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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招魂儿

  这个阶段的灰仙儿通常会有最弱的一个流年,比如今年逢上鼠运最差的天干地支时,它的道行跟人的运势一样会相应变差。这只灰仙儿就偏赶上倒霉,出来觅食刚好撞上了鼠夹子才会被困。肉身被困拖久了就会伤及元神,以它的状态没有办法自己弄开鼠夹子,所以情急之下就只能元神出窍来上人身作祟。小桩子一家三口只有他娘的命格较弱容易上身,自然而然就成了灰仙儿的首选目标。

  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睡得正香就被我姥给推醒了:“快起来,子时到了,你不是要跟姥学招魂儿么?”本来心里好烦,不过听我姥这么一说我立马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本来就是合衣而卧,跳下炕就趿拉着两只布鞋跟着我姥来到院子里。揉了揉惺忪睡眼,这才看到院子的正中早已摆好了一张桌子权当施法的香案。上面摆放着香烛水果什么的,还有我姥的铜香炉。那个年代农村也没有象样的点心,就放了两个白面馒头。

  我瞧着那俩白面馒头不禁咽了下口水,不是我馋,而是当时纯白面的馒头真的很少见,基本都是玉米面二掺的饼子,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白面饺子。这两个白面馒头还不知是小桩子的爹从哪里淘弄来的,大半夜的也真难为他了。水果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象现在的稀奇古怪的热带水果那时也根本没地儿弄去,只有几个小苹果和两根有点儿发乌的香蕉再加几个西红柿黄瓜。

  想来胡三太爷看在我太姥姥的面子上也不计较,很快便大驾光临。若问我怎么知道他来了,因为我看到我姥口中念念有辞地跪在香案前面拜了三拜之后,香案上方的半空中突然闪现一道紫光,紧接着插在铜香炉中的三柱香的香气蓦地变粗变直了,“唰”地向上直奔紫光出现的地方而去,转瞬之间就燃到了一半。

  见此情形,我姥“腾”地站起来身来,将吩咐小桩子他爹早已准备好的一把暂新的大扫帚,外面披上小桩子他娘穿过的一件衣服,迅疾在香火的中间转了几圈儿,然后头也不回地倒拖着这把扫帚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小桩子他娘所在的房间,嘴里还不住地喊着:“张翠花,回家了!回家了!”张翠花就是小桩子他娘的名字。

  这样一路喊着冲进屋里,我和小桩子还有他爹也紧跟在后面进了屋,只见我姥把那件衣服从扫帚上取下来直接盖在小桩子他娘的身上。做完这些,我姥把扫帚随手丢在炕边上,呼哧带喘地一屁股坐在了炕头上。我姥毕竟年纪大了,从院子外面跑进屋里有点急了,累得直冒汗。我急忙心疼地找了条毛巾来给她擦汗,又去厨房里倒了碗白开水端给她。

  就在我从厨房刚回来的时候,说来也怪,小桩子他妈竟然醒过来了,两只眼睛虽然还是有些迷茫,但神智却恢复了,瞅着满屋子的人连问:“我这是咋的了?”听明白事情的来由经过,自然对我姥千恩万谢。我姥喝了几口水,平稳了下心神,这才让小桩子和他爹帮忙把院子里面的香案撤了。临回家时,又叮嘱小桩子他爹这几天再给小桩子的妈妈炖些鸡汤补补身体。

  收拾好东西,我帮姥姥提着布包,一手扶着她往家走。“姥,是不是每次施法都要消耗你的元气呀?要不回家我也给你杀只鸡炖汤喝吧。”姥家也养了四五只鸡,留着下蛋的。我姥舍不得吃,攒着有时去集市上卖了换钱,有时去城里给我们带些。说来惭愧,假期我来的时候基本上都被我给吃了。

  听我这么一说,我姥笑了:“姥可没那么金贵,今天是跑得急了,没事儿,歇歇就好了。”走到大门口刚打开门,就见一道黑影儿扑了过来,摇头晃尾巴的极其开心,正是大黄狗虎子。狗这东西最忠诚,看来虎子一直没睡,还在等着我们呢。我姥轻昵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它去窝里睡觉。

  “姥,以后我学会了就不用你去了。”想起我姥刚才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又忍不住一阵心里隐隐作痛。听了我的话,姥姥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里面似乎还闪烁着晶亮的东西。说实话,我姥帮邻里乡亲们做这些事情几乎都没收过钱,用她自己的话说积攒福报罢了。有时大家过意不去,就会送些自己家种的瓜果蔬菜或者鸡鸭鹅之类的东西,姥吃不了就会给村子里的孤寡老人们送去。

  我们东北人通常把心地善良称作心眼儿好使,所以,我姥的心眼儿好使在当地是出了名的。一觉儿睡到天亮,爬起来一看太阳都晒屁股了。急忙穿衣下地洗了把脸,发现姥早都不见了,饭菜还扣在锅里。其实地里的活儿不用天天去侍弄,我姥的地也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儿。因为我姥没儿子,只有我妈一个独生女,而我妈又嫁去城里了,生产队都是按家里人口来分配责任田的。可我姥就是闲不住,每天不去地头儿上看看心里都不舒服。

  简单吃过饭,我又开始蹲在水泥地上画符,大毛笔都快磨秃了。现在我不觉得这玩意儿枯燥无味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姥姥要把她那套本事全学会就一定要做到。况且经常这几天的练胆儿,我早已经把以前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彻底颠覆。这个世上不但有鬼魂的存在,而且还有动物修成的灵魄在游荡。我决心做一个真正的出马仙,不是糊弄人的那种,象姥姥一样为天下人解忧祛邪。

  想到这儿,我一股子侠气义念直冲脑门儿,仿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赶脚,画起符来也更加卖力气。此时这些勾勾巴巴难描难绘的图形在我眼中,赫然变成了威力十足的灭妖利器!笔走龙蛇,“唰唰唰”,不到晌午时分就画了近百遍。手腕子有些发酸了,我放下毛笔打算休息一会儿,于是来到院子逗弄虎子。这时忽然听到有人使劲砸门,一边砸还一边嚷:“大飞,快去看看你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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