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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6.补更(5.4)

  舒攸宁倚在门框上, 有些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泥土路,夏日燥热的风拂过她的发梢,却并没能带走她脸上的忧愁。

  风归离走了九日了,他们分别那日的情形还是能清晰地浮现在舒攸宁眼前。

  他白衣白马立在路口,看着她的眼神温柔而又多情,勒马回首望佳人的时候, 最是伤感不过。

  明明不过是简短的分别,舒攸宁却是没来由的心慌, 又不能阻了他的脚步, 只能日日祈祷他的平安。

  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舒攸宁本该料事于先, 可她翻来覆去地梳理过自己的记忆之后发现, 除了风归珩, 前世里的其他事之于她都只是个模糊的印象,此时起不了任何作用。

  更重要的是,在她看清了风归珩的真面目之后,才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防备心从来就没有松懈过。

  他不允许她参政知事,会客时更是绝不允许她在旁闻听,他将她困在昭王府后院的四方天地里,与她谈论的永远都只是情情爱爱之事。

  只有在碰到需要将军府的时候,他才会将她推出去, 却也从不将事情讲个通彻, 只是他怎么说, 她便怎么做。

  当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 舒攸宁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地吐了出来,伴随而出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风清容悄悄从她背后靠近,伸手便揽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大的出奇,舒攸宁心中一喜,下意识回头,心心念念的面容却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让她隐隐有些失望。

  “你这表情变化也太明显了一些。”风清容笑道:“虽然我不是你惦念的人儿,可也不用表现的这么失望罢。”

  舒攸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往路口看了两眼,回身进了门,寻了个石凳坐了下来,没什么精神地托着头,苍白而又空洞的眼神让人心生怜惜。

  “才不过几日的光景,便叫你想成这样子了?”风清容弯下了腰,放大的一张脸呈现在舒攸宁眼前,“表哥若是知道了,不知是欢喜还是心疼。”

  “别闹。”舒攸宁两只手将她推远了些,“我也不知是怎的,从他走了之后便觉得一阵阵心慌,有时晚上还会做些不太好的梦,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这大好的时候,就算真有事要发生,也该是好事,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舒攸宁歪着头看了风清容一眼,笑道:“真羡慕你这乐天的性子。”

  “本来就是嘛。”风清容朗朗一笑。

  在她的心目中,无论是风归玥还是风归离,都只不过是同她一样的孩子罢了,上头有父皇撑腰,下头有奴才们跑腿,她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轮得上他们亲自去涉险操办。

  舒攸宁却没有她这般轻松,她知道风归玥将来要面对什么,也知道风归离会是他的左膀右臂,从前她以为夺嫡之争还要好多年之后,可经过上次皇城刺杀,她便知道,所有的一切从现在就已经开始,并且会因着她的重生而生出很多未知的变数。

  “别胡思乱想了。”风清容将她从石凳上拉了起来,拖着她便朝门外走去,“定是这几日都待在庄子里,给你憋闷坏了,昨夜下过雨后,今日清爽了许多,咱们出去走走。”

  “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什么逛的?”舒攸宁小小地挣了一下。

  “瞧你说的,哪里有荒山野岭,正因着是在郊外,景色可是好得很呢。”

  “我是年年都来的,这周围有些什么早就一清二楚,实在是懒得动弹。”舒攸宁瞧着躲在云层后的大太阳渐渐冒了头,心里便有些犯怵。

  风清容也不由她再说,拉起她的胳膊夹在了自己腋下,嘴一扁道:“去嘛去嘛,就当是陪我了。”

  舒攸宁叹了一声,也不忍再拒绝她,便应下来与她一道出了门。

  两个人手拖着手,沿着树下的阴凉慢慢地逛着,风清容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如今喜欢咬耳朵说话,热热的风吹在舒攸宁脖颈处,痒痒的感觉让她直缩脖子。

  “这四周就咱们两人,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话好了。”舒攸宁搓了搓发热的耳廓,轻轻往旁边躲了一躲。

  “那可不行,悄悄话就要悄悄地说。”

  “又不是什么怕人的话。”舒攸宁无奈道。

  “女儿家的私房话,就算不怕人,也不好让旁人听的。”风清容转了转头,无意中看到了两道相携的身影,于是笑道:“你还说四下无人,那边不就有人过来了。”

  舒攸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湖边的柳树下,一男一女并肩慢慢行着,男子替女子撑着纸伞,女子将头靠在了男子肩上,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女子低头轻笑,说不出的浓情蜜意。

  “是理王爷与理王妃。”待那两人走近,风清容一眼便认了出来。

  理王妃是异域女子,金发碧眼着实好认,舒攸宁小声问道:“可要过去见礼?”

  风清容微微摇了摇头,倒不是她不知礼数,只是觉得那两人眼中只有彼此的模样让人艳羡,不忍前去破坏。

  沿湖吹过一阵凉风,舒攸宁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沉云自西边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啪啪哒哒地打在人身上。

  离舒家的庄子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就这么跑回去大约全身都要淋透,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向湖边跑去,打算去凉亭处暂且一避。

  “三公主?”

  两人的脚刚落进亭子,便听得一道男声,风清容原本不愿打扰理王爷夫妻甜蜜,却没想到被这一场突来的大雨生生给挤了过来。

  “见过三公主。”理王妃走上了前,俯身行了个礼,她来风国多年,礼数已经是有模有样,只是这讲话的腔调还是有些怪异。

  “王妃免礼。”

  舒攸宁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屈膝道:“请理王爷c王妃安。”

  双方分别见礼后,便一道在亭中坐了下来。

  理王妃从袖中取出了帕子,轻轻给理王爷擦着脸上的水珠,一下一下,好似在细细地描着他的眉眼,片刻,理王爷握住了她的手,替她将粘在脸颊边的碎发拨到了一边,两人旁若无人地对望着,目光比夏日的阳光都要热烈几分。

  坐在对面的风清容与舒攸宁,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两个人都是未出阁的姑娘,隐隐觉得耳尖有些发热。

  “嗯哼。”风清容状似无意地清了清嗓子。

  理王爷似乎是现在才想起旁边还有两人,赶紧收了手,理了理衣襟,“让两位见笑了。”

  “王爷王妃鹣鲽情深,实在令人羡慕。”风清容搓了搓鼻尖,掩饰着尴尬,别了头看着天道:“这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用不了多一会儿便能停了罢。”

  “咳咳,咳咳咳”她话未说完,理王妃却突然白了脸色,一弯腰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舒攸宁蓦地记了起来,这位王妃是有旧疾在身的。

  “莲儿,莲儿。”理王爷轻轻给她拍着背,慢慢地帮她顺气,焦急之色尽显。

  过了好一会儿,理王妃才停了咳声,胸膛剧烈起伏着,面色苍白地靠在了理王爷身上。

  “王妃这是”风清容起了身,颇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妾身有宿疾在身,惊着公主了。”理王妃面容精致,碧眼蓝瞳好似她身后的湖泊般澄澈,此时更带着些病中的娇弱,让人心生怜惜。

  “可请御医看过?”风清容问道。

  理王爷叹了一声,“宫中御医来看过多次,民间的名医也请了不少,却都是无可奈何。”

  他两道剑眉拧在一处,看向王妃的眼神是说不出的疼惜,让舒攸宁心神一动。

  “王爷可知帝都济世堂的莫大夫?”

  理王爷摇了摇头,“从未听说。”

  “莫大夫虽然年轻,医术却很是高明,王爷回府后可将他请去给王妃瞧瞧,听闻此人有枯骨生肉,起死回生之能。”舒攸宁知道,在前世里理王妃的旧疾便是被莫问治愈的,此时稍稍将他夸大一些也不为过。

  理王爷看着舒攸宁,带着些犹疑地问道:“当真?”

  风清容不太了解莫问,但她对舒攸宁是无条件的信任,于是接话道:“舒家老夫人年前生了恶疾,便是这个莫大夫治愈的,攸宁前些日子受了箭伤,王爷也应有所耳闻,留下的疤痕宫中御医都没办法,莫大夫的药膏却给淡下去了不少,王爷左右都看过不少大夫了,再去济世堂碰碰运气也未尝不可。”

  理王爷听着她说话眼睛明显亮了不少,起身拱手对舒攸宁拜了一拜,“多谢舒小姐指点。”

  “不敢当。”舒攸宁连忙回礼。

  就算没有她,再过个几年,理王爷也会发现莫问,只是世上有情人难得,舒攸宁实在不忍让他们再去熬这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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