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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三道之外

  阿依那走时无声无息,更未带走白雷,似他与阿公已经达成默契,故意留下白雷在洛水部一般。

  令子云不解的是阿依那走后,阿公只是在第二天叮嘱了他好好招呼白雷之后便闭门不出了,子云不解,却揉揉头不去想这么多了。

  只是洛水部的大巫师一一一苍离子此刻正激动不已的在自己布置的小结界里研究伥鬼。眼下伥鬼已是被阿公放到之前给小羲疗疾的黑色石头上。阿公伸手在其头顶c脚下各点了一指,轻念了一声:起!伥鬼周身便起了一圈琉璃色的光圈。

  阿公对着伥鬼喝道:“召唤鬼魅!”

  伥鬼不敢不从,于是五指成抓抓在石头上,开始献祭。只是由于先前献祭所耗甚多,此刻竟隐隐颤抖,似有了痛意。阿公眉头一皱,知它因为乃是鬼物,生机耗损,只怕是要断了再入生灵之路。于是哼了一声,说道:“我现在将我生机接引到你身上,若你能尽力让我弄明白你这召唤之理,自然我也不会亏了你。如若不然,哼哼,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此刻子云若在一定会大吃一惊,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阿公此时面目竟是如此声严厉色。伥鬼先前已是被阿依那折腾了一回,此时见得阿公手段,知道自己再无他法可想,极力点头示意。

  阿公这才凌空一指,一道绿油油的丝线便连接到了伥鬼与自己手上。这便是阿公自己祭出的生机了,伥鬼得了这股生机,如有神助,神情不再痛苦,蹲在石板上的周遭,此刻无风自动。在琉璃结界的映照下,一条条意念波纹不停在结界壁上激荡。阿公见状,也不说话,反手将鬼魅放出,鬼魅只是愣了一下,便紧扑着贴在了琉璃结界上。

  阿公也不担心鬼魅逃走,此刻一手伸出隔空成罩,双目微闭,耳畔只听得结界与意念撞击的嘶嘶声。嘴里细细念叨:“生机死气引出这鬼魅的只有生机么?冥府”瞧得阿公行止,似一会清醒,一会梦呓。若有大贤在此必会吃惊不可,因为阿公此刻施展的竟是“以身沉沦”!

  与之前阿公向子云介绍的“动静沉沦”不同,“以身沉沦”是施法者自己意愿,将自己意念加注在一个念力载体上,用载体的感受去了解一切。在这期间,施法者可随时清醒——也就是说可保留自己神志。

  只是此刻无论伥鬼还是鬼魅俱不识得此法,只是按照阿公的意思在进行着召唤。阿公嘴里仍在喃喃自语,伥鬼仍在瑟缩

  就在这时,不知名的某处,一个模糊身影,隐隐觉得心神一动,阴沉如水的脸上此刻竟露出莫名一笑,然后转过身去,嘴里念叨:“不管是谁,窥了我道,便算入了我门。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只盼你不要叫我失望才好!”说着,一手指天,嘴里念了一个谁也听不懂的词,一手指地,掐了一个手势。然后双手合掌做剑向前一冲,念道:“去!”于是一条如同巨型意念丝线的东西消失在了空中做完这些,模糊身影凭空隐去不见。

  只是这些阿公绝迹是见不到了,此刻他的沉沦之法也已经到了最后时间,他也在细细琢磨适才从伥鬼的召唤咒中捕捉到的念力痕迹。知晓其中缘由者便可一眼瞧出苍离子此刻在根据伥鬼召唤咒中所含念力抽丝剥茧地感受道的轨迹。

  只是因为以身沉沦毕竟有局限——以身沉沦虽然可以保持施法者的清醒意识,却有一个关键点就是施法者始终在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不能像动静沉沦哪样以身感受。当然阿公也很难去动静沉沦,因为动静沉沦的轻重程度随着每个人的念力不同而不同,轻则沉沦不醒,重则就此丧命。

  此刻苍离子眼见得感受就要结束,双目就要睁开,却在此刻突然眉头一皱,在识海中一道醒目的丝线瞬间链接在了自己与伥鬼之间。此刻苍离子仍保留清醒,却发现自己之前因感受伥鬼召唤意念而晦涩不明的联系此刻变得更为清晰了。清醒之下他知道此事蹊跷,可却没想太多,只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去感悟召唤之中的道。

  因为无名助力,此刻伥鬼的召唤似不再困难,鬼魅对结界层的冲击也更为凶猛。肉眼可见的结界层竟被冲击的凹了一块。此时的伥鬼在鬼魅眼里,似不再是召唤之主,而是变成了什么不可取代的重要物事一般。

  苍离子虽然闭目感受,却也知道屋里场景,心下波澜起伏。因为此刻鬼魅给他的感觉不是在接受召唤,而是要冲进去与伥鬼合二为一。这不再是召唤,而是另外一种蕴含道的术法!

  苍离子此时已经是惊涛骇浪了,此术他闻所未闻,却又觉得轻易便可感受定是机缘至此。苍离子眼下已经明白伥鬼之所以能够召唤鬼魅,绝不是普通的召唤之术可实现的——召唤之术只可由人来施法,而不是这等鬼物。

  先前苍离子还在想是不是此伥鬼身上生机浓郁所致,此刻方知自己弄错了,这分明是冥鬼道!

  鬼道,苍离子此刻震惊了。

  大荒所知,燧皇悟道,以天地人分三道。

  燧皇所言:天道浩渺,囊括世间万物,是为神道。神道广阔恒久为宇宙。上古开始,燧皇c太昊以及炎帝魁隗治权初立之时便会以道问天,封神定制。燧皇以火开辟上古时代,是以火道问天,也是第一位火道正神。燧皇封了火神之后大荒圣显不断,自己治下的三柯部族也相继出现了星神柯约,地神柯诺。

  而后太昊治世时以木道问天,是为一代木神。太昊治世之时大荒大治,出现万部共荣局面,天地人三道共盛。除却太昊木神外,四时五行皆有神位以封。而那时的神道是集天地人三道合一之境,是故封神虽多,却每位都是身负大道。

  炎帝魁隗治世以后,今古开始,封神之人极少。除雷神外,其他鲜有神位出现。神道没落,人道式起,所以今古时代也称之为天道的末法时代。故而神道于而今大荒之中鲜有人闻,只在魁隗皇族的大巫祝还保留神道残篇。但是那也只是只言片语而已,常人无法企及,神道于大荒小部来说已成神话。

  地道则是指大荒众生之道,囊括羽c卵c胎c植种种大道。地之大道囊括者甚多,与神道几于一致。大荒一切生灵能聚念感受道法念力者皆可修行,能以道问天者皆可成神。比如说魁隗治世之初所封慧兽白泽,即是太昊时期的瑞兽。然地道囊括众生至多,成神者却是聊聊可数之数。

  人道则专指万灵之长——人。一个人字便道明了人道所衷。人道所衷有限,成神者却是最多。

  然而无论是天地人何种之道,却逃不过一个生死轮回。这生死轮回却不在燧皇所悟之道内。以燧皇所述,三道尽悟,与洪荒同寿,不入轮回。然而能够做到的,只有传闻中寥寥数人。

  鬼道不比天地人三道任何一种,既有相容之法,又有不同之处。传闻中仅太昊悟得一二。太昊以人之生道入法感念天地,参悟出了死道。由此便也得了鬼道之中的死道。不知何种原因太昊也仅止步于此,不再参悟鬼道。转而由人鬼道合一而出的生死之道切入,去参悟时间其他之法,发现道之繁多,却有很多存在相依相存之理。如生死之道,如温凉之道。

  且太昊以为,鬼道实为苍生逝去之法,于生无义,弃之不用,所以大荒之中再无人可见鬼道了。

  这些于今古大荒来说,少有人之道。苍离子知晓这些,也是因为自己特殊,且苍离子自问见识非凡,此刻初遇鬼道,心下大骇却又激动不已,因为这鬼道极有可能解决自己大难题,心中激动之处难以自制,更是想要放声长啸。

  只是这想法刚刚出现便给他生生压制住,他颤抖着双手慢慢撒开,掐了一个印决,口中默念几句,而后伥鬼便缩成一团消失在他袖口里。

  伥鬼消失之后,鬼魅仍在对着结界冲击。苍离子左手伸指一点,再次用意念丝线连在了鬼魅身上。右手对着虚空做出撕扯之状,轻声“咄”了一下,鬼魅便不再狂躁,而是茫然无措的立在原地。

  苍离子此刻双手合起,连接处丝线消失不见。鬼魅却如同大赦一般飞也似的开始消散,转瞬便消失不见。

  苍离子直接席地而坐,开始跟伥鬼一般召唤。只见刚才消失的鬼魅此刻又于虚空出凝实出现,此刻鬼魅则是恨恨地看着苍离子,因为刚才苍离子解了自己与伥鬼的连接,它便觉得自己又重归自由。此刻眼见苍离子强行召唤它出来,知道眼前这老头又与自己强行加了连接。于是伥鬼出现的瞬间直奔苍离子扑来。苍离子不闪不避,右手向上一迎,结界凭空出现,鬼魅结结实实的撞在结界上。

  苍离子双目再闭,细细感受此刻感觉。嘴里喃喃自语:“不对,这鬼物与刚才不同,它所求的不是生机,也不似要与我融为一体。”

  “连接的是念力,却不单纯靠念力驱使”

  “适才它扑向伥鬼不似这般”

  “莫不是因为它是鬼物,我是人身?”

  此刻的苍离子口中碎语不断,状如疯魔。阿依那见了只怕也要大吃一惊。细细听来,苍离子竟似考虑到了以身试法,来验证自己所想。

  只是显然苍离子对自己的这个想法也不确定,因为从鬼魅的反应来看,也不像是因为人鬼殊途而导致此刻的不一样。

  苍离子叹了一口气,知道短期内是无法获得伥鬼召唤鬼魅的内在之道了,心下愁绪陡起,悲从中来,全然不似平日里淡定模样。想到伤心处,不禁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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