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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这么近,那么远(六)

  “好喝么?”

  出了店门,林焰有点没话找话的问着眼前的少年。

  “嗯。”

  李明宇单音节出口的回答,总是给人一种敷衍的想要完结此话题的感觉。

  抿抿唇瓣,林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抬眼看着少年混沌的瞳孔。

  “那,我们明天见~”

  “嗯。”

  又是单音节结束的话语,空气闷到让人窒息。

  林焰没有欲望再继续下去,紧了紧书包带,转身就准备离开回家。

  “林焰,谢谢你。”

  背后忽的传来的声音不大,在暗下去的街道里有种缥缈的感觉。

  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一盏盏亮起,晕黄的光线充斥在瞳孔里,亮晶晶的。林焰急忙转头,弯着眼角看着面前的少年,就因为他这一句话而浅淡的笑着。

  “没事,如果你能再开心一点就好了。”冲少年挥了挥手,林焰没有再去过多的说些什么,声音小小的说了句“再见。”便离开了。

  李明宇看着他脚下本是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被林焰带着一点点扯离,露出了原本的形状,心里忽的有些空空的。转身垂头才走了几步路,眼前就被一双皮鞋挡住了去路。李明宇心口一缩,咬着唇角抬起了头——

  “明宇~”

  熟悉的脸庞上,带着熟悉的笑容。

  李明宇莫名的有些紧张,“爸!”他小声的喊道。

  “嗯。”

  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吧?李明宇好像长高了一些。

  郑江翘着嘴角,看着面前满脸都写着意外的男孩儿,声音暖暖地说道:“好久不见了,受的伤都好了么?”

  “嗯。早就好了。”

  李明宇难得乖乖的点了下头。

  “明宇啊,带我去见见那个收留你的店长奶奶好不好?爸爸想和她说点儿事。”

  “嗯。好。”说着,李明宇点了一下头,很听话的走在了前面

  虽然郑江是他的继父,可比起母亲戚甜甜来说,李明宇反而对他有着更深的感情。

  “回来了?”

  听到推门声,店长奶奶翻着账本的手顿了顿,抬起了眼睑,目光在接触到来人时明显有惊讶了一下“您是?!”

  “我是李明宇的父亲,我叫郑江。”

  “哦,你是来接他走的么?东西都在后面的”

  郑江看着面前的老人说着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急忙出声用“不是的”打断了老人还想继续的话语。

  “您误会了。”

  这句话不仅让店长奶奶,同时也让站在一旁的李明宇愣了一下。

  郑江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目光平静的看着面前的老人,虽然在心底打了一万次腹稿,可话语出口时还是觉得艰涩难忍。

  “李明宇的妈妈怀孕了,不能生气,所以我们想着就把他暂时先留在您这里,我们会”

  会什么?

  后面的话李明宇没有再听,他攥着拳头,拖着步子将自己反锁到了房间里。

  今天是他的生日啊!

  他以为他来是为了接他回家,要给自己过生日的。

  毕竟以前每到这一天,都是郑江给他煮长寿面庆祝生日的,可是李明宇知道自己不该心存期待的,因为没有期待,就不会受到伤害!

  郑江刚刚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刀刀都扎在了他心上,拔的时候扯皮带血的痛。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像极了一个提醒。

  “明宇,爸爸先走了,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等妈妈生下小宝宝了,爸爸就接你回去。这段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李明宇的手一直僵硬的抓在门把上,开门的勇气随着男人出口的话而逐渐抽离

  “明宇生日快乐。”

  男人最后结束的这句话,终是逼落了门后李明宇的眼泪。他固执的咬紧唇瓣,将就要冲出口的泣吟死死地压制在了喉头。

  门外的声音随着那句“生日快乐”出口后就渐渐消失了

  心底没来由的恐慌让李明宇一下子打开了面前的门,他紧走了几步店外空荡荡的街道,让李明宇脚下的步伐不自然的加快,渐渐就开始小跑了起来

  终于追上了那个就要消失在街口的身影。

  李明宇伸着手臂,可那声“爸爸别走”却堵在了喉头怎么也喊不出口,心里像是破了一个窟窿,在11月的初冬,冷到可以将他冻死。

  李明宇从来不是爱哭的人,可这一次,他仿佛是要将这10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泪水全部流干一般。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街角站了多久,哭了多久

  冬天的夜那么黑,风那么冷,那个男人走的那么绝,又有谁会注意到这个哭泣的男孩儿。

  用校服袖子擦干了眼泪,李明宇揉了揉自己僵硬的面颊,拖着步子回到了店里。店长奶奶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晚饭,与以往不同的是,在那张不大的方桌中心摆着一个小小的蛋糕。

  “生日快乐。”

  店长奶奶慈爱的笑脸在蛋糕的烛火中,泛着暖暖地的光芒。

  这天之后,日子又恢复成了原来的状态,无惊无喜的过着。

  郑江也有说到做到。

  每隔一两个星期,他就会来看看他。有时给他买些吃的,有时是买些用的。

  从戚甜甜怀孕,到生下宝宝,到出了月子,到能好的照顾女儿日子过得很快,再过几个月就要3年了。

  可这之间郑江却一次都没有和小孩儿提及要带他回家的事!

  1996年7月1日,小学毕业典礼这天。

  李明宇站在台上,看着扬着笑脸的男子出现在会议厅门口时,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从小到大,他以为他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去见证,去经历自己的成长,可是再看到那个被称为是他父亲的男子出现在会议厅门口时,那种无法言表的震惊,委屈,酸楚还是有刺激到他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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