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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争得人间富贵来

  第二夜。江言病浅,一次药下去,便好了,只是初愈,依旧有点神思倦怠,在旁浅睡着,无意中趁着夜色,瞥见几步外背对着他的十七几人在用茶盏盛装什么,随后用布条缠住了手掌。片刻,便来到了俞真真身旁,喂她喝下。江言微闭着双眼c莽作不知,只见那俞真真嘴角渗出一滴来,那廷谔忙用手去擦,一擦,殷红便愈加显出颜色来。

  是血!

  江言心内大惊:而且是人血,十七的血!

  待几人离开的片刻,他去看那俞真真。前一夜用过这药后,俞便气息和缓了很多,现下更是比前一日还好点儿。

  “这圈禁之所,药石短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灵丹妙药。看来,真的是那十七的血。怪不得我昨日直觉得这药血腥至极。想不到,这娘子的血竟然有此等妙用。真是奇闻。”江言心中盘算着慢慢躺下,以免几人发现。忽地,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两眼猛地睁大旋即又皱着思考了起来。

  对,对,对!以前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人血人肉可以治病。在哪里来着?实在是记不得了。待我明日白天再细细观察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那脚步声迫近,那江言慌忙闭上眼c假作沉睡。

  翌日晨光微熹,大德寺的钟声便和着城内的报晓鼓沉缓地响了起来,如一块投入镜湖的石子,推起层层微波。

  十一十七几人在旁收拾那令姜令欢,不时那十七似乎因为疼痛而发出“嘶”的倒抽凉气之声,惹得旁边的十一直心疼:“说了让我来,你非要逞强。”

  廷谔则一把接过了令姜:“十七姐,你在旁边好好休息,这些事我们两个来就好了。”

  那江言苦思了半晚终敌不过病后初愈沉沉睡去,被这几人吵醒,坐起身来,在几人身后打着哈欠,却似发现个不寻常之处:那十七左耳后竟然隐隐有一道绯红色胎印。

  “胎印?”江言心中又想,“莫不是我太敏感了?”

  这一日上,俞真真清醒了过来,虽然仍觉疲累,但神色已是清明,不再恍惚。得知是十一几人悉心照料后,千恩万谢,更是欲起身行肃拜之礼,忙被其他人给止住了,嘱她好生安养几日,再一起去那洛阳。

  江言被这喜讯给激动得差点忘了昨夜之事,只是十一三不五时便给俞真真切脉,在旁的他或有心或无意看了个分明:这十一左耳后亦有绯红色胎印,与那十七如出一辙,不差分毫。而其他几人则没有。

  江言心下便思虑开来:耳后绯红色胎印?血能治病?似乎,确曾在哪里听说过,为什么一直想不起来?而且,越是努力费尽心思去想,反而越是难忆起。那江言只得先搁在一旁,欢喜地照顾其妻子来。

  两日后,俞真真便已大好,待得官方后,几人方得离开那死人窟,凭着手实(户籍)续办了过所,重又包了船上路。

  这船舷外已是端午之后,天渐渐燥热起来,这渭河两岸除了些树木,也看不到什么风景,很是无趣,加上前段时日辛苦疲乏,所以船上几人都各自在舫中休息,连那两个孩子都似乎满身倦乏。

  虽然俞真真已能下床行走,但那江言仍然放心不下,把俞真真的被子掖了掖,生怕病体初愈又着了风寒,一勺一勺地亲自喂着灵芝补气汤。忽地,那江言想起来:对,肉灵芝,是肉灵芝。

  作为乐师,江言常年混迹欢场,又时被延去岐王府中调教助兴,接触的人也是世家贵族c三教九流不一而足。有一次,曾在岐王宅中遇到一个黄门老道,对着席上诸人夸口,说是有长生不老之法。众人不以为意,直觉得不过是骗人之术。若真有其事,那历代帝王又岂能不据为己有c万寿无疆?那老道须髯皆白,看着有几分仙气,不想吐露的话却是些寻常蠢话,没地叫席上诸位看矮了。

  许是喝了几杯的缘故,半醉的老道看诸人质疑中难掩鄙夷,便不服气地卖起关子“肉灵芝”来,说此乃是师门不外传之秘,飞黄腾达皆在此中。众人依旧不大理会,直当看了个笑话而已。这黄门的身份坐在席上,已是勉强,还净说些哄骗三岁孩童的话,达官显贵们又怎会在意?心中俱是轻视。

  那老道初在凤翔,自然是想挣下点脸面立足的,被众人一激,便抖出了家底,不管在座的是信与不信。他借着几分醉意道:“那肉灵芝,可不是寻常物什,而是人!”

  众人中有几个听得,喝了口酒,看向他。霎时,那老道如获至宝,绘声绘色道:“那肉灵芝,实际上是一类与我们不同的人,其祖先可追溯到上古时期的彭祖。其血肉可以入药,我们常人服之,有起死回生c膏肓病愈之效,若定时常用,更可以轻身不老c长命百岁啊。”

  一少年公子看着是不信,便提声问道:“那如果是彭祖族人自己吃了这血肉呢?岂不是要白日飞升?”说罢,旁边的几个一阵哄笑。

  那老道倒也不恼,只是微笑着捋了白须,摇了摇头:“公子所言差已。我们常人服之,是灵丹妙药,但是那彭族却犹如砒霜。”

  那少年听得将信将疑,继续调笑道:“难道吃下去,立时就死了吗?哪里如此荒诞之事。”说完,毫不理会那老道,又饮了碗酒。

  老道一时被人藐视至此,更是不肯罢休,直辩道:“倒也不会立时就死。彭祖族人饮下此毒,重则死亡,次则永堕昏迷,轻则癫狂。且世间再无解药可医。”

  那少年还是不信,阴晴不定地笑道:“老道儿,那我且问你,如果我是彭祖族人,我自己割血取肉c自己吃下,这到底会不会中毒啊?”

  这个问题却把这老道难在了那里,一时支吾起来,旁边的人便笑得更欢了。

  只是人群中却有个人将信将疑道:“你说得彭祖如此厉害,那你又如何在茫茫人海中识得呢?”

  好容易有人接了话茬,半醉的老道儿忙接着道:“这个难倒也不难,只是要经心。那彭祖族裔,成年时左耳后皆生就一枚暗红色灵芝胎印,其骨微凸,只是一般为发覆盖了大半,所以不易察觉。”

  “更无其他特征了吗?我当是什么惊世骇人的征兆,却也不过是胎印而已。”

  那老道一时被呛得无了声,杵在那里。

  旁边另一人问道:“那可有我们知道的彭祖后裔?”

  老道立马了精神,答道:“被发现是肉灵芝之秘者,莫不是身死被食之祸,如卫懿公虽为国主,亦为狄人所杀c食其肉;隋末高瓉“双子宴”上之双胞胎,诸葛昂回请时蒸熟置于银盘c粉妆锦盖的爱妾。而广为世人所知且唯一善终的彭祖后裔,仅玄奘一人尔。”

  “那你可亲自抓到过肉灵芝。”

  那老道支吾起来。想来便是没有。

  人群里听到玄奘的名号交头接耳起来,有的更是直嗤笑老道儿讲这些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夸夸其谈c没地羞辱了先师。

  这一席谈,颇教一旁调教乐工的江言有点印象,只因为那荒诞不经的故事被那老道儿讲得振振有词c又被在座者羞辱得面赤耳红,直令人捧腹一笑。而不想今日,他江言却有幸亲证了“肉灵芝”之秘,竟是真有其事c真有其人c真有其效。

  这船没两日便行到了咸阳,泊在岸边。这咸阳本是京兆下辖,四通八达,消息漫天飞。江言因采买吃食下了船,却在那城内听得坊间各种传言,诸如皇帝在京中如何不安,那朱温在皇帝面前又是如何傲慢,又传言说朱温妻子张氏病重c他爱妻心切才着急班师还镇,否则定是要把那凤翔再围上一年半载。

  “什么,朱温的妻子张氏病重?”江言心里顿时活泛起来。那民间一向传言说朱温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惧内,对妻子言听计从,也有传朱温这半壁江山,张氏亦是功劳不小,甚至有传朱温昔年在乡里时便思慕张氏,更有阴丽华之叹,还是黄巢小将时遇上了裹挟在流民中c曾经的宋州刺史张蕤的女儿张氏,八抬大轿娶之为妻,从此甚少染女色。总之,各种传闻不一而足,唯一共同点便是:有“瘟神”之称的朱温与其妻感情甚笃,恩爱异常。

  这江言直叹这张氏病得巧妙c正合时宜,心内生出献药一计,只是思来想去,在这咸阳毫无故人引荐,怕是要被人冒功贪赏c赔了夫人又折兵。此事还须得细细琢磨,反正这一路去洛阳,不怕没个万全之策。

  一日后这船便行至华阴,距朱温屯兵的河中府并不远。这江言将这华阴故交知朋挨个捋了一遍又一遍,方想起个故人来。

  898年唐朝廷升华州为镇,而那镇节度使韩建长期依附岐王李茂贞,是其政治和军事上的盟友与附镇,据关中险要屏敌。但是天复元年(901年)十一月,朱温率军进抵华州,韩建不敌出降,改投了汴军门下,是朱温轻松拿下关中的重要原因。天复三年(903年)华州又赐号感化军。

  这江言在凤翔教坊时颇有大名,时下韩建宠幸的妾室杨柳娘原是岐王李茂贞府伎,曾受教于江言,是其一手培养c由李茂贞送给韩建的礼物。论起来,当年江言算得是这杨柳娘的恩师,形如再造,若没有他量身定做的一曲《西楼春》,她柳娘如何能享得了这等荣华富贵?

  这江言便打定了主意要去寻那柳娘将自己引荐给韩建,想来她应该不会拒绝。当夜,他便将此事告诉了俞真真,谁料那俞真真却是不答应。

  “他们可是有恩于你我,咱们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可是,真真,你想想,此事若成,你我便是泼天富贵享也享不尽了。”

  “不行。救命之恩,理当涌泉相报。这种以怨报德c背信弃义的事,绝对是要遭报应的。”俞真真的话里透着对未知的恐惧。善有善报c恶有恶报,这是普天下最朴实的信仰。

  “报应?这乱世中哪个得了现世报?你看那个个称王称将的,哪个手底下不是白骨森森?那春风满面的节度使,哪个屁股下累的不是孤坟空冢?你要说报应,那我宁愿遭报应,也要享遍荣华富贵。咱们这低贱的乐籍出身,走出去,个个都把我们当玩物,高兴了给个赏钱,不高兴了给顿耳刮子,就是那平头百姓,也要在背后骂一句下贱胚子。这种看人眼色的日子我过够了,也不想你再日日笑脸承欢他人。”江言语出愤懑。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c为咱们的前程考虑,可是这不义之事,怕是会招徕横祸啊。而且,你想想,哪里就那么巧,让你我赶上了?万一他们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彭祖后裔,只是寻常人,那到时如何收场?怕是连小命也要交代在这儿了。你以为那富贵龙床,就那么好攀附嘛?万一一个好歹,便是粉身碎骨啊。”俞真真情词恳切,满是忧心。

  “不会的,我相信我绝不会看错。”江言虽然语中笃定,但心里却也有了一丝犹疑。

  “万一呢?万一那日他们给我饮的不是血呢?万一是误会呢?那你又当如何自处?我看此事,你还是不要做了,太危险了。那王爵显要,哪个是能轻易戏耍的。言哥,你就听我一句,就此作罢,休要再提了。”

  俞真真看着那江言,要他给个笃定的承诺。其实于俞真真而言,此事更多是心下愧疚,但要说丈夫错了?却也不见得。她只是切实地担心自己丈夫,担心即使得了富贵怕也要日日提心。举头三尺有神灵,她胆子小,受不住,所以不敢去想那富贵c去想那人上人的日子。

  江言看俞真真憔悴着急的模样,不忍心她多思多虑,便应喏了一声。但心里却还在反复掂量俞真真的那个问题:会否看错?

  世人不解青天意,空使身心半夜愁。那一晚上江言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左思右想c搜索枯肠,确定自己应该不会判断错。这滔天的富贵,光是想一想,便欣喜难耐,何况是近在眼前c唾手可得?他江言一辈子卑躬屈膝c奴颜婢色,不就是希望有一日能苦尽甘来作那人上人嘛?他熬了近四十年,低三下四c卖艺又卖身,做尽了那腌臜事,不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吗?如今要他放弃?绝无可能。

  当夜,那江言趁俞真真病体初愈睡得沉稳,便悄悄下了船,直奔那华阴城去。这一路上他直觉得脚下生风c身轻体健,恨不得能一步三十里。每走一步,便觉离那荣华富贵更近了一尺。虽是夏日闷滞,却倍觉春风得意步履轻盈。

  一早,晨光早已熹露,那俞真真发现江言的被窝根本就是冷的,上下寻找却不见踪影,心下便知丈夫去了哪里,怕是此刻正在邀功请赏c带兵来捉拿。

  她犹豫了下,要不要告诉十一他们?如果说了,万一丈夫真的领兵来却寻他们不见,怕是没有个好下场。但若是不说,他们几人怕是活不了。她急得在屋中左右徘徊,盘桓了两刻钟,终究忍受不住煎熬,去到甲板上。那几人用过了早饭正在那里看着江边风景c华山险峻,叹着这造物主的神工鬼斧。

  “十一c十七,你们几人快点走。”

  十一几人回过身来,看着一脸慌张的俞真真,心中有点疑惑却更是往下一沉,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们几人快点收拾行李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之间如此紧迫?”十七问话中满是焦灼。

  “你们快走吧,再不走,那官府就要派兵来捉拿你们了。”

  “官府?捉拿我们?为什么?”十七还是没听出个头绪。

  “唉,你别问了,快走就是了。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真娘,你且缓口气镇定些,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十一看着这俞真真,实在想不明白何事如此惊惶,又为何事须劳官府大驾,毕竟他们在这华阴与人并无仇怨c素无过节。

  “你们快走就是了,何必要问那么多。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你不说清楚何事,我们几人又怎知面临的是怎样的危险,到底往哪里跑,又要躲藏多久?”廷谔一脸冷峻,言语迫人。

  “唉,总之,与那肉灵芝有关。你们快走就是,不要再问我了。快,快走吧。”

  听到“肉灵芝”三个字,几人脸色突变c满是煞白,相顾一视,不由得冷汗都要冒出来。霎时,几人便抱着两个孩子奔也似地回到舱中,简单收拾了行李,冲下船去。

  那俞真真立在船头看着那几人逃命的身影,心下便如明镜:看来丈夫所料,果然不差。现在放他们几人走,也不知是对是错。

  河水生风,直送清凉,她的心中更是波澜万丈:人是她放的,恩情她即是还了;如果被抓回来,那便怨不得她分毫。但一句真心话,丈夫与恩公,孰重孰轻?那富贵又是否真的如浮云粪土?

  看那俞真真神色惘然,口中却反复徐吟着“男儿争富贵,劝尔莫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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