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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4.补更(5.3)

  风归玥听着下属的奏报, 是一阵阵的皱眉头。

  他察觉到寒食散之后,便留意起了陛下的丹房,素日侍奉陛下丹药的两个小太监,一个姓张,一个姓吴,而陛下服食寒食散时,大都是吴姓太监陪在他身边。

  风归玥不过是召了这个吴姓太监问了次话, 他回去便在寝殿上吊自杀了。

  而刑部的验尸结果上清楚明白地写着, 后颈有青紫印痕,所以这便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刑部便立了案调查。

  这调查的过程真是异常容易, 因为第二日,那个张姓太监便去投案自首了。

  一板子没打他便招了个干净,说是自己偷了宫中的玉器私卖, 被吴姓太监撞见,两人扭打过程中失手将他勒死, 起初害怕担罪便伪装成了自杀的模样,但听闻刑部尚书大人亲自查案, 觉得早晚会败露,便只能来自首。

  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刑部甚至还顺着他的证词找到了买卖宫廷物品的地下黑市,顺带揪出了宫中不少监守自盗的太监宫女。

  于是, 刑部立了大功, 皇后娘娘被陛下训斥, 而那个张姓太监还没等发落便在天牢内撞墙自尽,临死前还在墙上用血写了两个大字,‘冤枉’。

  刑部尚书是个严谨到有些刻板的人,犯人以死鸣冤自然就引起了他的重视,偷卖宫廷物件之事证据确凿,黑市的几个掌柜也都指认了他,这桩事他是无冤可鸣的,那便是失手杀了吴姓太监是冤枉了他的。

  但是死无对证,刑部也无从查起,便查了吴姓太监死前接触过的人,于是风归玥便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尚书大人不辞辛劳亲自跑到西郊来向风归玥问话,风归玥心中坦荡,除了寒食散之事,其他的倒也不隐瞒,将自己与吴姓太监的对话和连日来的行踪仔仔细细讲了个清楚,勉强算是洗脱了嫌疑。

  于是这案子便成了个死案,刑部挂了档,只能暂时封存起来。

  而风归玥对寒食散的调查,因着这两个太监一同身亡是彻底没了头绪,还因为抵触道教丹药而被陛下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两句。

  每一环节都是严丝合缝,滴水不漏,风归玥长长地叹了一声,只觉得前路是异常艰辛。

  “殿下,郡王爷到了。”守门的侍卫低声报道。

  “请。”风归玥揉了揉眉心,颓颓然单手撑头坐在案几边。

  风归离这几日心情不错,进门时也是一副笑模样,对上风归玥的愁绪便问道:“你这一脑门子官司,是怎的了?”

  “皇城那桩命案,你该不会不知道罢。”风归玥往后仰了仰,撇头看着他,“西郊这些时日,我看你是真的住的很舒服,正事都不顾了。”

  “这说的哪里话。”风归离敛了神色,“那两个太监的案子,我自然是知道的,不是都结案了麽,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总觉得寒食散有问题,父皇的丹房总共就两个太监,我不过召了其中一个问了几句话,他接着就死了,凶手刚好是另一个太监,你不觉得实在是太巧了麽?”

  “但刑部的审理结果是很合理的啊,证据链完整,口供也都能对的上。”

  风归玥眯了眼睛,“越合理就越可怕,不动声色地处理掉了我们关注的人,让母后得了训斥,还差一点将我栽成个嫌疑人,咱们的每一步都捏在人家手里,动不了人家分毫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最可笑的是,这个对手是谁,咱们都不确定。”

  “你别太悲观,我给你带来了个好消息。”风归离笑道。

  “说来听听。”

  “自你那日与我说过寒食散之后,我便传下话去让人留意,寒食散一物可当清神醒脑的丹药用,也可当作一种媚药,今日越州那边有了回报,说榆阳亲王宠幸了越州青楼的一个花魁,那花魁说他自己也是服食寒食散的,而且隐约记得曾听他说,这丹药是闲逸亲王赠送于他的。”

  “风济?”

  风归离点了点头,“我父亲去世后,本在他掌控中的很多线便都断了,幸亏邱叔对父亲的忠心,咱们如今才不至于全无头绪,据我一直的观察来看,榆阳亲王应当没存过什么歪心,他本也是个战王,但如今四海承平,无仗可打,他便就闲散下来,每日要么在府中饮酒,要么便是流连在烟花柳巷,日子虽过得糜烂些,也常与人争风打上几架,到底也没做出过什么太出格的事,而且他自小与陛下感情深厚,至今若得了什么好物第一时间仍是呈送帝都,风济就不同了。”

  “他与父皇可是有着血仇的。”风归玥接道:“他被皇祖圈禁了十五年,心里面不可能一点怨气没有,何况当年的高陵郡王风焉,那是他最得意的儿子,谋反之事纵使不是他授意,也不可能全然不知情。”

  风归离颔首,“可咱们的陛下到底还是存了一丝仁心,不愿赶尽杀绝。”

  “只怕风济不觉得那是恩典,反倒成了又一桩血债。”

  风归离叹了一声,道:“不管怎么说,这目标终归是定下来了,风昌那边我也不会就此放松,但大部分人手我便要往回缩了。”

  “风焉死后,风济自请去守皇陵,每年年节也都只是上个贺岁表,从不踏足帝都,一副要撇清干系的模样,但却在去年年尾搬到了城郊,并且亲自进宫贺岁,我当时便感觉有些不对,随后便发生了春宴上的刺杀。”

  风归离捏着眉心,连连叫道:“头疼,头疼,你说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在家颐养天年,过几天清闲日子,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风归玥笑道:“至尊帝位的诱惑,可不是年岁高了就能平得下的。”

  “那你呢?你也想当皇帝?”

  风归玥眉峰一凛,半晌才微微笑道:“若父皇将这天下交付于我,我自当尽力,但若许了旁人,我便做个贤王。”

  风归离望着盈盈而笑的少年,他的目光澄澈干净,透着一股坚定,让他心念一动。

  他倾身下拜,“我父亲为救陛下而亡,身为人臣,这是当尽之责,而我身为人子,必须要查出那幕后之人,为父报仇才能心安,我最初与你一道也只存了这一个目的,但如今,我改了主意,我愿倾力助你,不求富贵加身,只因你会是个明君。”

  “你这话重了。”风归玥将他扶起,“前路未知,若路上有你相陪,倒也快意。”

  “我愿效忠殿下。”少年一诺,说得极重。

  风归玥五指紧扣成拳,敛眉微微笑道:“你我是兄弟,是朋友,不谈效忠。”

  旁人十几岁的年纪在做什么,风归离不知,他却因着有了一生的挚友c主君,而感到无比畅快。

  帝郊闲逸亲王别苑,风济刚刚送走了一人,拧眉看着开了一院子的桂花,金黄的颜色反着光,瞧着有些刺目。

  “王爷,您便决定是他了麽?”玄衣随从跟在他身后,沉声问道。

  “你觉得他不好麽?”风济反问道。

  “他,似乎太弱了些。”

  风济的声音沙哑,笑了两声便咳了起来,“风归玥倒是个强的,要不你去将他唤来?”

  玄衣人一愣,低头道:“王爷玩笑了。”

  风济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笑道:“他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他有野心,却少了些推力,我给了他他想要的,他便会牢牢地攀着我。”

  “属下看,他并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要那么听话做什么呢?老三老六都是听话的孩子,你去问他,有胆子争皇位麽?他怕是心胆都要吓破了,要的就是风归珩这种,胆识有,能力有,背景却薄的。”风济挑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再过几年,这帝都的戏,便是十分的精彩了。”

  “主子当真要助他登位?”

  “呵。”风济折了一枝桂花,放在鼻下闻了闻,“我都这把年纪了,谁登位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瞧个热闹,越乱,便就越热闹,等那人死了,天下乱了,我便就高兴了,我的焉儿便也就高兴了,至于那个位子,我想坐,却又懒得坐,等真有了那一天,便瞧我的心情了。”

  “主子睿智。”

  “皇城的事情,可办好了?”

  玄衣人答道:“两个人都收拾了,本来是万无一失,那小子临死前却喊了个冤,歪打正着让刑部的人去问了风归玥,让他得了申斥。”

  “这小子是有些机敏,这么快便寻到了寒食散,不过这其中的关窍,我料他是想不通的。”

  “主子英明。”

  “行了,你下去罢。”

  玄衣人应声告退,风济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他捏了一片花瓣仔细嗅了嗅,舒家,皇家,伤了他的,都是时候还了。

  舒攸宁的小院中传出了一阵阵的笑声。

  “笑什么,不好看麽?我觉得很好看啊。”舒攸宁端着铜镜左右照着。

  “小姐,这是小孩子戴的,您这样的年岁不合适了。”采薇笑道。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喜欢就行了。”

  “您喜欢便就在咱们院子里戴戴行了,可千万别这样出了门。”素衣有些担忧地说道。

  舒攸宁回头瞪了她一眼,“怎的,你家小姐戴个虎头帽,丢你人了?”

  素衣连连摆手,采薇笑道:“也就是少夫人,事事都顺着您,本是给将来的小少爷缝的帽子,如今都戴在了您的头上,这事若是您央着奴婢们给您做,奴婢们定然是不会应的。”

  “不是小少爷,是小小姐。”舒攸宁纠正道,又对着镜子反复看了看,“当真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是您这个年岁,不合适这般戴。”

  “说的我好像有一大把年纪一样。”

  舒攸宁咕哝着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脚还没落地便看见风归离进了屋,两人对望一眼,风归离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舒攸宁红了脸,赶紧扯下了亮晶晶的虎头帽。

  “真是的,以后没这个规矩了,你进门要通报的。”舒攸宁理了理裙摆,坐在了一边。

  “若是有的通传,哪里还能看见你今天的模样。”

  “我不就是戴了个虎头帽麽,看看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的样子。”

  风归离捞起被扔在一边的帽子看了看,绣工和做工都极是精细,他拿着在手上晃了两圈,对舒攸宁问道:“你自己缝的?”

  “我哪有那么巧的手,我大嫂给我做的。”舒攸宁伸手抢了回来,笑道:“我大嫂有了身孕,给孩子做了好多东西,我那日去瞧着这帽子好看,便央她给我也做了一顶,谁知能被你们笑成这个样子。”

  “你大嫂心灵手巧,言白有福,这孩子将来也有福。”风归离叹了一声,“咱们将来就比较惨了,孩子有你这么拙的娘。”

  “我不会做,还不会买麽?”舒攸宁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身旁的采薇却是嗤嗤地笑了起来。

  舒攸宁瞧着她挤眉弄眼的模样,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不知不觉竟又被他占了便宜去。

  “走走走,快走,以后都别进我这道门。”她红了脸,起身推了推风归离,手指着大门的方向。

  有旁人在,风归离便也不再逗她,弯腰道:“我说错了话,我赔礼,赔礼还不行麽?”

  舒攸宁别了脸不去看他,风归离讨好道:“你的生辰快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舒攸宁转了转眼珠,摊了摊肩膀,“还真没有。”

  “你不说,那我便自己想了,到时不顺你的意,可别怨我。”

  舒攸宁轻轻一笑,只要日日瞧着他,便似被蜜甜了心,这生辰礼不管是什么,只要经了他的手,便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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