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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逃过一劫

  雪峰上,层林间。

  乞丐叼着一尾狗尾巴草,悠闲自在。

  有雄壮的大熊在暗中觊觎,想品尝人肉的滋味。

  一阵风送来他身上多日不曾洗澡的酸臭味儿,大熊抽了抽鼻子,暗暗远去。

  华光峰倒是已经被方才的打斗,断了百丈,好像残破的剑,孤单的在寒风中,寂寞如雪。

  那流着哈达子的大熊,不知何时被他抓了过来,正坐在背上面,仙风道骨的模样,欣赏风景。

  大熊瑟瑟发抖,向小狗一样摇着短短的尾巴,讨好霸占它背脊的老乞丐。

  有一阵阵大鸟盘旋在半空,看着这闯入雪林的人类,发出紧张的叫声。

  “几日不曾尝得肉味,倒是可以打俩个鸟下来,野味却也新鲜。”

  大鸟打了冷颤,吃力的拍打翅膀极速飞走。

  老乞丐轻笑一声,老手拍打大熊的屁股,大熊吃痛,惨呼一声,远飞的鸟儿愈显惊慌,几个呼吸之间就不见踪影,只看到茫茫雪景。

  大熊驼着衣衫褴褛的老人,加快步伐在林中奔走,只想快点送他离开,恢复往常自己山大王般快活的日子。

  行走了里许,层林尽染,大山层叠。

  大熊停了下来。

  身前,站着一位年轻人儿,朦朦胧胧,看不见清晰的五官,只觉细皮嫩肉,身子修长,静静杵在那里,仿佛化为天地,琢磨不透,神神秘秘。

  它吞了下口水,不安的扭头看向背上的老人。

  “走吧。”

  老乞丐跳了下来,将嘴中的狗尾巴草吐到一旁。

  大熊欢快不已,长松一口气,快的只见残影的肥硕身子消失在林间。

  起风了。

  “你来了。”

  “恩。”

  “来取我性命?”

  “恩。”

  老乞丐咧嘴一笑,也不生气,盘腿坐在地上,老老实实的道:“那就过来吧,我的头,就在你面前,于你而言,如同探囊取物。”

  五官模糊的年轻男子,依然没有半点表情,冷眼看着眼前无赖般的老人。

  “你知道我在这里。”

  “对。”

  “果真算无遗策。”

  年轻男子叹息一声,却毫无情绪波动,给人一种出尘的气质。

  “你如今这种状态,又怎能逃出生天呢?”

  老乞丐抓起身前的白雪,仔细捏了个小雪人。

  “平天,你还是这么墨迹。”

  平天上人清冷道:“我向来喜欢和将死之人多多交流,体会生死之意,感受对方的无尽绝望与强烈求生之心,以此来感悟死亡大道。”

  “呵呵。”

  老乞丐轻笑一声:“为了所谓的大道,你的侄女都要死了,还不出手,如果不是我救下她,恐怕身死。你不怕你的弟弟因此记恨于你?”

  “他不敢。”

  平天上人冷冷道。

  “我来猜猜,你之所以冷眼旁观,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道,或者说,品尝对方的绝望,不只是你大道之上的唯一手段。”

  老乞丐将捏好的雪人脸上,划出一道弧线,原本没有生机的雪人儿变得灵动起来,正微笑与他对视。

  “继续说。”

  “你见死不救,不惜冒着与自己弟弟决裂的风险,恐怕还有一个计划吧?”

  老乞丐冲着雪人回了个笑脸,继续道:“而我救下他们,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你的计划,你向来觉得我聪慧,肯定是察觉到了些什么,才会出手救下他们。所以现身,想将我杀掉。”

  “哎,你就是太聪明了。所以落的如此下场,如今,更是要为你的聪明,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果我说,我本来是想救另外一个小毛头,没想到无心撞到你的布局之中,现在还头脑空空,没琢磨到你的用意呢?”

  平天微微一笑,模糊的五官有一丝变幻之意,仿佛被老乞丐这种说法逗乐了。

  “我不信。”

  “哈,不信就算了。”

  老乞丐将雪人随手一扔,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都聊了这么久了,你并没有看到我有丝毫惊慌与垂死挣扎之意,不奇怪吗?”

  “故作镇定而已,你逃不过我的手心,你知道我的手段。”

  “当然,名震西北,威名更是传遍东土南荒的触天峰平天上人亲临,我自然打不赢你,也难以逃命。”

  平天上人微微歪了下头:“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说点有意义的,我喜欢听。”

  “真特娘的是个疯子!”

  老乞丐心里暗骂一声。

  “要杀要剐就快点,磨磨叽叽的。我生平最讨厌的几个人里,你绝对能排进前三。”

  “许多人都是这么对我说的,他们话音刚落,就断绝了生机,死的时候,脸上还布满了惊恐和一丝解脱。不知道你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平天上人说到这,古井无波的情绪波动了一下,五官扭曲成旋涡状,貌似颇为兴奋。

  天地之间仿佛蓦然失去了平天的身影,但他仍然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似乎他就是宏伟的天,他就是广阔的地,不分你我。

  老乞丐觉得空间充满排斥挤压之感,骨头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不已的碾压碎裂之声。

  世界将他抛弃,大道于他否定。

  天地之间没有了熟悉的灵气,体内的灵力也了无踪迹,肉身变得脆弱不堪,神识仿佛化为乌有。

  老乞丐好像回到了从母胎中落地的那一刻,眼中擒满了泪水。

  “你看,我要杀你,多么的容易阿。”

  天地与大道,冷冷对他说。

  老乞丐吃力抬头,看向天空,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正如同俯视蝼蚁一般,与他对视。

  此时此刻,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正颤抖在煌煌天威之下。

  体内骨骼寸寸龟裂,老乞丐状若疯魔,仰天长啸,吃力的拿出怀中的苦海度莲,向空中一抛。

  “咦?这就是你的后手?”

  虚无之意,与被大道天地抛弃的感觉,蓦然消失,老乞丐又重新感受到了天地间蓬勃的灵气,璀璨的大道,充满力量的身体。

  他吐出大口鲜血,里面夹杂众多碎裂的骨片,伸手遥遥一引,那在半空中滴溜旋转的苦海度莲,飞回手中。

  老乞丐咧了一下嘴,冒出满是血渍的牙口。

  “平天,不需送我了,有缘再会。”

  苦海度莲发出玄奥的金光,一缕缕照在老乞丐身上,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平天上人呆立了一下,沉默不已,正欲起身搜寻他留下的气机,前去追赶。

  那原先被老乞丐随手一抛在旁的雪人,此时突然拔高,生生长有百丈有余,咆哮之间有无尽的寒风冷雪席卷层林,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木被吹打得支离破碎,眨眼之间,方圆百里,都化为乌有。

  平天对此视若无睹,那雪人凶猛向他击来,眼看小山一样的拳头就要击在他的身上,却不曾想刚到周身一米开外,便如同落入恐怖的黑洞,雪人哀鸣之中,便被迅速卷入其内,粉身碎骨。

  “放过了扶央,我的计划便没有完全被打乱,你命大,不该陨落至此。也罢,我一举一动符合周天大道,无须为你破了法。”

  寒风袭过,吹着光秃一片的山脉,呜咽不已,好似在为无辜的层林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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