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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3.楚楚

  长乐街依旧热闹非凡, 尤其此时天快黑了, 人流量大了起来, 整条街灯火通明, 人声鼎沸。

  钟云从陪着小桃已经把这条长街来来回回地翻了几遍了,她依旧没有寻到熟悉的面孔。

  小桃大失所望, 天色暗下来之后, 她站在街边,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眼神里空洞洞的,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钟云从见她这副黯然神伤的表情,心里也很不好受, 她的心情, 他真的可以说是感同身受了,就在不久前, 他也是这样在长乐街,大海捞针一般找一个人。

  “你确定,他们来过了吗?”他皱起眉, “会不会跟你一样, 在其他地方耽搁了,还没找到长乐街来?”

  女孩的面上泛起淡淡的哀愁,她轻轻摇头:“刚才转的时候, 我在一条巷子的墙上发现了用石头刻出来的一个图案, 那是姐姐和弟弟给我留下的暗号可我在那里等了一天, 都没有见着他们。”

  钟云从疑惑道:“暗号?”

  “我们是逃出来的, ”小桃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兵分两路,先前约定好,先逃出来的人到长乐街去等,如果等不到,就先留下暗号。暗号是我们姐弟三人才知道的秘密。”

  “既然只有你们姐弟知道,那就说明,”钟云从分析道,“你姐姐弟弟中至少有一个人去过长乐街了。”

  小桃颌首:“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并没有出来见我”她说着整个变得十分无助:“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很担心他们啊!”

  钟云从连忙安慰道:“不一定啊,说不定是他们等了几天都没有见到你,所以先暂时离开了可能我们明天再过来,就能见到他们了”

  “不会的。”她轻声打断他,“我们约好的,先到的一方要在长乐街等上十天,如果十天过后还是没能等到另一方,就不必再等了。但从我们出逃至今日,也还没到十天,他们没等到我,是不会先走的。”

  “这”钟云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心下一沉,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小桃的亲人,很可能出了什么事。

  女孩的眼眶有晶莹的泪珠浮现,她不想被看出来,垂了头,头发被风吹起,露出了一段雪白的后颈。

  钟云从本想试着抚慰她几句,可开口之前,却不经意地借着路边商铺透出的灯光,瞥见了她后颈上的一个纹身。

  那好像是一串数字?

  “小桃你”他惊讶地出声,姑娘茫然地抬头,面对着她满面的泪痕,他忽然问不出口了,于是便把疑问按捺了下去,轻拍着她的肩:“别哭,你把你家姐姐和弟弟的相貌跟我描述一遍吧?我别的不行,就是有一点绘画天赋,我帮你画出来,之后再让苏闲他们帮忙找,这样好不好?”

  小桃眼睛一亮,她连连点头,一面擦眼泪一面开口:“我姐姐今年二十三岁了,她中等身材,容长脸,细眉毛细眼睛对了,她还怀着六个月的身孕!”

  钟云从有点意外:“那肚子不小了吧?这样到处走不太好吧?”

  小桃摇摇头,又低声告诉他:“至于我弟弟,他天生就得了一种病面貌苍老,身体虚弱,身高也比一般人矮,他一直觉得自卑,不愿意见生人的如果不是这次他们非要把我们卖给”

  “你说什么?苍老?”钟云从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物,他拉起小桃匆匆忙忙地从原路返回,“你不用找了,他们不在这里。”

  小桃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的步伐顿了一下,沉声道:“因为,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抓的。”

  他蓦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把手伸到大衣口袋里摸索,很快,掏出了一块碎布递给她。

  “认识吗?这个字迹?”

  小桃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这是我弟弟写的”

  她倏地仰起脸,定定地看着他:“他们到底怎么了?”

  钟云从拉着她继续走:“我们先回诊所去。”

  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应该还在。”

  >>>

  苏闲来的时候,既没见到不太想见的钟云从,居然也没见到诊所的主人。

  整个屋子里,只有一个靠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姜岂言。

  “他们人呢?”苏闲与“贵宾犬”步入诊所,自然而然跟唯一的留守者打听起来,姜岂言见了他,依旧懒洋洋的:“你问哪一个啊?”

  苏闲还没答话,他的下属就促狭地笑起来:“当然是问”

  “张既白!”苏闲瞪了她一眼,“还有那个女孩,小桃。”

  “张医生啊,他洗了半天澡,最后还是觉得身上有味道,又跑出去买新衣服了。”姜岂言嘲讽一笑,“至于那小丫头,她跟钟云从一起出去了,剩下的就别问我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苏闲这一趟就是为小桃来的,现在她人不在,他也只好坐下来等。

  倒是“贵宾犬”听说张既白洗了一下午的澡,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埋汰他:“看看,什么叫自找苦吃!”

  苏闲勾了勾唇角:“你追着他跑,不也是自找苦吃吗?”

  “哦?”“贵宾犬”反唇相讥,“那你昨天不顾危险跑去追钟云从,这叫什么?”

  “”苏闲还没来得及回一句,就听姜岂言在那儿嘲笑:“大概是作茧自缚吧?”

  苏闲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今天他看起来很好欺负还是怎么样?是个人都能挤兑他两句?

  卷毛女士赢了这一回合,顿时喜笑颜开,她的目光扫过姜岂言床边矮柜上堆积如山的水果点心,挑了挑眉:“哟,姜岂言你可以啊,那一堆吃的哪来的?”

  “肯定是纠察队的人孝敬的。”苏闲也跟着望了过去,出于报复的目的,义正言辞地说道,“正好,不义之财,充公了。”

  他指挥着女下属:“拿过来,咱们也沾点姜队长的光。”

  “贵宾犬”看着水灵灵的鲜果,也眼馋得很,这玩意儿在冬季的“孤岛”绝对是奢侈品,不过这好歹是姜岂言的东西,他人就在那儿,她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

  “行了,我也没什么胃口,想吃就过来拿吧。”姜岂言懒懒地一挥手,大方的很。

  “贵宾犬”眉开眼笑地走过去,捧起一大堆水果糕点:“姜队长真是慷慨啊!对比一下咱们这里的某位领导,真是啧啧。”

  苏闲皮笑肉不笑地提起嘴角:“我也想给你们发点油水,可没地方抠啊?总不能让异种给我行/贿吧?”

  姜岂言盯着他,凉凉地开口:“有句话叫吃人嘴短,苏组长不会没听说过吧?”

  “哎呀,那就不说了。”苏闲拿了颗冬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贵宾犬”说:“你也别全拿了,给姜队长留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听岔了,“贵宾犬”愈发的肆无忌惮了,象征性地给姜岂言剩了仨瓜俩枣之后,其余的就全搬了过来。

  其实他俩也没那么能吃,还剩了大半,给张既白他们留着。

  也许是感受到了这份心意,没多久,那两拨人就前后脚进门了。

  穿着新衣服的张既白一见到“贵宾犬”就颜色大变:“我说过吧,治管局的人不准进入!”

  这下不仅是“贵宾犬”,连苏闲都被划入了“禁止进入”的范围,后者轻咳一声:“你先急着掏香水这样吧,我保证她离你五米外?”

  “滚!”

  “那十米?”

  “滚!”

  “十五米,不能再远了,再远就得出门去了。”苏闲苦口婆心地劝着,“贵宾犬”的嘴撅的老高,张既白眼神一冷,一抬手,一把手术刀腾空而起,离弦之箭一般朝着他飞过来,苏闲挑了挑眉,那锋利的薄刃冷飕飕地贴着他耳廓刮了过去,深深地钉入墙壁。

  张既白的声音极度不耐烦:“我说过了,让你们滚!”

  “贵宾犬”被惊到花容失色,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苏闲的胳膊:“他他真那么不想看到我啊?”

  张既白的怒气也出乎了苏闲的意料,他沉吟片刻,又瞅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张既白,然后耸耸肩,带着“贵宾犬”走了出去:“算了,咱们在外边等。”

  “贵宾犬”怯生生地回头瞥了一眼张既白,还是乖乖地跟着苏闲走了出去。

  结果他们刚跨出去,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钟云从与小桃。

  钟云从的视线与苏闲的撞在一起,前者张口欲言,后者别过脸去,钟云从见状,笑了一下:“算了,我现在有事,晚点再找你吧。”

  他说着便拉着小桃走了进去,苏闲皱起眉,“贵宾犬”知道他的意思,替他叫住了小桃:“哎,小姑娘,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你,待会儿跟我们走一趟吧?”

  钟云从和小桃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小桃不安地看着他们:“问我?什么问题啊”

  钟云从大概能猜出苏闲的意思,他安抚地拍拍小桃的肩:“没事,他们没有恶意的。”随后又望着苏闲:“之后我会让小桃跟着你们回去,不过现在不行,我们要先去问姜岂言一件事。”

  姜岂言?小桃的事跟他也有关系?

  苏闲盯着他们走进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样。

  “姜岂言!”姜岂言蓦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侧过脸去,发现是钟云从和那个姑娘。

  面对着钟云从暗藏怒气的目光,姜岂言倒是来了点兴致,他往床头一靠,唇角微弯:“看你这样,好像是我欠了你钱似的?怎么,找我算账?”

  钟云从怒极反笑:“还真是找你算账的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抓的那个老头和孕妇呢?”

  姜岂言听到这话之后,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他身旁骤然失色的女孩,微微一笑:“哦,你是说,那天和你一起被抓的小偷是吧?”

  “他们不会偷东西的!”钟云从还没来得及回话,小桃忍不住出言反驳,她一向都是怯生生的,还是头一回这样大声说话。

  姜岂言也有些吃惊,他歪着头打量着这女孩:“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难道你认识他们?还是,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小桃被他问的张皇失措,一张脸涨的通红,嗫嚅着回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他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

  “你的意思,是承认了。”钟云从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是你抓了小桃的家人?”

  “之前不是不知道吗?”姜岂言笑意盎然地盯着小桃,“要是早知道的话,我会网开一面的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一听他这话,小桃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钟云从也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他们怎么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有人举报他们偷东西,所以我的人就把他们抓起来了。”姜岂言耸耸肩,钟云从追问道:“抓了之后呢?”

  “审问。”

  “那问了没?”

  “问了呀。”纠察队长笑了笑,“你是不是还想问,问完之后怎么样?我直接告诉你好了,审问过后,我们发现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小偷,所以最后,就把人给放了。”

  钟云从与小桃对视一眼,前者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居然已经把人放了?”

  “既然是清白的,那自然就放人了。”姜岂言挑一挑眉,“不然我还要留着他们做客吗?”

  “真的假的?”钟云从半信半疑,姜岂言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们纠察队是什么地方?混淆是非,不问黑白吗?”

  钟云从被他噎住了,小桃咬了咬嘴唇:“那他们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姜岂言淡淡开口,“难道我还要派人盯着他们不成?”

  “这”钟云从和小桃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他们并不那么相信姜岂言,可他的说法他们也无法反驳。

  “你真的放了他们吗?”钟云从狐疑地审视着他,姜岂言冷冰冰地斜睨着他:“你这么问的话,是不是很想去纠察队的拘留室检查一番啊?”

  “吵死了!”张既白从里间走出来,脸色阴的吓人,“我这里不是你们啰嗦的地方,病好了就都给我滚出去!”

  钟云从和小桃登时不敢作声了,姜岂言却并不买他的帐。

  “真够威风的。”他不冷不热地开口,“张医生治病救人的水平一般般,吓唬人的本事倒是挺不错的。”

  “是啊。”张既白竟然侧过脸冲他笑了笑,“很适合进你们纠察队怎么,姜队长要招揽我吗?”

  门外听壁脚的苏闲,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心说这张医生的嘴也够毒的。

  姜岂言被张既白那么嘲讽了一通,居然还是笑脸相迎:“那张医生有意么?若是你能加入,可是我的荣幸。”

  张既白重新把精力放回到他的药剂上:“多谢了,不过我张既白还不至于沦落到你手下去讨生活真有那一天的话,苏闲也会阻止我的,那家伙觊觎我好久了。”

  “头儿,您居然要和我抢男人?!”“贵宾犬”大惊失色,苏闲连个白眼都懒得给她。

  没看出来,这货还真有够自作多情的。

  姜岂言冷笑一声:“得了吧,别拿苏闲来压我,在级别上,他比我还低一阶,不值得我放在眼里。”

  姜岂言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挨过的那些揍?苏闲暗暗冷笑。

  张既白回以嘲讽:“哦?那你要不要试着和他打上一架?”

  “这世上除了暴力之外还有很多解决问题的方法。”姜岂言微微一笑,语气里的威胁让人无法忽视,“比如,我回去随便签署一道命令,你这小破诊所明天就会被查封。”

  “是吗?”张既白语带讥诮,“那就麻烦您赶紧离开我这间破诊所,回去签署查封命令怎么样?”

  一旁的钟云从咧了咧嘴,看这两位水火不容的阵仗,激烈的随时都会掀开屋顶干一场,这要说没仇没怨谁信啊?

  姜岂言在那儿恼羞成怒:“要不是苏闲那混蛋把我塞到这儿,我一时半会儿又走不动道,你以为我爱待在你这庸医的破地方吗?”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救这条白眼狼的。屋外的苏闲面沉如水。

  “这样啊,”屋子里的张既白皮笑肉不笑地提起嘴角,“那我现在把您扔出去,免得我这庸医继续耽误您的病情,您没意见吧?”

  姜岂言亦是笑里藏刀:“行啊,那你这诊所也别想开到天亮了”

  “哥哥。”

  一个温柔甜美的女声突兀地出现,中断了这场剑拔弩张的唇枪舌剑,也让屋子外的苏闲等人吃了一惊。

  “你是”轮椅上的年轻女子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伏在墙壁上偷听的家伙,“苏闲哥哥?”

  苏闲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姑娘:“你是楚楚?好些年不见了,你长大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名为楚楚的女孩莞尔一笑:“是好久不见了。我这些年一直住院呢”

  “楚楚!”姜岂言焦急的声音传来出来,楚楚吐吐舌:“哥哥在叫我,我先进去了,晚点再跟苏闲哥哥聊?”

  “好,你进去吧。”

  一个高大的男子推着轮椅从他们身边经过,“贵宾犬”凑到苏闲身边,好奇地打听道:“这姑娘是?”

  苏闲望着他们的背影:“姜岂言的妹妹。”

  >>>

  屋子里的硝烟算是散尽了,包括钟云从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诊所门前。

  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孩出现在光影交界处,双瞳剪水,却是一脸焦急,她的目光落在姜岂言身上,带着些许责备:“哥哥,张医生救了你,你怎么能这副态度呢?”

  姜岂言从震惊中缓过来,他拔掉了手腕上的针管,拖着病体就要下床,小桃见状,连忙扶了他一把,他似乎有些失措:“楚楚,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神情瞬间冷峻起来,眼神严厉地落在推着轮椅的那个人身上:“谁让你带她出来的?”

  钟云从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姜岂言那个病弱的妹妹了,看来传言不虚,这姑娘同她哥哥一般,貌美如花,可是形销骨立,气色极差。更令人扼腕的是,她无法独立行走,人是坐在轮椅上的。

  推着轮椅的是个年轻男子,看样子也就二十上下,身着灰黑色制服,想来也是姜岂言的下属。

  那名被点名的纠察队员显然很是惊慌,他嗫嚅着嘴唇:“姜小姐坚持要来看您,所以”

  姜楚楚费劲地摇着轮椅想进到室内,可她面前横亘着一道门槛,虽然并不高,但凭她自己是绝对越不过的。

  姜岂言情急之下加快了脚步,只是他伤的着实不轻,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双腿软绵绵的没力气,打了个趔趄,小桃惊呼一声:“小心点!”

  其实那位年轻人已经双手抬起了轮椅,姜楚楚平平稳稳地落了地,用不着姜岂言操心,可关心妹妹已经成了姜岂言的一种本能,他一把甩开小桃,疾步走过去,半蹲在妹妹身侧,握住她的双手:“你不好好地在医院里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姜楚楚尚未答话,他又抬起头狠厉地盯着下属:“我不是说过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吗!谁让你们告诉她的?”

  同他此刻阴沉乖戾的模样相比,方才和张既白那场嘴仗完全是小打小闹,钟云从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告诫自己以后还是别得罪这家伙了。

  “哥哥!”姜楚楚话里行间带着嗔意,“你要怪就怪我吧!跟他没关系,是我非要来的!”

  姜岂言无奈起来:“你身体不好,乱跑什么?”

  “谁让你几天都没来看我了,我担心你出事嘛。”姑娘委屈的很,双眸染上些水汽,更显明亮,“他们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一直问一直问,才知道你真的受伤了我的天,我看看,你哪里伤了?”

  姜岂言目中戾气尽消,唇角也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小伤而已,没有大碍,倒是你”

  “我也没事啊,”姜楚楚撅起嘴,冲着兄长撒娇,“再说了我每天都关在病房里,闷也闷死了”

  “适当地外出散散步,确实有益于身心健康。”张既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轮椅上的女孩略略颌首,“好久不见了,姜小姐,近来身体如何?”

  “张医生”姜楚楚的双颊上一片绯红,声音也跟着温软了几分,“我还好就是,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她的语气神态让姜岂言的面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

  “啧啧。”一旁的围观群众钟云从搓了搓牙花子,算是对剧情有了初步的了解——依照姜妹妹少女心肉眼可见的泛滥程度来看,是个人都看得出她对张既白有意思,这样一来,某个妹控自然就大大的不高兴了。

  “好了,”姜岂言身体力行地验证着钟云从对他的评价,他彻底地无视张既白,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吩咐下属,“把楚楚送回医院去。”

  姜楚楚不依:“我才刚来你又要让他送我回去啊?而且哥哥你还没跟张医生道歉呢”

  “哈,”姜岂言怒极反笑,“你是来看我的,还是看别人的?”

  钟云从偷偷地觑了一眼,张既白毫无反应,好似没听见,至于姜妹妹,脸红的一塌糊涂,偏偏还不承认:“我我当然是看你的啦,可你做错事了,就要道歉嘛。”

  “哼。”姜岂言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朝属下使了个眼色,“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吧,别着凉了。等我好一些,就去看你。”

  他话音刚落,姜妹妹连同轮椅都被搬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无力同兄长对抗,便叹了口气,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身后的人:“等等,让我跟主人道个别吧。”

  年轻的纠察队员左右为难,姜岂言沉着一张脸不做声,张既白走过来,无视姜岂言杀人的眼神,和颜悦色地冲着姜楚楚说道:“等方便的时候,我会去看你的。你要听从医嘱,认真吃药,不能因为药苦就偷偷丢掉,这样太任性了。”

  姜楚楚的眼角里满是窃喜,她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你也要说话算话。”

  张既白不动声色地斜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姜岂言,笑了笑:“我会的。”

  姜楚楚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临行前又把诊所内部环顾了一番,钟云从微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逗得姑娘开怀一笑,也冲他挤了挤眼。

  “那我走了,哥哥。”姜妹妹用脸蹭了一下姜岂言的手背,一下子又让姜岂言破了功,他摸了下她的头,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而后扯了扯护卫的衣袖:“咱们打道回府吧,好让我哥哥省点心。”

  姜岂言在门边站了许久,直至姜楚楚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

  轮椅少女没停留多久就出来了,这倒是有点出乎苏闲的意料。

  “苏闲哥哥,你为什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啊?”姜楚楚再一次经过他身边,好奇地看着他,苏闲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赶出来的,于是笑道:“找张医生有点事,不过他现在忙着问诊,现在进去怕打扰他。”

  姜楚楚恍然大悟,笑吟吟地同二人告别:“那我也不打扰你啦,你有空来医院看我啊。”

  “好!”苏闲朝她挥挥手,目送着她离开。

  >>>

  屋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姜岂言背过身的时候,面上的温情暖意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开始往回走,步履不太轻松,小桃偷眼觑着他苍白的面色,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搭了把手,却被他一脸冷漠地格开了。

  “也不用把气撒在不相干的人头上吧?”

  张既白不咸不淡地口吻让姜岂言略略停顿了一下,而后冷言相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我的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到你在生气。钟云从忍不住腹诽。

  张既白不疾不徐地从他身旁走过:“气不气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姜岂言的唇角微微翘起,语气却是冲得很,充满了挑衅的意味:“那你倒是说说,我生什么气了?”

  又来了。钟云从摇摇头,准备拉着小桃出去门外找苏闲他们,可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张既白又出声了。

  “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张既白坐回他专属的椅子上,神情和声音都是淡淡的,“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姜岂言的下颌线一瞬间紧绷起来:“你什么意思?”

  张既白开始忙碌他的药剂,他拿起一瓶药水认真研读着标签上说明,越发显得他的回复敷衍:“你那么关心她,难道会不懂我的意思吗?”

  她?应该是指姜岂言的妹妹吧。钟云从想起离开不久的女孩,她年轻美丽,但看起来实在太孱弱了。

  他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张既白与姜岂言之间,大概不只是有过节这么简单的关系。

  “听着,她的事跟你无关。”姜岂言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我不想在你嘴里听到任何跟她有关的字眼。”

  张既白不恼不怒,只是平静地澄清道:“你搞错了一点,我不是在说她,而是在说你。”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你主动提起了,那我就顺带说说她。”

  姜岂言一时没有想到该回什么。

  “关于姜小姐的病,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不治之症,药石无医。”不等他反对,或者来不及反对,对张医生来说没什么两样,“以前我为她治病的时候,不止一次嘱咐过你,对她好点,让她开开心心地走完最后一段路而不是让你天天把人当犯人一样关起来,这样对她一点益处也没有”

  “得了吧,”姜岂言冷冰冰地打断他,“你这庸医束手无策,不代表其他人也没办法。”

  张既白奇道:“这么说,你找到比我更好的医生了?”

  “当然。”

  “既然如此,”张既白微微冷笑起来,“那为什么,你妹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

  姜岂言呼吸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变本加厉地讽刺着:“看样子,你找的新医生,好像还不如我这位庸医啊?”

  姜岂言额角青筋骤起,却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会找到能救她的人。”

  “姜岂言,”张既白忽然叹了一声,言语中也少了些许嘲讽之意,“虽然你这个人不讲道理,口口声声污蔑我是庸医,可对于姜小姐来说,我已竭尽所能,治不好她的病,并不是我的责任,我问心无愧。是你太固执了,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发疯也就算了,偏偏要拉着姜小姐一起受累你听我一句劝吧,她现在就是在捱日子,没几天好活了,她想干嘛就干嘛,进来满足她的心愿”

  姜岂言只觉得心头一痛,好似有一双利爪撕碎了他的心瓣,他欺至张既白身畔,粗鲁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诘问:“你既然知道她没几天了,那为什么要拒绝她?你要我满足她的心愿,可你难道不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一呼一吸溢出的不只是愤怒,还有深重的痛苦。

  面对他的质问,张既白表现的很淡定,他轻而易举地摆脱了他的钳制,一边整理领口一边轻描淡写:“世界并不是围着你转的,姜岂言。我只是姜小姐曾经的主治医生而已,我尽我所能救治她,但除此之外,我并不欠谁的不管是你,还是他。”

  姜岂言冷厉的目光仿佛冰锥一般,几乎要将他钉穿。

  “话说回来,她可比你看得开,”张既白抚平了衣物上的皱褶,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至少不会蛮不讲理地纠缠我。”

  等等钟云从旁听到这里,倏然发现剧本似乎跟他脑补的不大一样他原先以为是一个死妹控对自家妹妹倾慕对象的敌意,而现在看来,不止是这样,妹控似乎还想促成妹妹与仰慕者的好事。

  是因为姜楚楚时日无多了吗?以至于能让姜岂言放下一切私心,企盼张既白能陪伴妹妹,让她毫无遗憾地离开。

  可这种企盼,本身一种最大的私心。

  姜岂言怒极反笑:“没关系,我不会让她死的,所以,有你没你都无所谓了。”

  他说完便走到先前躺着的那张病床,拿起外套,转身向大门走去。

  “姜岂言,我奉劝你别再疯魔下去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张既白低头凝视着他的试剂,低垂的眼睑掩去了他目中难以言喻的情绪,“楚楚已经不行了,她现在很痛苦,每说一句话,每眨一次眼睛,甚至每一下呼吸,都是痛苦的。唯一对她好的方式,就是让她今早解脱。你要是下不了手的话,就让我来。之后你憎恨报复我也没关系,楚楚的命,我来背。”

  “你闭嘴!”姜岂言突然发出怒吼,发作的同时不慎碰落了身侧药柜上的几个玻璃瓶,在震耳欲聋的破碎声中,血珠从手背上新鲜的割口滴落到地板上,同棕黄色的药水混杂在一起,药物刺鼻的气息迅速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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