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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猛虎下山

  静谧的屋中,火光有些昏暗,一道纤瘦的少年,盘腿坐在蒲团上,少年大概十二三岁, 赤裸着上身,黝黑的浑身充满着狰狞的伤疤,那伤疤跟随少年呼吸起伏,像是一条条小蛇蠕动,极为可怕。

  黑发随意的披肩,只有两小嘬扎了起来,那两条小辫子垂落胸口,带来几分邪魅,那些狰狞的伤疤虽然丑陋,却给少年增添了几分成熟,和冷酷,也让那张普通的小脸,多出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他双眼紧闭,胸口有规律的不断起伏,淡薄的雾气笼罩在少年周身,明显感觉四周的空气流动,都加快了不少。

  方圆数丈的灵气,鲸吞般涌入少年的体内,只见那淡薄的雾气越来越浓郁,仿佛化为了实质,透着乳白色,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少年缓缓吐了口气,双眼微微睁开。

  漆黑的瞳孔,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深邃,好像历经世事坎坷,显得沧桑,也让那瞳孔显得诡异,而突出,和少年的年龄格格不入,他神识扩散,朝那丹田内扫了过去,在发觉玄力比之前更加饱和,几乎达到某种界限时,心中充满欢喜,露出洁白的牙齿,微微一笑,显得很是阳光。

  八年的时间,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努力着,这期间,不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大雪纷飞,也都无法阻止他前进的脚步,小小年纪,却拥有大人般的毅力和韧性,不可多得。

  浑身伤疤固然丑陋,狰狞,少年非但不引以为耻,反倒引以为荣,这是他成长的一种见证,更是对于他一种鞭策,迫使他不断的提高自我。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徘徊,它们的存在,也给少年带来了非凡的意义。

  苏峰自打记事起,他就在山上,跟着一个怪老头修炼,这老头平时话很少,惜字如金,对他的要求也是十分的严苛,只要有一步没做好,就把他的小屁股打的又红又肿,不过苏峰也很聪明,勤学苦练,奋发图强,自然挨打的频率,也越来越少了。

  五岁的年纪,本该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家里人当成大宝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这个年纪,娱乐的方式,就是和小孩们玩耍,或者拿尿活泥巴,稚嫩,纯真,懵懂。

  可苏峰就不同了,没有任何的娱乐方式,暴晒的烈阳下,扎马步,搬石头,严寒的冬季下,游泳,赤身攀岩,五岁生日那天,苏峰本以为老头会为他庆祝一番,谁知老头给了他一把砍柴刀,把他与一只野狗关在了一个破屋里,望着那比他个头都要大的野狗,当时苏峰就吓的尿了裤子,拿着大刀的双手更是不断颤抖。

  苏峰当时蜷缩在墙角,身体的寒毛一直保持在竖起的状态,那野狗就在他眼前,张着大口,不断的吠叫着,绿色的小眼珠贪婪的望着苏峰,嘴角直流晶莹。

  苏峰嚎啕大哭,不断叫着老头来救他,可嗓子都喊哑了,眼睛都哭红了,仍然没有丝毫回应。

  苏峰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他怕,怕极了,这一天一夜让他度日如年,不过,第二天天还没亮,野狗忽然不叫了,他如同丢了魂一般,从屋里摇摇曳曳的走了出来,白皙的小脸,干净的衣服上,沾满了殷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慌乱的扔下砍柴刀,扶着墙就是哇哇大吐了起来,吐的太阳穴鼓起,吐的小脸胀,红,连胆汁都快吐了出来,那是苏峰第一次杀生,他不杀野狗,他就要死,但他没有理由杀它,所以苏峰等了一天一夜,等野狗先动手。

  虽然他战胜了恐惧,活了下来,但那种可怕的阴影,却在他心中升起了萌芽,他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甚至睡觉,都被噩梦吓醒。

  但老头对苏峰没有半天的同情,怜悯,在他恢复过来的第二天,又把他关进了屋子里,这次,也不是一只野狗,而是两只。

  结果,苏峰又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和之前的流程一模一样,哇哇大吐。

  之后几乎每隔一周,苏峰就会被关进去,渐渐也是从野狗,变成了野狼,大老虎。一次次之后,苏峰开始不吐了,他似是适应了这种血腥味,出手不是全凭一股狠劲儿,胡乱挥舞,而是看准时机,快,稳,准,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若是不能一击毙命,就赶紧准备下一次的攻击,久而久之,做的越来越好,得心应手,不过每一次,苏峰都要等上好久,等待对方事先动手,他才会还击。

  年少无知的孩童,心地善良没错,不过老头曾经告诉他,生死面前,一定要放下心中的善念和道德,要卑鄙,要不择手段,这样,日后遇到了敌人,才不会吃亏,人心险恶,比野兽复杂太多太多,何况那些野兽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吃他,结果不外乎都一样,那些善良显得多余了。

  “记住,你不杀它,不代表它不杀你。”这句话,苏峰一直埋藏于心,牢记于心,之后的出手,也在无任何犹豫,得心应手。

  一老一小,在深山里相依为命十几年,到了后来,老头开始教苏峰吞灵吐纳,成为玄者,而随着他的成长,把他关入屋中,显然是不行了,所以,老头又把他丢在了深山之中,那里不再是野兽,而是拥有玄力和一定神智的凶兽。

  就这样,苏峰一点点的成长,身上的伤疤,越来越多,苏峰最大的愿望就是下山,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不过,每当他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老头子就把他关在兽笼当中,罚他三天不许吃饭,直到杀光那些低阶凶兽才可以出来。

  可不论老头如何阻拦,苏峰从未死心,下山,也自然而然成为了他最大的愿望。

  正在这时,一阵滴答滴答的撞击声传来,一个驼着背,衣衫褴褛的糟老头,拄着拐棍,不紧不慢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这老头似是垂暮,一脸的死气,他坐在一张靠椅上,摇摇曳曳,一句话也不说,从腰间取出一个葫芦,打开盖口,酒香四溢,咕噜噜的灌了下去。

  苏峰闻着这股酒香,双眼放光,嘴角更是有几滴晶莹留出,摩挲着下巴,若有思索,忽然坏笑了一下,对着老头说道:“爷爷,我刚才去屋里看一下,你那宝贝盆栽,好像枯了。”

  噌

  老头一听,瞳孔微微一缩,整个人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然后把葫芦随意的一扔,脚底抹油一般,像是一道闪电,朝那内屋急驰而去,这速度,快的苏峰一愣一愣的,哪像是个垂暮的糟老头。

  苏峰看着老头消失,嘿嘿一笑,一脸的得意,他一屁股坐在靠椅上,拿起酒壶,极为熟练的打开盖子,咕噜噜的灌了下去。

  “啊”一口下肚,酣畅淋漓,苏峰也不嫌弃,拿胳膊擦了擦嘴巴,整个人慵懒的躺在椅子上,嘴巴发出一阵陶醉的舒爽,小脸红扑扑的,像是那熟透苹果一样。

  从小到大,他都喜欢偷爷爷葫芦里的酒喝,不过也为此,没少吃苦头,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时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爷爷的酒和外面的酒有所不同,这酒似乎拥有某种魔力,喝完之后,浑身酥麻,血液也加快流通,甚至更有几次,喝完之后,让苏峰无法突破的瓶颈轻而易举的打开了桎梏。

  苏峰甚至觉得,他平时不需要修炼,不需要战斗,光靠喝酒,就能迈入强悍的境界。

  “哼。”

  老头掀开帘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可那浑浊的眸子,却是如刀般锐利,走过来时,狠狠的瞪着椅子上,一脸陶醉的苏峰。

  苏峰嘿嘿傻笑,早就对这种目光见怪不怪了,他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晕乎乎的,指了指似乎带着怒意的糟老头,咦了一声,道:“爷爷,你是不是又修炼什么奇怪的功法了,我怎么看你有两个。”

  “爷爷,快看,你们两个合起来了,不对,又分开了,咦,不”苏峰话还没说完,老头走过来,朝着他的脑袋上狠狠来了个毛栗子。

  苏峰好似惊弓之鸟,忽然的疼痛,立刻把他惊醒了过来,噌的一声站起身子,像犯错的小孩被训斥一般,哭丧着脸,两只手扶在背后揉来揉去。

  老头没有说话,而是忽然一笑,和蔼可亲,很是慈祥,可这看似平和的一笑,却让苏峰浑身寒毛竖起,心中一凛,没多时,他只觉得身体忽然一轻,被老头抓着裤腰带,轻而易举的拎了起来。

  老头出了屋子,闲庭信步,也不顾手下不断挣扎的苏峰,穿越绵延而又崎岖的山路,一片幽暗的密林出现在眼前,这密林不远处,有着一个类似盆地一般的空旷大坑,大坑之中,云雾缭绕,看不清楚样貌,只听到各种野兽的咆哮,似是如雷声轰鸣,老头刚刚接近,这种轰鸣加剧,只觉得四周的地面,都开始震动。

  老头走上前,随意的把苏峰往里一扔,就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去,苏峰啊了一声,只觉得身体忽然坠落,噗通一下,重重的摔在石块上,尘土飞扬,苏峰呛得咳嗽个不停,他抬头望去,眼看的雾气当中,忽然多出了一双双闪着光芒的小眼睛,配合着一阵阵阴风,气氛森然。

  苏峰浑身寒毛竖起,身体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只见无数体型庞大的黑影,把他团团包围,四周一股刺鼻的血腥,更是扑面而来。

  这些凶兽,有蛇,有虎,有狼,更有那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可那数量,成百上千,看得人头皮发麻,那巨蟒足有数丈,竟然两个头,尤其是那老虎,和狼,简直和大象一样庞大,浑身毛羽亮丽,獠牙像是一把利剑一般锋利,在这黑暗之中,寒芒闪烁。

  苏峰咕隆一声,使劲儿的咽了口唾沫,心中也对那糟老头暗骂个不停,这些竟然都是二阶的凶兽,和他之前对付的,显然不是一个档次,而且,以前也都是单对单,可这次

  眼看着苏峰如那霜打的茄子,身体忽然的萎靡,不过就在这时,糟老头的声音忽然响起,从四面八方诡异的传来:“杀了它们,我准你下山。”

  这是老头这些年,说过的最多的话,但这并不重要,听到他终于是可以下山,苏峰整个人心神一震,颓然一扫而空,激动的更是差一点跳起来,他浑身充满干劲儿,小心脏砰砰加快速度的跳动,下山对他来说,期盼已久,梦寐以求。

  体内磅礴的玄力暴动着,随着气息攀升,苏峰的身上,隐隐有着雷霆的低沉轰鸣响彻,深邃的眸子蓦然坚定充满战意,握着拳头,喃喃道:“拼了。”

  随即,就见一道淡淡的白色光罩笼罩周身,化为精致的甲胄,颜色亮丽,苏峰往上拍了拍,砰砰发出一道道铁板的清脆,随后,体内玄气狂涌,那玄力快速涌入手臂,一下子让手臂忽然变得通红无比,如同一把火刃一般,闪烁着可怕的火芒。

  这火刃刚出现,仿佛空气都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诡异声,苏峰深吸一口气,找到一头最弱的千足蜈蚣,双脚一跺,借着那股力量,如炮弹一般,带着破风之声,疾驰而出。

  蜈蚣身躯蜷缩,狰狞的鳞片如片片刀般,骤然竖起, 蠕动着身躯,对眼前人类的攻击,不闪不避,狠狠的撞了上去。

  一声怒喝,手掌轰然拍下,轰隆声响起,紧接着咔吧一声,那坚不可摧的鳞片,快速龟裂,如同蛛网一般,快速扩散,不过,并没有对千足蜈蚣,造成任何的致命伤害。

  千足蜈蚣似是被激怒,尾巴一扫,如那山岳重重砸下,来不及躲避,苏峰赶忙身体跃起,身躯一震,借着这余力,又跃起几公分,接着,那寒芒闪烁的鳞片,与他脚底板,摩擦而过,轰隆一声巨响,在地上轰下一个大坑。

  苏峰借此机会,踩住蜈蚣尾巴,高高跃起,掌心玄气暴动,一个蛋白如鸡蛋大小的球形快速凝聚,颜色随风变深,做完这一切,苏峰面色微微泛白,眼下,他毫不犹豫,将其朝身下仍出。

  轰隆

  剧烈的轰鸣响彻天空,连四周的地面都跟着动荡着,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只听其中,一阵类似于低吼的声音响彻,声音凄厉愤怒。

  落地的苏峰没有犹豫,还不待烟尘散去,赶忙朝着远方急驰而去,而身后的各种凶兽,也如同疯了一般,紧随其后同样追去。

  就见到一个纤瘦的身影,疯狂穿梭在雾气之中,速度如那闪电,而在他的身后,一阵阵剧烈的震动响起,无数的黑影朝着他逃窜的方向狂奔。

  这种追逐不觉疲惫,更不分白昼黑夜,身影拼了命的跑,黑影不要命的追逐,不过那身影却是贼的很,跑一段时间,就忽然停下,对那落单的黑影,狂轰乱揍,等大部队到来时,却又不见踪影。

  这期间,苏峰天为被,地为席,东躲西藏,犹如过街老鼠,饿了吃死去凶兽的老肉,渴了吃山林中的野果,就好像是那野人一般。

  春去秋来,苏峰似是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也不在像之前那般狼狈,偶尔时,在面对落单的凶兽,也能旗鼓相当,立于不败之地,甚至随着时间推移,那看似一半一半的天平,也开始朝着苏峰这边倾斜,这对于苏峰而言,是一种成长,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历练。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五年时间过去了。

  在一片幽暗的密林之中,只见一道纤瘦的身影,正面对着一只足有数丈大小的巨虎,两者不成比例的身躯不断撞击,带来一阵阵剧烈的轰鸣。

  那身影十分的灵活,利用巨虎视野的盲区,如同鬼魅一般,在它身边不断的穿梭着,体内玄气暴动,时不时的,便是一道凌厉的攻击,打入虎身,疼的巨虎,凄厉的咆哮着。

  轰隆

  一声巨响落下,扑哧一声,腹部当中,忽然爆开,鲜血如雨点一般落下,夹杂着肺腑肠子,扑鼻的腥臭味快速扩散,随后,那虎目不甘的合拢,巨大的虎身,重重的倒在血泊当中。

  身影极为熟练的来到虎身上方,手掌忽然化为火刃,把那血肉割开,动作娴熟,不一会儿,一颗晶莹剔透,闪着粉光,如拳头大小的物体,出现在身影手中。

  望着手中晶莹亮丽的魔核,身影嘴角一咧,露出春天般的微笑。

  身影自是苏峰,五年的时间,他都穿梭在这片诡异的山谷当中,五年的时间,那些凶兽不在追逐他,而是被苏峰追逐,最后一一斩杀,期间他埋怨过老头,甚至想过放弃,而且有几次,差点和死神擦肩而过,不过最终,他还是凭着毅力不断的坚持,承受住了这种熬人的寂寞。

  纤瘦的身躯仍然纤瘦,不过比起曾经,线条分明,血管暴张,显然强壮了不少,浑身的伤疤越来越多,那伤口也比之前更加的狰狞。

  黑发如瀑,披肩而落,此时的双脸,也早已褪去了青涩,棱角分明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冷峻和坚韧,皮肤不在黝黑,而是如白玉般洁白光滑,哪怕是女子,都自惭形秽。

  那一双黑瞳仍然无比深邃,如那万古星辰,若是有人与其对视,便会产生一种眩晕感,整个人傲然屹立在巨虎身上,身姿如银枪一般挺拔,虽然年纪不大,却好似充满故事,显得沧桑。

  “玄者境,淬体境,凝气境,想不到,五年的时间,我从淬体境初期,迈入了凝气境五阶,果然,战斗才是最好的修炼。”

  酣畅的大笑,苏峰手掌一伸,一团灰色的玄气浮在手掌上,如同是火焰燃烧,空气都微微僵滞,这玄气看似平淡无奇,不过,蕴含的力量恐怖至极,这就是凝气境的强大之处,经脉自行运转,玄力任意的调配外放。

  到了这个时期,也意味着,苏峰从真正意义上的迈入玄者的大门,而不再是强身健体的普通武者,同样,凝气境也代表拥有了修炼功法,玄技的前提。

  一想起可以修炼功法,玄技时,苏峰就激动不已,不过更令他兴奋的是,自己终于是杀光那些凶兽,完成了老头的要求,可以下山了。

  对于下山,苏峰梦寐以求,他太渴望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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