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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月影森林

  清晨,拉脱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迷蒙的雨雾之中,一支数千人的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沿着大路向北绵延而去。安德烈坐在一辆颠簸的马车后面,回头望着阴沉天空下渐行渐远的拉脱亚和熟悉的海港,海浪翻滚拍打着码头,停泊着的渔船随着海洋起起伏伏。一切随着额头流下的雨水流进眼睛里,变得越来越不清晰。但这这一切在他心里依旧如此清晰,无论是前半生经历了无数狂风暴雨的风暴海,还是后半生竭尽全力来守护的“火钳流明”和拉脱亚港。

  除了一些下午听说战斗就慌忙离港的商船队,从马蒂诺来经商或度假的富人们也连夜悄悄的离开了。这支数千人的队伍里包括了船长c水手c渔夫c马夫c铁匠c厨子等等,马车上坐着妇女c老人和儿童,沿着开始变得泥泞的道路缓缓地前进。得知有两个卫兵连夜挣脱值班水手的看管逃脱之后,他知道雷姆斯很快即将得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而这一场雨又会将推迟原定到达目的地的时间。但现在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祈祷了。

  为了避免马蒂诺派出沿路的地方武装袭击,在大路上行进了几乎一整天以后,安德烈指挥队伍转进了一条掩藏在灌木丛之间的小路,尽管道路更加的崎岖,但是所幸并没有受到任何骚扰。当然,这条道路大大延缓了他们前进的速度,就在这数千人人困马乏,几乎筋疲力尽的时候,拉脱亚人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安德烈派出的快马信使带回了喜讯,精灵祭司同意接纳这些来自拉脱亚海港的难民。直到第八天,天空逐渐放晴,去前面侦查的水手带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不远处穿过灌木林,是一片平坦的草坡,经过草地,应该可以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月影森林。安德烈依旧保持着冷静和谨慎,换了两名年轻的水手,让他们去灌木丛出口处仔细的监视周围的情况。

  确认安全以后,队伍终于钻出了灌木林,眼前是绿草如茵的一片高坡,高坡不远处可以看到幽暗神秘的月影森林。眼看着目的地终于就在眼前,安德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草坡背面由远及近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安德烈舒展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焦急地高声呼喝起来,催促尚落在后面的队伍尽快赶路。然而为时已晚,迎风飘扬的旗帜从高坡背面越升越高,可以清楚地看到赫然印着马蒂诺的国徽,国徽下面是一匹红色的狼,利爪抓着一只水晶球。

  约有五百人的轻骑兵队在约一里之外高坡顶上列阵,为首的身披黑色锁子甲,外面披着一件红丝绒斗篷,不着头盔的他一头红色长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比起战士,这身装束更像是一个年轻时髦的贵族。

  然而,安德烈惊讶得目瞪口呆,红发军官纵马疾驰到他不到两百米的地方站住,远远地注视着安德烈,“好久不见了,平托!”远处啊传来了冷冷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想利剑一样穿透空气,直刺到安德烈心里。

  这个冷酷的声音一下子把平托带回了二十年前的圣战,正是这个人率领的一队马蒂诺轻骑兵击溃了蛮族军队,把自己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这二十年来,这种摄人心魄的气势依旧没有改变,“红狼”沃尔夫冈,似乎光念出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安德烈费尽全力。红狼和“雄鹰”罗塔尔,以及“雷神”桑德,是马蒂诺共和国在圣战时最著名的三大将领,也是尤里乌斯最信任最得力的三柄利剑。与其他两人相比,红狼更让人铭记的是他神出鬼没的用兵和高贵的气质,当然除了他令人胆寒的智慧以外,在战场上他闪着寒光的著名双剑也斩杀了无数的蛮族战士。作为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位,圣战时的他才刚二十岁出头,屡立战功的红狼年过四十却依然保持着年轻英俊的脸庞,但那冷冷的如利刃一般的目光和孤傲的态度,让很多仰慕的贵族少女敬而远之,至今红狼也保持着单身未婚。

  沃尔夫冈翻身下马,独自一人缓缓向前走来,右手拔出一柄单手剑,高声道:“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赢得过我,我放你们过去。”

  安德烈拄着拐杖,拖着受伤的腿,勉力站了起来,他没有其他的选择,这五百骑兵恐怕在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把这数千人屠杀殆尽,更别说其中还有一半以上的老弱妇孺和伤兵。虽然结局不可能有任何改变,但是这一刻安德烈毅然拔剑而立,面对面前的这500名全副武装的马蒂诺骑兵,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代,直面伊斯特海的惊涛骇浪。

  突然身边闪过一个身影,原来是里卡多手持弯刀直奔红狼而去,红狼不动声色地侧身闪过一击。里卡多又连续向红狼砍出三刀,红狼左右微微移动几步,连手都没抬,每一刀都贴着他的身体滑过了。沃尔夫冈冷笑一声,“作为一个水手还可以,不过,还是不如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只见红狼卖了一个破绽,里卡多用尽全力的一刀被闪开后,身体失去了平衡,一道白光一闪,小平托的胸口被一剑贯穿,里卡多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红狼高举左手向下一挥,五百轻骑兵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开始向队伍中段发起冲锋。

  这时,一个身穿板甲的高大战士突然从人群中杀出,向红狼发动猛攻,与此同时,几排羽箭齐齐落下,前排的骑兵纷纷落马,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打乱了红狼和骑兵队的进攻。来自月影森林的箭雨越来越密,精确的射击让骑兵纷纷落马,这突如其来的奇袭让红狼颇感意外,一时间也无法看清对手的情况,他挥手让骑兵队后撤到了弓箭的射击范围之外。拉托亚的几名水手乘机将里卡多救回去了。

  红狼回到骑兵阵中,这才看清弓箭来自于月影森林的树梢之间,那只有一种可能,是来自隐蔽的精灵弓箭手。他高声向森林方向喊话,“我是马蒂诺的沃尔夫冈·比格斯塔勒,我们正在追击拉脱亚的叛军,精灵和我们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合约,请你们不要插手我国事务。”

  “大名鼎鼎的红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森林中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一个全身身着皮甲的瘦小身影从幽暗的森林里转了出来,黑发黑瞳,脸色苍白,手上的战弓还搭着一支银箭。

  他的嘲讽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红狼镇定地说:“叛军残忍谋杀了我国功臣,名将罗塔尔,我今天必须把他们全部带走。”

  “他们已经进入了月影森林,按照契约你们不能进入森林”精灵朗声道。

  原来在一片混乱之中,安德烈乘机指挥队伍躲进月影森林,队伍前部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一进入了森林,剩下的也在不断加速前进。红狼本来可以指挥骑兵继续攻击队伍的尾端,但是在黑暗中的精灵卫队人数不明,而且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同时,他在脑海中闪过了另一个念头,冷笑一声道:“好,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回头我们会跟祭司大人交涉贵方这种公然违背契约的行为。”

  红狼说完这句话,勒马回头,眼看要带着骑兵队撤退,却不料他回身取下马鞍旁的强弓,一箭呼啸而去,准确地穿过安德烈的心脏,擦着精灵卫队长的脸,牢牢地钉在他身旁的树上。

  “所有的背叛必须付出代价所有人!”红狼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精灵卫队长,带着骑兵队绝尘而去。转回头的瞬间,他的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刚才那个救下了里卡多的高大战士,虽然匆忙之间没看清脸,但是他的身材和动作是那么的熟悉。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个身影,记忆穿梭了二十年的光景,终于在奇迹日圣战找到了这个影子,“真是奇遇啊,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你,洛维尔·斯沃德。”

  入夜,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月影森林中部,茂密的阔叶林和山毛榉掩映下,分布着星星点点的木屋,丛林小路连接着这些古朴的精灵住宅。小路之间和木屋附近,点缀着用以照明的杉木路灯,里面装的是一种叫做月光石的矿石,白天吸收太阳的热能,晚上在月光照耀下会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在森林中使用火源是被严格限制的,精灵们几百年来用这种矿石灯来作为晚间的照明。矿石是从奥登山开采的,贝都纳因商队从遥远的大陆西部矿区采购这些原石,穿过遥远的贝都沙漠,经拉脱亚自由港,最后到达月影森林。可以想见这些矿石的价格是比较高昂的,不过因为这些矿石可以使用数百甚至上千年,而且即使裂成小碎石丝毫不影响它的发光,所以消耗量并不是很大。

  但今天很少见的在林间空地上点起了一团篝火,平托船长静静地躺在篝火前,精灵祭司为他念诵着最后的祷文,其余的拉脱亚人远远地站成好几排为他们的会长送最后一程。拉脱亚人的传统是海葬,把亡者放在鲜花铺就的独木舟上,等待傍晚退潮时,随着平静的海浪将亡者带向风暴海。但是眼下显然已经没有这样的条件了,仪式过后第二天一早他们会把他葬在森林里。

  路易莎平静地站在篝火前,注视着面前静静沉睡的丈夫,对于她来说,一天之中失去了丈夫和小儿子。人群中的洛维尔甚至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这个母亲,原本给平托家带来小儿子的噩耗,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难事,竟然在这一天又见证了她丈夫的亡故。作为骑士团的传统,洛维尔和父亲老斯沃德总是会亲自去阵亡同袍家中通知这些不幸的消息,二十年前的圣战结束后的一年间,他和父亲不断的前往各地,亲眼见证了很多失去新婚丈夫的妻子c没来得及见父亲一面的儿子以及失去独子的父母。见过很多撕心裂肺的恸哭,也见过一些像路易莎这样的平静,人往往在遭受巨大痛苦之后会陷入一种完全的空白状态,度过这种空白期后,悲痛会像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这种痛苦往往会在夜深人静c万籁寂静时袭来,有时候只是一个用过的水杯c睡过的床c坐过的椅子或者是翻过的书本c荡过的秋千,简简单单的记忆碎片就可以勾起巨浪海啸般的悲伤思念。他想做些什么安慰这个不幸的母亲,却不知道能做什么。看着路易莎转身走来,他迎上前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路易莎摇摇头制止了,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路易莎径直走进了一间较大的木屋,这里已经被临时征用来安置伤员,大儿子里卡多平静地躺在一张靠窗的床上,胸口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有规律的起伏。奥莉维亚坐在床边,皱着眉头看着里卡多俊俏的面庞,他的胸口厚厚地包扎了绷带。剑伤没有致命,加上洛维尔及时的治疗,里卡多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现在只是因为疲劳和重伤陷入了昏睡。奥莉维亚看到路易莎的时候有点尴尬,准备起身离开,路易莎温柔地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示意她没有必要。路易莎缓缓的跪倒在了里卡多的床榻前,紧紧握着他的右手,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划过脸颊,她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肩膀不住地抽动。奥莉维亚迟疑了片刻,默默地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已近凌晨,彻夜难眠的洛维尔走出了木屋,坐在了屋子前面的台阶上,不远处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只有安德烈依旧沐浴在月光下。“这是我们月影精灵的习俗,往生者最后一次沐浴圣洁的月光,让月亮女神荡涤世间的尘垢,宁静地回归大地的怀抱”,精灵祭司穆雷萨·月影从旁边的小路上缓缓走来,站在洛维尔身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德烈。

  洛维尔明白此刻的穆雷萨一定无法平静,当着红狼的面,拯救了拉脱亚叛乱者,意味着将与强大的马蒂诺为敌,这是现今中土大陆最强大的国家和军队。多少年来,除了极少数受了人类诱惑,离开家园的精灵以外,月影森林的居民一直都过着几乎与中土大陆中立而隔绝的生活,偶尔到来的来自遥远沙漠的商队和一个月开放一次的马蒂诺边境自由市场是精灵们与外界的唯一交集。他这个决定可能会给精灵的命运带来重大的改变,甚至给精灵们带来灭顶之灾。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穆雷萨转过头,平静地看了洛维尔一眼,“春天汪达尔山融化的雪水沿着维瓦尔河顺流而下,灌溉了萨索罗平原,牧草养育了牛羊,森林养育了飞鸟走兽,万物生灵用自己的生命养育了我们。四季流转,生老病死,终有一天,我们的灵魂也终将放归月亮女神殿,我们的肉体终将重回大地,重新滋养这片土地。敬畏自然,尊重生命,这是月亮女神的指引,也是这几百年来我们精灵都遵循的法则。”

  林间的天空渐渐显露出白色,雾气慢慢地升腾起来,在白雾笼罩下的林间渐渐响起了鸟鸣声,不一会儿,一道道光柱穿过树木,穿透了弥漫在林木间的层层白雾,划破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光明女神护佑所有值得敬畏的生命,圣光与你们同在”洛维尔离开木屋,想要去看一下受伤的拉脱亚人,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转回头跟穆雷萨说:“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雷姆斯,大陆最强国家马蒂诺的首都,可容两辆四架马车并排通过的宽广平整的马路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中心广场,两旁的人行道铺着整整齐齐的白色石板。广场上用五色花岗岩修造的巨大喷泉水花四溅,四周的花坛整整齐齐地栽种着黄白相间的雏菊和淡紫色的迷迭香。花坛由专人照料,按照不同时节栽种不同的花卉,四季盛放。广场东侧矗立着巨大的光明女神石像,右手高举光明圣剑艾斯卡波,左手持神盾“叹息之墙”,头上戴着槲寄生编织而成的头冠,上面缀满了象征生命与希望的红白果实。女神像身后是气势恢宏的雷姆斯大教堂,它和梵缇思大教堂c圣山修道院一起并称为圣教三大重镇,雷姆斯的霍格尔大主教也是圣教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中心广场的西侧是马蒂诺大学和它最著名的大图书馆,依靠“叹息之墙”和强大的军队,免受战乱影响的马蒂诺战后除了经济的飞速发展,战乱时各地前来避难的学者也使得马蒂诺大学成为了仅次于奥登贝格的著名学府。

  广场的北侧沿着宽广整齐的石阶拾级而上,可以来到雷姆斯最著名的建筑物之一的国会议事堂前,巨大的白色花岗岩石柱构成的回廊环绕四周。不召开国会的日子里,广场上到处聚集着休憩的居民和嬉戏的孩童,议事堂回廊四下聚集着从马蒂诺各地慕名而来参观的人群。

  议事堂东侧的台阶下面是一条林荫道,两旁栽种着粗壮的梧桐树,尚未开始落叶的晴好天气里,午后和暖的阳光在巨大的树冠下照出斑驳婆娑的日影。道路尽头是一座深灰色的两层建筑,门口戒备森严的卫兵盾牌上的雄狮表明着它的身份,这座由尤里乌斯元帅直辖近卫军守卫的不起眼的建筑物就是马蒂诺共和国的枢密院,是马蒂诺共和国的最高军政机关。战争期间,尤里乌斯元帅在这里指挥军队抵御蛮族的入侵。战后,尤里乌斯的个人声望到达了顶点,国会史无前例的全票通过了他就任最高行政长官的议案。当长老院院长将象征最高行政权的节杖交到他手中的时候,尤里乌斯已经成为了集行政和军事最高领导权于一身的共和国第一人。尽管如此,他依旧保持着低调谦逊和自律的态度,拒绝了国会为他修建长官府的请求,坚持在枢密院处理日常事务。

  在这个沐浴着温暖阳光的秋天下午,尤里乌斯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户前,望着远处的雷姆斯广场上空盘旋飞翔的白鸽,用手轻抚着一柄宽刃双手剑。这把叫做“鬼泣”的巨型宽双刃剑是“雄鹰”罗塔尔生前最爱的剑,他带着这柄剑和蛮族浴血奋战,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对手,顽强的坚守了数昼夜,直到尤里乌斯和“红狼”带着援军为他解围的那一天。战后罗塔尔为感谢尤里乌斯,将这把剑献给了自己的元帅,也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尤里乌斯。尤里乌斯把它一直被悬挂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罗塔尔和他都以为战争结束,再也没有机会用到它,即便是雄鹰出任总督,也没有把它带走。

  房门被轻轻敲开,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将军,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元帅”,军人们依旧按照战时的习惯这样称呼他们敬爱的统帅,“都准备好了。”尤里乌斯转身的一瞬间,仿佛出现了幻觉,年前这个壮实的军人似乎就是在二十年前他在“叹息之墙”上扶起的那个亲密战友罗塔尔,他多想再次呼喊那个熟悉的名字。

  “元帅”,桑德再次的呼唤把他又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是的,这个当年圣战中驰骋在父亲罗塔尔身旁,与另一位年轻人“红狼”屡立战功的小伙子,早已成为了威名远扬的“雷神”。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能够成功接过已经退役的“雄鹰”的衣钵,谁曾想父亲却在暮年遭此突变。但出身军人世家的桑德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坚忍和自律,在这样的时刻依旧严格履行自己的职责,拒绝了从北方矮人战线换防的许可,放弃了亲自追击叛军的机会,直到战事平息才回到首都料理父亲的后事。

  两人默默地走下楼梯,纵马来到军人公墓的时候,已经到了夕阳西沉的时分,罗塔尔的墓地坐落于马蒂诺城北最高的山坡上,墓穴旁栽种着一棵罗塔尔家乡的最常见的山毛榉树。斜照的夕阳底下,树影和两旁站得笔直的卫兵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尤里乌斯朝着桑德点了点头,桑德高举自己手中的战锤,鼓乐队整齐的进军鼓点中,八名身着红色战袍的高大骑士抬着罗塔尔的棺木缓缓前进,他们胸前都绣着一只雄鹰,那是罗塔尔率领的骑士团的标志。罗塔尔的尸体是安德烈委托居住在拉托亚的雷姆斯商人用马车运回首都的,他原本希望通过这个来缓解马蒂诺对拉脱亚的仇恨。棺木被缓缓放下墓坑,士兵们依次来到棺木前告别,用剑割下自己战袍的一角,放入墓坑中。这是马蒂诺骑士对自己同袍最大的敬意。正当尤里乌斯最后要上前告别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红狼从东部月影森林赶回,他翻身下马,赶到墓坑前与这位他最敬重的前辈告别。

  “再见了,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尤里乌斯强忍心中巨大的悲痛,尤里乌斯手持罗塔尔最爱的双手剑走到墓坑前,割下了自己的战袍一角,放进了墓穴中。双手托着“鬼泣”,把它交给了单膝跪地的桑德。士兵们开始向墓坑里缓缓的填土,桑德背过身躯,面朝着北方家乡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长啸。

  入夜,枢密院的小楼依然亮着烛光,尤里乌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过身看着墙上挂着的三面军旗,上面分别绣着马蒂诺的国徽以及雄鹰c红狼和闪电,分别代表着马蒂诺最精锐的三支骑兵团。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姆斯今年最后一场秋雨伴着电闪雷鸣意外地到来了。窗外接二连三的闪电,照亮了窗边红狼那张表情复杂的英俊脸庞,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的他转身走到尤里乌斯的身旁。

  “这是不可容忍的背叛和宣战,请允许我和桑德带兵出征”,红狼狠狠地吐出了这几个字,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桑德。站在屋子中央的桑德,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拳,一言不发。

  尤里乌斯依旧仰望着那面雄鹰战旗,缓缓地说道:“三十七年前,我和罗塔尔c斯沃德是在圣殿骑士团相识的,从新兵训练营开始,我们就一直不断的在竞争。斯沃德足智多谋,除了训练之外,最爱做的事就是阅读,对中土大陆的历史各大战史了然于胸,是战术模拟的常胜将军。罗塔尔出身贫寒,为了成为骑士也是最努力和刻苦的那个,他对自己要求和训练是我们都无法比拟的。两年后,马蒂诺的内战爆发,我们回到了祖国,参加了雷姆斯的起义军,推翻了暴君乌塔三世的暴政,建立了共和国。”

  红狼点了点头说:“我们这些年轻人,也是因为憧憬着您和罗塔尔这样的起义军的传说,从小立志加入共和国的骑士团。”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三十多年来,内战时期同胞之间的骨肉相残c生灵涂炭一直是罗塔尔内心挥之不去的阴影。罗塔尔戎马一生,所追寻的就是雷姆斯所描绘的和平民主的人间乐土,是人人平等c安乐祥和的太平盛世。和平到来了,但这个世界还远远没有他希望的那么如此美好。”尤里乌斯看着红狼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反抗苛政与腐败的压迫,拉脱亚人做的不就是我们过去曾经为之奋斗过的”。

  桑德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不善言辞的他双眼通红,紧握双拳,表情却显得很茫然。

  红狼冷冷地说道:“共和国建国至今也不过四十多年的光景,平静的水面下至今暗流涌动,连国会当中都不乏对您和雷姆斯心怀不满的人,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地方上充满仇恨的旧贵族和前保皇派。他们如今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旦您和共和国的威信受到动摇,政局就会再度动荡,那么您和雷姆斯c罗塔尔以及那些无数牺牲所缔造的国家和秩序可能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乌有。”

  尤里乌斯依旧背着身,却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因为红狼所说的正是目前马蒂诺的现状。这个中土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从表面上看,政局稳定,人民富足,一派祥和景象。然而水面之下是各种势力c各种利益在尤里乌斯的个人威望和效忠于他的骑士团的强权之下暂时达成的一致,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内战的硝烟可能会再度笼罩这片大地。

  尤里乌斯不易察觉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两人说道:“罗塔尔曾经跟我说过:‘和平从来就不是没有代价的,如果马蒂诺的未来需要铁与血的代价,我愿意为之付出我的一切’”,他缓缓地走向微微颤抖的桑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这个国家的未来真的还需要流血和牺牲的代价,那就让这一切结束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吧。罗塔尔已经为共和国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现在该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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