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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1.补更(4.25)

  盯在头顶的大太阳还没来得及撤离, 点点雨滴便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舒攸宁早先准备的伞落在了她来时的马车上没有带来, 雨势越来越急, 两人慌忙下了马, 躲到了路边的凉亭中避雨。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竟就下起雨来。”舒攸宁抬头望了望天, 他们现在还在城北, 离将军府还有好一段路, 这雨一下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她心中还记挂着林婉然的身子,不知她好些了没有。

  “应该要不了多一会儿便能停。”风归离刚刚一直用袖子帮舒攸宁遮着头,现在半边的袍子都浸了水,黏黏地贴在身上, 他跳了两下, 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舒攸宁偏头看着他,与自己的愁容满面不同, 风归离淋了雨虽有些狼狈, 面上却还挂着笑意, 让舒攸宁有些不解,“大雨阻了归路,郡王爷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

  “若放在平日里,我自然是不会高兴的,可与你一道, 就不一样了。”

  “有何不同?”

  风归离笑道:“有你陪着, 我倒情愿窝在这里, 不想走了,要是这雨能下上一辈子,倒正合我的愿了。”

  他声音清晰,带着三分宠溺和七分情意,让人着迷。

  舒攸宁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偷眼打量着含笑的少年,他长身玉立,如玉树临风,融在烟雨朦胧的背景里,如漫漫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好看的挪不开眼。

  深深的眸子里是起伏的情绪,舒攸宁仿佛听见包裹在心房外的寒冰碎裂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动心了。

  “郡王爷”她开了口,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些什么。

  雨水沾湿了她的发,柔顺地贴在她面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少女的唇瓣闪着点点荧光,长长的睫毛染了一层雾气,轻轻地颤着。

  风归离喉头滚动,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的面,指尖微感一丝冰凉,似是摸到了一匹上好的锦缎,他不受控地轻轻蹭了蹭。

  他倾身慢慢靠近,舒攸宁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稍稍向后退了一步,风归离脑中轰的一响,她竟就这般抗拒自己麽?

  理智全无,他管不了那许多,跨前一步,一手固定在她脑后,一手环住了她的腰身,俯身便要含住她柔软的唇瓣。

  舒攸宁惊地闭上了双眼,预想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风归离在离她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轻叹一声,将她的头叩在了自己胸前。

  他还是不忍心,唐突了心中最美好的女子。

  舒攸宁悄悄睁了眼,没有恼怒,从小受的教都被冲到了脑后,她几乎是有些遗憾,若刚才他真的吻了下来,她大约,也不会拒绝罢。

  少年人不算宽厚的肩膀却足以包裹她的全身,她不是轻浮的女子,也知道若被有心人看到这个场景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可她却贪恋了这点温暖,不想挣开。

  就放肆这一次,她骗着自己。

  少女乖巧似猫儿一般伏在他胸前,风归离只觉得胸口被填得满满当当,活了十几年,从未有如此满足的时候,刚刚那一点点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她的默许给了他莫大的希望,他脑中似乎已经想到将来十里红妆娶她的场景,但耳边淅沥沥的雨声却清晰地破坏了他的幻想。

  她十一年岁,将军府或许已经开始为她寻摸良人,皇城里都不知有多少人在惦记着,或许排都排不到他。

  他不敢想,将来若有一日,若有一人,生生将她夺了去,让他再也见不到她的人,摸不得她的手,那该是怎样的绝望滋味。

  去那劳什子的慢慢来不着急,再慢一些他许就连她的影子都追不到了。

  似是下定了决心,风归离将舒攸宁从怀中捞出,单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目光直落在她的眼底,“攸宁,我心悦于你。”

  他掌下的温度烫得惊人,舒攸宁的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来不及害羞和慌乱,她脑中只转了一个念头,她被眼前这个妖孽告白了。

  她才刚刚明白了自己的心迹,她心动那个人便向她告了白,这样的巧合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风归离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面上虽然平静,内里却已经波涛汹涌,他本是设计好了场景和大段的甜言蜜语,来做初次告白,却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和简陋的凉亭里,就不受控制地完成了,还是那样露骨而没有水平的短短一句话。

  万一,万一她直接就给拒绝了怎么办?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轻浮人,便就相信了帝都的留言,从此就不肯见他了,若真是这样,他又该怎么办?

  可话都已经说完了,总不能再收回去罢,看舒攸宁的神色,指望着她没听见也是不大可能了,风归离眼望着天,恨不得求一道雷来劈死自己才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中只剩下了滴滴答答的雨声。

  相识后的一幕幕在舒攸宁眼前快速划过,她早已知晓风归离的心意,也想过会有这样一刻,却没想到来的如此突然。

  ‘不合适’,‘再想想’,这样矜持而婉转的话本应是她现在该有的回答,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也舍不得拒绝。

  世间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美好的事了。

  她是愿意的。

  她从来都不是个理智果决的人,却头一次清楚明白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喜欢风归离,她愿意为他抛却前尘往事,她相信风归离不会让她再失望一回。

  舒攸宁伸了手,轻轻环抱住风归离精瘦的腰身,什么也没说,只将脸轻轻贴在了他胸膛上。

  她这是应了?

  风归离有一瞬错愕,紧接着便是狂喜,她身量小小的,刚刚到自己肩膀的位置,他要弯下腰,下巴才能触到她的发顶。

  “你你就不用再想想?算了,不用想,对,别想了,应下就好。”风归离舌头打了结,只收紧了手,她年岁还太小,许就是一时冲动就应下了,想清楚了大约会后悔的。

  不过只要她松口给了他机会,他就绝对不会再让她逃走,后悔?门儿没有,窗户也没有。

  “嘿嘿,哈哈哈哈”

  头顶上传来放肆的笑声,听着有些瘆人,舒攸宁抬起了头,微微扯了扯嘴角,这下好,妖孽变成傻子了。

  细雨恰到好处地停了,天边喷出一道灿烂无比的霞光,半边天都被染成了红色,暗了光的太阳躲进了云层背后,光线慢慢昏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郡王爷。”

  风归离从刚才便一直盯着她,舒攸宁本就不是个厚脸皮,只觉得浑身都烫了起来,她轻咳了一声,晃了晃风归离的胳膊。

  “时候不早了,郡王爷。”舒攸宁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提了声音又说了一次。

  “你说什么?”风归离像是刚刚回神,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这样傻瓜的表情让舒攸宁心情大好,她笑道:“我说,雨停了,咱们该回了。”

  风归离应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走出了亭子,马背被完全打湿,骑也骑不得,他们便索性牵着马并肩慢慢往前走去。

  十指相扣,舒攸宁面上是柔柔的笑,风归离望着她秀美的侧颜,心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却还是有一丝不确定,小心问道:“你是真的,应了我了?”

  “假的。”舒攸宁步子未停,抬头瞪了他一眼。

  “嘿嘿。”风归离被吓得一愣,闷笑了两声,“我不问了,我知道的。”

  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是会怂的。

  “将来若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对我的感觉是错的,便只管与我说就好了。”风归离挣扎着开了口,虽是万般的舍不得,他还是要与她说个清楚。

  他停了步子,掰正了舒攸宁的肩膀,“你现在才十一岁,许就是觉得我对你好便就应下来了,但将来总有一天你会长大的,到时你便会明白爱与感激习惯什么的都是不一样的,是独立存在的,到那时说不定你便会遇见个你真正爱着的人,真有那么一天,你便与我说就好了,若他是个良人,我不会拦你的。”

  这真是个傻子,舒攸宁偏头想着。

  解释也懒得解释,她拉起了风归离的手,抬步便向前走。

  “我同你说的是正事。”风归离回扯了她一下。

  舒攸宁气得跺了跺脚,难道非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我爱你’三个字讲出来才好麽?

  风归离挠了挠头,不懂这小人儿怎就突然生气了,他可是真心诚意一本正经地在与她说话。

  从前许是瞎了眼才觉得他是个顶聪明的人,舒攸宁瞪圆了眼睛望着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将来若真有分开的那一天,也不会因着旁人,便是你负我了,到那时我可不会伤心,肯定是拧头便走,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一面。”

  风归离错愕地望着她,似乎是消化了一下这些话,继而是一脸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是自己认定的那个人,怎会舍得负了她,这一世,她若不先放手,他便会永远握着她走下去。

  “满意了?我的郡王爷。”舒攸宁似嗔似怒地扁了扁嘴。

  我的郡王爷,甜滋滋的一句话钻进了风归离心里,他只觉得骨头都酥了,恨不得原地蹦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舒攸宁终于憋不住,轻笑了一声,“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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