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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第二话 离水一畔

  海西开阁楼之后,夜昭热闹了好些天才渐渐沉寂下来。去了那么一次之后,南夏却再未去过。月一倒是很想去瞧瞧的,奈何少年无人作陪,只觉无趣,亦没了兴致。月辞不爱热闹,只喜清净,更不会去看,大大咧咧的宁天同样也没有那样的心思。苍云有一晚出去买酒的时候途径海西,于昏暗中远远地望了一眼,灯火的确璀璨,然他却意兴阑珊,神思流转,低叹声响起,他已默默走远。城里下起了雨,不过一夜,璃山之上已是叶落一片,但那落雨梧桐却也是一桩极为美妙的景致。苍云和南夏于那细雨中,却是在比剑。

  南夏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施展出了他如今的最强一剑,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剑术,他的那一剑只有一个特点,便是快,太快了,苍云只觉眼前光芒涌来,太过璀璨,虽在白日,却也还是完全笼罩了南夏的身影,世间一切在这光芒之下也都黯然失色,饶是以苍云念力之高绝,却也还是失了南夏的踪迹,只看得到那道剑光。两剑相接,他们同时嘶吼出声,气浪纷飞传荡到数十丈之外,光滑渐渐隐去,两人身形方才缓缓显现而出。刚才南夏的剑气太盛,掌控起来也是不易,方一停下便就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而苍云,同样也是气息不稳,只是却在暖暖笑着。那时年少,南夏没有朋友,便总也喜欢跟在他的身后,便像是个小跟班似的,而彼时少年终于快要追上自己了,他很高兴,真心地为南夏感到高兴。

  南夏抬起头来看向了苍云,两相互望,却都是低笑出声,一切尽在无言。

  他们来到屋外的栏杆旁坐下,漫天细雨,仿若垂幕,两人亦是雨中之景。各自倒了一杯热茶,静静地坐在那儿,只是瞧着眼前在风中摇曳的古梧,许久也没有说话。一杯茶饮尽,南夏将剑认真地擦了一遍,然后归鞘,放在了身侧。苍云一直在旁看着,等他忙完,才叹息着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

  南夏往前伸出了手,雨滴从檐下滴落在了他的手上,他想要从水滴中找到自己的身影,可雨滴溅落的速度太快,滴滴答答地,他怎么也无法从水滴中寻见自己。

  “是呢!过去的一分一秒,于现在都是遥不可及,这是规则。”南夏转头偏头看向了他,满脸的笑意,他不想苍云为自己担心。

  “没错,那是规则,可你你还好吗?”

  南夏自然知道他言语中的意思,摇着头轻声笑了笑道:

  “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的,还能活很久很久呢!”

  苍云看着他轻呼了口气,很是勉强地笑道:“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他微微笑着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滴答落雨,点了点头道:

  “活着的感觉其实挺好的,不是吗?”

  “嗯,是很不错。”两相对视,他们又是低笑出声。

  一片树叶自古梧上吹落,在细雨中飘飞着,南夏抬头望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地问出了一句话来,“你说人为什么会对死亡感到畏惧?”

  “死亡?”

  “嗯,死亡。”南夏偏头看了过来。

  “呵对呀!到底是因何而恐惧呢?”

  “是我在问你。”

  苍云看着他,脸上笑意渐失,微微皱起了眉头,长吐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

  “或许,还是因为未知?毕竟没人知道死亡之后的道路会是什么样。”说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一旁的杯盏,喝了一口,却发现杯中只是清茶,并非是自己此刻想要的酒水,他微微愣神,直到南夏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未知的确是一切恐惧的根源,只是”他突然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苍云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

  “我在想,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人们真的还会感到恐惧吗?”他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到了最后那一刻,恐惧什么的,都已经没必要了吧。”

  苍云埋下头去,将水杯放到了一旁,低声笑了笑,拖长着声音说道:

  “世人都说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人的一生会浮现在他的脑海,”说到这儿他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南夏,笑着问道:

  “你觉得是那样吗?”

  南夏摇了摇头,轻声开口吐出了三个字来,“不知道,或许是那样的?”南夏试图向他征求答案。

  苍云却摊开了双手,“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世人同样也不知道,因为那跟死亡一样,同样也是未知的东西,可人们却都那样以为,你觉得这又是为什么?”

  他沉默着,没了言语,可仅仅只过了几个呼吸,少年便又抬起了头来,双眼渐渐睁大,似乎已经有些明白苍云的意思了,“因为那是他们所希望的吗?”

  苍云深吸了口气,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人本就是为回忆而活的,若失去了回忆,还有什么未来。所以在我看来就是那样的,每个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期望着自己的一生在脑海中显现。在乎的和不在乎的,错的和对的,明白的和不明白的所有的一切都将在那一刻变得清晰,然后你会知道那就是你的一生,同样的你哪怕再活一次也无法变得更加灿烂的一生。”

  “再活一次也无法变得更精彩的一生?”少年看起来很是疑惑。

  “嗯。”苍云点了点头,轻声笑着伸出手来揉起了南夏的脑袋,那宠溺的眼神,仿佛就是在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样,“那一刻他们会知道曾经的自己,那个活着的自己已经拥有了最最值得珍惜的东西,他们知道死去的自己,会被爱他之人和所爱之人铭记。所以你说的没错,恐惧什么的,在那一刻早已没了存在的必要。”

  缭花愈烂,奈何南风不美;秋雨梧桐,恰似三月春风。雨声消愁,而少年的心中却又是如此明媚。

  南夏很清楚自己在经历着什么,可对这个像他哥哥一样的人却知道的并不多。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喝酒,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喜欢安静,更不知似他一般明朗的人双眼为何也会有黯然的时候。在南夏的眼中,他就像是一个完全封闭却又无比亲切的人,那时候对这一切早已习惯的他只是天真地以为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少年睁大着双眼,脸上绽放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全然没想到苍云同样也是他自己的听众。

  他的手还搭在南夏的脑袋上,少年的头发更见凌乱c

  “南夏啊!”苍云轻声唤了一句已然失神的他。

  “啊?”

  “我始终相信,你还有回到影月的一天,或许那一天已经没有什么能再束缚你了。”

  “当然,我们会一起回去的。”他又笑出了声来。

  “嗯,一起。”苍云低声叹息着,呢喃出声。

  “所以,我们还会在这儿待多久?”

  苍云微微愣了愣,随即笑道:

  “马上便就入冬了,天寒地冻的,还能去哪儿?况且我以为这夜昭接下来一定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情,到时候只怕比海西开阁还要热闹,我们就慢慢等着吧。”

  南夏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向来不喜欢多问,觉得麻烦,更懒得在乎,此次也像以往一般什么都没问,却叫苍云有些尴尬。南夏低头望着被雨水浸润的满地落叶,却又想起了一件别的事情,转头看向了他,微微笑着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见过珑姐姐了?”

  “呵”却见苍云一脸哑然地低笑出声,“是见过了,不过你是如何知道的?”

  “海西开阁的那天我和她们偶然遇见,无意间聊到了你,从珑姐姐的话语中听出来的。”

  “她说了什么?”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没说什么,就只问了一句。”

  “问的什么?”

  “问你是不是还时常与酒为伴。”

  他呵呵笑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很想见她?”

  “或许吧。”

  “你喜欢她?”

  苍云转过头来睁大着眼睛看向了南夏,忍不住又是轻笑出声,他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开口说道:

  “你才多大啊!确定要和我谈这个吗?”

  “不行吗?我也不小了啊!”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很简单啊!喜欢不就是想要和一个人待在一起吗?”

  “就像你和芸灵那样?”

  “那是一样的吗?”少年很是犹豫地开口问道。

  苍云别过了头去,脸上的神色愈发无奈,过了一会儿,却又开了口。

  “我想帮她,”

  “帮她回到黎国吗?”

  “嗯,是那样。”

  “可那样的事我们很难做到吧。”

  “不是难,是无法。”他看着南夏缓缓地摇起了头来,“世间是有自己的规则的,我们的实力太弱,因此而无法干预。这是如今的我们还身为弱者的悲哀,更是她们的悲哀。”

  “那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还不明白吗?南夏。”

  “可她们在这儿真的很可怜。”

  “谁又不是可怜人?”说完他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两相对望,南夏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一种东西,那是逃避。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她?”

  “呵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他的眼中升起了一抹黯然,叫人看得心酸。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玲珑苑。”

  “我自己也可以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在见面后,又该说些什么呢?她乃檐下人,我却行游客。我帮不了她,也给不了她希望。

  少年对苍云的话似懂非懂,渐渐皱起了眉头,只觉不安笼罩,竟是不敢再去想象她们的未来。

  上次海西相见,她们又对南夏做了邀请,这次他却不想在拖着了,如今天气见冷,他正好也去看看她们。午后,他先去街上买了些东西,之后就往玲珑苑去了。少女见到他的时候,立刻便就惊呼着唤出了他的名字,可谓欣喜至极,便是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自觉之时,却又是双颊烫红,又变得害羞了起来。

  门庭之内,光景依旧惨淡,却无落叶堆积,院中新添许多花草,此外土壤也被翻过,已是洒下了花种,只是马上便是冬日了,天气一冷,这些花种还能生长吗?少女走在南夏的旁边,看他穿得单薄,却是忍不住在想,他不会冷吗?

  “南夏?”

  四下打量着的他,回转过了头来,没等她说话,却也同样是唤出了她的名字。

  “千玲啊!”

  “诶?”少女轻呼出声。

  “千玲的声音这般好听,说话就该大声些才对。”他微笑着开口。

  她却又是不知所措,他无奈笑了笑只好是问道:

  “你方才唤我,是想要问我什么吗?”

  “额!”又是一声轻呼,“你穿这么少会不会冷啊?”

  “不会的,”他轻轻地摇了下头,“这衣服的料子很是奇异,最是暖和,以前我哪怕是去雪域,也只要再套上一件长袍便都能忍受那里的寒冷了。”

  “雪域?那是什么地方。”

  南夏却是无意与她提起这些,便含糊地答道:

  “一个很冷的地方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那这件衣服一定很珍稀吧。”

  “一件衣服而已,如何用得上‘珍稀’两个字?”

  “可整个夜昭怕也再难寻得这样的一件衣服,不该是珍稀之物吗?”

  “能找到的啊!我的衣服大多都是用的这种布料。”他淡淡笑着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实则心里没有半点想要显摆的意思。

  而少女脸上已是满满的惊愕。她居于此地差不多已有半年,燕王室对他们或多或少亦有些赏赐,其中也有布料,每一匹虽都是价值不菲,但与南夏身上的一比,却是差了不止一筹,单纯如她,却也是开始好奇南夏的身份了。见少女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便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已是看过了秋雨梧桐,不知夜昭的初雪又是怎样的景象,当真是期待。”

  他开口之时,她便已回过神来,少女满脸含笑地望着他问道:

  “南夏也很喜欢雪吗?”

  “嗯。”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太多回忆了。”

  “回忆?”

  少年不愿多提,便只是开口说道:

  “四季之物,各有不同,是以惊喜常在。冬日里,哪怕再冷,当你不经意抬头,突见漫天雪花零落飞舞,那份欣喜总能胜过其它”

  少女听他言辞,脸上不由自主地便就荡漾出了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她将双手叠在了自己的胸前,心里却也是期待起了初雪。南夏到了此间早已不会见外,见过千珑后,便帮着她们架起炉子烧了一壶水,千玲取了些新茶,待得水开,只摘了三片置于壶中,只过了一小会儿,千玲便准备倒茶了,南夏怕她烫着,便让她坐下。她咬着下唇微笑致谢,然后便就安安分分地坐在了一旁。

  “寒山的茶,最为奇特,不需晒,不需炒,最好便是新摘,只需置于沸水片刻,其味便是最佳。南夏你且尝尝。”千珑的声音极具沙哑磁性,偏偏又慵懒轻柔,虽是好听,却让南夏每次总也要多听上几句才能适应。茶叶虽只摘了三片,可满室早已被清纯鲜爽的怡人香气包围,南夏端起尝了一口,只感齿颊留香,神清气爽,便是意识都清晰了很多。忍不住便就开口说道:

  “茶本苦涩,缘何它却如此馨香?”

  千珑笑了笑道:

  “今年寒山冬茶,所产似乎很是丰盛,我们才有机会分到,你若喜欢,待会儿可带些回去。”

  南夏只是摇头,“尝过一次也便够了。”在影月之时,他们在小筑里也时常聚在一起品茶,那么多年过去,喝过的名茶早已不知凡几,却依旧没养成慕风那般每日饮茶的习惯。他们静静饮着茶水,看着亭外风景,听着耳畔风声,一时无话。过了一阵,千珑忍不住好奇才开口唤了他一声,却是问道:

  “夜昭城外见初遇你的时候,你几乎惨无人色,到底什么样的人,要把你伤成那样?”

  “他顿时便就一脸哑然,伸手抚了抚额头,心里并不十分愿意和她们提起此事,但想想却也不觉得如何。便微微笑着看向她们说道:

  “我都快忘了呢!你们听说过‘龙渊’吗?”

  如他所料,她们的脸上立马便就是一脸的震惊。南夏无奈地耸了耸肩,果然世间之事,她们也并非全然不知。

  “打伤我的人就是自那而来的。”

  “我曾听闻龙渊势大,几乎可当燕之一国,你们怎么会招惹到了他们?”

  “是他们先找事的,我们只是被迫应对。”

  “那事后他们没再找你们的麻烦吗?”

  他摊开手来轻声笑了笑道:

  “大概他们也觉得麻烦,想着就放过我么也说不定呢。”

  “那你们有打伤了他们的人吗?”

  “嗯。我砍”说着却又咬住下唇,一脸纠结地盯住了对面的她们。斩人一条臂膀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血腥,还是不要告诉她们好了,便就改口道:

  “是有,但并不是很重的伤,可能就是因为如此,龙渊才不和我们计较的吧。”

  千玲和千珑却依旧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南夏有些无奈,只得宽慰道:

  “你们放心好了,龙渊不敢对我们出手的。我们在夜昭待了这么久,行踪早已暴露,他们若真敢出手,绝对是一时半刻也不会拖的。”

  “他们怎会不敢?”

  “他们就是不敢啊!”少年微微笑着,满脸的自信。

  千珑终于是明了,以她聪慧,此时如何会猜不到答案。想那龙渊如此势大,却会畏惧他们五个少年,那他们的身份又岂会简单,如此怕是整个燕国,眼前的少年也未必会放在眼中。南夏一直都没有透露来历的意思,千珑自也不会提及,为南夏添了杯茶,又是问道:

  “你们既是流落于此,想来也不会在此长居,可有想过何时离开?”

  一旁沉默着的少女缓缓睁大着双眼,一张脸上隐隐的已是有了些许失落。

  “还应该还有很久,至少也得等冬日过去才行。”他望着她们,想起了之前和苍云的对话,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呼吸渐渐沉缓,却又是在为她们担忧。他喝了口茶,此时些意兴索然,杯中之物已是毫无味道。望着窗外飘飞的落叶,思绪一时混乱,什么都不敢去想。

  千珑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千玲,无奈叹息出声,“我与小玲居于此地的时日不知还有多久,归家之日,恐已无期。”又看向南夏,“哪天,你若有机会去到黎国,一定要去见见父王与母后,看看他们是否安康,也请他们不要忘了我和小玲。”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

  “姐姐!”千玲轻唤了一声,姐妹依偎着拥在了一起。南夏回过神来,见此情景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泪水滑过了千玲的脸颊,他看得更是心疼。

  再过了一会儿,南夏便就告辞离去了。一路走着,只觉心下烦闷,像是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不巧,迎面碰见了一群人,若是以往他早已是靠着墙边,躬身退避,这些所谓规矩他本不很在意,为了少惹麻烦,他才照着先生训诫的那般做了,往来许多次也没出过什么事情。只是今日他心思繁杂,却是没注意到对面的人。

  “那人谁啊!怎么从未见过?”有人低声开口。

  “不知道,我也从未在内城见过。”

  “我上次无意,好像瞥见他背着药篓跟在一个医师打扮的人身后,难道是个学徒?”又有人说道。

  “学徒会是这个打扮?看他来的方向,莫不是刚从玲珑苑出来?”

  “有意思,现在什么人都敢往玲珑苑去了吗?上次青宣那家伙差人送了两千金去那儿,三公子也便忍了,这小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若今日和这小子玩玩?”一群人嘿嘿奸笑着,却都是起了一样心思。

  南夏走到近前,方才发现这群人,想要绕开,却已是来不及了,被他们挡住了去路。

  “小子,打哪儿来的?”

  南夏抬头又望向了他们,心中想到,先生说得果然没错,内城的这些公子哥果然不学无术,整天闲着没事干,动不动便就出手刁难人。

  “小子,问你话呢!哪儿来的?”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大大咧咧的,很是不把他放在眼中。南夏无奈,也不恼怒,只是微微笑道:

  “在下从上城来。”

  “来此间何事?”似乎觉得他好欺负,这些人说话的语气愈发狂妄。

  “散步而已。”他本便就俊秀无双,浑身上下又泛着一股孑然出尘之气,此番不急不缓的样子。更叫这些世家公子相形见绌,只让这些人恨的牙痒痒的。

  “无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走?内城是你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不过要走也可以,公子今天心情好,这样好了,你叫上三声爷爷我们就放你走。”

  “呵”

  “哟呵!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挺横啊!怎么,不愿意?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

  “可不是吗?”

  “没治你冲撞之罪只让你叫三人爷爷,已是对你很仁慈了。”

  “我说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是叫不叫,哥几个可没时间在这浪费,我们可还打算去玲珑苑见那两个小美人呢。”听闻‘玲珑’两字,南夏眼神顿时便就一冷,千玲纤弱,最是惹人心疼,他哪里里容得这群人却欺负他们姐妹。

  “怎么样?你你想好了没?”为首之人被他盯得发毛,却不想失了威风,仍旧大声叫嚣,可被南夏眼神所摄,早已是心惊胆颤。

  “果然是一群败类。”他低声开口,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

  “你说什”话音未落,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敢敢打我,给我揍死他。”周围剩下的几个人一拥而上,可这帮家伙怎么会是南夏的对手,南夏双手未动,一脚一个,全部踢倒在地。

  “滚。”他扫视众人。淡淡开口吐出了一个字来。

  “小子有种,你给我等着。走,咱叫人去。”一群人逃也似地跑了开去,南夏跟在后边笑着喊道:

  “我在上城,可别找错了地方。”

  晚间下了些雨,晨间便停了,天空湛蓝,今日天气应当会是极好。南夏自醒来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不时来到屋外往内城的方向望去,总也觉得千玲她们会遇上麻烦,很想要去看看。又想起昨日那群人的作为,更是打定了主意,也没来得及告知墨铭,解下身上的粗布衣服,一路奔行直往玲珑苑而去。到那儿的时候,门却是开着的,他心下突地一凉,愈发担忧,千玲可是从来不会不关门的。前院无人,他便往后庭而去,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却又不是她们姐妹的声音。南夏往那边看去,长亭里除却她们姐妹还有好些人,昨日被南夏踢倒在地的那群人也是在此,千玲和千珑此刻正被他们围在中央。其中只有一人坐着,他腰佩玄玉,头戴金冠,可谓贵气逼人,正是燕王的三子燕瑾瑜。南夏见千玲和千珑暂且无事,心下安定不少,便躲在一旁看着。

  “怎么样?难得三公子今日亲自前来,公主殿下便答应了我们三公子的请求如何?”

  却见千珑抬头看向那所谓的三公子,淡淡地开口说道:

  “千珑如今质子之身,瑾瑜公子若是看上了千珑,大可向君上求亲,何苦在此相逼。”

  “呵呵,公主莫要欺我,玲珑美名早已冠绝燕都,向我父王求亲的人哪怕到了如今亦是不少,我又不是选主,父王如何会轻易答应?不过”说着嘿嘿地奸笑出声,“只要那生米煮成熟饭,父王想不答应也不行了,公主你说是也不是?”

  “公子王室之尊,怎会说出这般言语,不怕坏了燕王的名声吗?”她脸上渐生惶恐,心下虽怒,却不敢发作,只能这般应答,而她身后的千玲却已是吓得愣立在了原地,泪水在眼中直打转,他这时候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南夏,只在心中默念,“南夏,你快些来吧。”

  “不怕不怕难道还有人敢把我说的话传出去?”他斜瞥着盯向了身边的人嗯。

  “公子放心我等什么都没听见。”

  “对,三公子请放心。”众人都是这番献媚讨好的姿态,千珑更觉无力,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被捧的有些飘飘然,那三公子呵呵笑了笑道:

  “怎么样,公主殿下,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千玲姑娘考虑啊!若从了我,我一定把千玲姑娘当做亲妹妹来疼爱。说着,竟是伸手来拉向了躲在千珑身后的少女,千玲奋力地想要逃开,可却被燕三公子紧紧抓住,千珑力量孱弱,用尽全力也拉不回千玲。

  南夏站在墙后,瞪大着双眼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千玲,那凄惶无助的模样,一如当年的他,他下意识就要冲了过去,但在移动脚步的那一瞬南夏却又犹豫了,他又记起了在璃山上和苍云的那段对话,“世间是有自己的规则的,我们的实力太弱,因此而无法干预。这是如今的我们还身为弱者的悲哀,更是她们自己的悲哀。”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选择,这样的选择会是对的吗?他这样问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的命途由不得他有太多的牵绊,此刻救了她们,会不会其实是在害她们?那么,真的要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吗?他靠在墙上,心绪动荡,便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倒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紧握着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一张脸扭曲到了一起,仿若是痛苦到了极致。太弱了,是自己太弱了,这才是根源,他在心底责怪着自己。哪怕比常人努力了十倍,现在的自己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弱小,这世间哪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去左右的?他呵呵笑着嘲讽着自己,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他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一直都在拼命追寻的东西,他在想答案会不会就只是个笑话而已?又回头望了望她们,一直便是如此的吧,或许没有我的帮忙,她们也不会有事。他无比艰难地迈出了一步,想要离开这里。可千玲的哭喊声却传了过来,他怔在原地,想起了大人,在自己最最绝望的时候,是因为大人赐予的光明,自己的生命才得以继续,不至于被黑暗淹没。如果此刻也是她们最绝望的时候呢!我若是走了,她们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

  “不不不”他用力地摇起了头来,“我不能走,我一定不能走,我亲口对千玲说过的,每一个唤我名字的人我都会用生命珍惜。”

  那一瞬,他终是回转过身,气劲流转,他闪身而去。

  “谁?”燕三公子低喝出声,抓住千玲的手随之松开。

  “南夏!”千玲哭喊着叫出了他的名字,眼前这高高瘦瘦的背影,辉映着的仿佛是黎明前的曙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光芒,从那一刻开始少年便已在她心中刻下了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印记。

  不等对方反应,南夏一拳砸向他的面门,却并未用丝毫的真气,后者亦以拳接,一切只在刹那之间,两人都是后退一步。南夏未用真气护体,手上残留着鲜血,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三公子,昨日就是这小子”

  “原来就是他。”说完很是自信地笑了笑,看着南夏继续说道:

  “小子,我给你机会让你马上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南夏冷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把燕三公子看得有些发毛。他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千玲,长大着嘴暖暖地笑了笑道:

  “对不起,我该早些出现的,都是我的错。”

  千玲将将止住的眼泪,却又再次爆发,顷刻间泪水便就湿了衣襟,南夏看着更觉愧疚心疼。

  “南夏,他乃是王室的公子,你切莫要和他逞凶斗狠。”却是千珑出声提醒。

  她言语这般郑重,却是不想再给南夏多添麻烦,南夏也深知其意,可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千玲,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燕王第三子?呵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珑姐姐不需如此,我自是不会离开,还请放心。”又瞥了瞥那冷冷笑着的燕三公子,微微笑着转头看向了他,淡淡开口说道:

  “说来很巧,我这一路上总是在遇见些什么公子公子的人,之前龙渊的那位被我斩断了一臂,你这燕国的公子,不知又有几分本事。”

  “哈哈哈臭小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劝你少说些大话,现在赶紧离开,本公子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懂了吗?”虽是一脸的凶相,底气却又明显不足。这燕三公子虽然德行不好,只是见识却是不差,他深知似南夏这等少年,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实力c气度,哪里会是常人,只想凭借身份吓退对方便好,但南夏既已下定决心,又如何会吃他这一套。

  “我的想法和你恰好一样,你现在带着他们离开,我也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臭小子,莫非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再不走,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南夏呵呵笑着盯住了他,“就凭你吗?不好好教训下一番,我还真是舍不得走呢!”他言语轻巧,依旧是一脸的风清云淡。

  “哼,你清楚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

  “大概是某个混蛋吧。”他摊开双手故作无奈地笑道。

  “找死!”这燕三公子已然怒极,再也忍受不得,趁南夏大意的瞬间闪身攻了过来,可南夏的实力高出了他太多,即便对方先出招,也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他微转过身,背负双手,却是避也不避,待得对方临到近前,才一腿侧踢而出,此刻运起真气,力量比之刚才强了何止一倍,速度更是快到极致。燕三公子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踢中了小腹,一声吃痛,横飞了出去。南夏紧随而至,轻轻一掌推出,打在他的后背之上,惨叫声更加响亮。南夏不给他机会,接连又是几下,转瞬间,那三公子的躯体上已然是伤痕累累,被他踩在了脚下,南夏心中恨意滋生,想起他们姐妹受他欺侮,真想聚起气刃一刀砍了他,只是他从未杀过人,狠不下心来,一时迟疑才未曾下手,最后只一脚把他踢飞了老远。

  “啊”倒在地上的燕瑾瑜暴怒出声,“我是燕国的三公子,你敢这么对我,管你是谁,你都死定了。”

  南夏冷冷笑着,一国公子就能如此狂妄了吗?若真论身份,我作为当代影月唯一门徒,燕王见着我怕是也会是恭恭敬敬的。

  “哈哈,你就等死吧”地在地上狂吼着,周遭之人围上去将他扶了起来,更有人早已跑了出去。

  “南夏,你快些离开这里吧。”千珑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声开口,姐妹两人此刻都是一脸的惊慌。

  而南夏的心中几乎毫无波澜,他很清楚,此刻自己若一走了之,到时候麻烦定然会全都落在她们的头上。便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没关系,大不了被他们擒住而已,苍云他们总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

  “不用如此,”千珑冲他摆起了手来,眼神更显焦急,“王室那边问过情况,我寻一番托词帮你隐瞒也是就是了,绝不会把我们如何的。如今你打伤了燕三公子,事关国体,还是别在这里待着最好。”

  “没关系的,南夏。”千玲走过来摇晃起了南夏的手臂,“快些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一脸焦急地催促着,竟又是要落下泪来。

  他望着她们轻呼了一口气,却又是摇起了头来,“我不能走的,掌剑之人岂能退避?”少年心中的轻狂骄傲,让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逃跑这样的事情来。

  只此一会儿,夜昭重军已至,他想走也走不掉了。

  “抓住他。”呼喊声连成一片,一众侍卫冲上前来,将他紧紧地围在了中间。南夏回头再看千玲,她瞪大着眼睛望着自己,胆小若她,眼中竟又是有了泪水。只是这一次恐惧的根源却是来自于他,“南夏,你快走啊!”她在他的身边大声呼喊着,从未有过的惊慌。苍云所说的话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突地呵呵地低笑出声来。我现在在做的就是在干预世间的规则吧?弱小的我正做着那样的事情呢!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围困着他的一众高手,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齿,瞪大着双眼,重重地喘息着,那一刻的他,突然好想变强,那种欲望从未有过的强烈。他想要眼前的人都恐惧他c害怕他,他想要像大人那样,俯视世间之人而不是只会给自己和别人不断地增加麻烦。

  魂游之力涌动,他的眼前突地冒出了一个身着赤红铠甲的男人,一拳打来,速度奇快无比,携势而来,更是骇人,此刻的南夏无心避让,瞬间便聚起十二分的真气,同样一拳轰出,狂暴的真气席卷四周,场中之人真气稍弱者,竟已站立不稳,千玲和千珑被她护在身后却是无事,可脸上却是一脸的震惊,她们姐妹两个何曾见过这番景象。

  “咦?”来人微微讶异,却是吃惊于眼前少年真气的强盛和反应的迅速,他本想一举便擒住南夏,此番怕是不行了。

  “星将军快帮我抓住他,就是这小子打伤的我。”

  来人名唤星岳,乃是星阁首将。他看了燕三公子一眼,微微行了一礼,口中说道:

  “公子放心。”

  南夏挥了挥有些脱力的右手,正自思索如何应对,可来人却不给他这个时间,闪身再次攻来。对方的速度虽快,力量也很大,却还未达到南夏无法抵挡的地步,只是对方年长于他,气势之盛,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慌乱之中,他从一旁的侍卫手中夺过了一把剑,与他缠斗在了一起。星岳身着重甲,终究是不如南夏灵活,故而他真气虽盛,可十多个回合下来仍旧还没制住南夏。南夏突地高飞而起,并指成剑,结了一个印诀,使出了分身之术,以分身迷惑住了对方,自行绕到了他的身后,掌心瞬间聚起一道气刃打向了他的后肩,但来人却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容易对付,南夏的气刃,在即将接触到他后肩膀的瞬间,对方突地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南夏的凝聚着气刃的手臂。

  “你很强,可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一道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念力横扫竟是直接震散了南夏真气所凝的两道分身。

  “看清楚再说。”南夏淡淡一笑。

  下一刻,溃散成丝的气刃,瞬息再度凝聚,猛地往前一突,最终还是靠近了对方的后肩。

  “怎么可能!”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南夏真气里有流风的意志,何其锋锐?然而他以这世间至为锋锐的真气凝聚而成的气刃竟然未能洞穿对方的铠甲,这赤红之甲得是什么神铁打造而成的?对方自是暗呼侥幸,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南夏如今右手被制,对方那一身铠甲他又破解不得,想着先得脱离他的掌控才行,惊呼过后,转瞬腿间聚起真气,侧身横踢而来,对方不得不撤手,各自退了两步,在原地站定。

  “你究竟是何人?”星岳喝问。

  “将军大人若是能抓住在下,自然便会知道。”

  话音落下,南夏双腿微屈,脚下真气汇聚,气浪奔涌,他高高跃飞而起,少年想要寻个宽敞的地方和他好好打一场。却不知就这一会儿,周遭早有无数高手汇聚埋伏,在他高高跃起的瞬间,上方突地闪出了八个漆黑人影,从天而降一般,携着可怕剑势朝他斩来,南夏双眼一凝,下一刻,淡蓝的真气缠绕向了他手中的长剑,剑气纵横,风云涌动,平地起了一阵长风,他大吼一声,迎着对方那强大无匹的剑势,一剑斩出,绚丽的光华划过长空,十里之外亦能见到,他竟以一人之力,力敌对方八大魂游高手,只可惜他手中的剑太烂,否则对方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全部躺在地上了。

  苍云坐在屋外本在静静练气,心有所感,睁开眼来,恰好看见了那道绚丽到极致的光芒,下意识地便低呼出声,“南夏!”

  墨铭也瞧见了那道光芒,无奈地摇着头自语道:

  “早知道,就不让这小子乱跑了。”

  这一剑过后,他手中的那把剑,却再也承受不住他的剑气,化作灰烬从他手中飘散。

  他的身体开始往下坠去,手中已没了兵器。就在此时,下方那身着赤红铠甲之人,一个闪身来到南夏的身边,手中却已多了一把巨剑,狠狠地朝着南夏拍来,南夏趁机一脚踩在他的剑上,借力又是高飞而起。

  “还想去哪儿?”对方的八大高手再次袭来,各自占据了一方位置,启了阵势,念力笼罩而来,以气劲将他生生压了下去,再也动弹不得。

  “呵”他淡淡笑着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们,“我剑若在,你们谁也抓不住我。”

  “哼,还敢猖狂。”

  星岳飞身来到了他的身后,聚起真气一拳打在他的后心,这一掌几乎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没有半点收手,险些直接要了南夏的命。

  “咳咳”南夏跌倒在了地上,瞪大着双眼,大口大口地往外咳着鲜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耳畔隐隐传来了千玲的呼喊,他转过头去,看向了少女,她正朝着他跑来,他的手颤了颤,似乎是想要让她退开,别靠过来。然后他眼中的世界渐渐安静,最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

  “多谢星将军。”

  “小事而已,刚好路过,公子伤势不轻,还是赶紧回去吧。”

  燕三公子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冷冷看了看躺在场中人事不省的南夏和他身边的千珑千玲一眼,被人搀扶着离开了这里。

  星岳转身对身后的护卫大声吩咐道:

  “带走!”

  “求求将军您了,别带走他。”千玲再度哭喊出声。

  却没任何人理会她,一众侍卫推开了她们,拖走了南夏。

  星岳淡淡笑着看了千玲和千珑一眼,躬身行了一礼,口中说道:

  “两位公主还请不要乱跑,之后当有话问,告辞!”说完便径直离开。

  千玲呼喊着想要追出去,却被千珑拉住,“姐姐,南夏他我们该怎么办啊!”又要哭出声来。

  千珑没有说话,脸上的忧色更重。刚才那等声势,如今内城想必已经戒严,想要外出怕已是不能,如此,得如何才能把这件事告知他的同伴或是医馆的先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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