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葬礼
本家老太太招呼我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告诉我从现在开始，身份就是老爷子的“孝子”，所以不用做什么杂活，只需负责礼仪上的事情，还命下人端上来几盘水果摆放在我面前。我看着盘中新鲜的水果，感觉这位老太太并没有大户人家那种盛气凌人，反而十分的和蔼，但我依旧没有好意思直接拿水果吃，因为我知道在世面上，新鲜水果的价格都不便宜。
本家老太太和我说起关于这家老爷子的事情，但我听了几句便没了兴趣，老人家反复都是些夸赞老爷子的话，而我只对盘中的水果更感兴趣，最后还是没斗过馋虫，抓起水果吃起来。老太太絮叨了许久，终于一拍脑袋接着指了指身后两个女孩，然后和我说道
“哎哟，年纪大就忘了介绍，这是我两个孙女，老爷走了以后，剩下她们与我相依为命，都是妇道人家，今后家里可连一个主事的都没有咯。”
两女孩子接过老太太的话，主动的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吃着水果抬头看，大小姐叫陈萧雅，语气温和，面带乖巧，小小姐叫陈萧诗，给人灵动活泼的感觉，但从刚才开始，她似乎就一副呆不住的模样。我连忙起身也自我介绍一番，当我介绍到一半时，看见在西北角落之中有个下人不太对劲，从我刚进入这户人家的时候，我就察觉到这位下人，只是拜见老太太的功夫，他就不见了踪影，加上家中的下人丫鬟来往穿梭，我根本注意不到他躲在这个角落里c
我立即改口询问老太太，关于那个下人是谁，老太太顺着我指着方向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说是平常家中下人归老爷管，她只知道几个贴身的丫鬟。我目光细细打量那下人，模样普普通通没什么问题，只是他面色不太好，脸呈菜色嘴唇还微微发紫，行为举止有些战战兢兢，但这个并不奇怪，可能是得了什么疾病，可我更注意的是他脑门顶上，一团乌黑色的气凝结着，让我有心慌的感觉。
老太太身后的陈萧诗打断了我的思绪，等我回过神以后，连忙向老太太道歉，本家老太太点点头，但陈萧诗却不依不饶，双手叉腰一副找事的模样，让我只能尴尬一笑。这时，有下人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说是都安排好了，然后由这位下人告诉我，关于丧葬的相关事宜。
按我们这里的老习俗，下葬拢共需要二十一天，虽然到现在已经简化了，但大户人家依旧按老习俗办事，礼节上是万分马虎不得，舍去微末细节，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前七天停尸供亲友瞻仰遗容，第八天抬棺送葬，当天下午开始守灵，一直持续到第十四天，从第十五天开始就是流水席，时间也是七天，用来答谢亲友的同时，还广开大门请街坊前来，为的是让家里多些人气，好让晦气退散。下人交代完就回身去忙活自己的事情，老太太朝我招了招手，接着说道
“孩啊，需要你的地方多尽点心，等结束以后，我再给你两块钱当做辛苦费，你看成不成”
我连忙点头，心说这太好了，原本我还因为老疯子把酬劳都捞走感到变扭，而且是越想越变扭，更别提自己第一份工就是给死人当儿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接受，但老太太这么许诺我以后，感觉变得好接受多了，毕竟两块钱在我眼睛，已然是天文数字。
老太太身体不好，跟我絮叨了几句以后，便吩咐丫鬟搀她回房中休息。我则被下人带到内院客房当中，并且吩咐我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门，正式工作从第二天开始，我答应以后就被留在房中，到了饭时就有下人送进房里，直到第二天清早，我被下人请出房门，等我到大堂时，已经看见老爷子的棺椁摆放在正当中，我以“孝子”的身份站在棺椁前边，探头往棺椁里看了一眼，见老爷子的面相，觉得他生前一定是个和蔼的老人，然后我就开始给每位前来哀悼的宾客施礼，到傍晚结束时，我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等到第三天，来的宾客更多了，大部分是周围的街坊，其中还有几个让我眼熟的面孔，他们都是住在南大街，离老疯子家并不算远，而且我敢肯定这些人与本家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想来他们是为了和本家套套近乎，攀点关系才来的，看他们带着比本家更加悲伤惋惜的神情，我内心觉得有些可笑，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后来几天来的人少了，偶尔来访的都是从远方赶来的亲友，或者是老爷子在外闯荡的徒弟之类的，这些人本家会亲自接待，所以我的工作也轻松了许多，闲时还帮着下人搬搬抬抬，但我却没见到那个让我感到不舒服的下人，我好奇询问过，其它下人告诉我说，那个下人请假一个月回家休息，我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头七天的停尸时间过了，等了第八天开始送葬，本家家中就繁忙了起来，请来高僧吟唱梵音超度，鞭炮齐鸣过后，等候抬棺的杂工抬起老爷子的棺椁，我准备好站在最前头，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出了本家。棺椁要一直抬出陈村，在陈村西山有一座小山头，陈村所有人的祖先都埋在那里，但棺椁运出没多久就出了问题。
从北大街到村口，首先要过一座流水的小桥，我过了桥面以后，听到后面爆发了哄闹声，等我回头才发现，当棺椁行至桥中时，抬棺的几名杂工仿佛很吃力的模样，他们紧闭牙关双腿开始打颤，俨然是要撑不住了，依稀还听见队伍中陆续有抱怨声音的传出。我的第一感觉就告诉我这不太对劲，乍看之下，好似杂工体力不支引起的，毕竟有钱人家都用上好的棺椁，那都是实心木制成的，即厚又沉，不像寻常人家用的那种薄片棺材，那种棺材两个人就能抬，这种实心木的棺材是需要六人抬棺，但老太太担心路途颠簸，本家老爷子走的不安稳，特意请了八名杂工来抬棺，所以说绝不可能有吃力的情况，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棺木不到地方不能落地是规矩，坏了规矩怕是要给后辈儿孙留晦气，所以抬棺的八人紧咬牙关坚持着，可眼看是支持不了多一会儿，随行队伍之中立即站出来几个身前体壮的上前帮忙抬棺。但他们加入以后，情况也不见的有几分好转，落地似乎成了时间早晚的问题。队伍头前的亲属心急如焚，大街上又跑出来几位江湖术士，他们打着半仙的名义，说棺椁不动是因为这里的风水问题，但只要买他们的符便能顺顺利利，可还没等老太太掏钱，这几位半仙就相互掐架，都说对方是江湖骗子，只有自己才是道门正宗，搅的老太太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时陈萧雅跟老太太嘀咕了几声，老太太随即发话，说是有人能让棺椁继续前行，即刻掏出五元钱的赏钱。话语刚落，突然在熙攘的围观人群当中有人高喊
“死鬼老爷，咱们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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