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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2.会盟

  太后准备去上阳行宫养病, 很快就要启程。

  本想让皇上陪同,不过薛长瑜最近没空,刑国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且看起来刑国也不想好好解决,所以薛长瑜不能离开京城。

  太后只好带着自己的外家侄女儿朱婉香,一起去行宫修养几天。

  这日早晨, 太后的队伍就要启程了。

  薛长瑜和苏怀瑾过来送行,太后根本不多看苏怀瑾一眼, 只是拉着薛长瑜的手, 说:“皇儿啊, 真的不和哀家去行宫么?”

  薛长瑜说:“母后,朕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的确是公务在身,刑国那面的事情还没解决,朕是离不开京城的。”

  太后说:“你养了那么多大臣,都是干什么用的, 苏家,苏家不是很能个儿么?把刑国的事儿留给苏家,不就行了?”

  薛长瑜无奈的说:“母后, 这是皇上的分内事儿, 为何要留给臣子们?成何体统?”

  太后摆手说:“行行行, 哀家说不过皇上, 幸好啊, 还有婉儿这个贴心的照顾哀家, 否则哀家早晚就要给气死了!”

  她说着,拍了拍朱婉香的手,又笑着说:“婉儿啊,你看你多好,漂亮,贤惠,还懂得体贴人儿,若是哀家的儿媳,哀家可是有福喽!”

  苏怀瑾站在一边听着,没有说话,仿佛没听到一样。

  其实太后就是想要说给她听得,不过苏怀瑾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简直把太后气了个好歹。

  其实

  苏怀瑾真的不是故意没听到的,昨儿个晚上小皇子闹了一夜,把小公主惹哭了,两个孩子哭够了,后半夜似乎饿了,又开始哭。

  苏怀瑾和薛长瑜手忙脚乱的哄儿子和闺女,一整夜几乎没合眼。

  太后今儿个一早又要早早离开,苏怀瑾不想来送行,就怕人说道儿,因此还是爬起来了。

  但是此时苏怀瑾的魂儿早就飞了,飞到龙榻上睡回笼觉去了。

  苏怀瑾头一点一点的,好似听到了一样,十分陈恳,其实是瞌睡虫飞过来了。

  薛长瑜还以为苏怀瑾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如此“受教”,结果侧头一看,差点笑出来,原来是在打盹儿

  太后说了几句,只好蹬车准备离去,朱婉香同太后一起上了车,放下车帘子,很快车队粼粼,就往皇宫外面开去。

  薛长瑜这才回头,搂住苏怀瑾,苏怀瑾被一碰,登时要倒,靠在了薛长瑜的肩膀上。

  薛长瑜不由失笑,说:“瑾儿,回去睡罢,好好补个眠。”

  太后离开了皇宫,可以说苏怀瑾和薛长瑜都松了一口气,狠狠松了一口气,免得太后一天三小闹,三天一大闹,这谁受得了?起码能安生一两个月。

  因着苏怀瑾和刑国相邦柳开霁也有些渊源的缘故,所以薛长瑜也打算招安一把,看看能不能把这个肉中刺一样的人才招过来。

  说实话,薛长瑜本不想招安的,因为薛长瑜上辈子就认识柳开霁,虽然柳开霁很厉害,但是旧恨已经埋下了,如今又听说柳开霁和苏怀瑾小时候就认识,还受了苏怀瑾的恩惠,当年小小可爱的苏怀瑾,还天天儿去看望柳开霁,一想到这里,薛长瑜的心头就涌上来一股醋意,也算是新仇了。

  新仇加旧恨,怎么想薛长瑜也不想招安柳开霁。

  但身为一个皇帝,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些私人感情放一放

  薛长瑜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让方迁去驿馆走一趟,把柳开霁叫过来。

  方迁很快就回来了,不过身边没有人,就他自己一个人。

  薛长瑜有些奇怪,说:“柳开霁呢?”

  方迁垂着头,说:“回皇上的话,刑国丞相说如果皇上您想要劝降,那就不用劳心费心了,如果是想要谈判刑国的事情,他会随时进宫来面见皇上。”

  “嘭!!!”

  薛长瑜一掌拍在桌案上,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一下将旁边的灯台给踢翻在地,说:“柳开霁竟然这么说?!”

  方迁点了点头,说:“的确如是说。”

  薛长瑜感觉自己已经被气了个好歹,胸口发胀,他已经低三下四准备找柳开霁劝降了,结果那不识好歹的家伙,竟然一口拒绝。

  不,甚至没给薛长瑜开口的机会!

  薛长瑜打发了方迁,很快就回了寝宫,寝宫里没人,苏怀瑾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薛长瑜坐在椅子上,想要喝杯茶,结果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打飐儿,并不是害怕的,是气的。

  就这功夫,苏怀瑾从外面走进来,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薛长瑜招手说:“瑾儿,快来。”

  苏怀瑾走过去,说:“皇上,怎么了?”

  薛长瑜拉住苏怀瑾,将人一把搂在怀里,让苏怀瑾坐在自己腿上,绿衣和侍女们赶紧嘻嘻笑着回避,大家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怀瑾十分无奈,但是薛长瑜搂的紧,仿佛撒娇一样,在苏怀瑾的鬓发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快让我抱抱,我都要给柳开霁气死了。”

  苏怀瑾笑了笑,说:“哦?不知道柳开霁如何气/皇/上了?”

  薛长瑜觉得,瑾儿这口气,分明是看热闹的口气

  薛长瑜就把方迁的回话与苏怀瑾说了一遍,苏怀瑾倒是一点儿也不吃惊,说:“是了,若不如此,怀瑾会怀疑这柳开霁是假的。”

  薛长瑜说:“这心头刺又扎了我一次,你说该怎么办,瑾儿。”

  苏怀瑾想了想,说:“那要看皇上是不是想要这个人才了?若是不想要,随便打发了也就是,若是想要,怎么也要拿出一些诚意来。”

  薛长瑜蹙眉说:“诚意?”

  苏怀瑾一笑,说:“看来皇上还是想要这个人才的。”

  薛长瑜无奈的一笑,说:“那瑾儿说说看,什么诚意?”

  苏怀瑾笑着说:“皇上,不如给柳开霁摆个宴席,亲自请他到宫里来,柳开霁这个人,虽然不注重人情世故,但是您都开口请他了,于情于理,他身为邢国相邦,一定会来赴宴,不如到时候再说服柳开霁。”

  薛长瑜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薛长瑜准备宴席,亲自邀请柳开霁,柳开霁果然不能拒绝。

  宴席在皇宫举行,柳开霁一身刑国官服,恭敬的过来赴宴。

  他的身后还是跟着那几个侍从,打头的侍从今日虽然没有捧着宝剑,但的确是那个叫做北落的死士无疑了。

  柳开霁走进宴厅,还没有落座,就听到一声轻笑,回头一看,大薛的皇后娘娘苏怀瑾竟然站在那里。

  柳开霁赶忙行礼,苏怀瑾笑着说:“今日的宴席,刑国丞相才是主人,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柳开霁仍然十分恭敬,说:“皇后娘娘言重了。”

  苏怀瑾说:“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也就开门见山了,想必丞相是个聪明人,也明白皇上为何下这样大的功夫,准备宴席。”

  柳开霁脸上晃过一丝恍然,随即低下头来,说:“外臣不知。”

  苏怀瑾也没强求,只是说:“看来改日,本宫还要和丞相叙叙旧才是。”

  柳开霁没有再说话,苏怀瑾就笑着说:“丞相请坐罢。”

  薛长瑜很快也到了,众臣起身行礼,薛长瑜就牵着苏怀瑾的手,坐在了最上面,其他人这才也落了座。

  众人刚刚落座,薛长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从外面涌进来,祁老九和苏怀缜竟然一起走了进来。

  苏怀瑾有些诧异,自己的兄长苏怀缜前两日已经离开了京城,准备回边戍守,毕竟这些日子刑国不安生,要早做打算才对。

  没成想苏怀缜竟然没有宣召,直接回了京城。

  祁老九和苏怀缜走进来,跪下行礼,随即来到上手,有什么事情要与薛长瑜低声禀报。

  群臣看到苏怀缜已经很是诧异了,还要低声禀报,看起来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又怕被张扬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这般神神秘秘的。

  祁老九一脸着急,低声说:“皇上,大事不好了!”

  薛长瑜说:“何事慌张?”

  祁老九将一封书信呈给薛长瑜,然后低声说:“皇上太后前往上阳行宫的队伍,被刺客劫了。”

  “什么?”

  薛长瑜登时吃惊不已,这怎么可能不吃惊,太后去上阳的队伍被劫了,肯定是在国内被劫的,就算如今薛国和刑国的关系紧张,那刑国是怎么越过边疆这么远,来劫持太后的?

  苏怀缜点头说:“皇上,此事千真万确,而且明确是刑国人干的。”

  祁老九说:“那个朱婉香!根本不是太后的外家侄女儿,她就是内奸!原来是个刑国人,还给皇上留了一封书信,说要用我大薛的太后,交换刑国的太子!”

  薛长瑜听到这里,已经暴怒非常,一把展开书信,上面的内容和祁老九苏怀缜说的差不多。

  朱婉香并不是什么太后的侄女儿,她不过是乔装改扮而已,因为太后的侄女儿无父无母,这么多年来太后也没见过她,所以假的朱婉香才这么容易得手。

  再加上她深知太后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因此一直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儿,这样一来,太后根本不疑有他,乖乖的被朱婉香劫持了,等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岂有此理!”

  薛长瑜气的把那封书信“嘭!!”一下拍在案子上,随即怒喝道:“来人!把刑国丞相,给朕押起来!”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刚刚还要设宴席款待柳开霁,结果转瞬就要把柳开霁押起来。

  柳开霁坐在席上,一直没有动,就在群臣轰动的时候,柳开霁也没有动,只是双手放在膝盖上,后背挺拔的端坐着,仿佛一切都置身度外,没有什么能震惊他的

  侍卫立刻从殿外冲进来,“哗啦!”一片,直接开进来,冲向柳开霁。

  柳开霁仍然没动,都没有抬起眼皮看一眼。

  苏怀瑾脑子里一闪,立刻说:“等一等!”

  薛长瑜看向苏怀瑾,不知道苏怀瑾在想什么,但是苏怀瑾已经发话了,薛长瑜还是忍着暴怒,抬起手来,示意侍卫们不要行动。

  柳开霁仍然坐在席上,都没有抬头。

  苏怀瑾则是站起来,说:“刑国丞相,您是否早就知道有此一劫。”

  柳开霁没有说话,似乎没听见一样,保持着脊背挺拔的姿势坐着。

  苏怀瑾则是一笑,说:“本宫就说,刑国使团的队伍,有些太寒酸了,虽然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刑国丞相,但是连个大行人都没有,这使团,未免有些太诡异了。”

  她说道这里,顿了顿,随即又说:“而且这使团之中,还有一批死士,一个丞相,带着一批死士,不知是什么用意,如今本宫倒是知道了,原来这支刑国使团之中,并没有什么丞相,而是一支完完全全的死士队伍。”

  她说到这里,柳开霁终于动了一下,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苏怀瑾。

  苏怀瑾冷笑了一声,又说:“不,方才本宫说错话了,刑国丞相并非什么死士,不过是被主人家,放弃的棋子罢了。”

  柳开霁听到这里,不由一震,眼神中浮现出一刹那的茫然,随即又垂下头去,一个字儿也没说。

  苏怀瑾摆了摆手,侍卫们立刻押住柳开霁。

  柳开霁身后的死士北落突然动了一下,但是很快被柳开霁制止,他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很快被侍卫押送出殿,在一片大臣的哗然声中,消失在宴厅之外。

  朱婉香撺掇太后去上阳行宫养病,结果太后被劫失踪,怕是此时已经到了刑国人手里。

  如今刑国人有了和他们交换的筹码,薛长瑜手中虽有一个刑国太子,又有一个刑国丞相,看起来是稳赢的状态,明明占了上风,但是实际上,柳开霁竟然是被放弃的棋子。

  从头开始,柳开霁就没想和谈,因为刑国皇帝派他而来,不过是拖延时间用的,想要牵扯薛国。

  如今太后被劫持,柳开霁的作用已经发挥完全,也是被遗弃的时候了。

  因此现在刑国和薛国的状态是对等的,一个太子,一个太后,若说起来,死了一个太子,还能立其他储君,当时如果死了太后,薛长瑜就是不孝,肯定会动摇薛长瑜的根基,起码很多大臣会立刻用这个做文章。

  薛长瑜暴怒异常,进了寝宫,立刻把朱婉香的书信撕得粉碎,劈手狠狠扔在地上,冷笑着说:“好啊,好啊,刑国真是好啊,竟然敢威胁朕!还有那个柳开霁!”

  苏怀瑾也走进来,说:“皇上,刑国的书信,说要怎么交换人质了么?”

  薛长瑜沙哑着声音说:“他们想要会盟,而且是国君会盟,要我亲自过去交换人质。”

  苏怀瑾眯了眯眼睛,这绝对有诈。

  薛长瑜冷笑了一声,说:“刑国人想的太好了,朕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内监,说:“去叫人来,朕要召开廷议。”

  “是!”

  内监很快跑出去传话儿,薛长瑜急匆匆的出了寝宫,但是一转眼又退了回来。

  薛长瑜趋步回来,说:“瑾儿,今儿个晚上我怕是不回来了,你早些歇息,知道么了?别累坏了身子。”

  苏怀瑾无奈的一笑,说:“皇上才是,气大伤身,别把身子气坏了才是。”

  薛长瑜一听,忍不住笑了一声,低下头来亲了一下苏怀瑾的额心,说:“听瑾儿这么关心我,我就不生气了,乖乖,去歇息罢。”

  薛长瑜连夜召开廷议,早上也没有回来,苏怀瑾翻了个身,龙榻旁边是凉的,没有人气儿,看来昨天晚上,薛长瑜是彻夜未归。

  苏怀瑾坐起身来,绿衣就过来伺候,说:“娘娘,皇上一晚上都没回来,廷议早上才散的,大臣们才走。皇上方才已经令人来传话儿,早膳不能陪娘娘用了,请娘娘一定好生用膳。”

  苏怀瑾有些无奈,都已经这么忙了,竟然还像个老妈子一样,把什么都唠叨一遍。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苏怀瑾的嘴角不由稍微翘起来一些,是了,有人关心自己,时时刻刻无微不至,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如此舒坦

  苏怀瑾起身梳洗,让人摆膳,准备用早膳,她喝着粥,似乎想起了什么,说:“皇上散了廷议,这会子去哪里了?在书房么?”

  绿衣说:“皇上出宫去了,不在书房,好像是去天牢了。”

  苏怀瑾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去天牢?那不就是去找柳开霁了么?按照薛长瑜那暴脾气,还不把气性全都撒在柳开霁身上?

  苏怀瑾连忙放下筷箸,说:“绿衣,更衣,本宫要出宫一趟。”

  天牢里有些潮湿发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薛长瑜踏入天牢,身后跟着祁老九吕彦等等,还有一众牢卒。

  “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了,薛长瑜慢慢从外面走进来,脚步声发出“沙沙”的轻响声。

  牢房内,一个人靠在潮湿阴冷的墙壁坐着,听到沙沙的声音,没有抬头,他垂着头,露出的颈项上有些鞭子的抽痕,还很新鲜,绽露着鲜红的血色

  是柳开霁。

  柳开霁靠坐在牢房里,呼吸稍微有些急促,毕竟他身上都是伤口,看来已经行刑过了。

  牢卒殷勤的搬来大椅,请薛长瑜坐下来。

  薛长瑜慢慢坐下来,抚弄着自己的红玉扳指,眯着眼睛欣赏着柳开霁落魄的模样,声音沙哑的说:“这不是刑国的丞相爷么?怎么如此落魄?”

  柳开霁没有说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仍然静静的坐在地上。

  薛长瑜笑了一声,说:“丞相爷可知道,刑国要求交换人质的书信里压根儿没有提起丞相爷?”

  柳开霁终于动了一下,抬起眼皮来,看着薛长瑜,表情很淡漠,嗓音沙哑的好像锉刀,说:“外臣知道。”

  薛长瑜心里火气登家伙就冒了起来,那叫一个旺盛,柳开霁的表情和语气简直就是拱火儿。

  薛长瑜冷笑一声,说:“从头到尾,刑国本就打算舍弃你,这一切不过是障眼法,用你来虚晃一枪,掳劫太后,交换刑国太子,好计谋啊,好计谋!”

  薛长瑜说着,拍了拍手,又说:“那么事到如今,丞相爷您想怎么个死法?”

  柳开霁脸上不为所动,只是看了一眼薛长瑜,随即说:“单凭皇上发落。”

  薛长瑜冷哼了一声,“嘭!”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牢卒吓得不敢喘大气儿,全都退在一边,垂着头不啧声。

  “好一个忠臣啊。”

  薛长瑜说:“若朕没有记错,丞相爷不是昔日太子府的人么?”

  他说到这里,柳开霁有些僵硬,慢慢抬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吕彦,然后又快速的把目光收回来。

  薛长瑜说:“昔日的刑国太子,供你吃供你住,还送你去学舍习学,考取功名,只不过他定然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养虎为患,亲手把你培养成了仇人的棋子,而且还是愚忠的棋子。”

  柳开霁眼神有些晃动,似乎是惭愧,也似乎是在回忆,慢慢低下头来,说:“皇上下令罢,处死外臣。”

  薛长瑜简直要被柳开霁这个岿然不动的气势气死了,冷声说:“你以为朕不敢下令么?!你不过是刑国的一颗弃子!如今已经用完了,是时候丢掉,而刑国不过是借用朕的手,来除掉他们不需要的人罢了,没成想这个人心里却还一片愚忠,给谁看的?”

  柳开霁听到这里,“呵呵”的轻笑了一声,不是冷笑,却是自嘲的笑声,脸色有些发苦,说:“君要臣死这种感觉,外臣听说皇上也感受过。”

  薛长瑜脸上青筋一蹦,是了,他感受过,上阳行宫,太上皇

  他的确感受过。

  薛长瑜沙哑的一笑,说:“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怪不得刑国留不得你,那朕也同样留不得你。”

  他说着,挥了挥手,说:“拉出去,凌迟。”

  吕彦听到这句话,连忙抬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没开口,却被祁老九一把抓住手腕,祁老九使劲给他打眼色,恨不能把眼珠子挤出来。

  的确如此,这个关头,皇上暴怒如此,就连一向大咧咧的祁老九都看出来了,吕彦若是请求,肯定会被连带。

  吕彦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第二次开口,已经有人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苏怀瑾!

  薛长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步抢过去,说:“瑾儿,你怎么来了?这里太阴湿,你来做什么?要生病的。”

  他说着,赶紧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苏怀瑾的身上。

  苏怀瑾笑眯眯的,拍了拍薛长瑜的手,似乎在安慰他,不让他生气,说:“皇上,怀瑾上来阻止您下令的。”

  薛长瑜一听,无奈的看向苏怀瑾,心里又是火,又是醋的,心想着难道苏怀瑾是为了柳开霁,所以来求情的?

  薛长瑜心里醋的乱七八糟,此时正巧苏怀瑾开着心窍,登时头疼不已,无奈的笑着说:“皇上,您想到哪里去了?”

  薛长瑜咳嗽了一声,说:“瑾儿为何要阻止朕?”

  苏怀瑾一笑,说:“皇上,您没看到么?刑国丞相一心求死,刑国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难道您就要成全了他们的丞相?”

  柳开霁吃惊的抬起头来,看着苏怀瑾。

  苏怀瑾又说:“是了,丞相爷已经是刑国的一枚弃子,皇上何必一定要杀了他?留着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早晚有一天,刑国会亲自将柳开霁推到皇上这一面,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柳开霁听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垂着头,似乎有些放弃了。

  薛长瑜眯和眼睛,低下头来,看着柳开霁,说:“好,朕倒是要看看,柳大人到底冥顽不灵到什么程度?刑国又能奸诈狡猾到什么程度。”

  他说着,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牢房。

  苏怀瑾则是回头看了一眼柳开霁,淡淡的说:“刑国人要杀你,薛国皇上却留了一命,这样的事儿往后里还多的是呢,柳大人怕是要想开一点儿。”

  她说着,也抬步往外走,对祁老九和吕彦说:“给柳大人处理一下伤口罢,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祁老九和吕彦拱手说:“是,娘娘放心。”

  苏怀瑾这才跟上,也走出了牢房。

  柳开霁颓然的坐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站在牢房边上的吕彦,脸色十分僵硬难看,似乎不忍心再看,又有满眼的悔恨

  薛长瑜走出天牢,登上车,很快苏怀瑾也登上了马车,车子粼粼的开动,朝着皇宫而去。

  薛长瑜抱怨的说:“若不是瑾儿,朕就已经宰了他,这柳开霁,真是能让朕熬心。”

  苏怀瑾笑着说:“皇上,剩下的事儿,就是柳开霁熬心了。”

  薛长瑜想了想,觉得也是。

  苏怀瑾又说:“柳开霁这个人,明显是忠心于国,大于忠心于人,无论刑国是哪个人当皇帝,柳开霁都是忠心于刑国的,只可惜刑国的皇帝并没有把柳开霁视为人才。”

  柳开霁年纪轻轻,已经位极人臣,往后的士徒本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然而刑国的皇帝其实和太上皇差不多,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疑心病。

  柳开霁太年轻了,也太有资历和势力,这让刑国皇帝很担心,想要偷偷除掉柳开霁这个毒瘤。

  因此才想出了让柳开霁出使的办法,其实就是想要借用薛国的手,扒掉自己的眼中钉,薛国的肉中刺。

  柳开霁是个明白人,十分聪明,他从出使之前,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看的透透彻彻,但是就如同柳开霁说的,“君要臣死”,因此柳开霁还是来了,抱着必死的决心。

  因此他根本不会抗拒薛国的羞辱,一直很卑微恭敬,因为这些羞辱,对于刑国皇帝的杀心来说,实在小小不言,根本不值一提

  薛国和刑国将要会盟,会盟地点在两国交接的边城,薛长瑜必须亲自会盟。

  他本不想带着苏怀瑾过去的,毕竟这次会盟凶险异常,不知道刑国又要刷什么花样儿,一切都是变数,薛长瑜怎么忍心带着苏怀瑾一起去涉险?

  薛长瑜头天在书房睡下,为了第二天一大早出发,不打扰苏怀瑾,因此没有回寝宫。

  天色灰蒙蒙的时候,薛长瑜已经换好了衣裳,准备出发。

  他出了书房,遥遥的朝寝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都是万千的感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瑾儿,保重好自己”

  薛长瑜心里十分不踏实,心想着,瑾儿这丫头虽然聪明,但是其实不拘小节,春秋的时候容易起风团,也不怎么忌口,出门从来不想着多加衣裳,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瑾儿会不会生病,若是起了风团,又痒又疼,也有她受的。

  薛长瑜心里想了很多,苦笑了一声,转身走出书房,准备蹬车出发。

  侍者打起车帘子,薛长瑜满心都是心事,蹙着眉上了车。

  只是他一上车,就看到车里有一个“大鼓包”

  因为路途遥远,所以御辇很大,车里铺着软垫,足够在车中休息的,旁边小柜也一应俱全。

  而此时车厢里,软垫上面竟然鼓着一个大鼓包,团着一堆的被子。

  薛长瑜一阵诧异,探身过去,将被子掀开一点儿,不由吓了一跳,惊讶的睁大眼睛,说:“瑾儿?”

  那大鼓包下面,赫然就是苏怀瑾了。

  苏怀瑾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头发也没束起来,还披散着,藏在被子下面,缩起来,闭着眼睛,挥了挥手,说:“太早了,再睡一会儿”

  薛长瑜又是吃惊,又是惊喜,看着苏怀瑾那疲惫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仿佛惊涛骇浪一样。

  最后低下头来,亲了亲苏怀瑾的额头,笑着说:“舍不得我,是不是?”

  苏怀瑾还在睡觉,听到这句话,却吐了吐舌头,有气无力的说:“是怕皇上意气用事儿,皇上的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薛长瑜干脆坐过去,伸手把苏怀瑾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笑着说:“已经改了很多,为了瑾儿。”

  苏怀瑾一笑,没说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两国会盟,为的就是交换人质,因此薛国队伍自然带上了刑国太子。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囚徒,就是刑国的丞相爷柳开霁了。

  薛长瑜带着他,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想让柳开霁亲眼看一看,看一看刑国是怎么交换太子,舍弃他这个丞相的。

  数天之后,队伍快马加鞭的赶路,这才到了边城,会盟大营已经扎好,车马到达行辕门口,还有人在门口迎接着。

  刑国的将军站在门口,笑着说:“恭迎薛国皇上。”

  薛长瑜都没有下车,苏怀瑾睡着了,还枕着他的腿,因此薛长瑜没有动,只是打起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说:“虚的就不必了,朕没有你们刑国人那么虚伪,引路罢。”

  刑国将军没想到他说话那么直接,脸色都青了,但是不敢不答应,赶紧调头引路,带着薛国队伍进入了大营,给他们介绍下榻的营帐。

  苏怀瑾还没醒过来,车马一摇一摇的正好睡觉。

  马车停下来,薛长瑜也没有立刻动,而是静静的等着苏怀瑾睡醒,自己则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看了看奏章。

  那面儿刑国将军等了一会儿,不见薛长瑜下马车,也有些不耐烦了,顺着车窗的缝隙往里看了看,不屑的一笑,很快就离开了。

  苏怀瑾正睡得迷迷瞪瞪,就听到“叮!”一声,是系统的声音。

  苏怀瑾正在做梦,梦到乖巧的儿子和闺女,结果梦境就变了。

  一个声音说:“薛国的皇帝不成气候。”

  那声音就是刚才的刑国将军。

  刑国将军似乎在禀报着什么,说:“皇上,请您放心便是,那薛国的皇帝,似乎是个风流种子,连这次会盟,竟然都带着女人出来。”

  刑国的皇帝眯了眯眼睛,说:“带着女人?”

  刑国将军说:“是了,臣看得一清二楚。”

  刑国的皇帝说:“据朕所知,薛国现在只有一个国母皇后,那随行而来的,可是苏家的那个独女?”

  刑国将军说:“这臣具体也不知道,但是看起来应该像。”

  刑国的皇帝一笑,说:“朕早就听说了,苏家不同凡响啊,一个丞相,一个兵马大元帅,还有一个皇后,这里面最出众的,恐怕就是这个皇后了,不只是容貌明丽动人,据说还聪明绝顶,会行兵打仗,十个男子也顶不上她。”

  “行兵打仗?!”

  刑国将军吃了一惊,刑国皇帝说:“怎么,你忘了商阳的事情?”

  刑国将军似乎有些恍然,刑国皇帝又说:“真想见一见这个奇女子,若她是朕的女人,那就更好了”

  苏怀瑾睡得正好,就被吵醒了,不耐烦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薛长瑜见她醒了,连忙去扶,说:“怎么了?睡得不舒服?”

  苏怀瑾一醒过来,竟然瞧起来挺暴躁的?

  的确如此,因为苏怀瑾可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吵醒的!

  不止如此,还有个跟自己爹一般年纪的刑国老头儿,在背后议论自己,简直是倒胃口。

  苏怀瑾坐起身来,看了看薛长瑜,把薛长瑜看的都发毛了,心想着,瑾儿是不是撒呓挣,看来没睡醒罢?

  哪知道苏怀瑾突然抬起手来,掐了掐薛长瑜的脸颊,笑着说:“虽然脾气暴躁了一些,但是相貌是没话说的。”

  薛长瑜:“”这就当是夸奖了?

  薛长瑜有些无奈,连忙轻轻拍掉苏怀瑾捏着自己脸颊的手,说:“下车罢,一会儿晚上还有接风宴。”

  苏怀瑾点了点头,说:“鸿门宴。”

  晚上是刑国设置的接风宴,就在主帐里举办。

  薛长瑜和苏怀瑾洗漱了一番,时辰眼看差不多了,就准备过去赴宴。

  薛国的队伍进去主帐,那面儿刑国已经在宴席上。

  苏怀瑾一走进去,就感觉到刺辣辣的目光,坐在上手的就是刑国皇帝,苏怀瑾之前用目明加成已经看过了。

  目前的刑国皇帝,是吕彦的叔叔辈儿,年纪不小了,和苏正的确是一个年纪的,胡子都白了一大撮儿。

  刑国皇帝的目光有些赤/裸,追逐着苏怀瑾的身影,着实令人倒胃口。

  薛长瑜似乎也注意到了,立刻伸手搂住苏怀瑾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带着苏怀瑾入席。

  等众人都落座,刑国皇帝就哈哈一笑,说:“尝听说薛国的皇上年轻有为,朕总是想要见一见,但是一直无缘,今日好了,难得有次机会,不如我们先饮一杯”

  他的话还没说完,薛长瑜已经冷笑了一声,很不给面子的说:“毕竟是交换人质的盟会,还是先看看各自的人质,是否安好罢?”

  刑国皇帝脸上无光,但是挥了挥手,也没有反对。

  很对,双方的人质就被带了上来。

  祁老九押解着刑国太子,还有柳开霁从外面走了进来,刑国太子一见到刑国皇帝,立刻大喊着:“父皇!!父皇——救我!救我啊!!”

  那面刑国人则是押解着太后从帐外走了进来,而押解着太后的人,竟然就是朱婉香!

  刑国皇帝笑了笑,说:“险些忘了引荐,实在是失礼,这是朕的女儿,我大刑的公主。”

  “朱婉香”笑了笑,说:“拜见父皇。”

  太后则是受惊过度,没有什么伤,但是精神状态很亢奋,大叫着:“皇儿!!皇儿救哀家啊!!这个毒妇!!这个毒妇要害哀家!”

  她说着,又看到了苏怀瑾,立刻喊着:“怀瑾!怀瑾!是哀家啊,快救救哀家!哀家的好儿媳!”

  苏怀瑾:“”瞬间还以为自己才是太后的亲闺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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