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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素色纱布

  four>>>素色纱布

  零晨,城市的夜终于沉静下来了。蓝调酒吧幽蓝的霓虹灯熄灭了,街头上人烟稀少。

  他背着大大的吉他,走在了冬日夜晚的小巷。

  黄晕的路灯下,尚靖萧翻动着手中那张用特殊硬纸做的名片,上面用隶书写着几个漂亮的字——魏央,devil酒吧的负责人。

  魏央是来邀请他到devil工作的,他还表示devil会用蓝调十倍的工资聘请他。

  此刻,尚靖萧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他转身,把手中的名片扔进了垃圾桶。他一直在蓝调酒吧工作,是因为他喜欢蓝调里边那种清幽的蓝,岂是仅仅为那几千块的工钱呢?

  细细的雪花在天空降落,如同从天而降的白色星星,染色了这个有些孤单,有些疲惫的都市。那个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巷的那头,留下了雪地上那道长长的脚印

  然而,在小巷的转角处,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就是魏央,他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尚靖萧的一举一动,墨色的眼眸,深不可测。

  他一定会让尚靖萧到devil去工作的,他决不会放弃他的想法。魏央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决心,还有坚定。

  转而,他轻轻地咬了咬牙关,转身,向着小巷的另一个方向,渐行渐远

  冬日晚风吹拂着冷冷的树干,抖落了一地的白色雪花,在浅浅的素色地毯上融化,如同腊月开花般,蔓延了长长的小巷。既而风止,剩下的,就只有属于小巷里那淡淡的惆怅

  那是星期天,在好几天的雨雪天气之后,太阳还是爬出来拯救我这只大懒虫的了。我开心地走在了大街上,沐浴着久违的阳光洗礼。

  然而,得意忘形果然是会槽到报应的。就在我随着人潮向马路的对岸走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大叔狠狠地撞了我一下,我的包包就这样把他夺去了。

  我惊讶地回过头,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飞快地逃进了人潮之中。

  “你别跑啊,把我的包包还我!”我朝着他逃离的方向大喊,然后拼了小命地往那个方向追去。

  街上的人群看着发疯逃跑的他和发疯追赶的我,他们没有要拔刀相助的意思就算了,竟然还挡着我追赶的路,这世道啊真是可悲的!

  于是,我只好跌跌撞撞地闪开了那些挡路的人,但是,那个高大的身影就要离开我的视线了。正当我的眼神燃起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阵急促的风拂过耳边。

  “我帮你追,你在这里等我!”自行车上的人回头对我说。

  我停下脚步,大大喘了口气,看着单车上的人,不禁有些惊讶。

  他那金色的耳环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大大的吉他依旧背在他的肩上,不一样的是,他脖子上多了一条黑色的围巾。

  他骑着车,一眨眼便追上了那个高大的家伙。他一脚跨下了车,猛地抓住了那家伙的手臂。

  那家伙意识到不好,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然后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小刀。

  天啊!

  一阵虚汗一下子浸湿了我的衣衫。

  那家伙发狂地胡乱挥着小刀,尚靖萧似乎有些躲避不及了。然而,就在那一刀离尚靖萧只有咫尺之远的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用手心紧紧握住了正要往前刺的刀尖。

  掌心被开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缝,血一滴一滴地染红了地面,像冬日融雪般盛开的鲜红地毯。一股钻心的疼痛,一直蔓延到骨里。

  但是,我的手依旧紧紧地握住了小刀。我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金色耳环受伤,绝不!

  尚靖萧回过神,看见我那不断流着血的手掌心,眼神里似乎冒出了一股热腾腾的怒气。他抓下了他肩上的吉他,向那家伙冲了上去,毫不客气地把他一直推到了墙边,狠狠地往他的肚子上打。

  那家伙被十足的拳头打得有些吃不消了,于是苦苦哀求道:“大哥饶命啊!我把包包还你就是了!别打了!”

  金色耳环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是一下一下地往着他的肚子棰下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发怒的脸,有些惊讶,有些感动,更多的是疑惑。你为什么要为了我的包包发这么大的怒啊?还是,因为看见我受伤了?

  眼看着那家伙一脸快晕过去的气色,我赶紧爬了起来,向着金色耳环喊道:“好了,不要打他了,再打他就要吐血了!”

  尚靖萧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依旧把怒气发泄在那个人身上。眉尖凝聚起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愤怒,似乎没有人能阻止他。

  我傻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警察叔叔终于从远处跑了过来:“不要打架!什么事啊?”

  金色耳环这才停下了对他的发泄,用力推开了他。

  那人软软地靠着墙,一脸的无助。

  “他抢东西!”尚靖萧这话几乎是对警察叔叔吼出来的。

  警察叔叔愣了愣,看了看我流着血的手,又看了看尚靖萧愤怒的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他一脸认真地向尚靖萧说:“好了,剩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以后陪你女朋友逛街要多加小心啊!”

  女朋友!?

  我不禁吓了一跳,刚想要开口跟警察叔叔解释,但是,金色耳环却不容分说地拉起了我的手,走到了单车旁。

  “你的手,给我看看!”他轻轻地抓起了我那只刮破了一道深深的裂缝的手,细细地看了看,洁白的眉头微微皱起。

  看着他一脸的怜惜,我不禁觉得有写受宠若惊了。于是,我赶紧缩回了手,说:“我没事啦,皮外伤!”

  他两眼直视着我,什么也没有说。既而转身,又背起了大大的吉他,跨上了单车。他把头扭向了有些发呆的我,道:“上车!”

  我愣了愣,上车?

  他拍了拍单车前面的铁秆:“坐这里,我们去药店买点东西!”

  我更是呆了呆。那个位置,是情侣的优先订座,我怎么可以随便坐那里去啊?更何况,他现在的女朋友,是紫妍。这样做,会对不起紫妍的!

  他见我愣着不动,嘴角扬了扬:“因为我的单车没有后坐,坐这里,没关系的吧?”

  “可是那样的话”

  “怕太亲密吗?”他的话一针见血。

  我微微点了点头,一股热气在脸上散开。

  “怕什么呢?我又没有说要带你去宾馆!笨蛋!”他的脸上又带上了笑意,一只可爱的小虎牙露了出来。

  似乎没办法推却了,我只好妞妞捏捏地走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那个位置,脸一下子像开水般烧开来。坐在那个位置,就似乎坐在了他的怀抱里。他那条长长的黑色围巾贴在了我热乎乎的脸上。我的心跳像是乱了节拍的钢琴,在我全身的脉搏里奏响。

  他见我坐稳了,就踏上起了自行车。单车启动了,他的身子稍稍往前倾,我跟他的距离似乎更近了。长长的黑色软软的,我把羞涩的脸庞压得低低的。我不想让他发现我那张红通通的脸。他载着我,穿梭在这个暖暖的冬日午后里。阳光照在我们的身上,好温暖。他鼻子里的呼吸,由我的发丝来感受着;他的衣服上有着柔顺剂的香味,闻上去很舒服。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秒。

  上帝能不笑我是这么的贪心吗?我真的希望,城市的路能再长一点,此刻的时间能变得再长一点。真可以这样的话,该多好!

  在药店旁边的长椅上,他细心地用纱布把我手心上长长的裂缝掩盖起来。

  “疼吗?”他的话语里显露着一丝丝的温柔。

  我连忙摇摇头。

  他一丝不苟的脸,还有那温柔的语气,让我的心浮现了一阵阵莫名的感动。然而,人的感情是很矛盾的,我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尚靖萧已经是紫妍的了,我决不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喜欢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呢?

  矛盾的心最后还是让我艰难的埋葬了自己心里那些小小的感动。我试着想要打破这种有些不合乎情理的亲密。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解释我不是你女朋友啊?”我问。

  他抬头,看了看我有些紧张的脸,然后顽皮地笑了笑:“就让他认为你是我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警察叔叔才会想要解释的吧?”他睫毛弯弯,月芽般微笑的眼睛。

  我嘟了嘟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可能!”

  他又笑了笑,小小的虎牙外露,真的是很可爱又很迷人的笑颜。

  我抬头,没有说话,看着蓝天,听着风儿在城市的小道上歌唱。就算我们无缘在一起,但是,至少,我能在旁边偷偷地看着你,看着你温柔地笑,看着你洁白的脸,看着你耳朵上若隐若现的金色耳环,那样,已经够了!

  突然之间,手机铃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接着,他掏出了他的手机,按了接听的键。

  “喂!”他侧头,金色的耳环在发丝间,在阳光下散发出美丽的金色射线。

  我出于礼貌,赶紧把头扭向了别处,不打扰他接电话。但其实,好奇心促使我一直在留意他说的话。

  “恩,我现在在酒吧里啊!”

  他说他现在在酒吧里?他在骗人吗?为什么要骗人呢?是谁打来的电话?我疑惑着,便又听到他对电话里的人说道:“我也想你!”

  难道打来的是紫妍吗?

  我把头扭向了他,他的眼神和我接触的时候,我顽皮地向他做了个鬼脸,似乎是在示威:哼!说谎的孩子,被我抓到了吧?

  他似乎领会了我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对着电话道:“恩,好!到时见!”

  说完,他挂了电话,把手机又放回口袋里。

  我趁机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像妈妈质问孩子那般:“你干嘛骗人说你在上班啊?”

  “不想说实话的时候,当然就要说假话啦!”他顽皮地道。

  “是紫妍打来的吧?”我问道。

  片刻,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抓起了我的手,一圈一圈地用纱布包住了我的手心。

  “为什么要骗她呢?”我更是疑惑。

  他突然停下了饶着圈圈的手,若有所思。

  “不可以告诉我吗?”我似乎在追问。

  良久,他才低头,继续为我包扎着,语气中充满了淡淡的气息:“我被蓝调开除了!”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反问,“怎么会这样?”

  他抬起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却淡定地说:“你不要告诉紫妍,她会担心的!”

  说到紫妍,我看见他眼中有一丝丝温柔略过。我的心中竟然会燃起一份失落。

  片刻,我才乖乖地点了点头。有很多话,想说,却压在了嘴边,无法道尽。

  他低头,继续认真的,一圈一圈地在我的手心饶着圈子。他手心的温度,隔着一层层素色纱布,传到了我的掌心里。但是,我怎么觉得,那种温度,好冷,好冷。

  笨蛋雅依,你在失落什么啊?不是早就明白,他不是你的了吗?

  包扎好之后,我拒绝了金色耳环送我回宿舍的好意,我独自登上了拥挤的公共汽车。我不能再让那些该死的温柔侵蚀我的身体了。我要把刚刚那些小小的感动通通忘记!雅依醒醒,刚刚那些,是梦罢了!梦醒了,一切只是乌有

  回到宿舍的时候,紫妍独自在宿舍阳台上抽着烟。

  奇怪,她一向不喜欢抽烟的。

  我疑惑着,走了过去。

  她一脸忧愁的样子,靠在墙边,一圈圈香烟的白圈缓缓升起。我有些担心,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问道:“紫妍,你怎么了?”

  她侧头,看了看我包扎了厚厚一层的手,深邃的眼眸里,让人琢磨不透。她什么也没有说,良久之后,她把还剩下半支的烟扔到了地上,然后轻轻地推开了我,走到床边,随意抓起了床上的外套,套在了单薄的身子上,便带上宿舍的门,出去了。

  这是怎么了?

  我追了上去:“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她没有应我,亦没有回头。只是一直向着走廊的那头走去。

  怎么了?我担心着看着紫妍离去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

  夕阳的余辉照耀着我们的侧脸,雪花融化的季节尽是寒冷。天空的那边燃起了星星点点的星儿。这个充满淡伤的冬季,何时才能走到尽头呢?

  夏紫妍的心情日志:

  站在街头,看着你们两个亲密的剪影,我为什么会感到心痛?萧,我知道,我们只是约定在找到新的感情之前暂时在一起的情侣,我们没有真正的爱情。可是,我的心痛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你骗我说你在工作?是因为你看着雅依的时候那种温柔的眼神?还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今晚雅依回来的时候,她看着我抽烟的样子,有些惊讶。她试着问我为什么。但是,我回答不出来。我看着你为她包扎的伤口,心里又是一阵心痛。雅依的伤口,更像是一把锐利的刀,把我的心刺穿。

  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我爱的人。

  于是,我决定去蓝调酒吧找你。可是等了一个晚上,你都没有出现。为什么呢?我的心燃烧着,一股股热气涌上嘴角。

  我喝了一杯又一杯,想要把痛都冲回肚子里。眼泪不听话地滴入杯子。可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你在身旁安慰了。

  萧,你不要离开我,好么?

  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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