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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练胆儿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更加卖力地研究那本道书,如饥似渴,如醉如痴,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突然脑筋开了窍的缘故,最主要的还是出于赶紧学点儿本事儿以求自保的念头。最近这半年多的时间太他妈的邪门儿了,怪事儿一桩接一桩的发生。我敏锐地察觉到未来的时光里还会有更令人心惊胆寒的连环诡异等着我,姥姥说的没错,八字纯阴的命局本就容易招引邪祟污物。就如同苍蝇见了裂了缝儿的臭鸭蛋会没命地往上扑一样的道理,当然还有更恶心的比喻咱就不提了。

  我倒没有什么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豪情壮志,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要努力加油,免得再一次遇见脏东西时,万一赶上胡三太爷他老人家犯困打盹儿或者出门旅游时,俺也不至于毫无抵挡之力变成妖孽们的饭后甜点。我才十六岁的年纪,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交待在半道上,冤啊!

  一个月的时间还真的把整本书全部啃下来了,尽管有些内容还不是特别理解,但每个字都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比石头上面雕刻的碑文还清晰。这段时日经我这么反复翻腾,那本书几乎散了花儿了,双手捧着交还给姥姥的时候,她竟然看也不看,随手丢进了灶坑里面。这书的材质属于古老的马粪纸,极其易燃,一眨眼之间就化成了灰烬。

  “哎呀,姥,你咋把它给烧了?”我大吃一惊,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以后再也用不着了,还留着它干啥呢?”姥姥却毫不惋惜地说,“都糟烂成这样儿了,也没法子保存了。”

  “这不是咱家祖传的宝贝么?烧了多可惜。”我有点儿肉疼地说。

  姥姥却语重心长地说:“大飞呀,你学会了记住了把它变成自己的东西才是宝贝,要不就是一堆废纸不是?”

  我听了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俺姥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但说起话来却条理分明令人信服,这时又听姥姥继续说:“咱家这本书啊传到你这儿,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任务了。”

  我没听懂姥姥话里的意思,就问她:“姥,这话怎么讲?咱们的家世传承到我这一代就终止了吗?”

  姥姥一边扒拉着炉子,一边跟我解释说,太姥姥当初留下话儿来,干这一行当算得上是逆天行事,往往还要泄露天机,泄露天机过多必然要遭受天谴。而且从事这行损耗阳气过重,所以家中传承历来都由女孩儿来接续。要是后代子孙中出现了八字纯阴的命局就说明我们家祖辈积攒的元阳福泽已经消耗殆尽,从下一代起就不可以再从事这个行当了,否则就会灾祸不绝,乃至家脉中断。

  对于灾祸不绝我听明白了,但家脉中断是什么意思却不太懂。姥姥解释说就是我的下一代如果再从事这个行当,就会出现折损阳寿也就是短命早夭的情况。所以她把那本破旧不堪的书给烧掉了,也是遵循太姥姥立下的祖训。听得我直抽冷气,后背发凉,不由得央求着姥姥能不能也别让我做了。姥姥却把脸一板,狠狠戳了戳我脑门儿中间的小包道:“这个姥说了不算,得它说了算!它啥时候没了,你才可以消消停停地过正常人的日子!”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地说:“姥啊,既然太姥姥立下规矩传女不传男,您应该传给俺姐才对呀,咋能传给俺,这不是破坏了家规么?”

  姥姥闻听却两眼一瞪:“你小子少打你姐的主意,早告诉你了,你那八字纯阴的命格比你姐更适合干这个,要不然胡三太爷也不会从三个孩子里面偏偏选中你!”我就怕俺姥瞪眼,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趴在炕上不吭声了,看来俺姥铁了心非要赶鸭子上架了。

  我无可奈何地抚摸着脑门儿上的小包,恨不能让它立即消失不见。然而想也不能把它想没,唉,只有硬着头皮听姥话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更加的苦不堪言,姥姥从箱子里找出一叠黄色符纸,让我照着上面的图案每天拿着毛笔练习临摹。每天一百张,什么时候画得一模一样了才算完。当然用的不是红色的朱砂粉,为了省纸省墨就让我蹲在水泥地上蘸着不花钱的凉水来画。

  每天累的我手脖子酸疼两腿抽筋,但这还不算完事儿。又起什么妖蛾子非让我练胆儿,说我是耗子胆儿不练不中。往后干这一行,经常遇上形形色色的古怪,还没等施法自己先吓晕过去这可不行。我的妈呀!这是想要我的命么?我有心不答应,可姥的脾气俺知道,连俺老妈老爸都不敢惹火她,俺咋办呢?何况这里是俺姥的地盘,要是在家里还好办点儿。当初不如待在城里享清福了,何必跑到乡下受罪,想到这儿肠子都快悔青了。

  好在眼瞅着快开学了,最多还能在这待上半个月。俺老爸前两天已经托人给捎信儿来了,说我已经考上了一所不算太差的高中,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九月初就要去报到开始领书上课。虽然没能亲眼见到老爸老妈眉飞色舞的样子,我还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一向成绩拖全班后腿被当众点名的笨儿子金榜题名,即使不算啥重点高中,但比起那些啥也没考上的同学来说还是足以令他们感觉面上生光,最起码出门儿可以抬得起头了。

  俺这亲姥姥可是真不惯着俺,正纳闷儿不知道她老人家会怎么调理我时,晚上吃了饭,姥姥咧开她那缺了好几颗门牙的嘴冲着我嘿嘿一乐,示意我跟着她出门去。我有心不去,可又知道拗不过这犟老太太。只好磨磨蹭蹭地穿鞋下地,跟在她后面一前一后地往院门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哝着:“姥,外面这么黑了都,咱去哪儿呀?要不明天早点儿出去好不?”

  姥姥连头也没回,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早点儿?早点儿出去青天白日的能看见啥?”啊?我听了心里就是一哆嗦,还要看见啥东西?脚步顿了顿,暗道练胆儿不会把俺好不容易变聪明的脑袋再吓傻了吧?那可太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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