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一）
晨雾罩在满院的朝颜花上，微风一吹夜里集在叶子上的露珠便顺着茎子滚了下来，檐下的晴天娃娃身下不知被谁挂了金鱼形状的铃铛，也摇摇晃晃的叮当作响。
几声吊嗓子，堂里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丽先生，今天穿紫藤的袍子还是樱花的？”歪头问话的小姓把主子垂到地上的长发一缕一缕拢在一起，用上好的中野丝绸系在一起。
端坐在铜镜前的男子用细笔在眉眼上描着，停了手，冲镜子打量自己：“紫藤的吧，素净。”
“好，一会儿叫后院的人熏了香给您拿过来，我下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
“恩。”丽一边应着，一边侧过头去挑选今日插在发上的簪子。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吊嗓子声音，他那柳叶一般的细眉不禁扭在一起。“一定又是女雅那小子，自己是个说落语狂言的角儿，天天早上杀猪一样的折腾什么呢。”
贴身小姓听见主人的话，知道他是要发脾气，赶紧起了身端木盆出去了，省得一会迁怒到自己身上。顺着雕花的木梯下了楼，冲后院蹲在火炉边使劲煽风的少年喊：“宽啊，热水烧好了没有，丽先生等着净身呢。”
被唤做宽的少年抹了一把汗，顿时满脸漆黑，他赶紧站起身子：“少等少等，一会就妥了。”
院子里刚才吊嗓子的男人看见这一幕，笑着背着手踱了过来“就你家主子高贵，大家不都等着嘛，洗了那么早的脸也没人看，急什么。”虽说是对两个孩子说的，可声音高的似乎要把全院子的人惊起来。
“景夕！跟烧火小子唠什么呢，还不快死回来！”分明是楼上的美人听见了也不示弱的怒骂。
女雅也不恼“完了，头牌今早火气大，哪位客官运气差，今天该是腹上死了，哈哈。”真不愧是搞笑的角儿，这一早就有闲情逸致调侃。
楼上的几扇绣窗都打开一条缝，哪天早上这两个人不楼上楼下的贫嘴一会儿就不叫早上了。
隐在阴影里的男子颇为不雅观的翻了个身，被子就落到床下面去了“这俩分明是催命鬼啊让不让人睡觉了”正坐在垫子上低头看书的小姓抬起头“雅爷，其实也不早了，您还不起啊”
“不起啊起不来啊”男子在床上翻滚着，颇为痛苦的模样“我说明希啊，你不去找楼下小宽打牌去啊快去吧”
“爷，是要去，那得等你起了再去。”明希站起身子走到床边，看来得动用点手段了---直接掀被。
光溜溜的雅不得不哆嗦着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你也是催命鬼投生吧罢了起了。今早就不洗脸了哈。”
“那哪行啊！龙爷不得掐死我？”明希边说边给主子披上一件素色的外衣。
“你怕那自闭没事，爷罩着你”雅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就你这样才一辈子赛不过丽先生。”明希嘟囔着，趟上个活宝似的主子真是无奈的很，他本人白生的好样貌，技艺也不差，可天天一副置身世外的样子，隔岸观火的瞅着楼里进进出出的人，遇到中意的客人扒着人家不放，不中意的，轻的不给唱了重的直接从楼上推下去了。
明希瞅着已经开始侧坐着抠脚的主子，重重的“哎”了一声，我的脸面算是在楼里被你丢光了。
----------------------------------------------------------------------------------------------------------------------
“脸！胸！手！”金发的少年不停喊着竹刀击打的部位，保持着进攻的姿势。脚下的步子要移动的快，击打敌人也要毫不留情，每一刀要劈准了，他在心里默念着师傅教授的口诀，怎奈肚子饿了，精力没法集中。
“停！停！停！少主你这什么招式啊。”道场的师傅用双手夹住了竹刀。
少年停了步子，一把扯下脸上护罩，抹了一把淌成河样的汗水。“真师傅，今天到这吧，都晌午了。”他转头看着竹地板边缘放着的西洋时钟，这钟是家里大哥从京里带回来的希罕玩意，尤其不想练习的时候当借口催促先生最管用。
“好了，到这吧。哎。”真肚里明白，这是少主大人不乐意练了的表现，要不是以下犯上是要剖腹的，他到真想问问旗本大人，是不是天天不给这宝贝弟弟吃白米，整日饿死鬼一般的模样。
“师傅再见。”哪还有再见，少年早一流烟的跑没影了。
嘴里咬了饭团，踱到院子里，刚在廊下坐下。见大哥骑了马，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红盔金钾的自家武士。
“哥！”少年赶紧站起身来，跑了过去。
“将，真没礼貌！”马上的人从盔甲里往下看，颇有些生气的意味。
“是，兄贵大人。”将撅起了嘴，改了口。是说父亲大人去年得了风寒去世了，哥继承封号成了旗本大人，怕手下的家臣不服气，里外操了不少心，所以这平日在人前的装威严也是必不可少的。在屋里，像小时候一样喊他葵哥哥他也是答应的。不过，出了门，哪怕是自家院子里，旗本大人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葵软了口气“恩，上午的修行结束了？”
“回兄贵大人，无事终了。”天，这么说话真别扭。家里长子就是好，哪像自己这样的末子，爷爷不亲奶奶不爱的，也没有继承家业的负担，除了必要修行的剑道啊茶道啊书道啊，没人管似的随波逐流。算了，这出云城的人，里里外外的见了自己也是要喊声少主的，在哥哥的庇护下活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何况这兄贵大人可是自己最敬重的大哥。
想来小时候开始，自己就颇依赖他，自己少时和家臣的孩子一起玩，受了欺负只会哭，小孩子是不懂君臣之理的，完全是凭实力的天下。可只要哥哥从读书的院里出来，见他哭，就一定帮他报仇“哪个？”自己一脸畏惧的躲哥后面朝孩子堆伸手指，那欺负自己的孩子指定是要被按在地上打的。再大些，哥忙了，也不帮自己了，见自己哭就劈头盖脸的骂。
“男孩子总哭像什么话！起来！”扔了竹刀过来，眼里全是轻蔑。
抓了刀不服气的乱砍，哪有什么章法，不一会就满脸泪的被人打翻在地。
“真不像我们家的男人！从明天开始给我好好修行剑道！”
自己练习剑道的开始充满了耻辱，可也是有了哥哥这种过激的教育法，才有了今天的自己。心里是有那么一个角落满是对哥哥的感谢和尊敬的。再说这城里老小哪个不知道旗本家的少主是被葵大人宠上天的宝贝弟弟，就差要月亮给月亮，要星星摘星星了。
正想着，葵翻身从马上下来。身边的武士，赶紧先行给抓了马鞭，赶着马儿往厩里走。
“我不在的这几日，城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葵问身边的侍从。
“回大人，蒙您恩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侍从赶紧回答。
葵皱起了眉，奶奶的，叫你说这书里看来的官话啦？也没理他，只管往屋里走。
“哥，城里来了歌舞伎班子哦，大家都跑去看呢。”将小步跑着跟上哥哥，在他耳边笑着低声说道。
“噢？”葵也不停，上了玄关。
“咱们今晚去看好不好呀，会演什么啊，忠臣藏？”将不依不饶。
葵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身后的将差点撞了上去。
“表演忠臣藏？”葵转过脸来，心想果然是该送这孩子上京里念念西式学堂，再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都憋傻了。
可那孩子还睁着大大的琉璃一般的眼睛，一脸求知欲。
“表演脱衣服啦！”
留下一脸不解继续思索着脱衣服是哪出段子的将，葵进了里屋。
“龙哥哥龙哥哥！”少年光着脚，从廊里跑了过来。在龙身边停了身子，还止不住的喘。
“小宽怎么了？看你这毛躁样子，什么话好好说”班主从朝颜花丛里抬起身子，语气还是粘粘的，也不恼。
“前堂来了几个带刀的武士大人，大概是喝了酒来的，非要见丽先生，不到时间先生还没准备妥当呢，这就在院子里撒野了”
“哎，缺筋少弦的果然是天天有。”龙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浇花的银盆。
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无非是些成不了气候的乡野浪人，喝了酒到处撒疯，可他们身上带了刀，见的人也就赶快躲着了。此时，只见那位带头的，就势在院子里喊开了“丽先生，出来会会爷我啊！！”
“爷，小店夜里才营业，您看您再等个把时辰？”身着黑色和服的龙站在台阶上，插着双手，慢慢的说。
“等不了啦，让丽先生出来！”那野武士挥着刀，嚣张的喊到。
只见平日慈眉善目的龙老板，两条细细的眉皱了起来。身后，看热闹的景夕，明希，小宽都赶紧找了各自柱子躲了，知道这是龙老板发脾气的前兆，躲远点，过一会别伤到了自己。
“快点叫丽先生出”那武士的“来”字，还没说出，就觉得头顶闪过一阵阴风，再回头看的时候头上的布帽已经被镖订在了远处的墙上了，可那甩镖的人动都没动，别老虎不发威，当我有村龙太郎是病猫，只是，点到就好吓到人就不好了，随即又挂上微笑的表情。
“明希，领这位爷去后厢房吃茶侯着。”从柱子后面探出头的明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怎么又是我倒霉的样子，另两个孩子赶紧又把头隐回柱子后面，捂嘴偷笑了起来。
“堂主，好武功啊！”身后响起拍巴掌的声音。“腾田，今天巡视完了？有空闲来找乐子？”
早已吓呆的武士转过脸，不禁觉得裤子下面热热的“旗本大人”
一听是旗本大人，众人都抬头望。只见来的是穿着青色和服的年轻男子，乌黑的秀发在脑后束在一起，身上的挂玉勾件撞在一起叮当作响。他身后跟着英气逼人的黑和服少年和一干侍从武士。
“哪里哪里，不过是些戏子的三脚猫功夫而已。”龙慢慢的踱下楼梯“旗本大人大驾光临，快里面请。”虽然是第一次见，可见这气度，断知是错不了了。只是他的态度依然不卑不亢，大门敞着，来的都是客，管你是天皇大人还是村中乞丐，龙老板一律一视同仁。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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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吊嗓子，堂里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丽先生，今天穿紫藤的袍子还是樱花的？”歪头问话的小姓把主子垂到地上的长发一缕一缕拢在一起，用上好的中野丝绸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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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小姓听见主人的话，知道他是要发脾气，赶紧起了身端木盆出去了，省得一会迁怒到自己身上。顺着雕花的木梯下了楼，冲后院蹲在火炉边使劲煽风的少年喊：“宽啊，热水烧好了没有，丽先生等着净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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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城里来了歌舞伎班子哦，大家都跑去看呢。”将小步跑着跟上哥哥，在他耳边笑着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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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今晚去看好不好呀，会演什么啊，忠臣藏？”将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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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来了几个带刀的武士大人，大概是喝了酒来的，非要见丽先生，不到时间先生还没准备妥当呢，这就在院子里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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