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叛徒的下场
新的宿营地，连同两名奴隶伤员，一共十六名奴隶分成三队站在古西提面前。
外围二十四名汉使团成员或提刀，或握着斧头，成群隐隐之间将一众奴隶包围。
古西提右手握着折起的马鞭，目光扫过每一名奴隶，几乎没有一个奴隶敢跟他对视，都在古西提的目光下垂下头去。不是做贼心虚，而是奴隶缺乏安全感，长期的奴隶生活折磨下，他们失去了表现自己的勇气。
“我的三名五人长，到了现在这一步，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无人回应，古西提目光落在莫扎头上，才发现这个还是青年的塞种同族脑门顶上已秃了一片：“主人允许我在你们之中选拔一人做十人长，三名五人长有机会，任何一个奴隶都有这个机会。如何抓住这个机会，很简单，你们之中隐藏着一名或两名奴隶商人的眼睛，第一个指出这只眼睛的奴隶，我将使他成为十人长！指出第二个眼睛的人，会成为五人长！”
见奴隶们扭头相互打量身边人却没人开口，古西提不由咧嘴做笑：“看来你们对主人的强大缺乏足够的了解，或许你们并不认识这只眼睛。不过其他奴隶也就算了，我选拔的三位五人长，现在我需要你们做出表率。都上前三步，站到我的面前来。”
莫扎c巴库c塔里克三人目光稍稍触碰，先后低头迈步，走到古西提面前。
“你们是奴隶之中最有勇气和见识的人，如果你们不指出那只眼睛来，或将最有嫌疑的奴隶指出来。那么我有理由认为你们对主人不仅缺乏忠诚，还有意欺瞒。那么，我将处死你们三人，再选三名新的五人长或许应该是两名新的五人长，两名五人长够用了。”
无人答话，古西提扬起鞭子：“抬起头看着我，不听从的人，我会鞭笞他，直到他咽气为止！”
三名五人长抬头，强行用镇定的目光迎接古西提的审视目光，不敢再躲避。
“塔里克，塔里克是图丁的手臂！”
奴隶之中发出虚弱的声音，古西提目光正好对着塔里克，塔里克受惊挑起指着声音的方向失声大喊：“污蔑！这是没有证据的诬告！”
几乎就在他语音刚落之际，莫扎c巴库就齐齐反扑将他压倒在地，一人揪住他一条手臂，反剪着，就连塔里克的头颅都被光脚踩着，鼻子c嘴巴紧密贴在草屑上，呜呜说不出话来。
古西提见莫扎c巴库紧张c期盼的眼神，不由轻轻摇头：“你们错过了一个美好的机会，你们不可能担当第一位十人长。看在你们主动擒拿塔里克的功劳上，我会保留你们五人长的身份。”
说着他走向一众奴隶，奴隶齐齐后退，只有两名养伤的奴隶背靠背坐在一起，两人都抬头看着古西提，其中一人道：“我叫恰克图，他是我的伙伴绰罗斯。我们都知道塔里克的事情，是塔里克出卖我们，才让我和绰罗斯逃跑失败。在你们购买奴隶时，塔里克就担负着邪恶的使命伪装成奴隶，与我们一起加入了你们的队伍。”
古西提毫无意外：“你们是敢计划逃跑的奴隶，不用于其他奴隶，我认为你们会在昨天或前天离开昭武城时就会对我说这些。可能你们认为我们的力量薄弱，打不赢那只浑身散着恶臭犹如老鼠一样的奴隶商人，所以你们隐忍到今天。对此你们大可安心，我并不会责怪你们。”
“我现在想知道的有两件事情，第一是队伍中塔里克有没有伙伴，有两个还是三个伙伴？第二是，塔里克肩负的任务是什么。我不认为一开始，那只恶心的老鼠就会筹划着袭击我主人的队伍。他是商人，不是强盗，他不可能一开始就想着血腥的手段。”
恰克图仰着头：“图丁虽然常常破坏商人的规矩，可他的确是商人，不是强盗。所以，塔里克一开始的任务并不是袭击主人，而是鼓动我们这些奴隶随他一起逃跑，重新逃到图丁那里。此前，我们被卖走后，就有这样的奴隶煽动c组织我们一起出逃。至于塔里克会不会担负着其他任务，或者半路上得到新的任务，这就不是我能想明白，并判断的事情了。”
“至于塔里克的帮手，不会再有他的同伙了。因为其他都是新奴隶，一些是去年秋季来的，大部分是今年春季来的。跟我和绰罗斯不同，我们是前年春天落到图丁手里的战奴。”
“很好，恰克图，你现在是十人长。作为奖励，你的朋友绰罗斯会代替塔里克，成为一名五人长。”
古西提说着从腰间抽出两截牛皮绳丢在恰克图面前：“绑在你的左臂，五人长一条皮环，十人长两条皮环。再升一级就是主人的亲随骑奴，左臂上扎三条皮环，会有主人赐下的武器c马匹。”
说着他转身，走到塔里克身前，蹲下看着塔里克后脑勺，褐色眸子幽冷，嘴角裂开：“你如果是敌人，或者被俘的敌人，即便要处死你，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刑。可你不是，你是主人花费金币买来的奴隶，你却为你的旧主效力，企图谋害现在的主人。你的行为不论在北道还是南道诸国，还是在河西各部落来看，都是非常卑鄙c邪恶以及不可原谅的。”
“所以，我有充足的理由对你进行残酷的死刑。”
说罢，古西提起身，猛地一脚踩在塔里克左臂，塔里克左臂关节变形，整个人扭曲c哀嚎，却被死死压制，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解下塔里克左臂上绑着的皮环，古西提丸成团甩给身后五六步外的绰罗斯：“塔里克的人，现在归你管。还有五人长莫扎，以后也归十人长恰克图统率。”
赵安国c张骞c赵宽c张任旁观不语，见古西提取来几根新削切好的简陋木矛，对塔里克执行粗暴c残忍的刑罚。先是一棍敲晕，然后割去舌头c剜去双目，最后用四根木矛将痛醒c挣扎，满脸鲜血的塔里克钉在草地上，两指粗的木矛分别从手掌c小腿肚子贯穿，死死固定着塔里克。
生命很脆弱，往往也很坚韧，奴隶们重新开工伐木时，塔里克还时不时的挣扎，每一次挣扎都会带来一波剧烈的疼痛。而越是剧烈的疼痛，他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直到再次昏厥。
“节度有序，真乃将才也。”
张骞赞扬一声，眉目阴郁的赵安国才有所动容，抬手搓搓脸：“张公，中国之地文明源远流长，不知在刑罚方面可有高大建树，能令小子瞻仰一二？”
“呵呵，公子还是不学为好。汉承秦制，肉刑酷烈名目繁多，剐c烹c车裂c腰斩c枭首c阉割c削鼻c挖膝骨，另有炮烙c射杀c掩埋c剁成肉泥之类。”
张骞说着回头瞥一眼受刑未死的塔里克，毫无怜悯，语气坚定：“使有罪之人受等罪之刑，非暴也。以酷刑威慑百姓不触大罪，仁也。量罪不公，施刑或重或轻，使刑律松弛，才是暴虐不恤。”
他目光落在赵安国稍稍走神的脸上，语气缓和下来：“骞非法家门人，但认同法家倡议。律法不论善恶，只论公允。即是法，是恶法，那也是法，必须遵从，直到废除此法为止。”
“唉恶法是法，此言无错。可人心能辩善恶，既然已被认定是恶法，那么被改易也只是早晚问题。”
长叹一声，赵安国自嘲笑道：“中国之地自古富饶，人口殷实丰足。触犯刑律的罪人多了，这处刑的名目也就多了。不像匈奴各部，灾祸接踵，各部人口不足，常见死罪寥寥无几。由此可见，以人口来论，汉终究强过匈奴。汉能出百万之兵，匈奴倾国之力，恐怕也不会有五十万健骑。汉重新编练百万大军，只需年，而匈奴重建五十万健骑，需要十年呀！”
他扭头看向赵宽，语腔还是自嘲：“义父久居浑邪王庭，也知浑邪王要处死一名部众，绝非易事。若是他的奴隶，他杀了自不会有人诽议。可是要杀寻常部众，就需集合王庭中贵人c勇士c长老c萨满一同审议，定罪后才可行刑。若罪名未立，浑邪王却先杀人，这会令王庭上下不安，抵触浑邪王。”
“一个普通的匈奴牧民，或许会病死c饿死c冻死，战死或被狼c蛇咬死，也可能会犯罪后被处死。但很少会被他的首领无故杀死，一个无故杀死部属的人，是不会受到部属拥护c喜爱的。没有部属的首领c贵人，就如孤狼一样，没有人愿意接纳他，与他做朋友。”
“强如冒顿单于，杀妻杀父杀兄弟侄子，却不曾无故诛杀部众一人。”
赵安国双手负在背后，仰头看着天空白云：“中国肉刑名目繁多，或许今后会有一位贤良的皇帝废除大多数残酷的肉刑。而眼前，汉皇帝向匈奴发动战争挑衅，这样一个自信的皇帝，显然不会去思考肉刑过多的事情。他想的是报复匈奴此前带给汉帝国的屈辱，以及解决匈奴帝国带来的危险。”
张骞轻轻点头，略感意外：“未曾想公子如此看好汉军儿郎。有公子这等识大局，又知西域事务的英杰匡助大汉，或许骞有生之年，能见汉军扬威漠北，攻拔龙城之壮举！”
“张公，以汉军之强足以扫荡匈奴，何须我这微薄之力？”
赵安国见赵宽沉默不语，索性对张骞说：“在匈奴，诛杀一个部众是大事，诛杀一个贵人c部落行国的王，更是大事。我身在匈奴，为汉军效力，单于若无实证，也不便杀我；我若在汉，种种名目繁多的罪名，或有一个合适的落在我身上，让我避无可避，只能受刑。”
张骞有些受不了赵安国突然的跳跃思维：“公子可是有什么误解？如今大汉求贤如渴，以公子之贤名c尊贵，入汉怎会受到苛责？”
“张公难道不知，单于要在祭天后才能定罪一个行国的王，要当着各大部落行国的王宣告罪状后，没有异议后才会行刑。而汉国的皇帝，杀一个王就跟杀死奴隶一样。奴隶被泥土堵住嘴，冤屈c狡辩c愤恨之言还没说出来，就会被处死。”
“或许如张公说的那样，你我之间有一些误解。可我在匈奴稍稍努力，证明自己才能后，可以轻易做一个行国的王，或成为尊贵的二十四长之一。这样一来，除了死在战场或阴谋外，就没有人能再威胁我的生命。”
一个奴隶正在凋亡的生命，令赵安国触动很大：“我不想像他那样毫无意义的死去，我不会怜惜一个没价值的叛徒奴隶生命，我想那位自信的皇帝也不会怜惜一个流淌着祁连家族血液的匈奴叛徒。我很为难，这个时代不论匈奴还是大汉，其实都不喜欢叛徒。”
“张公c义父，我坚信汉军会击败匈奴，对此我毫不怀疑。可我更想活的有价值一些，不想成为汉国史书上一闪而过或一个籍籍无名的名字。”
他回头看着又挣扎的塔里克，语气低落：“你们看到的是一个背叛主人而受刑的奴隶，而我看到的是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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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围二十四名汉使团成员或提刀，或握着斧头，成群隐隐之间将一众奴隶包围。
古西提右手握着折起的马鞭，目光扫过每一名奴隶，几乎没有一个奴隶敢跟他对视，都在古西提的目光下垂下头去。不是做贼心虚，而是奴隶缺乏安全感，长期的奴隶生活折磨下，他们失去了表现自己的勇气。
“我的三名五人长，到了现在这一步，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无人回应，古西提目光落在莫扎头上，才发现这个还是青年的塞种同族脑门顶上已秃了一片：“主人允许我在你们之中选拔一人做十人长，三名五人长有机会，任何一个奴隶都有这个机会。如何抓住这个机会，很简单，你们之中隐藏着一名或两名奴隶商人的眼睛，第一个指出这只眼睛的奴隶，我将使他成为十人长！指出第二个眼睛的人，会成为五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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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奴隶之中最有勇气和见识的人，如果你们不指出那只眼睛来，或将最有嫌疑的奴隶指出来。那么我有理由认为你们对主人不仅缺乏忠诚，还有意欺瞒。那么，我将处死你们三人，再选三名新的五人长或许应该是两名新的五人长，两名五人长够用了。”
无人答话，古西提扬起鞭子：“抬起头看着我，不听从的人，我会鞭笞他，直到他咽气为止！”
三名五人长抬头，强行用镇定的目光迎接古西提的审视目光，不敢再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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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之中发出虚弱的声音，古西提目光正好对着塔里克，塔里克受惊挑起指着声音的方向失声大喊：“污蔑！这是没有证据的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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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西提说着从腰间抽出两截牛皮绳丢在恰克图面前：“绑在你的左臂，五人长一条皮环，十人长两条皮环。再升一级就是主人的亲随骑奴，左臂上扎三条皮环，会有主人赐下的武器c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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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有充足的理由对你进行残酷的死刑。”
说罢，古西提起身，猛地一脚踩在塔里克左臂，塔里克左臂关节变形，整个人扭曲c哀嚎，却被死死压制，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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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说着回头瞥一眼受刑未死的塔里克，毫无怜悯，语气坚定：“使有罪之人受等罪之刑，非暴也。以酷刑威慑百姓不触大罪，仁也。量罪不公，施刑或重或轻，使刑律松弛，才是暴虐不恤。”
他目光落在赵安国稍稍走神的脸上，语气缓和下来：“骞非法家门人，但认同法家倡议。律法不论善恶，只论公允。即是法，是恶法，那也是法，必须遵从，直到废除此法为止。”
“唉恶法是法，此言无错。可人心能辩善恶，既然已被认定是恶法，那么被改易也只是早晚问题。”
长叹一声，赵安国自嘲笑道：“中国之地自古富饶，人口殷实丰足。触犯刑律的罪人多了，这处刑的名目也就多了。不像匈奴各部，灾祸接踵，各部人口不足，常见死罪寥寥无几。由此可见，以人口来论，汉终究强过匈奴。汉能出百万之兵，匈奴倾国之力，恐怕也不会有五十万健骑。汉重新编练百万大军，只需年，而匈奴重建五十万健骑，需要十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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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以汉军之强足以扫荡匈奴，何须我这微薄之力？”
赵安国见赵宽沉默不语，索性对张骞说：“在匈奴，诛杀一个部众是大事，诛杀一个贵人c部落行国的王，更是大事。我身在匈奴，为汉军效力，单于若无实证，也不便杀我；我若在汉，种种名目繁多的罪名，或有一个合适的落在我身上，让我避无可避，只能受刑。”
张骞有些受不了赵安国突然的跳跃思维：“公子可是有什么误解？如今大汉求贤如渴，以公子之贤名c尊贵，入汉怎会受到苛责？”
“张公难道不知，单于要在祭天后才能定罪一个行国的王，要当着各大部落行国的王宣告罪状后，没有异议后才会行刑。而汉国的皇帝，杀一个王就跟杀死奴隶一样。奴隶被泥土堵住嘴，冤屈c狡辩c愤恨之言还没说出来，就会被处死。”
“或许如张公说的那样，你我之间有一些误解。可我在匈奴稍稍努力，证明自己才能后，可以轻易做一个行国的王，或成为尊贵的二十四长之一。这样一来，除了死在战场或阴谋外，就没有人能再威胁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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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c义父，我坚信汉军会击败匈奴，对此我毫不怀疑。可我更想活的有价值一些，不想成为汉国史书上一闪而过或一个籍籍无名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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