个人终于沉沉的睡去,赵武悄悄的起身出了草屋。今天是十六,常言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的月亮果然很大很圆,月光将一切都照得很亮,以赵武的眼力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草屋处在青龙山后的半山腰,后面是陡峭的山崖,前面也是陡峭的山崖。山下五六百米的便是青龙山后街。只有一条小路,一头是通往山下,另一头的尽头就是白云观。这里就是两个悬崖之间的一个十亩地左右大小的平地,前后山崖都有不少古意苍苍的柏树和松树,不远的白云观虽然破朽失修,但在月光下看起来也有几分道门修行场所的气度。而他们的草屋,就是利用一个小山洞和几棵树搭建起来的,顶上树枝茅草勉强能避雨,当作墙壁一面的巨石倒是真的能挡风,也不知道李三多的母亲当年是如何发现这么一个半天然的房子的。

  赵武往白云观那边走去,过了白云观再往上一点有一个平台,可近看后街的灯火,可远观青龙湾后海的风韵,不过赵武来这里不是为了观景,而是进行每天例行的锻炼。

  站桩半个时辰,跳舞半个时辰。

  赵武自从记事以来就一直这样锻炼着,他母亲说他先天体弱,于是他父亲带他去求一个道士朋友学了这套道家的炼体之术。只是他现在都毫无印象,也不记得那个传了自己这套炼体之术的道人是什么模样。不过,练了这么多年,也确实有明显的效果,他远比普通人力气要大得多,反应也要迅捷得多。

  今天王世贞李三多他们都震惊自己的身手,但他明白,自己仅仅是在普通人中算能打的罢了,虽然自己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杀死过两个海盗,但在修行者的面前,自己就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不,应该说是蝼蚁,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对待自己的亲人和村人不就是像对待蝼蚁一样吗?不屑一顾的挥手间抹杀。

  那天赵武正好突然发病,神志迷糊,但他仍清楚的记得那个给他带来无限威压的恐惧的道人,那道人只是轻轻说一句话,自己的父母就死了,赶来帮助的村人也死,全村人都死了,那可是面对比自己还多的海盗都能战而胜之的渔民。

  “你们都该死!”

  他清楚的记得那道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瞬息之间,仿佛有千钧之力重击在自己的胸口,自己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不过,在昏迷之前,他看了道人一样,他记得那道人的样子,身材颀长,一张呆板的脸上有一双桃花眼,对的,那双桃花眼特别的醒目。

  这两年,从山南郡到乐浪郡,他去过无数的道观,无数的寺庙,他就是想成为一名修行者,只有成为修行者才可能为自己的父母和村人报仇。但他一次次的失望了,很多寺庙很多道观里其实都是普通的僧人普通的道人,更何况,谁又会无来由的收留教授他这个没有来历的孤儿呢?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山南郡辗转的一年多时间还是让他打听出了一些东西,自从圣碑没有圣启降下之后,现在最好的修行地是一观一寺二岛三书院,一观是位于吴国乐浪郡青龙山的天一观,一寺是江北河东郡的万佛寺,二岛是极西之地的圣光岛和七十二洞天的神仙岛,三书院就是吴国京都应天城的皇家书院c江北北港郡独孤氏的北港书院和魏玛杰斯圣城的神圣书院。

  青龙湾天一观会每三年就开门收徒一次,明年的上元节就是天一观三年一次的开门收徒的时间。

  于是赵武又从山南郡穿过南海郡东海郡来到乐浪郡,谁知道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一路上经历了什么,见到了怎样的世间人情冷暖,即使到了青龙湾,如果不是遇到李三多他们和闲云道长的好心相救,或许他就病死街头了吧。

  赵武跪在平台上对着十六的满月轻轻发誓:“父亲母亲,我一定会成为修行者,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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