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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第十五章 欺人太甚

  寇融从寇淮书房离开以后,寇淮往藏书楼跑去。

  一谈事情就忘了问,不知道亲爹寇文举有没有帮她向斋长李彦请假。

  “寇师兄,你跑什么?”

  “寇师兄,你等等我。”

  郭凯复和孟阳在寇淮后面追着喊道。

  寇淮看向他们两人,等他俩跑过来,三人围成一个圈,气喘吁吁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孟阳性急,气都没喘均匀,就问寇淮。

  “师兄,您跑什么呢?被狗追了一样。”

  寇淮看看两位,笑笑不说话。

  郭凯复也看着孟阳,说的什么话,追在寇淮身后的可是他们两人啊。

  孟阳也明白过来,脸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寇淮好笑,打破尴尬。

  “你们两个找我什么事啊?”

  郭凯复关切的问道:“我们是听斋长李彦师兄说您生病了,不知师兄好些了没?”

  寇淮一听,老爹肯定是帮她请假了,松了口气。

  寇淮作揖道谢:“多谢两位师弟关心,好多了。”

  孟阳见忙问:“那师兄您这是要去藏书楼?难不成你是去复习课考?”

  “是了。今日初七,初十就要课考,我把这事都忘了。”

  在应天书院,日常教学中,山长授课一般放在每月的一c三c六c八日。书院一般每月有三次课试,从出题到评阅,均由山长负责。上旬考经疑,中旬考史疑,下旬举业。也就是初十考四书五经,每月二十考史疑,每月三十进行科举的某一科的模考。

  孟阳一听不是去复习课考,就又好奇的看着寇淮,等她解答。

  “我是去整理讲会的素材。”

  孟阳和郭凯复连连点头,“幸苦寇师兄了。”

  寇淮拍拍孟阳肩膀:“你也不错,听说选上歌诗的童子,这表明你的礼仪学得好。”

  孟阳谦虚的道谢,但是从他脸上也看得出来他的高兴。

  寇淮和郭凯复也一同笑了!

  笑完以后,三人之间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油然而生。

  郭凯复提议晚上一起吃饭,并向寇淮请教课考的事情。

  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寇淮别过郭凯复和孟阳两人,去了藏书楼。

  陆熹山长虽然讲的是“君子喻于义,小从喻于利”这一句,但由这一句展开来,整本书就能够掌握了,不必从头到尾把《大学》一章一句地串讲一遍。从头到尾串讲下去,是小学或蒙学才做的事,不是大学之道。

  所以,作为都讲的寇淮必须通晓《论语》中《大学》篇的所有注疏和看法,甚至现世的哲学。

  寇淮一边思考,一边奋笔疾书。

  “君子”是孔子论述的中心和重点。

  “君子喻于义,小从喻于利”这句话可以说的很多。

  比如联系到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君子谋道不谋食”,他称赞学生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些评价君子的言论或者做的事情。

  这都是正常思路!

  寇淮停笔思考了一下,以老爹寇文举的思维,他作为虚位以待的执经问难之人。

  这种正常路子他是不可能去问的。

  那么,他必然会辩论“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或者“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等等方面。

  寇淮痛快的撕去之前准备的内容。

  在光滑的白纸上,挥洒自如的写下。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寇淮写完,一种融会贯通的畅快之意油然而生。

  她似乎从中悟出了些什么,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是外物之味,久则可厌,读书之味,愈久愈深这种感觉吗?

  像是但是又不是。

  寇淮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她好像走在了一个荒无人烟的世界,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但是她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孤单,这个世界,有些什么东西,等着她去参悟。

  寇淮睁开眼,面前陆熹的美髯垂在她写字的书桌上。

  陆熹山长拿着寇淮写下的内容,看得如痴如醉。

  寇淮两手相叠,作揖见礼。

  陆熹山长看着看着放下手中的纸,长叹一声。

  寇淮怀疑了一下,是自己写得不好吗?

  转念又一想,不可能吧。

  “山长,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今日弟子没去上课,是因为弟子昨日发了高热,所以父亲大人才帮弟子请了假。”

  寇淮实在想不出自己最近有什么值得山长长叹一声的。

  陆熹对天长叹,满面可惜。如此有天分的弟子,皇家欺人太盛:“是为师没保护好你。”

  寇淮明白了,定然和王力夫用兵符换她一事有关。

  寇淮虽觉得自己委屈了,但是老人如此自责,她更不能表现出来。

  那日两人一同回到书院,第二日王力夫就去别院给皇上请安一直没回来。

  陆熹连连夸奖:“写得很好,写得极好。我治学一辈子,都难以想得像你这般全面。”

  寇淮笑着应承下来。

  陆熹对寇淮这个弟子向来疼爱非常,如今陛下真是欺人太甚,自己这么好的弟子,硬生生的要断她的前途。

  若寇淮真的雌伏于六王爷王力夫,以后寇淮她有何颜面立于官场同侪面前。

  就连吏部尚书寇融寇文举,怕是也无颜再在朝堂上了。

  再多的赏赐和补偿由什么用呢。

  最后,陆熹山长还是哽咽着说了出来:“皇上密旨取消你都讲的位置。”

  寇淮即使早有准备,在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难过。

  但是她也不想让陆熹山长更难过,强笑道:“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先生不必太过挂怀,只是如此一来,弟子想离开书院去游学些日子,望先生恩准。”

  “去吧去吧。”

  寇淮起身送陆熹山长,和陆熹山长一起出了藏书楼。

  “先生,这纸上是弟子胡乱写下的一些想法,就留给先生吧。”

  两人分别时,寇淮把东西留给了陆山长。

  她有些郁郁,回斋舍的路上,各位师兄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个中却有几个,穿着读书人的袍子,却看起来不是读书人,而且面生得厉害。

  真的欺人太甚,不管是皇帝,还是王力夫。

  路上,不管是谁,寇淮都言笑晏晏的打招呼。师兄师弟的叫了个遍。

  在斋舍前面遇见了斋长李彦。

  “见过李师兄,师兄您找我?”

  “一个自称南国的丫鬟要见你。”

  寇淮向李彦道谢,应天书院院内不留闲人,所以之前寇淮就把南国留在了山下。

  “南国,你找我?”

  寇淮领了丫鬟南国回斋舍书房。

  “见过少爷,少爷这几日过得可好?少奶奶叫奴婢给少爷送些吃穿过来,都是少奶奶亲手做的。”

  南国一边放下手中的包袱,一边走向窗边,打开窗户。

  寇淮一看南国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怀疑是对的。

  就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王力夫安排的还是皇帝陛下安排的。

  要是皇帝陛下的就好办的多,要是王力夫安排的,那寇淮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寇淮不说话,任南国在屋里走动。

  “少爷也真是的,少奶奶让奴婢提醒您,您书房书多,偶尔的时候也要通通风。”

  寇淮假装生气。

  “好了,你这嘴碎丫头,等我见到娘子就让她好好管教你。还不把你少奶奶给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南国一边把包袱里的吃食拿出来,一边把寇淮常穿的衣物放进包里。

  银两和外出行走的文书放在衣服底下。

  快打包好的时候,寇淮把最上面的一件衣服撕开。

  南国对寇淮点点头。

  “南国,把我这些衣服拿回去请娘子补补。下旬休假的时候再去和娘子道歉,把她给我做的衣服撕坏了。”

  寇淮看着南国拿着包袱出去,她出去找了郭凯复和孟阳一起吃饭。

  半夜的时候,一只千纸鹤悠悠然然的从寇淮书房敞开的窗户里飞进来。

  外面鸦雀无声,守夜的人都背靠背的再打瞌睡,没看见飞进来的千纸鹤。

  这个时候,寇淮早已经睡下,第二日在书房的窗台下捡起千纸鹤。

  打开千纸鹤,上面写着:包袱里的文书被拿走了。

  这样看来,外面监0视寇淮的人必定是王力夫安排的了。

  今日南国进来,特意提到少奶奶,皇上在意寇淮,但是不会在意少奶奶吴月兰。

  只有王力夫知道吴月兰失踪,所以在南国从寇淮这里离开以后,派人去搜0查了南国的包袱。

  这样的话,寇淮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寇淮躺回床上,头痛欲裂。

  她真不知道,王力夫为什么看上了她。

  而且如此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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