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叶丽娅
题记——
有人说年轻是一种理性的热病，也有人说爱情是一种狂热症。
我管不了那么多，但是我知道我在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我没有觉得我发烧了。
1.
当温度太高的时候会产生幻觉——温度太低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我只是在这个大冬天的早上被迫跑得很激烈，因为我上班就快要迟到了。全勤奖是什么？看名字也该知道，迟到是全勤奖的死敌，因此我坚决不可以迟到。
风毫无顾忌的撞到我的脸上，我都已经没有知觉了，除了自己的粗重呼吸什么都感觉不到。
实际上今早我之所以这样狼狈是有原因的。我昨晚有点小感冒，于是早早的就睡了，可是大概是吃错药了吧？把失眠药当成感冒药吃了，于是睡得很沉，没有做梦，沉噔噔的睡了好久，直到第3个闹钟开始发作（我一共预备的三个闹钟一个比一个威力大，就是预防我早上起不来的，尤其是冬天的早上，我对于战胜自己的懒惰性，没有丁点把握）。然而我的车子因为雪太大的关系无法上路，交通瘫痪的早上我只好撒开腿的跑。
好像有什么给我麻木的脸上带来了感觉，然后我的鼻子也有了嗅觉的感受——香，我停下步子，耳朵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根本不知道唱的什么东西的动静。这是个奇妙的早上。
我的目光顺着骚扰我脸蛋的发丝爬行，我伸出手抚摸着女孩子的脸，我甚至想俯上去亲吻她（相信我，那是我的初吻），很自然的，只是想。
她散发的温度让我的指尖很舒服，而且她并不介意我的唐突，也用她的手摩挲我的脸颊。风继续的吹，不过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叶丽娅。”她说，没有声音进入我的耳朵，但是我就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的手指好像舞蹈一般盖在我的额头上，滑到我的眼皮，忽的飘起来，按在她的胸口。
我还在愣神，她已经转身跑开了。好像行云流水一样，我发现在微弱的阳光下，她的发色和衣服颜色都在不断变化着。我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
2.
我又开始跑的时候，感觉有点不一样。身体轻盈了很多，好像随时都可以飞起来，但是总是有点什么会扯住我不让我飞。我渐渐的感到暖和了，甚至一边跑，一边除下了围巾和外套。我注意到我周围的景色都变了，所有的东西静止下来，流动的只有声音——最清晰的就是雪在人们脚下咯吱咯吱的动静。可是我牵挂着那个女孩子，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响，逐渐淹没了其他的声音，我发现不远处赫然出现一座透明的风车，我的视线有点奇怪，好像是弯曲的，可以看到地平线以下的东西。我就是这样发现那个漂亮的风车。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我，巨大的风车叶子转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想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风车，它有三个半的叶子（剩下的半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远看的时候似乎又是完整的），象是用冰或者水晶之类的东西建成的，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里面每个构造。风车里面一定还修了巨大的磨盘，顺着它老的方向我看到蜿蜒的痕迹，都是白色的粉末，并且还在不断增加。风一吹，粉末飘到天上，亮闪闪的，我弄的全身都是，像雪也不像雪，因为它们都不融化。
风车的声音大的有点吵，我不得不捂上耳朵。这时候我发觉我跟丢了那个女孩子。我四处张望，这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本来的街道和人群，全部变成了壁画，像两堵墙一样不断的向远处伸展。我的身边只有一座风车。
我寻思着，如果站的高一点，或许就可以发现女孩子的踪影。于是我从大风车的门里进去，从楼梯向顶部进发。走了一会儿，我被一扇向上掀起的门挡住。我推了推，它纹丝不动。透过墙壁，我看到上面有很多交错的齿轮，那些也就是咯吱咯吱的来源。我勉强看外面，模模糊糊的似乎是有个影子在晃。我有些着急，觉得不用想法子打开这扇门也可以，我已经发现那女孩子了。不过我看到门边挂了一串钥匙——一共五把。我的好奇心趋势我拿下钥匙，选了一把水晶的插进门板的钥匙孔。
居然转动了。
3.
我爬上去的时候，先前看到的齿轮都没有了。这里是一个镜子的世界。无穷无尽的镜子。
每一个镜子里都套了另一个又一个的镜子，它们互相反射，我是唯一一个被传来传去的影像。我环顾四周，可看到我各个不同位置的样子，我从不知道我可以是那些个样子的。我不停的走动，
不停的做出各种动作，越来越觉得很新奇。
就在我兴奋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什么？”
镜面似乎还可以反射声音，听起来有很多回音。
我有点懊恼，发话的人一定看了我有一会儿了，我手舞足蹈的样子很不像话，居然被人看见。
“谁？”
“没有人。”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我看到是我面前的一个影像在对我说话，他甚至活动起来，由一个平面的变成一个实体。
然后更多的声音冒了出来，他们或远或近，都是我的影像，都开始活动起来，有的抓住我的头发，有的摸到我的脸上我害怕的发不出声音。
随着人的增多，我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我感到摇摇欲坠，这里是不是正在崩溃呢？我被挤的快要窒息了，那些“我”的目标似乎只有我一个，我目光所到之处，全部都是自己的样子。
我索性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不断的被积压、揉捏，像包饺子用的面棒。
呕吐感涌了上来，我不得不挣开眼睛——
天啊，拥挤我的“我”真的都像面团一样变形了，混浊的空气里掺杂着他们被积压时发出的怪声，这简直是个噩梦。我奋力扫开纠缠在身上的东西，那些不成人型的“我”。
最后我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拉住了左脚，我又被拉进了变形了的人堆里。那股力量不肯罢休，死命的把我往下拽。我觉得我也要被挤变形了，我惊骇的大叫，看眼前的景物流动越来越快，全是一张张变形的脸。
4.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然后是嘭的一声，我不知道跌到什么上面了，有点硌。我还在疑惑，什么东西揪了我的屁股，我吃痛的弹老高，又被绊倒了。
我的脸埋在货真价实的草里，鼻子里充斥怡人的草泥香味，我暂时不想动弹。
可是不断有什么扯我的左脚，我从地上爬起来，和我照面的是一个小男孩。
那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微微卷曲的头发理的整整齐齐，被阳光一照，很有光泽。他朝我微笑，一个小梨涡出现在他的左颊，他把手指方在梨涡里，眼睛闪亮亮的看着我。
那个样子是多么熟悉，我也笑了，把手指放到我左颊的梨涡里，歪着头看他。
男孩子笑的越发灿烂，他的肌肤呈现着吹弹可破的质感，好似胚胎的光泽。我一直看着他，如同一滴晨露般在阳光里蒸发了。
我又点了点我脸上的梨涡，心想以后我要是有儿子也要这么可爱才可以。
5.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典型的田园，阡陌交错。不远处的土胚草顶房子，烟囱里冒出青紫色袅袅的烟。
我随着身后铃铛的声音转身，一头很大很壮的水牛朝我走过来。
它的犄角颜色很深，但是只有一个。铜铃就系在它的脖子上，半截麻绳拖着。
它不急不徐的走着，我本想给它让道，但是它径直朝我走过来。
“你手上的钥匙是谁的？”
它忽然开口了，苍老的声音自有一股威严。
“我也不知道，是一座大风车里的。”
它瞪着眼睛打量我（牛眼本来就很大，瞪不瞪效果都差不多），然后才说：“那是叶丽娅的钥匙，你不要随便拿，如果用完了，记得赶紧还给她。”
“哦。”我回答，但是实在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老水牛昂起头，哞的叫了长长一声。
“时间不早啦，土豹子会等的不耐烦，我要去决斗了。”它说，又看了看我，“我送你一程吧，到晚上会迷路的。”
然后它让我坐到它的背上。
本来还很明亮的天，马上就暗下来了。月牙像一盏弯灯，我在老水牛的背上随着它的肩胛晃悠。它背上的毛已经脱落了一些，我坐在上面，感到一阵一阵的轻微刺痛。
周围清风虫鸣，伴随着铃铛的节奏，我们在阡陌上缓行。水牛明明走的很慢的，但是我发现原本还很远的房子一会儿就到了眼前。月牙的位置改变也很快，我有点不安。
老水牛感受到我的不安，沉沉的说：“你到了屋子里可以睡一觉，然后去找叶丽娅，或者帮榕树修剪胡子吧！总是有事请做的，没什么可担心。”
它在房子跟前停下，我爬下它的阔背，站在房子前，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去吧！钥匙就在你手上。”
老水牛说完就走了。它离开的也很快，我又成了一个人。
6.
我推了推门，推不开，看来还是要用钥匙。可是应该用哪一把呢？
我想到奇怪的镜子世界，首先放弃了水晶钥匙，选了又选，我把木制的钥匙塞进门洞里，然后转动把手——不知道这次我会到什么地方不过，我一点也不担心
哗啦——
临头被水浇了个透湿，我差点背过气去。透过滴水的发梢我打量这新的空间，这里是丛林。
我正站着的地方，是一条浅溪。
“哈喽——小伙子！哈喽——”
我觅着声音看过去，半条我也没见过的什么鱼竖着卡在溪边树上的枝桠里，正摇头晃脑的和我打招呼。
“你怎么到树上去了？”我已经处变不惊，被刺激的麻木了。现在我关心的不是为什么鱼可以开口说话，而是它跑到树上会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干死。
“每条鱼都会有被浪冲上树的危机。”它的鳃一张一合的，显得很悠闲。
我可不这么认为。何况它也不是“一条鱼”，只是半条而已。
“你不相信？”那半条鱼呼哧呼哧的喘气，“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吗？”
我摇摇头，样子傻傻的看着它。
“我在晒月亮。”它说，样子显得很梦幻，“等到我的另一半来，月亮变圆的时候，我们把卵产在树上，然后会下一场雨，我们就可以回到水里了。”
“可是——如果你的另一半不来了呢？或者不会下雨了怎么办？”
“哦？”它看着我，呼哧了几下，才说：“你说的问题，我从来没考虑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从没有听说过有鱼会死在树上。”
我伸出手，想去碰碰它，看它是不是真的。因为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傻瓜——不论是人还是鱼。
但是我刚要触到它，它便四散开，变成了水珠，消失在我的眼前。
“嗨！小伙子！你还在发呆么？月亮已经圆了。”
我抬起头，在更高的枝桠上发现那条鱼——它现在已经是一条完整的鱼了。
我顺着它的指示看天空，果然是一轮我从未见过的大月亮。那光芒甚至有些耀眼，我用手挡住了脸。我感到有眼泪从眼睛里淌下来，但是很快就蒸发掉了。我摸了一手的蓝。
我看见更多的半条鱼从浅溪里跃到树上，它们不断的变成水滴，然后成为一条完整的鱼，去沐浴月光，散发着蓝色的荧光——就像我眼泪的颜色。
“小伙子，你知道太阳和月亮有什么不同吗？”那条鱼继续问我。
“太阳是热的，月亮反射太阳的光。”我回答，这是个常识。
“错了！”那条鱼得意的反驳我，“太阳出现在白天，月亮出现在晚上，这就是区别。”
我有些不服气的瞪它一眼，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奇怪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的现在是晚上。现在这里有了许多发光的鱼，甚至比白天还要亮。
“那你知道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吗？”它笑着问我。我从不知道一条鱼发笑的样子是这个样，但是它的确在笑。
“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明白——白天我们看到的是太阳，只有晚上才会有月亮。”
这条发了疯的鱼！
那条鱼狂笑起来：“你以为你不是个疯子吗？孩子，只要你喜欢叶丽娅，你就得当个疯子。”
这个时候下雨了，很吵人的雨声，不过至少掩盖了那条鱼夸张的笑声。随着雨，许多的鱼也落下来，嗤嗵嗤嗵的掉进浅溪。溪水沸腾了，一片蓝色月光河。我怔怔的踏入溪水，膜拜一般的躺下，疲倦席卷了我。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我睡去了。
7.
等我一觉醒来，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精灵国度。除了流水，没有别的声响；巨大的榕树长成了一个小岛，数不清的气根垂下来，随着水摆动或者已经长了青苔。阳光（或者是月光吧？）从树的空隙中流泻，穿过水潭（对了，这里是一个水潭，大概我就是顺着溪水被冲到这里的）反射之后，幽幽的映在大榕树上。
袅袅的水雾环绕周围，一切显得很不真切。我想我一定在什么时候已经来过了这里，所有的路径在我脑海里浮现。拨开层层枝条以后，现在我站在这个大榕树的主干下面。这里只有一束光投射在潮湿的地面上，碧绿的灰尘在里面舞蹈。我的影子投射在光里，我的眼睛也是碧绿色的。
我忽然觉得我是多么自由，多么快乐。我看到笑容在我的脸上弥漫，美丽的感觉包裹着我，我张开双臂，欢畅的呐喊。我身体每一个细胞都随着声音鼓动了。不知道，我的声音会传多远呢？
“孩子，你把我吵醒了。”
随着吱吱嘎嘎的声音，大榕树张开眼睛和嘴巴，他的脸很大，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孩子，你来找叶丽娅的？”
我点点头，心情有点低落，我好像怎样都会和她失之交臂。
“我知道有办法一定可以找到她，但是是有条件的。”老人的笑容有点诡异，说不定又是一个疯了的人，但是现在我是没得选择的。
“什么条件？”
“你看到我的胡子都很乱吧？帮我把胡子修理干净我就告诉你。”
“胡子？”我不可思议的叫起来，不要吧？他指的一定不是这些纵横交错的气根！可是我想到去决斗的老水牛的话，难道我必须为老榕树修剪胡子吗？我又不是理发师。
“或者你愿意用叶丽娅的钥匙再去碰运气——其中一把是用来回家的，幸好你一直没有出去可是我也不会告诉你究竟是哪一把，一旦你出去了，就再也找不到叶丽娅。”
或许是我的心理因素造成的，我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棵老树有什么慈祥可言！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我什么工具也没有。”难道让我像兔子一 样把和我胳膊差不多粗的树枝一根一根啃断？就是兔子也会牙疼的吧？
“那是你的问题了，孩子。”榕树老人说着，隐入树干中不见了。
我一个人站在那束光前面，周围安静的我无法忍受。
什么东西又在扯我了，我感觉到。我转过身，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当然她不是叶丽娅，我就是知道她不是。她笑着，右边脸上有一个梨涡，似乎想讨好我。
我蹲下来，和她的视线平视。这孩子散发着苹果一样的气息，似乎随便就可以消失。她张开双臂抱住我，她吻了我的面颊。她花瓣般的嘴唇和粉嫩的小手都贴着我的脸，让我平静了很多。
这里的小孩子都是这么漂亮。我想，就像一个个小天使。悄悄的来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我而去
小女孩牵着我的手，在错综复杂的榕树气根里穿行，水气酽酽，碧绿的安静极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久到我担心这孩子会吃不消的——我看到了榕树的边缘，我被这个小天使带离了那个盘踞的顽固老头。
8.
在一片星星草和三叶草混合生长的草地上，从榕树那边的水潭引出来的溪流滋润着这片草毯，是一种舒缓的宁静。我长长的吸入一口气，贪恋这新鲜湿润的感觉。
我转过身寻找小女孩的踪迹，她脚下的草地上长出一簇簇的雏菊，我惊讶的看着她变得透明，跑远她留下的雏菊从那一处开始蔓延，我一个人站在寂静的草原上，风的声音那样真切，我觉得自己也快要消失了，我的触觉无限延伸，无限延伸——不知道可以到达多远的地方？
就在我尽力感觉的时候，我听到那声音——我寻觅已久的甜美声音，叶丽娅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跑得这样快过，风吹起了雏菊的花瓣在我耳边飞旋，我的眼睛也变得迷茫，但是我一直听到那歌声，我只向着那歌声飞奔。
许多的记忆开始在我脑袋里跳舞，水晶风车、弯角水牛、月光鱼、老榕树，还有天使般的孩子男孩和女孩相遇了，他们手拉着手微笑，坐在弯弯的如水牛角一样的月亮上，发着光。
我闻到了叶丽娅的味道，我一脚踩到了她的头发。叶丽娅的头发不知道有多长，它们浸在水溪里，悠闲的摇曳，却是被我破坏了兴致。
叶丽娅在雏菊从里，捧起好大一束雏菊搽在头发上。她一直看着我，直到我停在她的面前才垂下眼帘。
“你好吗？”我的声音有点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激动。
“嗯”她的头顶冲着我。
“我找了你很久”
“嗯，”她的身上的佩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我知道。”
“我不想离开你！”
“但是，你必须回去。”叶丽娅的眼光里闪动着泪水，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教人怜爱。
“我都知道，但是怎样才可以留住你呢？”我拉着她的手，想把她揉进我的身体。
叶丽娅的目光飘向远方，那里有一栋白色的房子，被开着紫色花朵的树丛掩映。
“最后，什么都会消失的。”
叶丽娅轻轻叹息着，慢慢挽起秀发，做了一个髻，把星星草和雏菊戴在发间。她细白的颈项让我想入非非。我听到我的喉节上下滚动的声音，窘迫的要死。我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这么龌龊。
叶丽娅是洞悉一切的，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表情让我头晕。然后，有风窜过，她给了我一个拥抱，一个永恒的拥抱。刹那间，我又听到了那模糊的歌声，这一次我渐渐的懂得了，我流下眼泪，挺直我的身体，竟然忘记拥抱她，也忘记挽留她，就看着她走向那紫花环绕的地方。
我知道我得到叶丽娅了，但是同时也永远的失去了叶丽娅。坐在空旷的草地上，我筋疲力尽。
9.
现在我的手里只剩下一把普通的钥匙。我甚至不知道叶丽娅什么时候取回了她的东西。
风在草原上盘旋，我张开双臂，飞上了天空。空气变得清冷，就像冬天的早上。我没有了目的地，只是随着风飞。没有多久我就觉得乏味了。我有念头再去找叶丽娅，心底忽然冒上来一点犹豫。但是我已经看到那白色房子了。我从顶层的窗户里潜进房间，这里什么都是白色的——一片惨白，除了用具的右下角印的红十字标记。我想这里是一家医院吧？
我悄悄的在大楼里面穿行，但是到处都没有叶丽娅的踪影。
这个白色的世界渐渐变得渗人。
“叶丽娅！——”我站在走廊上大声呼叫，回音转了好几个弯，但是没有人回应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是找不到她，于是从窗户飞出去。天色已经阴暗下来，星星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偶尔有一两颗被吹动了，掉了下来，化为流星，从我的身旁划过。
前所未有的孤独包裹着我，我觉得自己快哭了。
我身上仅剩下的那把钥匙，我把它紧紧的攥在手里，但是我还不想去找那个可以离开的门，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眷恋着叶丽娅。我想找到她，很想
我不知道我在天空游荡了多久，但是我又遇到了那两个美丽的小孩子。他们站在一起，朝着我微笑，眼睛就像晃动的星星。
“是回家的时间了，爸爸。”
他们这样说，我看到了回去的门，在天空中悬着，红色的木门，有些许陈旧。让我想到小时候奶奶的家。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温热的风从门缝里流了出来
“小伙子没事吧？醒一醒啊”
我的耳畔传来这样的声音，我觉得有点奇怪。
我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原来我躺在雪地里，衣服已经沁湿了，但是我的体温还是很高。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想他只是发烧了。”一只温暖柔和的手伸到我的额头上，她的发梢带着雏菊的味道，我的目光和她相遇了，我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东西。
我直直的看着她，一动不动，我动了动嘴巴：“你姓叶吗？”
“是的。”她温柔的微笑，“我叫叶丽娅。”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有人说年轻是一种理性的热病，也有人说爱情是一种狂热症。
我管不了那么多，但是我知道我在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我没有觉得我发烧了。
1.
当温度太高的时候会产生幻觉——温度太低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我只是在这个大冬天的早上被迫跑得很激烈，因为我上班就快要迟到了。全勤奖是什么？看名字也该知道，迟到是全勤奖的死敌，因此我坚决不可以迟到。
风毫无顾忌的撞到我的脸上，我都已经没有知觉了，除了自己的粗重呼吸什么都感觉不到。
实际上今早我之所以这样狼狈是有原因的。我昨晚有点小感冒，于是早早的就睡了，可是大概是吃错药了吧？把失眠药当成感冒药吃了，于是睡得很沉，没有做梦，沉噔噔的睡了好久，直到第3个闹钟开始发作（我一共预备的三个闹钟一个比一个威力大，就是预防我早上起不来的，尤其是冬天的早上，我对于战胜自己的懒惰性，没有丁点把握）。然而我的车子因为雪太大的关系无法上路，交通瘫痪的早上我只好撒开腿的跑。
好像有什么给我麻木的脸上带来了感觉，然后我的鼻子也有了嗅觉的感受——香，我停下步子，耳朵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根本不知道唱的什么东西的动静。这是个奇妙的早上。
我的目光顺着骚扰我脸蛋的发丝爬行，我伸出手抚摸着女孩子的脸，我甚至想俯上去亲吻她（相信我，那是我的初吻），很自然的，只是想。
她散发的温度让我的指尖很舒服，而且她并不介意我的唐突，也用她的手摩挲我的脸颊。风继续的吹，不过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叶丽娅。”她说，没有声音进入我的耳朵，但是我就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的手指好像舞蹈一般盖在我的额头上，滑到我的眼皮，忽的飘起来，按在她的胸口。
我还在愣神，她已经转身跑开了。好像行云流水一样，我发现在微弱的阳光下，她的发色和衣服颜色都在不断变化着。我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
2.
我又开始跑的时候，感觉有点不一样。身体轻盈了很多，好像随时都可以飞起来，但是总是有点什么会扯住我不让我飞。我渐渐的感到暖和了，甚至一边跑，一边除下了围巾和外套。我注意到我周围的景色都变了，所有的东西静止下来，流动的只有声音——最清晰的就是雪在人们脚下咯吱咯吱的动静。可是我牵挂着那个女孩子，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响，逐渐淹没了其他的声音，我发现不远处赫然出现一座透明的风车，我的视线有点奇怪，好像是弯曲的，可以看到地平线以下的东西。我就是这样发现那个漂亮的风车。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我，巨大的风车叶子转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想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风车，它有三个半的叶子（剩下的半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远看的时候似乎又是完整的），象是用冰或者水晶之类的东西建成的，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里面每个构造。风车里面一定还修了巨大的磨盘，顺着它老的方向我看到蜿蜒的痕迹，都是白色的粉末，并且还在不断增加。风一吹，粉末飘到天上，亮闪闪的，我弄的全身都是，像雪也不像雪，因为它们都不融化。
风车的声音大的有点吵，我不得不捂上耳朵。这时候我发觉我跟丢了那个女孩子。我四处张望，这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本来的街道和人群，全部变成了壁画，像两堵墙一样不断的向远处伸展。我的身边只有一座风车。
我寻思着，如果站的高一点，或许就可以发现女孩子的踪影。于是我从大风车的门里进去，从楼梯向顶部进发。走了一会儿，我被一扇向上掀起的门挡住。我推了推，它纹丝不动。透过墙壁，我看到上面有很多交错的齿轮，那些也就是咯吱咯吱的来源。我勉强看外面，模模糊糊的似乎是有个影子在晃。我有些着急，觉得不用想法子打开这扇门也可以，我已经发现那女孩子了。不过我看到门边挂了一串钥匙——一共五把。我的好奇心趋势我拿下钥匙，选了一把水晶的插进门板的钥匙孔。
居然转动了。
3.
我爬上去的时候，先前看到的齿轮都没有了。这里是一个镜子的世界。无穷无尽的镜子。
每一个镜子里都套了另一个又一个的镜子，它们互相反射，我是唯一一个被传来传去的影像。我环顾四周，可看到我各个不同位置的样子，我从不知道我可以是那些个样子的。我不停的走动，
不停的做出各种动作，越来越觉得很新奇。
就在我兴奋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什么？”
镜面似乎还可以反射声音，听起来有很多回音。
我有点懊恼，发话的人一定看了我有一会儿了，我手舞足蹈的样子很不像话，居然被人看见。
“谁？”
“没有人。”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我看到是我面前的一个影像在对我说话，他甚至活动起来，由一个平面的变成一个实体。
然后更多的声音冒了出来，他们或远或近，都是我的影像，都开始活动起来，有的抓住我的头发，有的摸到我的脸上我害怕的发不出声音。
随着人的增多，我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我感到摇摇欲坠，这里是不是正在崩溃呢？我被挤的快要窒息了，那些“我”的目标似乎只有我一个，我目光所到之处，全部都是自己的样子。
我索性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不断的被积压、揉捏，像包饺子用的面棒。
呕吐感涌了上来，我不得不挣开眼睛——
天啊，拥挤我的“我”真的都像面团一样变形了，混浊的空气里掺杂着他们被积压时发出的怪声，这简直是个噩梦。我奋力扫开纠缠在身上的东西，那些不成人型的“我”。
最后我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拉住了左脚，我又被拉进了变形了的人堆里。那股力量不肯罢休，死命的把我往下拽。我觉得我也要被挤变形了，我惊骇的大叫，看眼前的景物流动越来越快，全是一张张变形的脸。
4.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然后是嘭的一声，我不知道跌到什么上面了，有点硌。我还在疑惑，什么东西揪了我的屁股，我吃痛的弹老高，又被绊倒了。
我的脸埋在货真价实的草里，鼻子里充斥怡人的草泥香味，我暂时不想动弹。
可是不断有什么扯我的左脚，我从地上爬起来，和我照面的是一个小男孩。
那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微微卷曲的头发理的整整齐齐，被阳光一照，很有光泽。他朝我微笑，一个小梨涡出现在他的左颊，他把手指方在梨涡里，眼睛闪亮亮的看着我。
那个样子是多么熟悉，我也笑了，把手指放到我左颊的梨涡里，歪着头看他。
男孩子笑的越发灿烂，他的肌肤呈现着吹弹可破的质感，好似胚胎的光泽。我一直看着他，如同一滴晨露般在阳光里蒸发了。
我又点了点我脸上的梨涡，心想以后我要是有儿子也要这么可爱才可以。
5.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典型的田园，阡陌交错。不远处的土胚草顶房子，烟囱里冒出青紫色袅袅的烟。
我随着身后铃铛的声音转身，一头很大很壮的水牛朝我走过来。
它的犄角颜色很深，但是只有一个。铜铃就系在它的脖子上，半截麻绳拖着。
它不急不徐的走着，我本想给它让道，但是它径直朝我走过来。
“你手上的钥匙是谁的？”
它忽然开口了，苍老的声音自有一股威严。
“我也不知道，是一座大风车里的。”
它瞪着眼睛打量我（牛眼本来就很大，瞪不瞪效果都差不多），然后才说：“那是叶丽娅的钥匙，你不要随便拿，如果用完了，记得赶紧还给她。”
“哦。”我回答，但是实在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老水牛昂起头，哞的叫了长长一声。
“时间不早啦，土豹子会等的不耐烦，我要去决斗了。”它说，又看了看我，“我送你一程吧，到晚上会迷路的。”
然后它让我坐到它的背上。
本来还很明亮的天，马上就暗下来了。月牙像一盏弯灯，我在老水牛的背上随着它的肩胛晃悠。它背上的毛已经脱落了一些，我坐在上面，感到一阵一阵的轻微刺痛。
周围清风虫鸣，伴随着铃铛的节奏，我们在阡陌上缓行。水牛明明走的很慢的，但是我发现原本还很远的房子一会儿就到了眼前。月牙的位置改变也很快，我有点不安。
老水牛感受到我的不安，沉沉的说：“你到了屋子里可以睡一觉，然后去找叶丽娅，或者帮榕树修剪胡子吧！总是有事请做的，没什么可担心。”
它在房子跟前停下，我爬下它的阔背，站在房子前，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去吧！钥匙就在你手上。”
老水牛说完就走了。它离开的也很快，我又成了一个人。
6.
我推了推门，推不开，看来还是要用钥匙。可是应该用哪一把呢？
我想到奇怪的镜子世界，首先放弃了水晶钥匙，选了又选，我把木制的钥匙塞进门洞里，然后转动把手——不知道这次我会到什么地方不过，我一点也不担心
哗啦——
临头被水浇了个透湿，我差点背过气去。透过滴水的发梢我打量这新的空间，这里是丛林。
我正站着的地方，是一条浅溪。
“哈喽——小伙子！哈喽——”
我觅着声音看过去，半条我也没见过的什么鱼竖着卡在溪边树上的枝桠里，正摇头晃脑的和我打招呼。
“你怎么到树上去了？”我已经处变不惊，被刺激的麻木了。现在我关心的不是为什么鱼可以开口说话，而是它跑到树上会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干死。
“每条鱼都会有被浪冲上树的危机。”它的鳃一张一合的，显得很悠闲。
我可不这么认为。何况它也不是“一条鱼”，只是半条而已。
“你不相信？”那半条鱼呼哧呼哧的喘气，“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吗？”
我摇摇头，样子傻傻的看着它。
“我在晒月亮。”它说，样子显得很梦幻，“等到我的另一半来，月亮变圆的时候，我们把卵产在树上，然后会下一场雨，我们就可以回到水里了。”
“可是——如果你的另一半不来了呢？或者不会下雨了怎么办？”
“哦？”它看着我，呼哧了几下，才说：“你说的问题，我从来没考虑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从没有听说过有鱼会死在树上。”
我伸出手，想去碰碰它，看它是不是真的。因为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傻瓜——不论是人还是鱼。
但是我刚要触到它，它便四散开，变成了水珠，消失在我的眼前。
“嗨！小伙子！你还在发呆么？月亮已经圆了。”
我抬起头，在更高的枝桠上发现那条鱼——它现在已经是一条完整的鱼了。
我顺着它的指示看天空，果然是一轮我从未见过的大月亮。那光芒甚至有些耀眼，我用手挡住了脸。我感到有眼泪从眼睛里淌下来，但是很快就蒸发掉了。我摸了一手的蓝。
我看见更多的半条鱼从浅溪里跃到树上，它们不断的变成水滴，然后成为一条完整的鱼，去沐浴月光，散发着蓝色的荧光——就像我眼泪的颜色。
“小伙子，你知道太阳和月亮有什么不同吗？”那条鱼继续问我。
“太阳是热的，月亮反射太阳的光。”我回答，这是个常识。
“错了！”那条鱼得意的反驳我，“太阳出现在白天，月亮出现在晚上，这就是区别。”
我有些不服气的瞪它一眼，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奇怪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的现在是晚上。现在这里有了许多发光的鱼，甚至比白天还要亮。
“那你知道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吗？”它笑着问我。我从不知道一条鱼发笑的样子是这个样，但是它的确在笑。
“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明白——白天我们看到的是太阳，只有晚上才会有月亮。”
这条发了疯的鱼！
那条鱼狂笑起来：“你以为你不是个疯子吗？孩子，只要你喜欢叶丽娅，你就得当个疯子。”
这个时候下雨了，很吵人的雨声，不过至少掩盖了那条鱼夸张的笑声。随着雨，许多的鱼也落下来，嗤嗵嗤嗵的掉进浅溪。溪水沸腾了，一片蓝色月光河。我怔怔的踏入溪水，膜拜一般的躺下，疲倦席卷了我。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我睡去了。
7.
等我一觉醒来，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精灵国度。除了流水，没有别的声响；巨大的榕树长成了一个小岛，数不清的气根垂下来，随着水摆动或者已经长了青苔。阳光（或者是月光吧？）从树的空隙中流泻，穿过水潭（对了，这里是一个水潭，大概我就是顺着溪水被冲到这里的）反射之后，幽幽的映在大榕树上。
袅袅的水雾环绕周围，一切显得很不真切。我想我一定在什么时候已经来过了这里，所有的路径在我脑海里浮现。拨开层层枝条以后，现在我站在这个大榕树的主干下面。这里只有一束光投射在潮湿的地面上，碧绿的灰尘在里面舞蹈。我的影子投射在光里，我的眼睛也是碧绿色的。
我忽然觉得我是多么自由，多么快乐。我看到笑容在我的脸上弥漫，美丽的感觉包裹着我，我张开双臂，欢畅的呐喊。我身体每一个细胞都随着声音鼓动了。不知道，我的声音会传多远呢？
“孩子，你把我吵醒了。”
随着吱吱嘎嘎的声音，大榕树张开眼睛和嘴巴，他的脸很大，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孩子，你来找叶丽娅的？”
我点点头，心情有点低落，我好像怎样都会和她失之交臂。
“我知道有办法一定可以找到她，但是是有条件的。”老人的笑容有点诡异，说不定又是一个疯了的人，但是现在我是没得选择的。
“什么条件？”
“你看到我的胡子都很乱吧？帮我把胡子修理干净我就告诉你。”
“胡子？”我不可思议的叫起来，不要吧？他指的一定不是这些纵横交错的气根！可是我想到去决斗的老水牛的话，难道我必须为老榕树修剪胡子吗？我又不是理发师。
“或者你愿意用叶丽娅的钥匙再去碰运气——其中一把是用来回家的，幸好你一直没有出去可是我也不会告诉你究竟是哪一把，一旦你出去了，就再也找不到叶丽娅。”
或许是我的心理因素造成的，我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棵老树有什么慈祥可言！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我什么工具也没有。”难道让我像兔子一 样把和我胳膊差不多粗的树枝一根一根啃断？就是兔子也会牙疼的吧？
“那是你的问题了，孩子。”榕树老人说着，隐入树干中不见了。
我一个人站在那束光前面，周围安静的我无法忍受。
什么东西又在扯我了，我感觉到。我转过身，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当然她不是叶丽娅，我就是知道她不是。她笑着，右边脸上有一个梨涡，似乎想讨好我。
我蹲下来，和她的视线平视。这孩子散发着苹果一样的气息，似乎随便就可以消失。她张开双臂抱住我，她吻了我的面颊。她花瓣般的嘴唇和粉嫩的小手都贴着我的脸，让我平静了很多。
这里的小孩子都是这么漂亮。我想，就像一个个小天使。悄悄的来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我而去
小女孩牵着我的手，在错综复杂的榕树气根里穿行，水气酽酽，碧绿的安静极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久到我担心这孩子会吃不消的——我看到了榕树的边缘，我被这个小天使带离了那个盘踞的顽固老头。
8.
在一片星星草和三叶草混合生长的草地上，从榕树那边的水潭引出来的溪流滋润着这片草毯，是一种舒缓的宁静。我长长的吸入一口气，贪恋这新鲜湿润的感觉。
我转过身寻找小女孩的踪迹，她脚下的草地上长出一簇簇的雏菊，我惊讶的看着她变得透明，跑远她留下的雏菊从那一处开始蔓延，我一个人站在寂静的草原上，风的声音那样真切，我觉得自己也快要消失了，我的触觉无限延伸，无限延伸——不知道可以到达多远的地方？
就在我尽力感觉的时候，我听到那声音——我寻觅已久的甜美声音，叶丽娅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跑得这样快过，风吹起了雏菊的花瓣在我耳边飞旋，我的眼睛也变得迷茫，但是我一直听到那歌声，我只向着那歌声飞奔。
许多的记忆开始在我脑袋里跳舞，水晶风车、弯角水牛、月光鱼、老榕树，还有天使般的孩子男孩和女孩相遇了，他们手拉着手微笑，坐在弯弯的如水牛角一样的月亮上，发着光。
我闻到了叶丽娅的味道，我一脚踩到了她的头发。叶丽娅的头发不知道有多长，它们浸在水溪里，悠闲的摇曳，却是被我破坏了兴致。
叶丽娅在雏菊从里，捧起好大一束雏菊搽在头发上。她一直看着我，直到我停在她的面前才垂下眼帘。
“你好吗？”我的声音有点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激动。
“嗯”她的头顶冲着我。
“我找了你很久”
“嗯，”她的身上的佩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我知道。”
“我不想离开你！”
“但是，你必须回去。”叶丽娅的眼光里闪动着泪水，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教人怜爱。
“我都知道，但是怎样才可以留住你呢？”我拉着她的手，想把她揉进我的身体。
叶丽娅的目光飘向远方，那里有一栋白色的房子，被开着紫色花朵的树丛掩映。
“最后，什么都会消失的。”
叶丽娅轻轻叹息着，慢慢挽起秀发，做了一个髻，把星星草和雏菊戴在发间。她细白的颈项让我想入非非。我听到我的喉节上下滚动的声音，窘迫的要死。我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这么龌龊。
叶丽娅是洞悉一切的，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表情让我头晕。然后，有风窜过，她给了我一个拥抱，一个永恒的拥抱。刹那间，我又听到了那模糊的歌声，这一次我渐渐的懂得了，我流下眼泪，挺直我的身体，竟然忘记拥抱她，也忘记挽留她，就看着她走向那紫花环绕的地方。
我知道我得到叶丽娅了，但是同时也永远的失去了叶丽娅。坐在空旷的草地上，我筋疲力尽。
9.
现在我的手里只剩下一把普通的钥匙。我甚至不知道叶丽娅什么时候取回了她的东西。
风在草原上盘旋，我张开双臂，飞上了天空。空气变得清冷，就像冬天的早上。我没有了目的地，只是随着风飞。没有多久我就觉得乏味了。我有念头再去找叶丽娅，心底忽然冒上来一点犹豫。但是我已经看到那白色房子了。我从顶层的窗户里潜进房间，这里什么都是白色的——一片惨白，除了用具的右下角印的红十字标记。我想这里是一家医院吧？
我悄悄的在大楼里面穿行，但是到处都没有叶丽娅的踪影。
这个白色的世界渐渐变得渗人。
“叶丽娅！——”我站在走廊上大声呼叫，回音转了好几个弯，但是没有人回应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是找不到她，于是从窗户飞出去。天色已经阴暗下来，星星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偶尔有一两颗被吹动了，掉了下来，化为流星，从我的身旁划过。
前所未有的孤独包裹着我，我觉得自己快哭了。
我身上仅剩下的那把钥匙，我把它紧紧的攥在手里，但是我还不想去找那个可以离开的门，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眷恋着叶丽娅。我想找到她，很想
我不知道我在天空游荡了多久，但是我又遇到了那两个美丽的小孩子。他们站在一起，朝着我微笑，眼睛就像晃动的星星。
“是回家的时间了，爸爸。”
他们这样说，我看到了回去的门，在天空中悬着，红色的木门，有些许陈旧。让我想到小时候奶奶的家。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温热的风从门缝里流了出来
“小伙子没事吧？醒一醒啊”
我的耳畔传来这样的声音，我觉得有点奇怪。
我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原来我躺在雪地里，衣服已经沁湿了，但是我的体温还是很高。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想他只是发烧了。”一只温暖柔和的手伸到我的额头上，她的发梢带着雏菊的味道，我的目光和她相遇了，我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东西。
我直直的看着她，一动不动，我动了动嘴巴：“你姓叶吗？”
“是的。”她温柔的微笑，“我叫叶丽娅。”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推荐自己的新书《天命讨债人》齐天大魔猴
桀骜齐天圣，铮铮大魔猴
第817章 四公子当真与众不同？清穿后每天被迫撩
【欢脱独宠，沙雕撩夫日
新书《谜城》开启神峰
一次偶然， 他踏足修
第270章 酒吧偶遇网游之影子大师
我，在黑夜中行走 我
007儿女成群婚城难入
十八岁的她，一心想用高
第四百一十六章 邀请剑神之剑弑乾坤
《剑神之剑弑乾坤》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