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变故
月色如纱笼在山野，远近景物在视线隐约可见。
赵安国c古西提马速缓慢，无声息间拐过一片坡下稀疏木林，见远处约一里外的火把，两人不由齐齐勒马，抬腿从马背上滑落，牵马退入林中。
“前二后六，有八束火。”
古西提凝目观察，低声说着：“前导应该是两三骑，后继应在四五骑，最后四束火整齐而低，当是步卒无疑，人数该在十人以上，二十以下。不能确认是否贼酋所在，还请主人多些耐心。”
“我很清楚我们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我不会莽撞冲动。”
赵安国说着按倒自己骑乘的雷云，雷云就趴卧在他身侧，古西提也按倒自己的老马，抬手捋着鬃毛安抚马匹情绪。
又两里外，杨嗣c堂邑父及另外四名汉使团壮士提刀潜行，除杨嗣之外余下五人口中咬着木枝，在背后吹来的夜风推动下，一行六人步履轻快，脚步声被风声掩盖。稀疏木林中，赵安国很快发现自己身后两侧不分先后，几乎同时间也有火把燃起，紧握面前一团草束：“他们开始进攻营地，希望张骞等人能撑到天明。”
“主人，贼人不会料到我们警觉有防备。猛冲营地时，张骞等人会造成他们想象不到的伤害。我认为他们被张骞袭击后，会立刻停止战斗并后撤。同时，会派人来向图丁汇报或质问。”
古西提见那支火把队伍行进缓慢，自己又在下风口，不怕气味c声音传过去，声音也稍稍高了一些：“这些盗匪想象不到张骞的反击，图丁也想不到。如果有人来向图丁汇报，我们就一起冲出去，在图丁无备或惊慌时，将他生擒，再逼降他的奴隶。”
“可以，如果我们无法迅速将他生擒并控制住，那就杀了他。不要给他开口鼓动部下奴隶的机会，我可以用祁连家族的名义招降他的奴隶。比起一个奴隶商人来说，我更值得他们追随，我能给他们的有很多，是一个奴隶商人无法给于的。”
两人议定，却只见打火把的队伍越来越近，却始终不见营地方向有变动。
赵安国的脸色越发难看，低声疑问：“难道奴隶中还有第二个眼睛？可他又是怎么向图丁透露消息的？不可能，奴隶今天忙碌，没有机会向外面的人传递消息。可没有奴隶传递消息，那些盗贼为什么围着营地不做进攻？”
营地方向陷入某种尴尬的僵持，打着火把的盗匪骑士围绕营地往来驱驰；而营地中设伏的张骞等人又不好现身反击。
“主人不能急躁，现在主人要考虑面前的情况，而不是忧虑营地，那里是张骞该负责的。”
古西提头埋在草束后，眯眼打量着越来越近，从三四十步外经过的不足三十步骑，语气更低：“营地被攻破，张骞战死，对主人来说不过断了一条手臂，不会危及生命。眼前的敌人，如果我们疏忽大意，鲁莽作出错误的举动，会危及主人的生命。”
营地中，张骞就蹲伏在荆棘丛带下，他眉目坚毅竖耳倾听，分辨着往来驱驰的敌骑呐喊声。
疑惑不解，张骞询问左右：“此昭武城月氏人语言，与塞人语言类似，却差异极大，谁能听清？”
赵宽c张任先后摇头，颇有语言天赋的张任一脸苦涩：“曾听古西提说过，说西域北道c中道c南道各国语言大同小异。即便同为吐火罗语，就因这小小口音差距，就如燕赵之音与吴越之语一般，极难辩解。”
赵宽提议：“不妨询问奴隶，此辈多来自西域诸国，或许有通月氏语言者。”
“可，速行。”
张骞说着轻轻挥手，张任c赵宽躬身沿着荆棘丛带移动，一人去与汉使团汇合，一人去与奴隶汇合，分别传递张骞的命令。
很快，赵宽引着一名受伤的奴隶五人长来到张骞面前：“张公，五人长绰罗斯曾为月氏人牧马，能察其人言语c风俗。”
绰罗斯不加思考：“我懂他们的语言，他们要求见高贵的主人。”
他说着小心翼翼抬头，见张骞脸色不变，继续说：“他们使用的是敬称，并说他们不敢向尊贵的主人拔刀。”
赵宽开口：“我以为这是贼人计谋，不可不防。”
张骞轻轻颔首，盯着绰罗斯嘱咐道：“你认真聆听他们的消息，我想主人不会吝啬奖赏一位有功勋且忠诚的奴隶。”
“我愿意为高贵的主人献出生命。”
绰罗斯说着顿首，张骞只是拍拍他肩膀，与赵宽躬身向内后撤，见只有赵宽一人，张骞语气抑郁不快：“可恨，若贼人入伏，自能予以重创，破其肝胆！”
赵宽也是不甘，唯有苦笑不已：“谁能想到这股贼人不依常理而行？”
稀疏木林中，古西提c赵安国视线内，就三十步外，在十火把照映下图丁一众人向西而行的队列，前面两骑，中间三骑，最后面是跟着的十三名武装奴隶。
待图丁一行人又走远四五十步，古西提轻拍赵安国肩膀，才扶着自己的老马起身，动作轻柔，马匹也乖巧没发出异响。久经训练，赵安国的雷云虽然被扶起时激亢左右摇着头打量，却也没发出长嘶声。
这时候，突然就见图丁五骑丢了火把，转向朝北策马轻驰。
“要遭！”
赵安国失声，轻拍雷云肩侧，雷云迈蹄小跑，赵安国双手环在雷云颈上，两腿奋力疾跑，猛地一蹬而起抬腿骑在雷云身上，两腿一夹，马速更快。
古西提目光却落在惊慌的十余名武装奴隶身上，十分不解，待他听到马蹄声反应过来时，只见赵安国已一跃上马，不由双目眦圆，恼怒低骂一声，当即踩着单边马镫上马，猛踹马腹取弓抽箭：“年轻的勇士永远只会坏事！”
图丁的武装奴隶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命令，就见他们的主人和四名高身份的骑奴突然疾驰脱离队形，有的奴隶下意识跟着跑了十几步，有的却在大声呼喊。
六七十步的距离，对奔跑起来的雷云来说不过一呼一吸而已。
赵安国人马合一，与一众武装奴隶经过时，右手握持角弓，左手搭箭瞬间拉圆弓，瞄着奴隶人堆松弦，仿佛一箭射出的瞬间，他立刻听到一声惨呼。
似乎射偏了？
脑海中思维一闪，随后又抽出一根箭，狠踹马腹追着向北而逃的图丁五骑。
就在他再次提速之际，奴隶堆中又传来一声惨叫，古西提后来居上，赶超赵安国时不发一语，只是不断张弓对着前方马蹄声所在射箭。
一声惊恐惨呼突然从前方发出，很快一匹马在疾驰时绊倒。
赵安国不清楚这人是被古西提射死还是射伤，还是马匹失蹄摔死的，又或者是马匹中箭受惊摔倒。他甚至经过时，看不清摔落的骑士，只能看到挣扎却站不起的一匹马。
雷云撒欢疾驰，却始终追不上古西提。
赵安国很想再鞭策雷云，可也只是想而已，握着弓臂要敲打的右手始终打不下去。
这种很低的视线里，他很清楚雷云踩到坑洼，或被绊倒的惨烈下场。所谓的汗血宝马，马蹄也是骨肉皮膜组成的，一样会折断；夜里失蹄能摔死其他人，也能摔死他
犹豫之际，感受到腹中饥饿感，看着前方越来越远的古西提，赵安国持弓拍下打在雷云后腿，雷云当即加速。
似乎不管加速不加速，现在摔倒都是死路一条，不死也得脱层皮。
很快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又有一骑跌落马匹在地上滚了滚，赵安国经过时能看到一匹马跑回，垂头拱着那具躺着的躯体。
距离古西提还有三个马身距离时，赵安国就听古西提对他大喊：“主人，给我箭！”
赵安国当即解下一壶箭递给古西提，得到这壶箭后古西提再次加速，而赵安国已追不上了，不论怎么敲打，雷云就是不敢全力奔跑。
突然，前方马蹄声越来越近，赵安国看不清左右的景物，但也知道不是自己变快了，而是前面的变慢了，所以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不由轻拉缰绳，却听到有一道轻微的破空声从头顶闪过，如若幻觉。
顿时心中一紧，双臂环抱马脖，在马上俯身避箭，心跳加速咚咚直跳仿佛要从胸口蹦出去，也是后怕不已。
随着赵安国降速，前方的马蹄声也突然停止，很快古西提在马上挺腰张弓的身姿出现在赵安国视线中，待走近了发现古西提张开的弓箭正瞄着两名跳下马的奴隶，这两名奴隶一左一右围在一具躯体前。
“主人！”
古西提喘着大气：“不要靠近他们，我怀疑那个商人还活着。”
“我的主人已经重伤，我希望贵人能恩赐我的主人一个体面葬礼。作为回报，我们愿意为贵人效力。”
一名战奴起身，在古西提弓箭瞄准下，缓步来到赵安国马前五步外，跪倒叩拜：“我的主人拥有贵族的血统，理应得到体面的葬礼。”
“我的时间宝贵，我可以允许你们为他准备一场合乎他身份的葬礼，可不能消耗过多的时间。”
“只需要一天时间，用香油为主人擦拭躯体后，再用芬芳松木火焰送主人的灵魂离去。”
这名战奴急速说着，抬头紧张望着赵安国：“主人现在很痛苦，希望贵人能赐下武器，使我能解除主人的痛苦。”
赵安国心中紧张感未去，心跳咚咚，伸手从腰间拔出铜匕首抛下去，喘着气：“这把刀，不会侮辱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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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安国c古西提马速缓慢，无声息间拐过一片坡下稀疏木林，见远处约一里外的火把，两人不由齐齐勒马，抬腿从马背上滑落，牵马退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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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西提凝目观察，低声说着：“前导应该是两三骑，后继应在四五骑，最后四束火整齐而低，当是步卒无疑，人数该在十人以上，二十以下。不能确认是否贼酋所在，还请主人多些耐心。”
“我很清楚我们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我不会莽撞冲动。”
赵安国说着按倒自己骑乘的雷云，雷云就趴卧在他身侧，古西提也按倒自己的老马，抬手捋着鬃毛安抚马匹情绪。
又两里外，杨嗣c堂邑父及另外四名汉使团壮士提刀潜行，除杨嗣之外余下五人口中咬着木枝，在背后吹来的夜风推动下，一行六人步履轻快，脚步声被风声掩盖。稀疏木林中，赵安国很快发现自己身后两侧不分先后，几乎同时间也有火把燃起，紧握面前一团草束：“他们开始进攻营地，希望张骞等人能撑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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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方向陷入某种尴尬的僵持，打着火把的盗匪骑士围绕营地往来驱驰；而营地中设伏的张骞等人又不好现身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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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西提头埋在草束后，眯眼打量着越来越近，从三四十步外经过的不足三十步骑，语气更低：“营地被攻破，张骞战死，对主人来说不过断了一条手臂，不会危及生命。眼前的敌人，如果我们疏忽大意，鲁莽作出错误的举动，会危及主人的生命。”
营地中，张骞就蹲伏在荆棘丛带下，他眉目坚毅竖耳倾听，分辨着往来驱驰的敌骑呐喊声。
疑惑不解，张骞询问左右：“此昭武城月氏人语言，与塞人语言类似，却差异极大，谁能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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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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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云撒欢疾驰，却始终追不上古西提。
赵安国很想再鞭策雷云，可也只是想而已，握着弓臂要敲打的右手始终打不下去。
这种很低的视线里，他很清楚雷云踩到坑洼，或被绊倒的惨烈下场。所谓的汗血宝马，马蹄也是骨肉皮膜组成的，一样会折断；夜里失蹄能摔死其他人，也能摔死他
犹豫之际，感受到腹中饥饿感，看着前方越来越远的古西提，赵安国持弓拍下打在雷云后腿，雷云当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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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又有一骑跌落马匹在地上滚了滚，赵安国经过时能看到一匹马跑回，垂头拱着那具躺着的躯体。
距离古西提还有三个马身距离时，赵安国就听古西提对他大喊：“主人，给我箭！”
赵安国当即解下一壶箭递给古西提，得到这壶箭后古西提再次加速，而赵安国已追不上了，不论怎么敲打，雷云就是不敢全力奔跑。
突然，前方马蹄声越来越近，赵安国看不清左右的景物，但也知道不是自己变快了，而是前面的变慢了，所以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不由轻拉缰绳，却听到有一道轻微的破空声从头顶闪过，如若幻觉。
顿时心中一紧，双臂环抱马脖，在马上俯身避箭，心跳加速咚咚直跳仿佛要从胸口蹦出去，也是后怕不已。
随着赵安国降速，前方的马蹄声也突然停止，很快古西提在马上挺腰张弓的身姿出现在赵安国视线中，待走近了发现古西提张开的弓箭正瞄着两名跳下马的奴隶，这两名奴隶一左一右围在一具躯体前。
“主人！”
古西提喘着大气：“不要靠近他们，我怀疑那个商人还活着。”
“我的主人已经重伤，我希望贵人能恩赐我的主人一个体面葬礼。作为回报，我们愿意为贵人效力。”
一名战奴起身，在古西提弓箭瞄准下，缓步来到赵安国马前五步外，跪倒叩拜：“我的主人拥有贵族的血统，理应得到体面的葬礼。”
“我的时间宝贵，我可以允许你们为他准备一场合乎他身份的葬礼，可不能消耗过多的时间。”
“只需要一天时间，用香油为主人擦拭躯体后，再用芬芳松木火焰送主人的灵魂离去。”
这名战奴急速说着，抬头紧张望着赵安国：“主人现在很痛苦，希望贵人能赐下武器，使我能解除主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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