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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 不知道的事

  哪吒朝地上啐了一口,虽然狼狈却依旧神情桀骜:“我劝你们速速将我放了,我自会去找那条龙对质,不劳烦你们操心。”

  雷震子被这孩子气得也没了好脾气,此时怒道:“若是将你放了,谁知道你还会闯出多大的祸来?”

  只听哪吒冷笑一声:“你果真不是我家那老头子派来的么?怎么和他一副德行,连教训我都是一个模样。”

  杨戬见两人似乎是要吵起来,忙缓和气氛:“依我看,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哪吒肯认错”

  “有什么可转圜的?”哪吒不屑地大笑,“大不了将命赔了那畜生,要我低头却是不能!”

  雷震子闻言挑了挑眉:“赔命?”

  杨戬蹙眉道:“哪吒,你就莫要再说气话了。”

  “我可能有法子了。”雷震子摸了摸下巴。母龙震怒是因为他们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但若是那条小龙活过来了呢?封神榜的故事里,起死回生的例子不少,放到龙族身上未必不可用。那条小龙还没修炼多久,根基不深,按照他这些年学的理论知识来说,只要能修复它的躯体,再将它的魂魄请回来就可以了。

  听了雷震子的想法,杨戬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曾听家师说过,这天地间有三位元祖圣人,精通世间所有玄妙神异之理,他们也许有办法能起死回生。”

  雷震子一琢磨,三位圣人怕是说的是火云洞三皇:“你可知他们在何处?”

  “不知。”

  雷震子挠头,想知道就得去问师父们,可要是求助长辈,他们闯祸的事儿就要暴露了,到时候别的不说,一顿罚是免不了的,万一又被禁足个几年不行不行,得瞒着。

  “我虽然不知道,但有人却知道。”杨戬笑了笑,眼珠仿佛被蓝色的墨水浸染,慢慢转了颜色。

  雷震子面无表情地瞪着突然出现的二郎,二郎亦是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你下回出现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毕竟突然大变活人是很吓人的啊!

  二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蓝眼珠透着凉意,让雷震子联想起夏天的薄荷味雪碧:“三圣人皆居于火云洞,距离此处有数天路程。”

  “你是怎么知道的?”雷震子狐疑,根据他的观察,二郎和杨戬虽然是精分出来的两个人格,但他们的记忆似乎是共享的,没道理杨戬不知道的事情二郎却知道。

  二郎淡淡觑了他一眼,两指并拢自额头上一抹,眉心处有莫名的红色纹路隐现:“我感觉得到。”

  雷震子顿时了然,这大约就是天眼的雏形吧?只是二郎现在的修为还不够,无法炼成真正的天眼。他想了想道:“那你就先带我们去火云洞。”

  二郎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哪吒。

  哪吒瞪着面无表情的二郎和一脸期待的雷震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旋即又放弃了。半晌他抬起头,粉嫩小脸上的倔强变成了一种尴尬的别扭,眼底的怒焰却已然熄灭:“放开我。”语气微微软化,带着点傲娇。

  这话的意思,是接受了雷震子的决定,答应与他们同去了。

  雷震子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这孩子倒也不是一点都不可爱嘛。

  天渐渐黑了下来,暮色沉沉,苍茫的晚霞笼罩四野,树叶被风摇动发出微弱的飒飒声。雷震子等三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藏身山洞商量对策的时候,林中的一棵树后出现了一双属于某种兽类的眼睛。

  那双眼发出碧幽幽的绿光,在晚间格外骇人,滚烫的呼吸伴随着粗重的呼哧声喷洒在草叶上,偶尔还从喉间发出咕噜噜的响动,它硕大的爪子一步一步踩在林间的碎叶上,寂然无声。

  这是一只什么东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附近?

  终南山。

  云中子正独自在丹室炼制新的法宝,丹炉中的三昧之火来自他手中催出的一道焰气,透过丹炉的观察口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件金灿灿的东西正在火中翻滚。也不知道是不是炼气士的通病,云中子酷爱金器,若是雷震子在时,大约又要悄悄吐槽自己师父的暴发户审美了。

  云中子虽然看起来正襟危坐认真炼宝,但其实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自雷震子去后,一切都似乎无甚不同,然而事实是菊花和石头的话少了很多,玉柱洞里安静了很多,而他的心也仿佛空了那么一小片。

  果然还是那孩子太教他操心了么

  摇头叹息,丹炉里的火焰因云中子的分心而忽大忽小,云中子却浑然不觉,径自思索着自己这几日一直在思索的一件事。

  天命。

  若是天命果真不可撼动,那他是不是应该让雷震子就这样一无所知地度过此生?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什么也不必背负,就可以不必有任何痛苦。

  但假如将他要面对的事情告诉他,他就一定会痛苦吗?

  云中子犹豫了。

  他之所以从雷震子一岁便带他上山,亲手抚养教导他这么多年,就是因为那一位说,“只有亲自将他养大,才能让他成为他必须成为的那个人”。但不知道为何,雷震子似乎并未受到他有意无意灌输的思想影响,甚至隐隐有着他看不到的c属于雷震子自己的世界。

  他教导雷震子妖与人是对立的,他却不以为意;他告诫他修道者必须无情,但雷震子却情感丰富;他对雷震子说他有他的天命时,他表现得很恭顺,然而他的眼神却骗不了人。

  那双清澈的眼,不信命。

  可是徒弟啊,你要面对的,是即将铺开的天罗地网,是一场怀蓄绵延了千万年的计谋,是玉虚宫和那一位的博弈,也是天上人间的一次旷古浩劫。

  即使你不信命,命却会找上你,缠上你,直到你再也挣脱不了。

  丹炉中的真火随着云中子的思绪翻涌,那法宝也剧烈地震动着,直到真火“腾”地一声彻底熄灭。

  炼宝失败,云中子凝视着熄灭的丹炉坐了良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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