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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章 第十六话 终将到来的一天

  南夏在医馆的学徒生涯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的。他想不清楚墨铭为何要留下自己,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医馆帮忙?他不习惯去怀疑,也没有理由去怀疑,无论是墨铭还是墨溪,他们的眼神中始终都充满着最为诚挚的善意。而这也一直都是他最困惑的东西,他总是在困惑自己为何总会遇到如他们一般饱含着善意的人,是上苍派他们来可怜自己,不让自己堕入绝望之中的吗?

  他在医馆有一段日子了,对这里的一应事物也渐渐熟悉。白天的时候一般会忙上一阵子,若有闲暇,墨铭也不会来打扰他。众人对龙渊渐失戒心,璃山上的几人先后都来医馆里看过他,但在那之后,几人在这城中每日玩得太疯,早已是将南夏忘到了一边。好在墨溪不时会找他玩耍,所以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会太过无聊。

  今日月一终于是记起了南夏,来到医馆里拜见过墨铭之后,便拉着他一起出了门去,兴致冲冲的,也不知是要去什么地方。

  “我看着这糟老头子一点也不凶啊!你都还没开口,这老头就放了你的假,哪儿有苍云说的那样吓人。”

  南夏翻着白眼一脸无语地看向了他,心想着月一这张嘴应该是没救了。

  “你就不能不一口一个糟老头子吗?很不好听的,我的长公子大人。”

  他瞪大着眼睛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都叫习惯了,你让我怎么改。”

  南夏不想理他,四下观望着,想看看这街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月一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当真是一分一秒也闲不下来。

  “别看了,大街小巷长得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夜昭最好玩的地方。”

  “什么好玩的地方?”

  “跟我来就是了。”说着加快了速度。

  两人在人群中穿行,一时好胜兴起,又是开始了比试。速度渐渐加快,在这长街上掀起了一阵风来,引得周边行人惊呼不断,实则,他们身法绝佳,一路奔行,却是连旁人的衣角都未曾碰到过。南夏远远地便望见那道城墙,彼时已是知晓月一到底要带他去哪里。他第一次抬头正视这道城墙,不见其顶,或许真在云端九重之上。城墙上开了许多巨大的孔洞,此刻他们站在城墙下,却也一点都不觉得昏暗。墙身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凸出的巨石,像是用来攀爬跳跃的,南夏在想月一或许带自己过来,就是玩这个的?

  “走进了看,是不是觉得更高了些。”说着他用肩头轻轻地撞了撞愣神的南夏,“嗯?”

  他深吸着气点了点头,“离开影月以来,无论是离水上的长桥,还是眼前的接天之壁,都颇为让人震撼。世间果然还是有许多好玩的事。”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怅然,月一不明所以,又是抬肩撞了撞他道:

  “你怎么回事啊?”

  南夏微微笑了笑道:

  “没事,就是发现活着其实挺好的。”

  “是呢!你这条命可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

  南夏看着他轻声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将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上面的风景可比这儿好看得多,”他伸出手来拍了拍南夏的肩膀,“要去吗?”

  南夏抬头望了望,旋即便又低下头来看向了他,缓缓开口道:

  “月一啊!我们认真比比到底谁更快吧。”

  “行啊!”他轻声笑着开口,“我正好也是这样想的。”

  “一c二,”他们齐声开口,“三。”话音落下之时,他们猛地奔向了眼前的墙壁,临近之时,月一屈腿一蹬,大声呼喝着高飞而起,转身望着下方的南夏,微微上扬着嘴角,得意的不行。而南夏还需适应自己刚刚恢复的身体,速度才稍稍慢了一些,他急停在了城墙下,双腿同样是微微一屈,脚下真气鼓荡,他箭一样的飞了出去,跃落在了城墙上突起的巨石上。

  “臭小子,恢复得不错嘛!”

  南夏故作不屑地笑了笑道:

  “我还以为你能跳多高呢!”

  “小子,可别跟丢了。”月一低声笑着放出了大话,说完又是一跃而起。月一总也喜欢唤他‘小子’,以往每每都让他皱起眉头,今日听来却又莫名亲切,他微微笑着,紧随而去。真气流转,他对自己如今焕然一新的身体愈发熟悉,越来越快,越跳越高。胸中震撼惊喜,甚至都懒得再去思考落脚的位置,在空中旋转腾挪,大笑呼喝,好不畅快。

  “嗷”南夏再次嚎叫出声,瞥见下方星星点点的路人,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自由。

  他们穿过了夜昭上空的薄雾,曾经遥不可及的云端此刻已在眼前。南夏缓缓地伸出了手来,云雾从他的指尖滑过,透着丝丝凉意。云端之上又有什么,已是完全看不清了。南夏丝毫没有停下的想法,落脚的一瞬,他的脚底在瞬息之间凝聚起了十二分的真气,猛然一跃,脚下的那块石头似乎都轻轻地颤了颤,气浪席卷,周遭的雾气,尽皆飘散。他这一跃,竟是飞出了云端。等待着他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的世界,一个彻底无声的世界,所拥有的只有最为极致的静谧,和最为灿烂的霞光。城墙之上依旧镶嵌着巨石,可哪怕是尽了全力,耗尽所有真气他也无法再跳跃上去,那远在他如今的能立之外。南夏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只觉漫无边际地翻滚着的金色流云,像极了影月后山上他最爱的那片草地,那金色的浪潮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月一自是发现他玩得有些过头,便等在了下面,当南夏落下无处借力之时,他一跃而去,飞身而拉住了南夏,随他一起重重地落在了下方的巨石上。他轻轻喘息着,靠在了身后墙壁上,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转头看向身边的月一道了声谢。后者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在意。等得南夏的气息渐渐平稳,月一才开口唤了一声,“嘿!”

  南夏转过了头来,月一环抱着双手微笑着问道:

  “好玩吧?”

  “嗯。”南夏点了点头。

  “活着挺好的是吗?”月一忍不住调笑他,两相对视,少年们很有默契地同时低笑出声。

  南夏抬头看向了前方,那远处的璃山像极了一只在云雾中沉浮的巨大舟船,他下意识地便开口说道:

  “不知璃山又有多高?”

  月一皱了皱眉头,抬起手来指向了下方,“你往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南夏睁大着眼睛看向了他,旋即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巨石的边缘。新起的微风,吹散了他们脚下的薄雾,夜昭一城,尽收眼底。

  “哇”他忍不住惊叹出声,心绪动荡,几乎站立不稳。

  “别紧张。”月一低声开口提醒了一句。

  他轻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无事,缓缓地平复着动荡的心绪。站稳之后,他脸上笑意渐浓,望着脚下星星点点的楼宇和人群自顾自地低声开口说道:

  “这就是俯视一切的感觉了,难怪所有人都想要站在最高的地方。”

  “当然!”月一环抱着双手走了过来,“站得不高,如何能看得更远。”见南夏不过片刻便就恢复了常态,却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又开口道:

  “苍云他们站在这巨石边上都好一阵才缓和过来,你怎么只过了几个呼吸就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了?”

  南夏不禁想起了自己之前被慕风丢到崖壁上的事情来,哑然地笑着摇了摇头道:

  “可能是我不怎么怕高吧。”

  月一耸了耸肩,一时无言,长空万里,再次寂静。南夏索性坐下吹起了风来,低头望着下方,突地开口问道:

  “怎么就我们两个,也没见别的人上来游玩?”

  月一轻声笑着摇了摇头,“世间的少年并非都如你我一般,轻轻松松地就能触碰到云端。”

  “所以就不来了吗?”

  “有何意义,不过是再面对一次失败罢了。”

  “可我们不也还是停留在这里?”

  “但不会永远停留在这里。”

  南夏微微睁大着眼睛看向了月一,他一直都很羡慕月一的这种自信,毫无压力,不被束缚的自信,而那却是他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可你必须承认一件事情。”

  “什么?”

  “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面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月一耸了耸肩,“看来我们都是有好运的人,十多年了还未曾遇见过那样的事情呢。”

  南夏没再接话,微微笑着偏头看向了眼前。风渐渐地大了些,飞扬的衣袂在长风中猎猎作响,寥落在天际的一抹流云,转瞬间飘散无踪。

  “月一,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

  “够久了。”

  “”

  伤势恢复之后,他真气的增长的速度骇人至极,可谓一日千里,着实是让苍云他们吓了一大跳。月一深受刺激,不甘落在南夏之后,竟是玩命地修炼了起来,也不顾的苍云等人实力高出他许多,不时地让他们给自己当陪练,他的进步亦是不小。至于苍云c月辞和宁天,他们长了南夏和月一好几岁,修行早已到了瓶颈,如此,修炼的心思比起南夏和月一来却是淡了许多,倒是时常在城中游玩取乐。苍云最好饮酒,月辞和宁天时常与他混在一起,最近似乎也是开始喜欢上饮酒了,估么着迟早是会被苍云给带偏的。南夏看着只觉头疼,宁天也就罢了,向来稳重的月辞怎么也和苍云成了一丘之貉?心想着再等一阵月一是不是也会变成了他们这副模样。话虽如此,几人自然也是会花些时间去干正事的。苍云拉不下脸去求墨铭放人,又瞧着南夏和月一的修行似乎随时都会更上一层,索性是断了要离去的念头,安安心心地在夜昭住了下来。几人平日里的吃喝用度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当初为了买下这处别苑,苍云随身的钱财差不多都是用尽,所以若有闲暇,他们也会去城中接些私活儿来干,要么就直接去寻人比斗,赚的钱倒也勉强够他们花了。

  如此这般,数月的时光转瞬而过,天气渐凉,南夏这学徒的日子亦愈发平静。夜昭最近似乎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倒是上月黎国的两位公主随太子出游引得万人空巷。那日车队出了内城之后,哪怕是在这小巷里,人群的喧嚣声也依旧是传了过来,南夏只觉不可思议。之后被墨溪拖着远远地也去望了一眼,只是隔着垂帘,他又不想挤到人群里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彼时他还不知,她与那两位公主已是有过一面之缘。

  此外,这段日子里他还真从墨铭那儿学到了不少的药理,至少医馆药柜里的各种药草已被他识得七七八八。南夏本也不是喜欢偷懒之人,做事日渐麻利,令墨铭老头愈发高兴满意,但在欢喜之余每每也会埋怨几句,只因自从有了南夏在这儿帮忙后,他想要使唤自己的孙女比之以前却是更加困难了几分,只要墨铭一唤她,她要么不知是去哪儿疯了没在医馆待着,要么就一定会听到她转口便唤南夏,让他赶紧去帮忙。她的这番作为每每让南夏苦笑,墨铭愠怒,可墨溪那小丫头总也是一脸的可爱模样,墨铭老头一看心便是软了,哪里还狠得下心来训导她。南夏一个外人,更是不敢。心中却是想着,若是自己的亲妹妹,管她有多可爱,若是不听自己的话,非得好好管教一番才行。不过也就只是想想罢了,若他真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估么着也是会将她宠上了天。

  “南夏”墨铭拖长了声音唤了一句,“帮我倒杯水来。”

  “来了,先生。”他赶紧倒了杯水端了过去。

  墨铭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背上药箱,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他点了点头,去柜台上提了药箱过来,随口问道:

  “今日又先生又是要去哪里?”

  “海西,听说过那里吗?”

  南夏微微睁大着眼睛点了点头,海西他自然是听说过的,甚至那日和月一一起登上天壁的时候也还看见了。海西处在夜昭之西,实则与河洛城里的湖海一样,都是一方浩瀚大湖,游人多在晚间聚集,只因那里灯火璀璨。

  他早就想去看看那城中之海与河洛有何不同,只是他最近勤于修炼,苍云他们又总是不来寻他,才迟迟未去海西游玩。

  “爷爷c爷爷,我也一起去吧”墨溪听闻他们又要出门,立马便是跑过来拉着墨铭的衣服苦苦地央求了起来,可这次却未见墨铭老头心软,登时便板起了脸来,只听他冷声说道:

  “我叫你熟记的药理功课你看完了吗?”

  “我晚些再看不就行了吗?”她小声地嘀咕了起来,仍旧是抓着墨铭的衣袖不放。南夏张大了嘴巴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笑,她口中的‘晚些’到今日差不多都已经有半个月了,先生会准你才叫怪了。

  “不许!”毫无意外地,墨铭冷眼瞪向了自己的孙女儿。

  “南夏,随我走吧。”

  “哼,不许就不许,谁稀罕”她又是一阵嘀咕。

  南夏跟在墨铭的身后,回转过身,脸上已是挂起了得意的笑容,故作无奈地挥了挥手,更是引得小女孩气恼不已。

  “没马车来接您吗?”出门之后南夏忍不住开口问道。

  墨铭摆了摆手道:

  “老了,身体也僵了,还是多走几步为好。”

  “您确定要走过去?海西好像不近呢!”

  墨铭笑了笑,“海西是夜昭的名景,你莫不是去已经那里游玩过了?”

  “没有,只知海西是在下城,从上城到下城,先生您真的要走着去?”

  墨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南夏便也没有再问,缓步走着跟在了他的身后。墨铭不时回过头来看他,见他始终低头看着脚下,又想起南夏在医馆本本分分,惟命是从的模样,总也觉得少年较之常人,未免太过安静了些,便开口唤道:

  “南夏啊!”

  “嗯?”他抬起了头来。

  墨铭笑着点了下头,转头望着眼前冷冷清清的长街开玩笑似地说道:

  “你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吗?”

  南夏睁大着眼睛愣了愣,旋即他便明白了墨铭的意思,“哦”他浅浅笑着轻吐出了一口气来,却是一副尴尬模样,“难得上城开始冷清,正好仔细看看。”

  墨铭想与他多说些话,自是不会拆穿他的这番掩饰之词,继续笑着开口说道:

  “下城的话,人应该是会多些吧?”

  “之前倒是喧嚣,不过秋日里出城游玩的人好像很多,我估计白昼里也未见得会有多热闹了。”

  “游玩?”

  “嗯。”

  “那你呢?”墨铭又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我?”南夏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好奇。

  墨铭笑着点了点头,“最近医馆闲着无事,你这个年纪正当多出去走走,可你大半的时间却都是在屋子里打坐练气。”

  南夏抬起头来,愈发奇怪地看了墨铭一眼,心想着先生怎么开始关心起自己来了。或许,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人出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苍云他们他们好像很忙,应该是没空理我。”想到他们,却又是头疼起来。

  “呵”墨铭看着他轻轻地笑出了声来,“傻小子,一个人才是最好。”

  墨铭像是有意和南夏拉近关系,一路慢悠悠地走着,说的话比起以往一天说的话还要多出许多。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隐隐约约地望见了海西。海西的一侧依靠着璃山,从上到下,成环形,修满了各式各样的房屋院落,彼此错落有致,远远地瞧去,蔚为壮观。南夏不由好奇,这夜昭城里到底住了多少人,还数得清吗?又行了一阵,转过街角之时,当即就有人迎上来了,一身管事打扮,与墨铭寒暄了几句,便迎着两人往里走了去。那人估计也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多打量了南夏几眼,南夏自是不以为意,报之以笑,却更让那人讶异,只觉着眼前少年若不是背了个药箱,怕是所有人都会当他是个无双公子,俊秀少年。他一个管事的,却不敢多问,只管在前带路。

  海西海西,只因你看见它的时候,心中所能想便只有海了,如此才得了这个名字,只是秋日的湖面烟雾缭绕,不见风波,却又实在又不像是海。湖边楼宇,全都依水而建,彼此连成了一片,环绕整个湖岸,极具特色。南夏睁大着眼睛这些精美的亭台楼宇,以及周遭的烟柳画桥,一时之间只觉眼花缭乱。心想着这得要花却多少人力物力?一国名都只怕比之中州王城也差不太多了吧?更是好奇,所谓‘海西胜景’又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墨铭见着呆立在原地的南夏,却没有去唤他,也不停下,继续往前走着。等南夏回过了神来,墨铭已是走出了老长的一段距离。他们在廊道上走了好一阵,最后才进去一间小屋里,本就不大的院子,天井却几乎是占了一半,晨间雾气很重,青灰的屋檐上不时有水滴落下,发出滴答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半点声音,那带路的管事领他们到这儿之后便告退离开了。

  南夏上下打量了一下,瞥了瞥石阶上的青苔自顾自地说道:

  “此间主人品味倒是有些格调,只是这般境地未免太过破败了些。”

  一旁的墨铭并没有说话,一脸深沉地望着眼前的这间屋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进去吧。”说着缓步往里间走了去,南夏应了一声赶紧跟上。

  正堂也还算宽大,却只有一人,坐在主位上,埋着头,听见脚步声,才抬起了头来,微微笑着说了一句,“您来了。”很是沙哑无力的声音。

  墨铭轻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南夏也转头看来,却发现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一脸的苍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男子缓缓地伸出手来放在了身旁的小桌上,便又眯着眼睛,埋了下头去。墨铭走过去坐了下来,开始了诊脉。没过多久,男子便就又开了口,只听低声笑着说道:

  “这个学徒很不错呢!您从哪儿找来的?”

  “捡的。”墨铭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南夏听人赞叹本是有些高兴,只是墨铭说的这两个字却又让他有些无语。亦愈发地好奇起来,这受伤之人如此年轻,可与自家先生言谈却又如此随意,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捡的吗?”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真气很强,只是不知有到底几分本事。”

  墨铭抬头看向了对面的男子,突地是微微笑道:

  “想试他的身手便试吧,不碍事的。”

  “先生?”南夏惊呼出声,却没人理会他。

  “真的?”男子呵呵笑着应了一句,“不小心伤到他,您可别骂我。”

  墨铭没再开口,男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南夏微微笑着开口说道:

  “好吧,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说着轻轻地敲了两下木桌。下一瞬,厅堂里无声无息地显化出了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闪电般地向南夏奔袭而来,方始出手便是最强的一击,声势颇为骇人。南夏眉头微皱,刹那间的反应却是快到了极致,地猛地转身偏向了右侧,迎着对仿真气,猛地挥出了一拳,两拳相接,轰的一声巨响,掀起的气浪似要掀翻整个屋子,然则墨铭和男子的周身却是纹丝未动,如此可见两人念力之恐怖。下一瞬南夏借力后撤,空中轻轻一转,一腿正踢左方之人,两人一记硬碰,只是南夏借力打力,却是生生的将他逼退,这一切都在眨眼间完成,不由得便让那男子眼前一亮,愈发觉得惊喜。对方的两人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瞬间又是欺身而上,速度似乎加快了两分,哪怕是南夏自己都以为,下一刻他便被打倒在地才对。可不知怎么回事,他隐隐地觉得自己的身体较之以往,好像有些不同,那古怪的感觉告诉他自己似乎可以更快。这数月的时间里,因为体内灵药药效残留的缘故,他修炼之时,真气增长的速度比以往快了好几倍,于是乎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练气上,怕碰坏了医馆那方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没怎么舞剑,更没机会施展拳脚,此番与人交手,他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自己身体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夏知道对方来势狠厉,实则却只是试探,他自然也不会拼尽全力,以命相搏。电光火石之间,他横飞而起,像前一掌,往后一腿,竟是神乎其技的再次抵挡住他们两人的攻势。久攻不下,对方两人的攻势愈发凌厉迅捷,几乎是用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可南夏应对起来却越来越轻松自然,随意潇洒。渐渐地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变快的似乎不仅仅是速度,对真气的掌控同样也更上一层。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似乎如今的自己已能在瞬息之间聚气成刃。他有意一试,心念一动,真气流转,刹那之间,他的掌心便已凝聚起了一道尺长的气刃,那锋锐的气息,骇得他的两个对手飞退而去,心惊胆颤地站立在了一旁,再不敢上前。

  “流风?”男子呢喃出声,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异,旋即挥了挥左手,屏退了自己的两个下属。

  “您的运气可真是不错,把当代影月的门徒捡回来当了自己的学徒。不知剑术又当如何,会不会更快?可真是叫人好奇。”他微微笑着,目光又落在了站立在一旁的南夏身上。

  墨铭脸上笑意渐失,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抬头看着对面的男子说道:

  “告诉我,你是怎么受的伤?”

  男子偏头瞥向了一边,像是有些害怕墨铭的样子,只听他呵呵笑了两声才道:

  “我回了趟临天,现在那里的人好像不怎么欢迎我了。”

  南夏不由得又是瞪大了双眼,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又和临天有牵扯?

  老头怔了一瞬,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你还能活着回来,临天便已是留了情面。”

  “情面?”男子冷声哼着,一脸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可没留什么情面,我是逃出来的,毕竟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追得上”说到这里他却又停了下来,笑着看向了南夏。

  “先生?”

  墨铭点了点头,南夏苦恼地皱了下眉头,却还是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他和你一起去的吗?”

  “只有我一个人,那家伙让我去帮他送个东西。“此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男子的语气愈发地随意了起来。

  “他现在在那儿?北地?”

  男子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没有,事实上他一直都不在北地。”

  “那你来夜昭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是来看您的。”男子偏头看向了墨铭,眼神之中升起了几许神伤和无奈,“您老了,您真的老了。”他轻声说道。

  墨铭正为他开着药方,手中握着的笔却是轻轻地颤了颤,却见他摇起头来同样是一脸无奈地开口说道:

  “人都是要老的,好在如今过得也还算清净。”

  男子一直盯着他,好几个呼吸后脸上才又升起了一抹笑容,“小溪那丫头呢?为何不带她一起过来,我很想看看她呢。”

  “你管好你自己吧。”墨铭抬起头来冷眼瞪向了他。

  男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他望着墨铭无奈笑着,眯着眼睛摇了摇头道:

  “我很快就会离开,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一声轻叹,墨铭再次抬头看向了他,眼神已是柔和,“没人在赶你走。”

  男子却有些不敢去看墨铭的眼睛,偏头躲向了一边,屋子渐渐地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笔尖传来的沙沙声。

  “方子已经开好,每日一副,分三次喝,你受的伤不是特别重,半个月后应可痊愈。”

  他笑了笑,慢慢地站起了身来,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您,保重。”

  墨铭低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良久,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颤声说道:

  “昔尘啊!你跟着他一起走得太远了。”

  说完他提起药箱走了出去,唤上南夏离开了这里,再没回头。许久之后,男子才站了身来。他偏头,低垂着眼眉呵呵笑着,一脸无力力地望向了屋外,“远吗?可我不是一直都还待在原地吗?”

  他们走出廊道,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又回到了长街上。等得墨铭的脸色稍稍好了些,南夏忍不住好奇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生,那是您的什么人啊!”

  墨铭转过头来看了看南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边走边说道:

  “从未见你使用过真气,今天可当真是大开眼界。此前我还从未见过有人对真气的掌控能流畅到如你一般的地步,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不知道。”他也是一脸的奇怪,“以往我凝气成刃是不能随心所欲的,会不会是因为先生你给我吃的那些药的缘故?”

  墨铭哑然,“神药自是不凡,你所说却也有些可能。”说完看向南夏却又是微微笑着问道:

  “你用剑吗?”

  “当然,影月之人怎会不用剑?我有两把。”他对墨铭一直都没什么隐瞒。

  “改日舞剑,让老头我瞧瞧如何?”

  “”

  南夏很想知道自己如今的变化到底有多大,此刻真是恨不得马上找到月一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便没回医馆,向墨铭请了个假,径直往璃山去了。到了别苑里,却只看见月一独自在院中练气养剑,长剑藏于鞘中,横在他的腿上,漆黑的剑鞘上缠绕着淡淡的猩红煞气,看起来莫名地很是诡异。这把剑南夏之前已是见过许多次,却从未见月一真正用过,问过几次,月一却总也不告诉他这到底是把什么剑。他估么着这大概是月一的秘密,后来,就再没问了。

  南夏没急着与月一打招呼,自行去屋子里找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瞧见他才又回到了院子里,微皱着眉头看着一边的月一问道:

  “他们几个跑哪儿去了?”

  月一闻声,慢悠悠地收敛了流转的真气,把剑平放在了自己身体的一侧,旋即斜着眼睛瞥向了南夏,淡淡地开口说道:“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斗武场了。”

  “斗武场?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赚钱。”

  “赚钱?”

  “没错,就是为了赚钱。”月一站起了身来,似乎也是一脸的无语,“苍云总也酒不离身,且杯中之物总也是陈年佳酿,酒中极品,在加上我们几个平日里的吃喝用度,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呢!”

  “你的意思是他们他们经常去?”南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去了好些次了。”说着长吸着气,一脸无奈地看向了南夏,时常与这几个醉鬼待在一起,也是有够他头大的。想他堂堂月派长公子,竟是时不时地还得照顾下他们几个,这算哪门子事?

  南夏自知月一此番神色为何,咬着下唇瞪了瞪眼睛也不多问,只是说道:

  “以他们的实力,在斗武场那样的地方有几个人打得过他们?”

  “打得过才有鬼了,他们摆明了就是去坑别人钱的。”

  “啊!”南夏瞪大着眼睛轻呼了一声,“这一次两次应该还行,几次三番过后,怕是没人会再敢和他们打了吧。”

  “谁说不是呢!”月一看着他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来,“他们三个每次去都戴着面具,最是惹人注目,一来二去早就被有心之人记挂在心,只怕再过不久,连斗武场都未必进得去了。”

  “可今日为何又去了?”

  “这夜昭城里新近悬赏的恶徒被他们抓了个遍,又没接到私活,他们几个也就只能去斗武场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一两个冤大头。”

  一旁的少年又是睁大着双眼咬了咬嘴唇,“要是运气不好,你们岂不是只能喝西北风了?”

  月一瘪了瘪嘴,一脸的无所谓,“这不还有我们吗?苍云说了,若是不行的话,明天会带上我们两个一起,去坑场大的。”

  “我们?”南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总也觉得苍云他们的这等做法很是丢脸,以至于他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干这样的事。

  “喂!”月一站起身来偏头看先过了他。

  “干嘛?”

  月一上斜着嘴角笑了笑道:

  “话说,你今天怎么跑这儿来了,偷懒?”

  偷懒这两个字倒是许久未曾有人对他说过了,此刻听来,南夏只觉意外,若在以往只怕立马便会和月一扭打玩闹在了一起。此刻却只是故作不屑地笑了笑道:

  “你没偷懒,不知这个月又长了几分本事?”

  月一的双眼渐渐睁大,一张脸上升起了一抹浓浓的笑意来,“哟呵!小子,你这是在挑战我吗?”

  南夏低声笑了笑才道:

  “本来是想找苍云的,他既是不在,勉勉强强也就只能是你了。”

  月一顿时把脸一横,瞪大着眼睛看向了南夏,“喂喂喂谁勉勉强强,你把话说清楚。”

  他这副样子南夏早已是见怪不怪,却是懒得搭理,只是说道:“这里的地方不够大,打起来可不怎么畅快,换个地方?”

  月一一脸不快地斜着眼瞥了他一样,随即说道:

  “跟我来吧。”说着闪身而去。

  璃山虽是多梧,可其间茂林修竹,清泉瀑布,断壁寒潭亦是多不胜数,秋日里叶落纷飞,景致也是极美。此刻天高地广,再无半点约束,两人你追我赶,时常笑闹拉扯在一起,却是畅快无比。约么过了小半个时辰,地势渐平,杂草渐疏,两人已是入得密林深处。微风荡漾开了林间的薄雾,隐隐地,耳边传来了一阵鸟语,鼻中更是闻到了一股芬芳,抬眼望去,秋日的密林中竟依旧是一片碧绿,落英缤纷,他一脸诧异地看向了身边的月一,后者淡淡笑着,仿佛有些得意。

  “到了?”

  月一点了点头,指向前方,刹那间一跃而过,掀起了一地落英,南夏紧随而去。

  往前再行了一会儿,顿觉云开雾散,天地清明。南夏来到尽头,往下望去,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两道绝壁,泉水汇聚,滔滔不绝流向了绝壁之下,阳光照耀仿佛垂落的三千白发,却与影月山下的飞瀑有几分相似。南夏深吸了几口气,心跳缓缓平复,而脸上已是升起了浓浓的笑意,只听他说道:

  “芳草碧连,不似秋日,花之香馨,更是沁心入肺,世间少有如此美妙的地方,难怪当初会有荒灵栖息于此。”

  “那日我一个人闲着无事,突然起了心思想要往璃山深处来瞧瞧,才有机会发现璃山上还有还有这等好地方。”月一愈发的得意。

  “他们也来过这里了?”

  月一点了点头,“苍云他们也很喜欢来这里的,还在这里搭了间小屋呢!你看那边。”

  南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依靠着一片竹林确有一间不大的木屋,只是

  “很别致呢!”南夏微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来。

  月一知他是在取笑,顿时又是一脸的不快,并指点来,想要捉弄南夏,若是南夏没能躲过,被点倒在地,他可是再高兴不过了。南夏没有丝毫的防备,在月一的指间离他的身体约么只剩下两寸的时候,他才知晓了月一的意图,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一侧,抬起手来,指尖真气缠绕,屈指弹来,正好是挡住了月一的这一指。后者看向南夏,双眼轻轻颤了颤,似乎很是惊讶的样子,却是暗自恼火,心想着自己虽是放慢了速度,可这家伙应付起来也未免太随意了吧。南夏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乐呵呵地笑道:

  “我说,偷袭这种事情可不太好。”趁着月一愣神的瞬间,他闪身一掌推来,并未用多少真气,堪堪将月一推飞而起。紧接着他高高跃起,飞身来到他的身前,只见南夏一脚踢出,速度之迅猛,仿若惊雷一般,他竟是用了全力,可却并未让月一慌乱,南夏抢先出手,占有先机,月一自是不会在对方势盛之时,与之硬碰。只见月一抬起双手格挡,真气暴涌,借力飞退而去,双脚踏在了树干的瞬间,却又若离弦之箭似地猛地弹飞而起,树干颤抖,叶落纷飞。南夏亦是闪身而起,两拳相接,真气涌动,两人硬碰一记,双双往后退去。好胜心彻底点燃,南夏再次跃飞而来,速度较之刚才又快了一筹。而月一的神念本就异于常人,加之每日打坐冥想之时,杀字诀和那把长剑的不断浸染,以至他的神念几乎与南夏的剑气一般锋锐,可谓无孔不入,且满满的都是凌厉的杀伐之意。在他神念的笼罩下,南夏任何的动作都没能逃开他的双眼。一记又一记硬碰,筋脉渐渐传来灼烧之感,手臂也是隐隐作痛,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愈发兴奋。两人游窜在山林里,速度又是陡然加快,鼓舞的气浪,在林间刮起了一阵长风,惹得群鸟惊飞,哀鸣不断。良久两人终是气力耗尽,双双坠落在地,躺倒了下去。

  南夏偏头看了月一一眼,旋即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脏乱不堪的衣服,脸上顿时露出了一脸的丧气模样。他轻呼着气,暗自恼火,心想着刚才怎么不先换件武服再过来。

  “你是不是有病啊!不会躲吗?非得硬接。”他一脸无语地瞪向了月一。

  “你不也没停吗?”月一偏头看了他一眼,挣扎着站起了身来,浑身的骨头霹雳啪啦一阵乱响,他险些忍受不住,又倒了下去。

  “你不会先停?”

  “你怎么不先停?”

  “你怎么不先停?”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争论有些无聊,说了几句之后,两人都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心想着还好没被旁人听见,否则也太丢人了些。

  “喂!回去了,这好冷啊!”

  南夏点了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此刻两人手脚发软,浑身无力,走起路来慢得跟蜗牛似的,相互很是掀起地看了一眼,无法,两人还是靠在了一起,相互扛着,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去。途径那片缤纷灿烂之地,南夏一时却又是感伤不已,恨不得立刻回到影月去。回到别苑之后,月一拖着僵硬的身体,倒在床上便睡了。南夏自去点燃了炉子,煮上了茶水,借着炉火暖了暖身子,顺带着也恢复了不少力气,一壶茶水喝完,苍云他们却还是未回来,他只好离开。回到医馆的时候,墨铭见他这副疲累模样,并未多问,只是提醒南夏没给他留晚饭。南夏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自己现在也没胃口,只想睡觉。墨溪似乎是想要过来扶下他,可瞧见他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小脸上却是一阵的纠结,最终很遗憾的看了他一眼,瞪大着眼睛摇了摇头,走开了。他苦笑着哈出了一口气来,谁要你扶了?他顾不得冷,打了两桶水,往身上胡乱一浇,换了衣服,倒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夜大抵是他来夜昭之后睡得最为香甜的一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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