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周肃随便挑了个地方吃饭, 叫郑姗点菜。
两个人吃, 三菜一汤差不多, 她习惯性的与人商量, 最后决定。
两人挑了个偏角的位置坐下，比较安静。
郑姗用开水洗了一下餐具, 周肃按照她的手法，也做了一遍。
“这工地附近也没什么好一点的餐厅，就这家还算可以。”
“挺好，我又不是很在意这些。”郑姗弄完，给自己到了杯水，又帮他倒了一点。
周肃喝了口水, 说：“你这行动力, 我该给你一个满分。”
“我昨天半夜就订好机票了, 出事儿我肯定要过来看看, 不然我也不放心。”
结果是看了之后, 更不放心。
“现在就放心了？”周肃逗她。
刚压下去的那股气, 又冲上来了，啪的一声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气道：“放心，非常放心，因为这件事不再我能力范围，正好我不用管。”
“也省的别人说我, 其实看到这个情况, 我真是打从心里高兴。你说郑骞怎么还能好端端的活到今天, 真他妈是个奇迹，每次下雨天，老天爷那个雷啊，怎么不劈准一点，直接劈到那混小子的头上。”郑姗呵呵的笑，说：“我要是没他这个弟弟，我现在应该生活很愉快。”
“我知道你这都是气话。”
郑姗哼了一声，说：“谁说是气话，是实话，大实话！”
周肃把她的水杯递到她的嘴边，“熄熄火。”
郑姗往后躲了躲，将杯子拿了回来，瞧他这嬉皮笑脸的样，顿时也就发不了脾气。现下，最该发脾气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她垂了眼帘，手指在杯壁上蹭了蹭，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之前提醒过我。而且，这句话，你弟弟跟我说过了。你不需要再代替他跟我再说一次。”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挑眉笑说：“刚不是还说不管了么？怎么现在又说起对不起来了。”
郑姗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对。”
周肃笑着摇头。
没一会，他们的菜上来，两人安静吃饭。郑姗是真的饿了，吃了两碗米饭，四个菜也全部都吃完了。
郑姗问：“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酒店吗？”
“我暂时住在旅馆，郑骞还住在板房。”周肃拿出手机看了下航班，说：“下午两点有一班回去的飞机，你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帮你买机票。”
郑姗一把握住他的手机，“要回去也明天回去，我今天在这里留一晚上，你带我去郑骞那儿。”
“住那儿？”
“不是，我过去跟他聊聊，到时候麻烦你帮我找个酒店。”
“该教训的我都教训过了，你也别把他逼的太紧。”周肃一边说，一边准备掏钱包。
郑姗出手要拦，周肃快一步扣住她的手腕，说：“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我都说了我请客。”
周肃没理她，直接把钱拿给了老板。
郑姗也没有太坚持，就由着他把钱付了。
随后，周肃开车把她送到郑骞住的地方，他则还有其他事儿，晚上再过来接她。
郑骞的房间在二楼，郑姗上去，里头就他一个人在，坐在床上发呆。
郑姗推门发出了一点声音，他抬了下眼帘，见着她，微微愣了愣，然后又低眉顺眼的。
看到他这个模样，郑姗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忍着那一口气，走过去，在他对面那张床上坐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
最后还是郑骞忍不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你要骂就骂，要打就打！”
郑姗哼了一声，问：“你的大金链子呢？”
他紧紧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钱？你知道顾小曼在家里跟个豪门少奶奶似得，吃穿用度全部都要跟她那个土豪同学比吗？我就问你，你现在还有多少钱去养你这个没脑子的媳妇？你还有两个小孩，大人可以省，小孩子不行。大的已经给你们宠的没边了，才那么点大的孩子，就爱攀比了。我就看，我就用这双眼睛看着，你郑骞怎么扛起这个家。”
郑姗强忍着怒气，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同他说话，“这件事我回去就跟爸妈说，我会让他们不要管你，现在顾小曼也已经出月子了，搬回自己家去，孩子可以帮着照顾，但房子的贷款，就交给你们自己了，他们不会再出一分钱。不对，应该说我不会再给一毛钱。”
“我就要看看，你郑骞没有我这个姐姐，你能混到什么地步！我就要看看，你一个男人，不靠女人，能混到一个什么地步！如果因为这件事，你以后不想认我这个姐姐，没关系，我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以前我帮你还的那些钱，我就当做是喂狗了，你也不用还我。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从今以后，我再不会管你的死活。绝对不会。”
“你要怎么样过日子，要做什么样的工作，赚多少钱，随便！你要跟你媳妇背后怎么骂我，都无所谓。郑骞，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便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的想一想你这二十多年，到底有没有干过一件正经事儿，有没有干过一件叫家里人开心放心的事儿！你再摸着良心好好的想一想，我这个姐姐为了你做过多少事儿，你还要拖累我多久。”
郑姗第一次在郑骞面前掉眼。
郑骞愣了愣，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状。
郑姗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说：“我也不想再骂你打你了，浪费的是自己的力气。小曼生孩子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也说的够明白了。你当初一心想要来赚大钱，来了又不踏实工作。”她兀自哼笑，不想再重复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话。
“要说的我说完了，我明天就回去跟我爸妈把事情摊开来讲，钱我们没有，命有一条，你要就拿走。我想你应该还没有混蛋到要你的老父母替你去坐牢吧？不过，就算你想，法律应该也不允许。”
郑骞咬着牙，郑姗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大吼出声，“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嘛！我不就是想多赚钱点，好让你和爸妈都能轻松点吗？你以为我就想着自己吗！”
郑姗强忍住怒火，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又往出走了一步。
“所有人都这样做，怎么到我这儿就有问题了呢！”
郑姗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回头看着他，说：“你就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去想想，你这几年干过几件良心的事儿。”
有些人不狠狠摔个跟头，是不会长记性的，郑骞就是这种人。
他得为他的错付出代价，他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
郑姗真后悔，当初他闯祸为什么要一次次为他出头，帮他摆平，就应该让他吃点教训。
郑姗出了工地，这里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打了辆车，就去了本地的市中心，漫无目的的四处瞎逛。
心情才终于慢慢的平复。
傍晚，周肃打来电话，她给报了个位置。不消多时，他就开车过来，接上她先去吃了个饭，然后带她去了酒店，要了个标准间。
“明天几点的飞机？”
郑姗耸耸肩，说：“一会回房间洗完澡看。”
他点头，“那你订了告诉我，我有时间就送你去机场，没时间的话，让郑骞开我的车送你。”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会去。而且，你到现在还放心他开你的车？就不怕又出事儿？”
他笑笑，说：“这个时候他最老实，绝对出不了岔子，我放心的很。”
“心真大。”
“没有，我心很小的。”
“比我大。”
两人站在酒店大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谁也没说一声要先走。
郑姗看他眉宇间透着疲倦，就很想伸手去帮他舒展一下，但最终是没有这样做。她看了下时间，说：“忙一天很累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他点头，“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他目送她上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他才转身离开。
郑姗进了房间，洗完澡，就坐在床上看航班信息，看了半天，都要下手买了，最后停住。想了想，直接关掉了页面，转而给方清华打了个电话。
刚一接起来，就听到那边婴儿啼哭声，闹哄哄的，感觉很乱。
不止婴儿的啼哭声，还有顾小曼的声音，似乎是在吩咐人做事儿。
“姗姗啊，有事儿吗？”方清华显然很急。
郑姗说：“妈，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儿跟你讲。”
“现在不行，现在忙着呢，要不一会我给你打过去。”
“也行吧，你叫顾小曼自己能干点，别总指着别人帮她带。”
“好了好了。”方清华说完，就给挂了。
郑姗开电视，开始看。
等到大概十一点多，方清华才回电话。
二老刚刚进房，好不容易给小孩哄睡着。
郑姗犹豫了一下，还是简明扼要的将郑骞的事儿说了说，挑最无关紧要的讲。
方清华的反应与她想的一模一样，担心，着急，害怕。
然后问她怎么办。
“这事儿，我也没办法，管不了也没那个能力管。咱们都没这个能力管，这次就让他吃教训吧，他这人不吃教训，永远也记不住。”
“姗姗，你怎么好说这种话呢，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郑姗这次的态度很强硬，“对，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更不是小孩了，自己的事儿自己应该处理的了。妈，咱们管不了他一辈子，你们也都没有这个能力管了，就当我求求你们了，这个儿子就当做没有，行不行？”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他可是你亲弟弟，以后我和你爸没了，他就是你最亲的人，你们是要互帮互助的呀。姗姗，你去问问小肃，他肯定是有办法的。你要是不肯，你把电话给我，我亲自给他打，我求求他。”
郑姗冷笑，“周肃也自身难保，说不定会被郑骞害的一块坐牢去。”
方清华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当初都吵着要让周肃帮他一把，现在这个结果，能怪谁呢？还连累了人家周肃，你还要去求他，我都不好意思开口。妈，我说句难听的话，你要这种只会给你招惹烦心事儿的儿子，有什么用？他老婆还在家里对你们颐指气使，要是我，就直接赶她走人！你说以后让我们两姐弟互相帮助，可一直以来，只有我帮他，他什么时候帮过我？”
“他妈不给我惹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之前他有点钱了，自己买大金链子，给老婆买这个买那个，他有没有给我买东西呢？有没有给你们钱呢？就知道往我们身上吸血，真的是杀人不怕血腥臭！反正我的态度就这样，这次我不管，你们也不要管。如果你们要管，也随便，但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问我怎么办！我他妈不要这个弟弟了，行不行！”
方清华拿着手机，郑清明就在旁边听着。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郑清明把电话拿了过去，说：“姗姗，你在外面自己注意点安全，这事儿我跟你妈妈好好商量商量，不烦你啊，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们就挂了电话。
郑姗就手机丢在一旁，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不管就是不管。
第二天，周肃一早就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的航班。
此时郑姗还躺在床上，她说：“我不走了，我在这里留几天。”
周肃顿了顿，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想在这里留几天，查了一下这里的景点，准备去玩一玩。干嘛，你还不允许么？”
他笑了下，说：“怎么会，热烈欢迎。”
默了几秒，他又问：“在做什么？”
“睡觉呢。”
“吃早餐吗？”
郑姗想了下，说：“吃的。”
“那你收拾下，我在楼下等你。”
“好。”
挂了电话，郑姗就起床，她来的匆忙，都没带换洗的衣服，只草草梳洗了一下，穿上衣服下楼。
周肃正站在大堂的大花瓶边上打电话，郑姗走过去一点，等着他讲完电话，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说的应该是工程上的事儿。要见这人那人，晚上吃饭什么的。
周肃挂了电话，转身就看到她，冲着他招手微笑。
“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一点声音没有。”他将手机放进兜里，走到她的面前。
“刚下来，一会会。看你在打电话，就没叫你。”
周肃简单交代了一下电话是谁，两人就一块去吃早餐。
周肃没问她为什么突然就要留下来，据他所知，这边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景点，再者她来的这样匆忙，什么都没带，留下来的话，还需要买些换洗的衣服。
郑姗也没再过多的去问他工地的事儿，两人就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无聊的很。
吃过早饭，周肃暂时没事儿，可一大早的，也没什么地方好去。
郑姗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去晨练吧，骑车，爬山，或者去广场跳大妈舞。”
“跳大妈舞，你这是要整我啊。”
这附近正好有共享单车，两人一人一辆，沿着大马路骑行。
郑姗对这里不熟悉，周肃在这个城市干了好几个工程了，相对熟悉很多，他在前面，她则跟在后侧，时快时慢。
两人大概骑了一个多小时，周肃接到电话准备要走。
“我先送你回酒店。”两人把车子停在路边，郑姗坐在广场的石凳上。
“不用，你先走，我自己再逛一会。”
“你又不熟悉这里”
“我是不熟悉这里，但我也有嘴啊，我会问啊，我要回去可以直接打车，是不是？老大，我三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就算孤身在外，我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你放心忙你的事儿去吧。我休息会，骑了那么多路，腿都酸了。”她坐着，不乐意动。
周肃看她坚持，也不再劝说，“那行，我结束之后给你打电话。”
“行。”郑姗点头，然后冲着他摆摆手，“去吧去吧。”
周肃笑笑，也没多说什么，打了车就走了。
周肃走了之后，郑姗坐在那里，就显得有些茫然了。她也没什么目的，留在这里是为什么，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想看看最后的结果，看看郑骞会有什么后果。
她在广场坐了好一会，看着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周边的商店一家家的打开门做生意。
郑姗坐到十点多，才起身百无聊赖的逛街，她准备下午去商场买几件衣服，还有一次性内衣裤，把这几天对付过去。
中午饭，郑姗一直等到一点多，也没等到周肃的电话，她就去肯德基买了个汉堡，解决了问题，然后打了车，去了本地最大的商场。
从一楼逛到五楼，给自己买了三套衣服，买了一打一次性的内衣裤。
路过男装店的时候，她进去扫了一圈，挑了一件毛衣和外套。
在外面晃荡了一天，也累的够呛，她买好东西，就打车回了酒店。
她听到晚上周肃有饭局，就没刻意等，去外面吃了晚餐，就回到酒店窝着，顺便还拿手机百度了一下当地的景点，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有趣的景点。
凌晨，郑姗都睡了一觉，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来电是周肃。
她揉了揉眼睛，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睡了没有？”
他的声音听起来低低沉沉，好像没什么醉意。
“刚睡了一觉醒来。”她看了眼时间，一点半了，“你应酬到这个点呀？”
周肃躺在床上，揉了揉额头，“是，刚回酒店。”
“那你也怪累的，以前都经常这样吗？”
周肃一只手抵在眼睛上，笑了笑，说：“差不多，一个星期总有三四回，没办法，关系总要搞好。就陪着吃喝玩乐，也还行，赚钱哪有不累人的。”
他默了一下，又道：“我没叫小姐，不过他们叫了。”
“喝不少酒吧？”
他只笑笑，没回答。
“早点休息吧，有力气就泡点蜂蜜水喝，实在没有，就喝点热水。”
“好。”
他嘴上虽然说着好，但郑姗相信，他肯定不会喝。懒得，这会肯定躺在床上，不会再起来了。
他没有挂掉电话，郑姗还没有。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郑姗才开口，说：“休息吧，晚安。”
“晚安。”
最后，还是郑姗给挂的电话。
她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睁着眼睛，不由在想，这么些年，他都是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拼搏，身边也没有人真正的照顾过他吧。
这一年到头，都在外地，喝酒应酬，生活作息紊乱。
这身材还能保持住，也是挺难得的。
以往看过的那些施工员，念书的时候都还瘦瘦的，上班之后过了两年再见面，都发福的不行不行的。又黑又胖。
第二天，郑姗起迟了，睁开眼睛一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
她翻看了一下记录，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她看了一下放在旁边的衣服袋子，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就起床洗漱。
之后的两三天，周肃只给他打了几次电话，聊一些有的没的，不正经的，就像是两个老朋友。
郑骞也没再给她来过电话，家里也没有，郑姗的手机难得的安静，只无聊的时候，跟林岚聊微信。说点家长里短的事儿，又说些同学之间的八卦。
比如说，那个蔡思琪离婚了，理由是她婚内出轨，被老公抓包了。
林岚说她这是报应，现在是过着苦哈哈的日子，都退出朋友圈了，同学群也退了。
还说她以前读书时候暗恋江斯远，那次同学会分开之后，她就蠢蠢欲动，还给江斯远发了好多暧昧的短信，这些短信也被她老公给发现了。
总归两个人离婚的时候，蔡思琪被她老公扒出了好多辛秘来。
然后就被净身出户了，一分钱都拿不到，男方那边不要孩子，她最后就抱着娃回了娘家。
林岚说的那个起劲，郑姗跟听故事似得。
这里头到底有几分的真，谁也不知道。
郑姗瞧着放在角落的衣服袋子，陷入了深思。
一直到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把她给吓了一跳。
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是周肃，她又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八点整，头一次晚上那么早来电。她接起来，结果电话那头不是周肃，而是个陌生人，说是人喝醉了。
她的名字在通讯录里联系的次数最多，人就打电话过来了。
郑姗问了地址，拿了皮夹就出了门。
到了饭店，她找到包厢，里面就剩下两个人，周肃的旁边坐着个女人，打扮的十分艳丽，天气已经转冷，还穿的特别少，对方见着她进来，询问了一下，然后就把人交给了她，自己走了。
周肃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郑姗走过去，拉了他一下，然后拍拍他的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好半晌，才侧过头，睁开一只眼睛，应了一声。
他看到郑姗的时候，有点恍惚，还以为是做梦了，伸出手，搁在她的肩膀上，然后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也不说话，就是笑。
他的手劲特大，郑姗被他捏的，半个脸都红了。
她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你神经病啊。”
显然，他现在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郑姗一个人搬不动他，找了饭店的人，帮他把人抬上车。
她也不知道周肃平时住在哪里，就先把他带回了酒店，让酒店的人帮着扛上了楼。
她又吩咐了酒店的人弄个醒酒汤上来，先给了钱，对方就应了下来。
郑姗帮他脱掉了外套，解开了衬衣前面的几颗扣子，去弄了快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毛巾是冷的，一敷上去，他就睁开了眼睛，手臂一挥一捞，郑姗就被他给摁在了胸口。
他身上酒味很重，郑姗去扯他的手，想把他扯开，可他的手沉的跟千斤顶似得，怎么都拉不开。
郑姗折腾了半天，拉不开，最后所幸就不反抗了，双腿跪在地上，脑袋枕在他的胸膛，姿势特别费劲。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
郑姗硬是从他的手臂下抽出来，匆匆去开了门，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醒酒汤。
这会，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过了几秒，就迅速的起来，然后冲进卫生间去吐了。
他吐的很厉害，听声音就觉得难受。
郑姗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吐的差不多了，才拿着毛巾进去，把他扶起来，回到床上。
他靠坐在床头，半睁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又想伸手，被郑姗打开，说：“你这是伺机报复啊，下手那么重。”
她拿了醒酒汤，准备喂他。
他笑了笑，说：“没想到是真的。”
“喝点吧，喝下去应该会舒服点，还热的。你清醒的正是时候，刚好他们把醒酒汤送上来。”郑姗递给他。
周肃接过，说了声谢谢。
他今天喝了很多很多，各种酒，他自己都忘记自己喝了多少，总之就是难受，真的是非常难受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醉成这样，以前刚出来干活的时候，屡屡喝醉，后来稍微有点成绩，他就滑头起来，没那么容易被人灌醉了。
如今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多喝点，聊表诚意。
他一口一口将醒酒汤喝完，郑姗就坐在旁边瞧着，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只有他喝汤的声音。
郑姗想问问他事情进展如何，但又觉得即便问，他一定也是轻描淡写的回答，也就不问了。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还行，想喝点水。”
“好。”郑姗早就烧好了开水，放凉了一杯，掺点热水，就变温了，正好可以喝。
周肃一直看着她，接过水杯的时候，说：“当初我真该强迫你辞职，让你跟在我身边。”
“叫我当你免费保姆啊，想的可真美。”
“把我赚的钱全部给你，还请不动你？”
“我是这么一个只注重钱的人吗？”郑姗扬了扬下巴。
“也是，你是有梦想有抱负有正义感的郑大记者，请不动请不动。”
他说着，突地蹙了下眉，似是很难受的样子，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郑姗看在眼里，也没多说，就是让他喝点水，早些休息。
周肃也没提要回去，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她这儿，郑姗就趴在桌子上讲究了一晚。
第二天，周肃又赶早起来。
他的助手给他送了套衣服来，出门的时候，又精神饱满。
他走的时候，郑姗还趴在桌子上，她一晚上没睡好，等于是坐了一个晚上，感觉腰酸背疼。
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来，“跟人约好谈事儿，中午要是有时间的话，我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吃饭。”
郑姗闭着眼睛，懒得应付，只点点头。
“上床睡吧。”
郑姗摇摇头，“臭。”
他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走了。”
她又点点头，不耐烦的转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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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吃, 三菜一汤差不多, 她习惯性的与人商量, 最后决定。
两人挑了个偏角的位置坐下，比较安静。
郑姗用开水洗了一下餐具, 周肃按照她的手法，也做了一遍。
“这工地附近也没什么好一点的餐厅，就这家还算可以。”
“挺好，我又不是很在意这些。”郑姗弄完，给自己到了杯水，又帮他倒了一点。
周肃喝了口水, 说：“你这行动力, 我该给你一个满分。”
“我昨天半夜就订好机票了, 出事儿我肯定要过来看看, 不然我也不放心。”
结果是看了之后, 更不放心。
“现在就放心了？”周肃逗她。
刚压下去的那股气, 又冲上来了，啪的一声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气道：“放心，非常放心，因为这件事不再我能力范围，正好我不用管。”
“也省的别人说我, 其实看到这个情况, 我真是打从心里高兴。你说郑骞怎么还能好端端的活到今天, 真他妈是个奇迹，每次下雨天，老天爷那个雷啊，怎么不劈准一点，直接劈到那混小子的头上。”郑姗呵呵的笑，说：“我要是没他这个弟弟，我现在应该生活很愉快。”
“我知道你这都是气话。”
郑姗哼了一声，说：“谁说是气话，是实话，大实话！”
周肃把她的水杯递到她的嘴边，“熄熄火。”
郑姗往后躲了躲，将杯子拿了回来，瞧他这嬉皮笑脸的样，顿时也就发不了脾气。现下，最该发脾气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她垂了眼帘，手指在杯壁上蹭了蹭，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之前提醒过我。而且，这句话，你弟弟跟我说过了。你不需要再代替他跟我再说一次。”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挑眉笑说：“刚不是还说不管了么？怎么现在又说起对不起来了。”
郑姗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对。”
周肃笑着摇头。
没一会，他们的菜上来，两人安静吃饭。郑姗是真的饿了，吃了两碗米饭，四个菜也全部都吃完了。
郑姗问：“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酒店吗？”
“我暂时住在旅馆，郑骞还住在板房。”周肃拿出手机看了下航班，说：“下午两点有一班回去的飞机，你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帮你买机票。”
郑姗一把握住他的手机，“要回去也明天回去，我今天在这里留一晚上，你带我去郑骞那儿。”
“住那儿？”
“不是，我过去跟他聊聊，到时候麻烦你帮我找个酒店。”
“该教训的我都教训过了，你也别把他逼的太紧。”周肃一边说，一边准备掏钱包。
郑姗出手要拦，周肃快一步扣住她的手腕，说：“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我都说了我请客。”
周肃没理她，直接把钱拿给了老板。
郑姗也没有太坚持，就由着他把钱付了。
随后，周肃开车把她送到郑骞住的地方，他则还有其他事儿，晚上再过来接她。
郑骞的房间在二楼，郑姗上去，里头就他一个人在，坐在床上发呆。
郑姗推门发出了一点声音，他抬了下眼帘，见着她，微微愣了愣，然后又低眉顺眼的。
看到他这个模样，郑姗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忍着那一口气，走过去，在他对面那张床上坐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
最后还是郑骞忍不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你要骂就骂，要打就打！”
郑姗哼了一声，问：“你的大金链子呢？”
他紧紧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钱？你知道顾小曼在家里跟个豪门少奶奶似得，吃穿用度全部都要跟她那个土豪同学比吗？我就问你，你现在还有多少钱去养你这个没脑子的媳妇？你还有两个小孩，大人可以省，小孩子不行。大的已经给你们宠的没边了，才那么点大的孩子，就爱攀比了。我就看，我就用这双眼睛看着，你郑骞怎么扛起这个家。”
郑姗强忍着怒气，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同他说话，“这件事我回去就跟爸妈说，我会让他们不要管你，现在顾小曼也已经出月子了，搬回自己家去，孩子可以帮着照顾，但房子的贷款，就交给你们自己了，他们不会再出一分钱。不对，应该说我不会再给一毛钱。”
“我就要看看，你郑骞没有我这个姐姐，你能混到什么地步！我就要看看，你一个男人，不靠女人，能混到一个什么地步！如果因为这件事，你以后不想认我这个姐姐，没关系，我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以前我帮你还的那些钱，我就当做是喂狗了，你也不用还我。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从今以后，我再不会管你的死活。绝对不会。”
“你要怎么样过日子，要做什么样的工作，赚多少钱，随便！你要跟你媳妇背后怎么骂我，都无所谓。郑骞，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便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的想一想你这二十多年，到底有没有干过一件正经事儿，有没有干过一件叫家里人开心放心的事儿！你再摸着良心好好的想一想，我这个姐姐为了你做过多少事儿，你还要拖累我多久。”
郑姗第一次在郑骞面前掉眼。
郑骞愣了愣，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状。
郑姗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说：“我也不想再骂你打你了，浪费的是自己的力气。小曼生孩子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也说的够明白了。你当初一心想要来赚大钱，来了又不踏实工作。”她兀自哼笑，不想再重复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话。
“要说的我说完了，我明天就回去跟我爸妈把事情摊开来讲，钱我们没有，命有一条，你要就拿走。我想你应该还没有混蛋到要你的老父母替你去坐牢吧？不过，就算你想，法律应该也不允许。”
郑骞咬着牙，郑姗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大吼出声，“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嘛！我不就是想多赚钱点，好让你和爸妈都能轻松点吗？你以为我就想着自己吗！”
郑姗强忍住怒火，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又往出走了一步。
“所有人都这样做，怎么到我这儿就有问题了呢！”
郑姗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回头看着他，说：“你就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去想想，你这几年干过几件良心的事儿。”
有些人不狠狠摔个跟头，是不会长记性的，郑骞就是这种人。
他得为他的错付出代价，他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
郑姗真后悔，当初他闯祸为什么要一次次为他出头，帮他摆平，就应该让他吃点教训。
郑姗出了工地，这里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打了辆车，就去了本地的市中心，漫无目的的四处瞎逛。
心情才终于慢慢的平复。
傍晚，周肃打来电话，她给报了个位置。不消多时，他就开车过来，接上她先去吃了个饭，然后带她去了酒店，要了个标准间。
“明天几点的飞机？”
郑姗耸耸肩，说：“一会回房间洗完澡看。”
他点头，“那你订了告诉我，我有时间就送你去机场，没时间的话，让郑骞开我的车送你。”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会去。而且，你到现在还放心他开你的车？就不怕又出事儿？”
他笑笑，说：“这个时候他最老实，绝对出不了岔子，我放心的很。”
“心真大。”
“没有，我心很小的。”
“比我大。”
两人站在酒店大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谁也没说一声要先走。
郑姗看他眉宇间透着疲倦，就很想伸手去帮他舒展一下，但最终是没有这样做。她看了下时间，说：“忙一天很累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他点头，“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他目送她上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他才转身离开。
郑姗进了房间，洗完澡，就坐在床上看航班信息，看了半天，都要下手买了，最后停住。想了想，直接关掉了页面，转而给方清华打了个电话。
刚一接起来，就听到那边婴儿啼哭声，闹哄哄的，感觉很乱。
不止婴儿的啼哭声，还有顾小曼的声音，似乎是在吩咐人做事儿。
“姗姗啊，有事儿吗？”方清华显然很急。
郑姗说：“妈，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儿跟你讲。”
“现在不行，现在忙着呢，要不一会我给你打过去。”
“也行吧，你叫顾小曼自己能干点，别总指着别人帮她带。”
“好了好了。”方清华说完，就给挂了。
郑姗开电视，开始看。
等到大概十一点多，方清华才回电话。
二老刚刚进房，好不容易给小孩哄睡着。
郑姗犹豫了一下，还是简明扼要的将郑骞的事儿说了说，挑最无关紧要的讲。
方清华的反应与她想的一模一样，担心，着急，害怕。
然后问她怎么办。
“这事儿，我也没办法，管不了也没那个能力管。咱们都没这个能力管，这次就让他吃教训吧，他这人不吃教训，永远也记不住。”
“姗姗，你怎么好说这种话呢，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郑姗这次的态度很强硬，“对，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更不是小孩了，自己的事儿自己应该处理的了。妈，咱们管不了他一辈子，你们也都没有这个能力管了，就当我求求你们了，这个儿子就当做没有，行不行？”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他可是你亲弟弟，以后我和你爸没了，他就是你最亲的人，你们是要互帮互助的呀。姗姗，你去问问小肃，他肯定是有办法的。你要是不肯，你把电话给我，我亲自给他打，我求求他。”
郑姗冷笑，“周肃也自身难保，说不定会被郑骞害的一块坐牢去。”
方清华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当初都吵着要让周肃帮他一把，现在这个结果，能怪谁呢？还连累了人家周肃，你还要去求他，我都不好意思开口。妈，我说句难听的话，你要这种只会给你招惹烦心事儿的儿子，有什么用？他老婆还在家里对你们颐指气使，要是我，就直接赶她走人！你说以后让我们两姐弟互相帮助，可一直以来，只有我帮他，他什么时候帮过我？”
“他妈不给我惹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之前他有点钱了，自己买大金链子，给老婆买这个买那个，他有没有给我买东西呢？有没有给你们钱呢？就知道往我们身上吸血，真的是杀人不怕血腥臭！反正我的态度就这样，这次我不管，你们也不要管。如果你们要管，也随便，但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问我怎么办！我他妈不要这个弟弟了，行不行！”
方清华拿着手机，郑清明就在旁边听着。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郑清明把电话拿了过去，说：“姗姗，你在外面自己注意点安全，这事儿我跟你妈妈好好商量商量，不烦你啊，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们就挂了电话。
郑姗就手机丢在一旁，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不管就是不管。
第二天，周肃一早就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的航班。
此时郑姗还躺在床上，她说：“我不走了，我在这里留几天。”
周肃顿了顿，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想在这里留几天，查了一下这里的景点，准备去玩一玩。干嘛，你还不允许么？”
他笑了下，说：“怎么会，热烈欢迎。”
默了几秒，他又问：“在做什么？”
“睡觉呢。”
“吃早餐吗？”
郑姗想了下，说：“吃的。”
“那你收拾下，我在楼下等你。”
“好。”
挂了电话，郑姗就起床，她来的匆忙，都没带换洗的衣服，只草草梳洗了一下，穿上衣服下楼。
周肃正站在大堂的大花瓶边上打电话，郑姗走过去一点，等着他讲完电话，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说的应该是工程上的事儿。要见这人那人，晚上吃饭什么的。
周肃挂了电话，转身就看到她，冲着他招手微笑。
“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一点声音没有。”他将手机放进兜里，走到她的面前。
“刚下来，一会会。看你在打电话，就没叫你。”
周肃简单交代了一下电话是谁，两人就一块去吃早餐。
周肃没问她为什么突然就要留下来，据他所知，这边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景点，再者她来的这样匆忙，什么都没带，留下来的话，还需要买些换洗的衣服。
郑姗也没再过多的去问他工地的事儿，两人就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无聊的很。
吃过早饭，周肃暂时没事儿，可一大早的，也没什么地方好去。
郑姗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去晨练吧，骑车，爬山，或者去广场跳大妈舞。”
“跳大妈舞，你这是要整我啊。”
这附近正好有共享单车，两人一人一辆，沿着大马路骑行。
郑姗对这里不熟悉，周肃在这个城市干了好几个工程了，相对熟悉很多，他在前面，她则跟在后侧，时快时慢。
两人大概骑了一个多小时，周肃接到电话准备要走。
“我先送你回酒店。”两人把车子停在路边，郑姗坐在广场的石凳上。
“不用，你先走，我自己再逛一会。”
“你又不熟悉这里”
“我是不熟悉这里，但我也有嘴啊，我会问啊，我要回去可以直接打车，是不是？老大，我三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就算孤身在外，我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你放心忙你的事儿去吧。我休息会，骑了那么多路，腿都酸了。”她坐着，不乐意动。
周肃看她坚持，也不再劝说，“那行，我结束之后给你打电话。”
“行。”郑姗点头，然后冲着他摆摆手，“去吧去吧。”
周肃笑笑，也没多说什么，打了车就走了。
周肃走了之后，郑姗坐在那里，就显得有些茫然了。她也没什么目的，留在这里是为什么，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想看看最后的结果，看看郑骞会有什么后果。
她在广场坐了好一会，看着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周边的商店一家家的打开门做生意。
郑姗坐到十点多，才起身百无聊赖的逛街，她准备下午去商场买几件衣服，还有一次性内衣裤，把这几天对付过去。
中午饭，郑姗一直等到一点多，也没等到周肃的电话，她就去肯德基买了个汉堡，解决了问题，然后打了车，去了本地最大的商场。
从一楼逛到五楼，给自己买了三套衣服，买了一打一次性的内衣裤。
路过男装店的时候，她进去扫了一圈，挑了一件毛衣和外套。
在外面晃荡了一天，也累的够呛，她买好东西，就打车回了酒店。
她听到晚上周肃有饭局，就没刻意等，去外面吃了晚餐，就回到酒店窝着，顺便还拿手机百度了一下当地的景点，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有趣的景点。
凌晨，郑姗都睡了一觉，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来电是周肃。
她揉了揉眼睛，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睡了没有？”
他的声音听起来低低沉沉，好像没什么醉意。
“刚睡了一觉醒来。”她看了眼时间，一点半了，“你应酬到这个点呀？”
周肃躺在床上，揉了揉额头，“是，刚回酒店。”
“那你也怪累的，以前都经常这样吗？”
周肃一只手抵在眼睛上，笑了笑，说：“差不多，一个星期总有三四回，没办法，关系总要搞好。就陪着吃喝玩乐，也还行，赚钱哪有不累人的。”
他默了一下，又道：“我没叫小姐，不过他们叫了。”
“喝不少酒吧？”
他只笑笑，没回答。
“早点休息吧，有力气就泡点蜂蜜水喝，实在没有，就喝点热水。”
“好。”
他嘴上虽然说着好，但郑姗相信，他肯定不会喝。懒得，这会肯定躺在床上，不会再起来了。
他没有挂掉电话，郑姗还没有。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郑姗才开口，说：“休息吧，晚安。”
“晚安。”
最后，还是郑姗给挂的电话。
她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睁着眼睛，不由在想，这么些年，他都是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拼搏，身边也没有人真正的照顾过他吧。
这一年到头，都在外地，喝酒应酬，生活作息紊乱。
这身材还能保持住，也是挺难得的。
以往看过的那些施工员，念书的时候都还瘦瘦的，上班之后过了两年再见面，都发福的不行不行的。又黑又胖。
第二天，郑姗起迟了，睁开眼睛一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
她翻看了一下记录，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她看了一下放在旁边的衣服袋子，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就起床洗漱。
之后的两三天，周肃只给他打了几次电话，聊一些有的没的，不正经的，就像是两个老朋友。
郑骞也没再给她来过电话，家里也没有，郑姗的手机难得的安静，只无聊的时候，跟林岚聊微信。说点家长里短的事儿，又说些同学之间的八卦。
比如说，那个蔡思琪离婚了，理由是她婚内出轨，被老公抓包了。
林岚说她这是报应，现在是过着苦哈哈的日子，都退出朋友圈了，同学群也退了。
还说她以前读书时候暗恋江斯远，那次同学会分开之后，她就蠢蠢欲动，还给江斯远发了好多暧昧的短信，这些短信也被她老公给发现了。
总归两个人离婚的时候，蔡思琪被她老公扒出了好多辛秘来。
然后就被净身出户了，一分钱都拿不到，男方那边不要孩子，她最后就抱着娃回了娘家。
林岚说的那个起劲，郑姗跟听故事似得。
这里头到底有几分的真，谁也不知道。
郑姗瞧着放在角落的衣服袋子，陷入了深思。
一直到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把她给吓了一跳。
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是周肃，她又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八点整，头一次晚上那么早来电。她接起来，结果电话那头不是周肃，而是个陌生人，说是人喝醉了。
她的名字在通讯录里联系的次数最多，人就打电话过来了。
郑姗问了地址，拿了皮夹就出了门。
到了饭店，她找到包厢，里面就剩下两个人，周肃的旁边坐着个女人，打扮的十分艳丽，天气已经转冷，还穿的特别少，对方见着她进来，询问了一下，然后就把人交给了她，自己走了。
周肃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郑姗走过去，拉了他一下，然后拍拍他的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好半晌，才侧过头，睁开一只眼睛，应了一声。
他看到郑姗的时候，有点恍惚，还以为是做梦了，伸出手，搁在她的肩膀上，然后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也不说话，就是笑。
他的手劲特大，郑姗被他捏的，半个脸都红了。
她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你神经病啊。”
显然，他现在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郑姗一个人搬不动他，找了饭店的人，帮他把人抬上车。
她也不知道周肃平时住在哪里，就先把他带回了酒店，让酒店的人帮着扛上了楼。
她又吩咐了酒店的人弄个醒酒汤上来，先给了钱，对方就应了下来。
郑姗帮他脱掉了外套，解开了衬衣前面的几颗扣子，去弄了快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毛巾是冷的，一敷上去，他就睁开了眼睛，手臂一挥一捞，郑姗就被他给摁在了胸口。
他身上酒味很重，郑姗去扯他的手，想把他扯开，可他的手沉的跟千斤顶似得，怎么都拉不开。
郑姗折腾了半天，拉不开，最后所幸就不反抗了，双腿跪在地上，脑袋枕在他的胸膛，姿势特别费劲。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
郑姗硬是从他的手臂下抽出来，匆匆去开了门，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醒酒汤。
这会，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过了几秒，就迅速的起来，然后冲进卫生间去吐了。
他吐的很厉害，听声音就觉得难受。
郑姗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吐的差不多了，才拿着毛巾进去，把他扶起来，回到床上。
他靠坐在床头，半睁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又想伸手，被郑姗打开，说：“你这是伺机报复啊，下手那么重。”
她拿了醒酒汤，准备喂他。
他笑了笑，说：“没想到是真的。”
“喝点吧，喝下去应该会舒服点，还热的。你清醒的正是时候，刚好他们把醒酒汤送上来。”郑姗递给他。
周肃接过，说了声谢谢。
他今天喝了很多很多，各种酒，他自己都忘记自己喝了多少，总之就是难受，真的是非常难受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醉成这样，以前刚出来干活的时候，屡屡喝醉，后来稍微有点成绩，他就滑头起来，没那么容易被人灌醉了。
如今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多喝点，聊表诚意。
他一口一口将醒酒汤喝完，郑姗就坐在旁边瞧着，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只有他喝汤的声音。
郑姗想问问他事情进展如何，但又觉得即便问，他一定也是轻描淡写的回答，也就不问了。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还行，想喝点水。”
“好。”郑姗早就烧好了开水，放凉了一杯，掺点热水，就变温了，正好可以喝。
周肃一直看着她，接过水杯的时候，说：“当初我真该强迫你辞职，让你跟在我身边。”
“叫我当你免费保姆啊，想的可真美。”
“把我赚的钱全部给你，还请不动你？”
“我是这么一个只注重钱的人吗？”郑姗扬了扬下巴。
“也是，你是有梦想有抱负有正义感的郑大记者，请不动请不动。”
他说着，突地蹙了下眉，似是很难受的样子，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郑姗看在眼里，也没多说，就是让他喝点水，早些休息。
周肃也没提要回去，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睡在了她这儿，郑姗就趴在桌子上讲究了一晚。
第二天，周肃又赶早起来。
他的助手给他送了套衣服来，出门的时候，又精神饱满。
他走的时候，郑姗还趴在桌子上，她一晚上没睡好，等于是坐了一个晚上，感觉腰酸背疼。
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来，“跟人约好谈事儿，中午要是有时间的话，我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吃饭。”
郑姗闭着眼睛，懒得应付，只点点头。
“上床睡吧。”
郑姗摇摇头，“臭。”
他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走了。”
她又点点头，不耐烦的转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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