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 刃与殇
f国西南部，首都波什卡已经彻底被鲜血浸透，成了一座死寂的废城，只有规模庞大的残存建筑群和巨龙般交叠穿插的道路桥梁无声地宣告着他曾经的繁荣辉煌。历史上的海陆变迁和天灾带来的异常洋流让曾经世界上最大的大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纺锤形，其中夹杂着无数国家的兴亡盛衰，各国的国境线在不断地变化，有时是强大的巨兽吞噬了待在身旁的猎物，有时是毒蛇细微的獠牙让巨兽不甘地倒伏灭亡。这一系列的弱肉强食在天灾到来时戛然而止，从此只有被高墙围起来的地方才被称作城市，而没有什么势力敢于自称一国。波什卡本来是f国最富饶的沿海都城，但是那场瘟疫从海上袭来，所有沿海城市都难以抵御，人们只能抛下同胞的尸体和曾经的富裕，逃离或死去。现在这里只有虚灭偶尔的嚎叫声回荡，仿佛在嘲笑，也像是在饮泣。
这里本来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但是地标建筑“南海灯塔”的塔尖上，此时正站立着一道黑影。那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下摆被风牵起，露出腰带左侧斜挎着的狭长的刀鞘。他眺望着远方，墨黑的发间沾染了不少血腥气，但他并不介意，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张少年人的脸上有着英挺的五官，但那双黑漆的眸子里满是刀剑般锋利的冷漠。
尖啸声毫无预兆的从身后传来，一只体型不算巨大的虚灭竟然顺着灯塔粗糙的外壁从少年的死角位置攀爬到了塔尖，这座被作为地标的灯塔少说有三百米的垂直高度，天知道是这些人类变成的怪物又进化出了特殊的能力，还是它们本就如此。
那只虚灭被激发出对血肉的本能渴望，尖啸着四肢着地飞奔过来。它浑身膨胀的肌肉在青色皮肤下如同野兽般律动着，红棕色脏乱的毛发恣意飘舞，那张依稀还可以辨出人形的脸扭曲着，嘴巴夸张的张开，露出蟒蛇般细密的尖牙。它异常敏捷，瞬间就越过了几十米见方的塔顶露台，扑向它的猎物。它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新鲜而且分量足够的血肉了。
周身被黑色包裹着的少年像是吓傻了，从一开始的转身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虽然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但是猎食者显然对那只修长洁白的手挥出的刀刃不屑一顾，还有一步，他就能品尝到几个月来难得的美食了。
但它永远也不可能扑出那一步了，它血红色的眼中映出了阴暗的天空而不是猎物的身影，因为它硕大的头颅已经离开了身体面朝天空落在地上。那具身体惯性的前冲几步，再也没有力量伸出它的利爪。
一挥，斩首。少年背对着那具尸体，握着修长的刀。刀刃长一米有余，在热兵器横行的时代这并不是什么强大的武器，甚至只能作为博物馆里的展览品。但少年却只有这柄刀，那刀刃上还沾染着黑色的血液，是哪只虚灭的，这种黑色的血液说明那只被一击即杀的虚灭是不折不扣的b级怪物。刀刃上有研磨时形成的花纹，透着妖冶的暗红，诡异的是，那暗红色的花纹正在将残血吸收进刀身，仿佛正在饮血的妖魔。等到那些黑色的血液全部被吸干，少年把刀重新归鞘，没有滴落一滴血液。他继续看着远方，那是莱特城的方向，云层在此时好像略微稀薄了些，有一缕光落在灯塔四周，让他背后的四芒星标志略略生辉。
如果那只虚灭当初是从灯塔另一侧靠近的话，不知道它会不会改变主意。顺着这到渺茫的光线望向地面就可以看到在那里它同类的尸体堆积如山，身上没有枪弹留下的痕迹，只有纵横的可怖斩痕。那个踏过尸体登上灯塔的人就站在它的头颅旁边，望着地平线若有所思。
“最后一圈！”肌肉虬结的体训课教练哈伯鲁站在训练场的跑道边，带着奔放的笑容吼道。
说是训练场，实际只是总局围墙内平整的一片广场，时而不时的摆上一些体训设备或是人造障碍物作为演练和实训的场所，但大多数时候会被用来让还没有加入猎灾队的新兵们进行体力和实战训练，所谓的跑道也只是沿着场地边缘画出几道简单的线条。此时跑道上只有两个人在跑动，他们的状态用苟延残喘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这两人自然就是在半个月前被局长大人亲自加倍了体训课程的格雷和莱昂，此时他们正在一边艰难的喘息一边后悔着自己几天前的行为。
自从那天夜里隔着窗户和一条街看见在月下唱歌的嘉丽，格雷就再也没见过这位猎灾队的女队员，但他却对那道身影始终难以忘怀。有些东西种在心里就会发芽生长，野火也烧不干净。
野火烧不干净，炼狱般的体训课却可以。格雷现在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胸腔里有烈火在烧。教练哈伯鲁虽然性格豪放，但是对待新兵却比加尔嘉德那个坏脾气老头更加严格，他秉持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理念，把每一个经手的新兵都操练得半死不活。
最后一圈结束，两人身上的新兵训练服已经可以轻易地拧出汗水，他们躺在跑道终点大口喘息，好像全身的骨头已经被抽走。“哈哈，你们两个还不赖，我本来以为你们在三圈之前就该不行了，没想到还能坚持到终点。”哈伯鲁走过来对着两人说道。
“这样够不够资格加入猎灾队？”莱昂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耀眼的金色短发被汗水和尘土沾染得一塌糊涂。
“猎灾队可不是谁随便跑上三十几公里就能加入的。”哈伯鲁抬手捋了捋络腮胡子，“加尔嘉德没跟你们讲过猎灾队的入队条件？”
“没有，老头子只是简单地做了介绍。他说我们还差的远，我们也不敢问，老头子的教鞭太猛了。”莱昂语气里充满幽怨。
“是啊，你们的确是差得远。”哈伯鲁哈哈一笑，“要加入猎灾队要么是半年以后规规矩矩的参加局长亲自主持的入队考试，要么就是有异能力而被破格提升。”他挑挑眉毛。
“你们有异能力？”
“要是有的话我早就施展出来去宰了那些虚灭了。”莱昂失望地说道，但他的眼神却在一言未发的格雷身上，他又想起那天在小饭馆里那种把自己按在凳子上无法动弹的奇异力量。那应该是格雷的力量吧，莱昂想，但格雷从未提过，他只能认为是格雷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力量的存在。
或者，他是在刻意隐瞒？
“教练有没有异能力？”哈伯鲁为人奔放，莱昂自然也没有面对加尔嘉德教授的那种谨小慎微，所以随口就问。
“我？”哈伯鲁略微一惊，没提防新兵问这种问题，“我嘛，当然没有，不然就去参加猎灾队了。”
莱昂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些导师级的人物都各怀绝技，没成想原来也只是普通人。
“不用那么失望，你们知道为什么普通人也能加入猎灾队吗？”哈伯鲁看穿了莱昂的心思于是故意问道。
“靠人多吧，一两只虚灭的话，五个拥有武器的人想要压制住总不是太难。”莱昂终于有力气坐起来回答。
“那为什么安全区的军队不敢主动攻击只敢借助高墙放手？”哈伯鲁再问。
“”莱昂答不上来。
“猎灾队的人不论有没有异能力，都会一视同仁的被给予严酷的训练，那种训练与你们现在接受的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以至于甚至有勉强入选的预备队员会在这样的训练中直接死掉。”哈伯鲁突然严肃起来，“而这种训练的目的，就是让猎灾队队员在孤身一人的实战中即使没有异能力也可以与虚灭进行对等的作战。”
他看着这两个目瞪口呆的新兵，眼中有一丝笑意，他说：“比如我，就算是没有异能力，也足以单独杀死只c级或是一两只b级了！”
普通人单枪匹马杀死虚灭，格雷和莱昂想都没想过这种事。在他们的概念中虚灭就是末日本身，就算是军队也难以抵挡，那些猎灾队也只是互相协作才能艰难杀死一些。但他们最终也会和这些怪物面对面，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用手里的武器杀死这种怪物或者被杀，这是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努力就好，不必有太大压力。新兵身份会被预留两年，你们有三次入队考的机会，能一次合格的只是极少数，其中不少是异能者。就算两年后没能合格，你们也会被编入附近安全区的驻军，从监理局出去的人，当个分队长总是不成问题的。”
监理局二号楼，就是格雷和莱昂在后门处见过的那幢建筑，在外面看只有七层，在这个高楼接天的时代几乎只能算是低矮的平房。没有人知道监理局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建筑作为总局所在，当然也就更没有人知道这座楼的真面目——它几乎可以被称为当前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之一。不过这种“高”并无法体现在任何人眼中。
电梯的按键在二十四层的地方亮起，罗兰·伊莱萨走了出来。她立足的地方是一条缓刑的走廊，围绕刚才搭她经过的电梯井，然后成放射状向周围通出十余条走廊。走廊的顶壁上装满了大功率的蒸汽灯，使得这里似乎比外面还要明亮，像极了天灾到来之前的白昼。
这是地下接近百米的位置，正对着监理局二号楼，却比地上的建筑规模要巨大出许多。当初选择这里作为总局的时候，监理局的领导者看中了这里丰沛的地下水脉，那能够为这巨大的建筑提供足够的能源。这就是监理局总局的真正面目，一座掩埋地下直至数公里深的超巨型枢纽。
监理局局长罗兰·伊莱萨疾步朝着一条走廊走去，一直到深处那个标记着1313的房间门口停下，那扇门和两侧的普通钢板门明显不同，而是特殊加固过的，和监理局后门的形制完全一样。她在门侧的键盘上输入六位密码，那扇门“咔”的一声滑开了。
她走进去，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四周是闪烁着各色灯光的仪器正在严密的运行着。那仪器中间站立着一个微微偻佝的老人，正是新兵们的理论课教授加尔嘉德。他听见开门声，也只是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来人，就恢复了之前的动作。罗兰走上去跟老人一起注视着病床，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加尔嘉德突然说：“波什卡也差不多打扫干净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罗兰美艳的双眸依旧落在那张病床上。那上面平躺着一个少女，墨黑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但她的皮肤如初雪一样散发着晶莹的洁白。她很美，但不同于嘉丽的活力和罗兰的明艳，她是一座镂空的冰雕，脆弱得动人心魄。密集的软管和线路伸进同样雪白的被子下面，接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好像她随时就会破碎。
“这孩子”罗兰用细微的声音说道。
加尔嘉德的听力出乎意料得好，他说：“情况还稳定，生命没危险，只是是否能醒过来就没人知道了。有些东西不是技术能奈何的，天灾是，这孩子的命也是。”
罗兰只是轻声“嗯”了一句算是回应，她的脸上看不出是忧虑还是悲伤。
“路陌是个绝好的猎人，也是一把能伤到自己的危险武器。”加尔嘉德的口气突然变得郑重其事，“不能让他再去做这种任务了，即使要，也得把他编入猎灾队。”
“我知道。”罗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说是这样，你又能把他编进哪支队伍呢？”加尔嘉德转过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对着罗兰的背影说：“我到现在还记得五年前那孩子背着这个女孩找过来的样子，你也不会忘记吧。”他没等待回答，说完就离开了。
罗兰当然记得，那时她的肩上还没有这些责任，那个黑发男孩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出现在莱特城，浑身都是脏污的血迹，有些是他自己的，但更多的是虚灭留下的。那时候他只有一把和自己等身高的长刀，但是罗兰永远忘不了那双眼睛，刀在鞘中，刀刃却就在那双黑色的瞳孔里，指向所有和他对视的人。
那时他只有十二岁，握着刀，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十岁女孩，从东方沿海一路杀到莱特城。
罗兰没办法把他编入任何猎灾队，他也不需要，他一个人就能在感染区从那些虚灭手中夺回一座城市然后插上监理局的旗帜。这个叫路陌的少年孤身一人就是一支猎灾队，最特殊，也差不多是最强的那一支。
路陌还待在满是血污的波什卡，他走在主干道上，马上就要出城。监理局的人马上就会过来彻底扫清残存的虚灭，然后建立新的分局。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不需要再停留。他并不想跟那些监理局的同僚进行会面，他不认为那是他的同伴，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不论面前是多么强大的敌人。
这不是因为他的自信，也不是没来由的孤傲，他当然自信当然孤傲，但这不是他不需要同伴的理由。
他知道一起长大的伙伴死在自己面前的痛楚，他经历过一直保护自己陪伴自己的人被屠杀殆尽的场景。他觉得如果一直没有同伴，同伴就不会再死在他面前。所以他让自己强大，强到可以孤身对抗一切，即使不被理解不被认同也好，即使被同僚视为只会屠杀的怪物也好。
不愿置身于失去珍爱之物的伤痛，那么只要不去拥有就好。
路陌坐上停在路边的摩托车，沿着公路飞驰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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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本来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但是地标建筑“南海灯塔”的塔尖上，此时正站立着一道黑影。那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下摆被风牵起，露出腰带左侧斜挎着的狭长的刀鞘。他眺望着远方，墨黑的发间沾染了不少血腥气，但他并不介意，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张少年人的脸上有着英挺的五官，但那双黑漆的眸子里满是刀剑般锋利的冷漠。
尖啸声毫无预兆的从身后传来，一只体型不算巨大的虚灭竟然顺着灯塔粗糙的外壁从少年的死角位置攀爬到了塔尖，这座被作为地标的灯塔少说有三百米的垂直高度，天知道是这些人类变成的怪物又进化出了特殊的能力，还是它们本就如此。
那只虚灭被激发出对血肉的本能渴望，尖啸着四肢着地飞奔过来。它浑身膨胀的肌肉在青色皮肤下如同野兽般律动着，红棕色脏乱的毛发恣意飘舞，那张依稀还可以辨出人形的脸扭曲着，嘴巴夸张的张开，露出蟒蛇般细密的尖牙。它异常敏捷，瞬间就越过了几十米见方的塔顶露台，扑向它的猎物。它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新鲜而且分量足够的血肉了。
周身被黑色包裹着的少年像是吓傻了，从一开始的转身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虽然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但是猎食者显然对那只修长洁白的手挥出的刀刃不屑一顾，还有一步，他就能品尝到几个月来难得的美食了。
但它永远也不可能扑出那一步了，它血红色的眼中映出了阴暗的天空而不是猎物的身影，因为它硕大的头颅已经离开了身体面朝天空落在地上。那具身体惯性的前冲几步，再也没有力量伸出它的利爪。
一挥，斩首。少年背对着那具尸体，握着修长的刀。刀刃长一米有余，在热兵器横行的时代这并不是什么强大的武器，甚至只能作为博物馆里的展览品。但少年却只有这柄刀，那刀刃上还沾染着黑色的血液，是哪只虚灭的，这种黑色的血液说明那只被一击即杀的虚灭是不折不扣的b级怪物。刀刃上有研磨时形成的花纹，透着妖冶的暗红，诡异的是，那暗红色的花纹正在将残血吸收进刀身，仿佛正在饮血的妖魔。等到那些黑色的血液全部被吸干，少年把刀重新归鞘，没有滴落一滴血液。他继续看着远方，那是莱特城的方向，云层在此时好像略微稀薄了些，有一缕光落在灯塔四周，让他背后的四芒星标志略略生辉。
如果那只虚灭当初是从灯塔另一侧靠近的话，不知道它会不会改变主意。顺着这到渺茫的光线望向地面就可以看到在那里它同类的尸体堆积如山，身上没有枪弹留下的痕迹，只有纵横的可怖斩痕。那个踏过尸体登上灯塔的人就站在它的头颅旁边，望着地平线若有所思。
“最后一圈！”肌肉虬结的体训课教练哈伯鲁站在训练场的跑道边，带着奔放的笑容吼道。
说是训练场，实际只是总局围墙内平整的一片广场，时而不时的摆上一些体训设备或是人造障碍物作为演练和实训的场所，但大多数时候会被用来让还没有加入猎灾队的新兵们进行体力和实战训练，所谓的跑道也只是沿着场地边缘画出几道简单的线条。此时跑道上只有两个人在跑动，他们的状态用苟延残喘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这两人自然就是在半个月前被局长大人亲自加倍了体训课程的格雷和莱昂，此时他们正在一边艰难的喘息一边后悔着自己几天前的行为。
自从那天夜里隔着窗户和一条街看见在月下唱歌的嘉丽，格雷就再也没见过这位猎灾队的女队员，但他却对那道身影始终难以忘怀。有些东西种在心里就会发芽生长，野火也烧不干净。
野火烧不干净，炼狱般的体训课却可以。格雷现在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胸腔里有烈火在烧。教练哈伯鲁虽然性格豪放，但是对待新兵却比加尔嘉德那个坏脾气老头更加严格，他秉持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理念，把每一个经手的新兵都操练得半死不活。
最后一圈结束，两人身上的新兵训练服已经可以轻易地拧出汗水，他们躺在跑道终点大口喘息，好像全身的骨头已经被抽走。“哈哈，你们两个还不赖，我本来以为你们在三圈之前就该不行了，没想到还能坚持到终点。”哈伯鲁走过来对着两人说道。
“这样够不够资格加入猎灾队？”莱昂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耀眼的金色短发被汗水和尘土沾染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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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理局二号楼，就是格雷和莱昂在后门处见过的那幢建筑，在外面看只有七层，在这个高楼接天的时代几乎只能算是低矮的平房。没有人知道监理局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建筑作为总局所在，当然也就更没有人知道这座楼的真面目——它几乎可以被称为当前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之一。不过这种“高”并无法体现在任何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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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尔嘉德突然说：“波什卡也差不多打扫干净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罗兰美艳的双眸依旧落在那张病床上。那上面平躺着一个少女，墨黑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但她的皮肤如初雪一样散发着晶莹的洁白。她很美，但不同于嘉丽的活力和罗兰的明艳，她是一座镂空的冰雕，脆弱得动人心魄。密集的软管和线路伸进同样雪白的被子下面，接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好像她随时就会破碎。
“这孩子”罗兰用细微的声音说道。
加尔嘉德的听力出乎意料得好，他说：“情况还稳定，生命没危险，只是是否能醒过来就没人知道了。有些东西不是技术能奈何的，天灾是，这孩子的命也是。”
罗兰只是轻声“嗯”了一句算是回应，她的脸上看不出是忧虑还是悲伤。
“路陌是个绝好的猎人，也是一把能伤到自己的危险武器。”加尔嘉德的口气突然变得郑重其事，“不能让他再去做这种任务了，即使要，也得把他编入猎灾队。”
“我知道。”罗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说是这样，你又能把他编进哪支队伍呢？”加尔嘉德转过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对着罗兰的背影说：“我到现在还记得五年前那孩子背着这个女孩找过来的样子，你也不会忘记吧。”他没等待回答，说完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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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只有十二岁，握着刀，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十岁女孩，从东方沿海一路杀到莱特城。
罗兰没办法把他编入任何猎灾队，他也不需要，他一个人就能在感染区从那些虚灭手中夺回一座城市然后插上监理局的旗帜。这个叫路陌的少年孤身一人就是一支猎灾队，最特殊，也差不多是最强的那一支。
路陌还待在满是血污的波什卡，他走在主干道上，马上就要出城。监理局的人马上就会过来彻底扫清残存的虚灭，然后建立新的分局。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不需要再停留。他并不想跟那些监理局的同僚进行会面，他不认为那是他的同伴，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不论面前是多么强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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