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章 失女
室内,阿深看着已经毫无知觉的阿罗。阿罗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对身旁之事毫无感觉。
王康原本想让阿罗与阿深独自共处。现在留给两人的时间都不多了。阿罗这种情况以前医院也出现过,送来医院时出血太严重,评测结果不容乐观,人已重度昏迷,这样的患者就算手术成功了,以后会恢复到正常水平也是不太可能。
看着阿罗与阿深,王康心里也尽是说不出的悲伤。生离死别,医院每天都会上映,看似日常,实际遇到时,还是会很难受。
“王医生,听说你是我阿弟的主治医生,你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吗?”
王康不知阿深把他留下是为何意,但出于同情,他不可能拒绝。
“可以,当然可以。阿深,我能这么称呼你吗?”王康看着阿深,眼神里透出探测。
阿深抹了抹眼间的泪水,声线还带着哭腔。
“可以。你叫我阿深就可以了。我不下管别人叫我罗先生。先生这种词不配用在我这种人身上。我就一个废人。啥都不行。连弟弟也帮不了。如果我当年能赚多点钱,弟弟也不用那么辛苦,他一定是太累了,不注意身体,才会得病。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我真不是人。”
阿深几乎想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恨不得把自己扇出血。
王康心疼不已,他实在不愿看到患者家属自怨自艾。
“阿深,你不要这样。阿罗现在虽然没太多只觉。但他还在的,他是能感受到你在疼苦,你试着放轻松一点,阿罗也不会太挂心。”
王康想阿罗走得安心,也不想让阿深受伤。
阿深的手已经有点使不上力气了,他的病确诊没多久,一个月不到。但他的病情发展得较迅速,他不知自己的手还能用多久,或许再过两个星期,他连勺子都拿不起,再过两个星期,他连说话都成问题。再过两个星期,他或许只能靠机器维持呼吸,或许再过不久,他就能随阿罗一起去了。
“王医生。”阿深想到自己不久后就能和阿罗一起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心间竟没有了太多的悲伤。
“你说我还能活多久,我得了这么个病,估计也活不久了吧。”
王康也说不准,没人能说出als患者能活多久,或许能活到老年,或许没几个月便离世了。
“阿深,你可以活很久的,你和阿罗是兄弟吧,你们家乡还有个奶奶。你奶奶一定很想念你的。”
提到奶奶,阿深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王康在一旁看着这个中年男子,哭得眼睛红肿,额间的青筋突起。王康实在不忍心,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把纸巾塞到阿深的手上。
“阿深,我能明白你的难处。你如果实在太难受了,可以说出来,哭出来,人发泄了,心里会好受些。”
阿深看了眼王康,这名医生长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说着确实天下间最窝心的话。
“谢谢你,王医生。王医生,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
王康也很疑惑,他从没碰过这样的家属,大多数家属把医生留下,要么就是痛骂一顿,说医生医术不行,没把患者救回来。要不就是为了向医生咨询更多关于患者病情的事。这两种情况王康都碰过,两种都不好受。而像阿深这样,把医生留下只为诉诉苦,说几句心底话的,王康还真没碰过。
见王康摇了摇头,阿深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跟我当年一起出来闯荡的兄弟很像,人长得是不太靠谱,却比任何人都讲义气。我今天可以在这里饿不死,都是那兄弟帮的忙,可惜啊,好人没好报,我的兄弟两年前车祸去了。我离开乡下时答应过我兄弟他爹,说一定会帮忙照顾好这兄弟,现在兄弟死了,我没脸见他爹。是我没按着他,我的兄弟就爱喝酒,是我没禁止他,如果他喝完酒后没去开车,他就不会死。我义兄弟没了,现在连亲兄弟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康听后倒也明白了,他见阿深情绪激动,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等他情绪稍缓,再问道:
“所以,你当年是觉得愧对老乡,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他的父亲,从而这么多年来都躲着你弟弟阿罗吗?”
阿深听到这没有说话,他抹着泪,王康给的纸巾已湿透了,不能再用了。他便直接拿手擦。
王康怕他搓伤眼睛,又拿了纸巾给他。
阿深结接过纸巾后,回应道:“是的,我觉得我没脸见熟人,所以这么久来一直躲着我弟弟。王医生,你也觉得我这人是个混蛋吧,我这人很该死是吧,如果我能一直陪着我弟,或许他有救的,是不是这样?”
王康不知该怎么安慰阿深,他慢慢吐出一句话:“脑出血的原因有很多。阿罗送来时血压很高,可能与他平时的饮食有关。阿深,你弟弟的病真的与你无关,你不要责怪自己。”
王康的话阿深也算听进去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看着弟弟阿罗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流着。
王康也知道今晚阿深是不会休息,不禁阿深,门外的一众阿罗的工友,他王康,还有门外那两个家伙,黎剑秋和陈聪,估计今晚也不愿睡下。
这个家庭实在太悲惨了。究竟是为何,让这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要经历两次生离死别。第一次是阿罗与阿深,下一次,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个月,阿深也会走了。
王康也实在忍不住,他觉得眼眶有点疼,这是要流泪了。想不到有这么一天,他也会站在患者床前哭泣流泪。陪着家属痛苦,陪着家属痛苦。人终归是有感情的动物,碰见别人悲伤时,心里也会禁不住一番难受。
“扣扣”
一阵敲门声,把两人惊到。
两人朝门外一看,一个身着白袍的丰润女子正站在门外。
“杨主任。”阿深率先开口,向门外的女子打招呼。
杨主任朝阿深笑了笑,再看王康,王康眼眶有点红了,这跟她认识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小年轻完全不是一个人。
经历一次生死,人也变成熟了?
杨主任走进房间,向王康说:“小康,你歇一会吧,你今天也累了,眼睛都红了。”
王康有点不好意思,在女人面前落泪,这是让他蒙羞的事。
“谢谢你,杨主任,我先出去一下,你们两个聊聊吧,我今晚会一直在值班室,你们随时可以来找我。”
杨主任以笑回应。
看着杨主任脸上的温柔,王康更想落泪了,现在的他心里脆弱的很,无法承受别人的温柔。
王康离开病房时,陈聪正在门外候着。她一直盯着王康看,看得王康都垂下头去了。
“康哥,你也很难受吧。你放心,今晚我不走,我也陪着你们。”
王康有点愕然地看着陈聪,突然怒了:
“死丫头,你今天已经翘了半天的班了,明天早班还不想来吗?”
陈聪愣愣地看着王康,半尚才反应过来:
“你干嘛骂人了,我找人找得很辛苦的。我还没去过沙湾,那里找人可不容易啊。我把人找回来,你还说我。你再说我,我明天就不来上班了。让你自个儿忙去。”
王康没有理会陈聪,径直走到黎剑秋身前,和他说话。
“今晚辛苦你了。你好像今晚调休了,现在这么晚还留在医院,不会影响你休息吧。”
黎剑秋看了眼陈聪,她还气鼓鼓的。
黎剑秋在心里发笑,这家伙,究竟是气呢,还是伤心呢?
王康还在他面前站着,黎剑秋不好跟陈聪交头接耳,便跟王康聊起来:
“没事,我今晚可能也睡不着,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也正担心着。阿深是杨主任的回访对象,我平时也会跟他们去回访,以后估计也会和阿深碰头。今晚我也想陪着阿深,他现在需要人开解。”
王康看了眼陈聪,又把视线转回到黎剑秋身上。
他心情有点复杂,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同步的?王康有点理解不了黎剑秋。
现在的黎剑秋与他初识时很不同,没以往严肃,人变得宽容。换作以前,黎剑秋只会一心扑在他负责的患者身上,像帮其他患者找家属,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况且他也没这时间。
王康顿了顿,对黎剑秋说道:“黎医生,你明天有台手术挺重要的,那患者是……”
王康瞄了陈聪一眼,陈聪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黎剑秋轻咳一声,示意王康不要往下说了。
陈聪看两人像在打哑迷一般,心里正纳闷着。
“王医生,6号床患者不见了。”
王康才刚从悲伤中脱离出来,便被护士的话吓到了。
“怎么会这样,她今天不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不见了。姑娘,你去问问保安,她会不会又私自离开医院了。”
听到患者有如此极端的行为,陈聪这时才醒悟过来。
“护士姐姐,你说的患者是薛陌吗?”
护士点头道:“对,就是她。就是那个女患者。今天才跟她沟通过,,让她明天动手术。她今天反应还挺正常的。她也接受了她颅内有病这个事实。今晚我接班时也和她聊了几句,一切正常。我方才经过病房时,才发现她不见了。”
陈聪听得心惊肉跳的,这女的跟有妄想症一样,整天幻想别人迫害她。不知她现在去哪儿了,要是她出了事,或者伤了人,作为值班医生的王康可就麻烦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王康原本想让阿罗与阿深独自共处。现在留给两人的时间都不多了。阿罗这种情况以前医院也出现过,送来医院时出血太严重,评测结果不容乐观,人已重度昏迷,这样的患者就算手术成功了,以后会恢复到正常水平也是不太可能。
看着阿罗与阿深,王康心里也尽是说不出的悲伤。生离死别,医院每天都会上映,看似日常,实际遇到时,还是会很难受。
“王医生,听说你是我阿弟的主治医生,你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吗?”
王康不知阿深把他留下是为何意,但出于同情,他不可能拒绝。
“可以,当然可以。阿深,我能这么称呼你吗?”王康看着阿深,眼神里透出探测。
阿深抹了抹眼间的泪水,声线还带着哭腔。
“可以。你叫我阿深就可以了。我不下管别人叫我罗先生。先生这种词不配用在我这种人身上。我就一个废人。啥都不行。连弟弟也帮不了。如果我当年能赚多点钱,弟弟也不用那么辛苦,他一定是太累了,不注意身体,才会得病。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我真不是人。”
阿深几乎想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恨不得把自己扇出血。
王康心疼不已,他实在不愿看到患者家属自怨自艾。
“阿深,你不要这样。阿罗现在虽然没太多只觉。但他还在的,他是能感受到你在疼苦,你试着放轻松一点,阿罗也不会太挂心。”
王康想阿罗走得安心,也不想让阿深受伤。
阿深的手已经有点使不上力气了,他的病确诊没多久,一个月不到。但他的病情发展得较迅速,他不知自己的手还能用多久,或许再过两个星期,他连勺子都拿不起,再过两个星期,他连说话都成问题。再过两个星期,他或许只能靠机器维持呼吸,或许再过不久,他就能随阿罗一起去了。
“王医生。”阿深想到自己不久后就能和阿罗一起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心间竟没有了太多的悲伤。
“你说我还能活多久,我得了这么个病,估计也活不久了吧。”
王康也说不准,没人能说出als患者能活多久,或许能活到老年,或许没几个月便离世了。
“阿深,你可以活很久的,你和阿罗是兄弟吧,你们家乡还有个奶奶。你奶奶一定很想念你的。”
提到奶奶,阿深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王康在一旁看着这个中年男子,哭得眼睛红肿,额间的青筋突起。王康实在不忍心,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把纸巾塞到阿深的手上。
“阿深,我能明白你的难处。你如果实在太难受了,可以说出来,哭出来,人发泄了,心里会好受些。”
阿深看了眼王康,这名医生长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说着确实天下间最窝心的话。
“谢谢你,王医生。王医生,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
王康也很疑惑,他从没碰过这样的家属,大多数家属把医生留下,要么就是痛骂一顿,说医生医术不行,没把患者救回来。要不就是为了向医生咨询更多关于患者病情的事。这两种情况王康都碰过,两种都不好受。而像阿深这样,把医生留下只为诉诉苦,说几句心底话的,王康还真没碰过。
见王康摇了摇头,阿深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跟我当年一起出来闯荡的兄弟很像,人长得是不太靠谱,却比任何人都讲义气。我今天可以在这里饿不死,都是那兄弟帮的忙,可惜啊,好人没好报,我的兄弟两年前车祸去了。我离开乡下时答应过我兄弟他爹,说一定会帮忙照顾好这兄弟,现在兄弟死了,我没脸见他爹。是我没按着他,我的兄弟就爱喝酒,是我没禁止他,如果他喝完酒后没去开车,他就不会死。我义兄弟没了,现在连亲兄弟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康听后倒也明白了,他见阿深情绪激动,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等他情绪稍缓,再问道:
“所以,你当年是觉得愧对老乡,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他的父亲,从而这么多年来都躲着你弟弟阿罗吗?”
阿深听到这没有说话,他抹着泪,王康给的纸巾已湿透了,不能再用了。他便直接拿手擦。
王康怕他搓伤眼睛,又拿了纸巾给他。
阿深结接过纸巾后,回应道:“是的,我觉得我没脸见熟人,所以这么久来一直躲着我弟弟。王医生,你也觉得我这人是个混蛋吧,我这人很该死是吧,如果我能一直陪着我弟,或许他有救的,是不是这样?”
王康不知该怎么安慰阿深,他慢慢吐出一句话:“脑出血的原因有很多。阿罗送来时血压很高,可能与他平时的饮食有关。阿深,你弟弟的病真的与你无关,你不要责怪自己。”
王康的话阿深也算听进去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看着弟弟阿罗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流着。
王康也知道今晚阿深是不会休息,不禁阿深,门外的一众阿罗的工友,他王康,还有门外那两个家伙,黎剑秋和陈聪,估计今晚也不愿睡下。
这个家庭实在太悲惨了。究竟是为何,让这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要经历两次生离死别。第一次是阿罗与阿深,下一次,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个月,阿深也会走了。
王康也实在忍不住,他觉得眼眶有点疼,这是要流泪了。想不到有这么一天,他也会站在患者床前哭泣流泪。陪着家属痛苦,陪着家属痛苦。人终归是有感情的动物,碰见别人悲伤时,心里也会禁不住一番难受。
“扣扣”
一阵敲门声,把两人惊到。
两人朝门外一看,一个身着白袍的丰润女子正站在门外。
“杨主任。”阿深率先开口,向门外的女子打招呼。
杨主任朝阿深笑了笑,再看王康,王康眼眶有点红了,这跟她认识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小年轻完全不是一个人。
经历一次生死,人也变成熟了?
杨主任走进房间,向王康说:“小康,你歇一会吧,你今天也累了,眼睛都红了。”
王康有点不好意思,在女人面前落泪,这是让他蒙羞的事。
“谢谢你,杨主任,我先出去一下,你们两个聊聊吧,我今晚会一直在值班室,你们随时可以来找我。”
杨主任以笑回应。
看着杨主任脸上的温柔,王康更想落泪了,现在的他心里脆弱的很,无法承受别人的温柔。
王康离开病房时,陈聪正在门外候着。她一直盯着王康看,看得王康都垂下头去了。
“康哥,你也很难受吧。你放心,今晚我不走,我也陪着你们。”
王康有点愕然地看着陈聪,突然怒了:
“死丫头,你今天已经翘了半天的班了,明天早班还不想来吗?”
陈聪愣愣地看着王康,半尚才反应过来:
“你干嘛骂人了,我找人找得很辛苦的。我还没去过沙湾,那里找人可不容易啊。我把人找回来,你还说我。你再说我,我明天就不来上班了。让你自个儿忙去。”
王康没有理会陈聪,径直走到黎剑秋身前,和他说话。
“今晚辛苦你了。你好像今晚调休了,现在这么晚还留在医院,不会影响你休息吧。”
黎剑秋看了眼陈聪,她还气鼓鼓的。
黎剑秋在心里发笑,这家伙,究竟是气呢,还是伤心呢?
王康还在他面前站着,黎剑秋不好跟陈聪交头接耳,便跟王康聊起来:
“没事,我今晚可能也睡不着,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也正担心着。阿深是杨主任的回访对象,我平时也会跟他们去回访,以后估计也会和阿深碰头。今晚我也想陪着阿深,他现在需要人开解。”
王康看了眼陈聪,又把视线转回到黎剑秋身上。
他心情有点复杂,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同步的?王康有点理解不了黎剑秋。
现在的黎剑秋与他初识时很不同,没以往严肃,人变得宽容。换作以前,黎剑秋只会一心扑在他负责的患者身上,像帮其他患者找家属,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况且他也没这时间。
王康顿了顿,对黎剑秋说道:“黎医生,你明天有台手术挺重要的,那患者是……”
王康瞄了陈聪一眼,陈聪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黎剑秋轻咳一声,示意王康不要往下说了。
陈聪看两人像在打哑迷一般,心里正纳闷着。
“王医生,6号床患者不见了。”
王康才刚从悲伤中脱离出来,便被护士的话吓到了。
“怎么会这样,她今天不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不见了。姑娘,你去问问保安,她会不会又私自离开医院了。”
听到患者有如此极端的行为,陈聪这时才醒悟过来。
“护士姐姐,你说的患者是薛陌吗?”
护士点头道:“对,就是她。就是那个女患者。今天才跟她沟通过,,让她明天动手术。她今天反应还挺正常的。她也接受了她颅内有病这个事实。今晚我接班时也和她聊了几句,一切正常。我方才经过病房时,才发现她不见了。”
陈聪听得心惊肉跳的,这女的跟有妄想症一样,整天幻想别人迫害她。不知她现在去哪儿了,要是她出了事,或者伤了人,作为值班医生的王康可就麻烦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