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你只是一只菜鸟
今天下午三零五手术室被周姐姐给承包了。助手是午饭后一直打情骂俏的王康与小李。没事的学生都围在窗户观看。
陈聪挤不到最前方，只能在人群后方拼命往里看。
“这次的病人比我上次碰到的年龄还要大。”站在陈聪前方的男生说道。
“你上次碰到的也是这个病吗？”另一名男生问道。
男生点了点头：“类似吧。不过我上回碰到的那个病人情况比这个还麻烦，还要高血压，心脏也不是很好。”
陈聪不知这个男生有没有夸大其词，若是一个病人同时得了缺血性脑血管病和高血压，那治疗过程是非常繁杂的。病人随时有可能脑梗死。
来到神外后，陈聪觉得人的血管比想象中要脆弱。不良的生活习惯，生活环境遭到污染，这些都会让人得各种脑血管病。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啊。陈聪在心里想道。
室内，周医生已准备就绪，已早已站在手术台前等候多时的小李要开颅了。陈聪之前看过小李开颅，他的动作细腻而温柔，仿佛在制作一条上好的锦绣，上面尽是花鸟草木，一派盎然生机。
当然，在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小李在做极其危险的事，开颅虽然只是第一步，但稍有偏差病人便会一命呜呼。陈聪虽然已经读了四年书，剖了好几年皮，但如果要她现在去给病人开颅，她是下不了手的。
小李开刀时为何可以如此镇定？要知道他刚才还在与王康像个孩子似的嬉笑打闹。但一进入手术室，他仿佛就立刻进入了状态。能迅速进入状态的不止他，还有方才还一副浪荡模样的王康。
小李开完颅后，轮到王康上阵。陈聪的视线立刻放到王康身上。王康紧盯监视屏幕。屏幕上可清晰看到病人血管的状况。
站在陈聪前方的男生发话 ： “这次手术属于颅内血管放置手术，跟我之前做的那个有点不同。”
旁边的男生来了兴趣，笑着问：“怎么不同？话说你说话能一次性说完吗？我刚才还以为你上次也是这么做。把病人的脑袋剖开，然后在颅内放了个夹子，把血管狭窄的地方撑开。你上次是做颅外放置术吧。从别的地方钻洞，然后塞个夹子进去，再通过血液流通把夹子卡到患病的位置。嗯，这就大功告成了。”
陈聪很感激身旁的男生说得如此生动，他的用词还挺简单粗暴的。这种手术是有个学名的，叫穿刺股动脉，听起来挺痛的。不过被方才那位男生这么一说，陈聪也不再怕这种手术。感觉就像去烧烤串串一样，只要拿个叉子一叉，便把食物固定起来。同理，血管也一样，只要那个夹子顶着，狭窄初得以舒展，血液也会流通。
陈聪前方的男生也被同学简单粗暴的用词逗笑了： “你说得挺形象的，不过做起来可不简单。想当年我还觉得穿刺手术听上去挺帅气的，但现在就觉得一点都不帅。以前本科实习时碰到的几个需要穿刺手术的病人都处于极危险的状态。一不小心，病人就从脑疝变成脑死亡。最后直接可以盖棺。”
这位小师兄说得风轻云淡，但站在他身后的陈聪就听得心惊肉跳的。脑疝是脑内高压引起，会使脑组织c神经c血管受压，后果很严重，死亡率很高。陈聪以前也看过一些案例，说某病人脑疝了，经过一个月治疗奇迹般地好了，最后还能好好地活着。不过这些都是些医学奇观，估计几百万人里也就一两个能碰上这样的好运。病人一旦脑疝，在陈聪看来基本就等于去了阎王爷那里报道了。医生面对这样的病情，能不害怕吗？或许是自己现在还太年轻，还没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么严重的病患吧。
“你之前做的手术肯定比周医生这个要简单些，不然就你这点资历，哪敢让你去做。”平静了一会儿，旁边那个男生说道。
方才还自信慢慢的小师兄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呵呵，我之前在神内，患者病情不算太严重。那会儿也不需要开刀，只需要切个米粒般大小的小口子，把细管子插入血管内就可以了。”
“切，瞧你方才还一脸嘚瑟。”
“喂，你这人的想法很有问题。我看你需要回到本科去回炉重造。医生不断提高自己的水准不就为了减轻病人的痛苦吗。瞧你的小样儿，恨不得每个病人都开头颅，洒热血，你这人的思想很有问题啊。”
“哼，你以为你思想觉悟很高？你能这么顺利完成手术，还不是得力于血管造影设备吗！”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前方的男生冒了句：“上次讲pet一ri诊断那个是谁啊？”
旁边的男生冷哼一声：“还能有谁，不就是鬼见愁吗。你忘性真大啊。”
前方男生这才回过神来：“对哦，我怎么把这人给忘了，他影像解读c阅片这方面确实厉害啊。那天听他发了半个小时牢骚，我觉得我都快成专家了。”
旁边的小哥略带猥琐地问道：“既然知道他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多点向他请教。有他带你，你上手肯定很快。”
男生咧嘴就骂：“吃屎了你，好好的跟他干嘛？我是嫌工作太少了，还是想被虐待啊。谁不知道这人平时就一衣冠禽兽，干起活来更是禽兽都不如。”
陈聪在后面听得有点想笑，这两个小师兄对黎剑秋还真够了解啊。若不是自己心理素质够强，早就被他吓死了。
前方的男生接着说道：“就冲着他敢骂病人家属这一点，我打死都不会跟他。谁跟他谁丢饭碗。”
站在后方的陈聪表情沉静，但心里苦得要死。她在心里呐喊着：我就是给他当跟班的苦逼学生，所以我现在还没丢饭碗真是个奇迹啊。
旁边的男生发话道：“我听说现在有个大学生跟他，经常给他当二助，前两天还跟着做了栓塞术呢。”
方才还在说谁跟黎剑秋谁死的男生突然转了脸色，一脸艳羡 ： “这小屁孩的待遇也太好了吧。想当年我还是大学生时能到手术室里当三助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这人是给老师们塞了红包吧，怎么待遇这么好。还是说这人是黎剑秋亲戚吧，凭什么区别对待啊。”
他身后的陈聪只想给他一嘴巴子，什么叫区别对待啊，我被虐得好惨的。还有这男的也太虚伪了吧。方才还说绝不跟黎剑秋，现在又在妒忌别人。是你自己当年不主动去找黎剑秋。陈聪觉得依黎剑秋的脾性，只要是有能力的人，不管你是男女老幼，贫穷富贵，天仙还是蛤蟆，他都会尽力去教。当然师傅领进门，后天全靠个人修行。要到哪种程度，那全靠自己努力了。
“嘟嘟”
陈聪的手机闹铃响了，是时候回去遭虐了。
在回去的路上，陈聪一直回想着方才两个师兄的对话。黎剑秋确实是个让人又怕又爱的存在。在美求学多年的他，治疗手法新颖，对很多手术方式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这让初学者如陈聪觉得特别新奇，学起来也不会很费解。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黎剑秋这人的性格太特别了，他要么就不说话，要么就把人往死里骂。要么等半天也不回信息，要么就把陈聪揪起来做着做那，总之心脏功能有缺陷者切勿跟着他。
回想过来，这两位师兄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他们有一点说得很好，现在的先进设备为治疗带来了许多方便。 以前的设备不发达，很多时候阅片只能做一个参考。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无论是petri，还是ct都迅速发展，临床治疗时可以把这些技术融入到手术中，这样手术成功率增大。
这不，明天要做的那台手术便会采取一些新技术。而享受新技术的患者正是早上陈聪见过的那位豆纹动脉瘤病人。
回到办公室，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陈聪想着，没人也挺好的，她耳根可以清静一会儿。
办公室有速溶咖啡，忘了是哪位医护人员买来的，不过前辈说想喝的时候可以随便拿走，不必去汇报，陈聪也不客气，为自己冲了一包。
陈聪平时不爱喝速溶饮料，不过这里的速溶咖啡除外。这里的人口味与陈聪还算贴近。陈聪以前喝过同学买的速溶咖啡。那盒咖啡酸度适中，比一般的黑咖啡甜一些，就是粉末太细了，饮的时候要慢慢来，不然同意呛到。陈聪出于好奇向同学讨了两包。回到宿舍冲泡时，她忘了同学的叮嘱，往里加了满满一杯水。结果，一杯稀释的中药汤子诞生了。从此，陈聪再也不想喝速溶咖啡。
办公室的速溶咖啡还算比较人性化，它照顾到了陈聪这种喜欢热巧克力口感的小女生，味道虽然偏苦，但不难入口。陈聪捧着杯子喝了一口，那感觉可以用一句歌词来形容：爱情像卡布奇诺，浓浓的眷恋泡沫
陈聪一直面朝桌子，没注意到门口。这时，一人已来到她的身后。
“你下午会犯困吗？怎么冲了杯咖啡？”
说话的是黎剑秋。
从本周周一开始，黎剑秋对陈聪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起码没以前那么强势，有时也会关心一下陈聪。或许两人间有了共同话题吧，例如他有个朋友的丈夫身患性病，还恶意侮辱妻子
“我怎么敢说自己困啊，真正困的是周医生吧。”
黎剑秋放下手中的文件，朝陈聪说道：“你今天去看了？周医生的手术？”
陈聪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手术室内的周医生裹得很严实，陈聪瞧不到她的表情，不过要做那么复杂的手术，她应该挺累的。
想到这里，陈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目光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看向黎剑秋。
“老师，像我这种连腰穿都没单独做过的菜鸟，明天跟你上手术台做1段动脉瘤手术，这真的合适吗？我还是别去了。我进了手术室也做帮不到什么忙。”
黎剑秋没想到陈聪没有这种自卑的情绪，在他印象里，这丫头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个人都是没心没肺的。记得陈聪头一天来实习的时候，他得知科室里来了这么号人时，心里极度不满，但陈聪的带教老师又不是他，他也不好多做评论。刚开始时，他只想找些琐碎事来打发她，从未想过要把重要的事交给她，更未对她抱以期望。在他看来，陈聪这种吊儿郎当的人，能混到毕业就不错了。
不过在上周末，他回院加班时碰到一个更猎奇的学生，那孩子已经是研究生了，也在参加规培，想必然也对医生这个行当也有点上手了。他让那孩子到手术室里帮把手，结果开颅半小时不到，这人居然晕血了！
黎剑秋非常清楚的记得，他让那个研究生给他帮把手，为病人止血，那名研究生才走到黎剑秋跟前就猛地倒地晕了过去。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医院里又要多一个病号需要照顾。
一个读医的人居然晕血！黎剑秋严重怀疑这人本科时是怎么毕业的。进来医院实习时每天都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每天都有机会碰到一个个沾满鲜血器官。如果晕血，在医院特别是外科根本待不下去。自从那件事后，黎剑秋忽然觉得陈聪这种没心没肺的性子也不是不好，起码在关键时候不会吓得晕了过去。
一向没心没肺的人突然变得自卑了，黎剑秋理解为陈聪比以往多了一份责任心。陈聪这种人只有在重大事件c紧急关头才会变得认真。所以黎剑秋并不想对自卑感满满的陈聪赋予任何鼓励支持，相反，他想再打击一下她。
“你确实很菜，病人碰上你这样的医生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如果你连手术台都不敢上，我劝你赶紧转行吧。别再浪费医院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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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聪挤不到最前方，只能在人群后方拼命往里看。
“这次的病人比我上次碰到的年龄还要大。”站在陈聪前方的男生说道。
“你上次碰到的也是这个病吗？”另一名男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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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聪不知这个男生有没有夸大其词，若是一个病人同时得了缺血性脑血管病和高血压，那治疗过程是非常繁杂的。病人随时有可能脑梗死。
来到神外后，陈聪觉得人的血管比想象中要脆弱。不良的生活习惯，生活环境遭到污染，这些都会让人得各种脑血管病。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啊。陈聪在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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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小李在做极其危险的事，开颅虽然只是第一步，但稍有偏差病人便会一命呜呼。陈聪虽然已经读了四年书，剖了好几年皮，但如果要她现在去给病人开颅，她是下不了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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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过来，这两位师兄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他们有一点说得很好，现在的先进设备为治疗带来了许多方便。 以前的设备不发达，很多时候阅片只能做一个参考。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无论是petri，还是ct都迅速发展，临床治疗时可以把这些技术融入到手术中，这样手术成功率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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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陈聪想着，没人也挺好的，她耳根可以清静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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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剑秋放下手中的文件，朝陈聪说道：“你今天去看了？周医生的手术？”
陈聪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手术室内的周医生裹得很严实，陈聪瞧不到她的表情，不过要做那么复杂的手术，她应该挺累的。
想到这里，陈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目光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看向黎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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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剑秋非常清楚的记得，他让那个研究生给他帮把手，为病人止血，那名研究生才走到黎剑秋跟前就猛地倒地晕了过去。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医院里又要多一个病号需要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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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没心没肺的人突然变得自卑了，黎剑秋理解为陈聪比以往多了一份责任心。陈聪这种人只有在重大事件c紧急关头才会变得认真。所以黎剑秋并不想对自卑感满满的陈聪赋予任何鼓励支持，相反，他想再打击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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