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空山（2）
顾清瞳任务在身, 时间耽搁不起。她没有立刻同意或者拒绝这顿午饭, 而是顺应张秀芝的愉快心情, 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嫂子，让我猜猜看, 你和师哥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对吧？”
“嗯, 明眼人一般都瞧得出来！”张秀芝感慨道, “想当初我人生地不熟的, 幸亏遇见老鲍, 他帮了我很多。要不是老鲍, 今天我指不定混成哪副鬼样子！”
顾清瞳忆起大二那年学过的一门谈判技巧课程, 主讲人袁庆禺教授有独特的见解——他认为信息收集不能局限于简单直接的问与答，而是能够根据不同的对象随时变换策略，适应当时当地的变化。
袁教授的教诲言犹在耳，顾清瞳深受启发。她灵机一动，和张秀芝拉开了家常。
“嫂子，按理说女人的年龄是隐私不该问，但我觉得你比师哥小好几岁”
张秀芝大大方方地说：“这有啥不能说的？我今年本命年, 24周岁。”
“七岁年龄差，这是真爱啊！”顾清瞳佯作震惊，心底却是平静如常, “感情的事, 只要缘分到了, 年龄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我呀, 命好。遇到老鲍这样的好男人，是我最大的福气。”
“嫂子，”顾清瞳决定朝八卦的方向盘根问底，“你俩这么恩爱，有小宝宝了吗？”
张秀芝摇摇头，不无遗憾地叹道：“没呢！上医院查了两人都正常，不知道咋回事，结婚三年也没怀上”
“会不会是压力太大？嫂子，师哥挺怕你的。”
“他就是闷嘴葫芦，把我急得够呛。唉，我也不想成天冲他吼，可又能咋办呢？”
顾清瞳以往事举例：“师哥比较内向，平时话不多，但他讲义气敢担当。我记得以前有次野外生存活动赶上暴风雨，他带头保护我们这些社团的新人，相当于救了我们的命。”
“老鲍也救过我的命”张秀芝的眸子忽然泛起泪光，她自知多说无益，下意识地低头掩饰，“哎呀，扯远了扯远了——妹妹，你先坐，我去给你添点水！”
目送张秀芝走进院子西面的厨房，顾清瞳暗暗吁出一口气。
很好，关键信息已经一望而知了。
鲍峰比张秀芝大七岁、救过张秀芝的命，两人结婚三年尚无子嗣。当提到“救命”这件事，张秀芝的情绪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可一转眼又闭口不谈，说明此事在鲍峰和张秀芝的人生经历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车、车！”一个稚嫩的童音由卧室方向传出来，“妈、车车！”
顾清瞳闻声过去，一掀门帘正撞上往外走的小男孩，她连忙刹住脚步，问：“你是谁呀？”
小男孩约莫四、五岁的模样，脸庞似满月般白净可爱，一双大眼睛望向顾清瞳，却也只是看着她，嘴里始终念叨着“妈”和“车”。
顾清瞳见小男孩赤脚踩在地上，就把他抱回床边，帮他穿袜子穿鞋。
恰在这时，张秀芝拎着水壶回来了，她听到卧室的动静，慌忙跑进去察看情况。
“笑笑醒了？”
“可能睡迷糊了光脚下地，我刚给他穿好。”顾清瞳徐徐起身，“嫂子，他是谁家的孩子？”
张秀芝说：“远房亲戚家的，他爸妈都到南方打工，那边条件有限没法照看孩子，只好寄养在我们家。”
“他是不是很怕生人？”顾清瞳小声问，“我和他讲话，他没有反应。”
“这孩子怪可怜的，脑筋不大灵光。”张秀芝说，“快六岁了话还说不利索，更别说识字读书，将来可能连学都上不了。”
小男孩好像听懂了，他忽然抬起头，清脆地叫了张秀芝一声：“妈！”
“嫂子，他怎么叫你妈妈？”
顾清瞳的视线落到了张秀芝脸上，似乎努力寻找一个最合理的答案。
“没办法，我教给他的。”张秀芝无奈地摊开双手，“现在凡是个女的，长相身高和我差不多的，笑笑都会这么叫”
“秀芝，师妹，你们在屋里头吗？”鲍峰的声音透着罕有的兴奋，“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老鲍魔怔了，摘点菜也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
张秀芝抱怨一句，转而又乐了。她一手挽住顾清瞳，另一只手牵着笑笑，三人一齐走到了堂屋门口。
来人带给张秀芝和笑笑的是惊喜，带给顾清瞳的却是惊吓。
“老师、老师——”
笑笑张开双臂，奔向季珩。
“好孩子！”季珩一把抱起笑笑，“想老师了没有？”
说完，他的目光特意转向顾清瞳，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又回过头问鲍峰：“鲍哥，秀芝嫂子，今天家里有贵客啊？”
“她是我的师妹顾清瞳。季老师，你俩都是贵客！”鲍峰放下菜篮，满院子找劈柴刀，“我得杀只鸡，请你们尝尝鲜！”
“不用麻烦，师哥” 顾清瞳大步上前，拦住鲍峰，压低声音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是专程来办案的。”
鲍峰收住脚步，面上浮现一丝愠怒。
“圆塔村的事我可以配合你调查。但是，丑话说前头，师妹，你不吃我家的饭，我是一点忙都不帮的！”
顾清瞳骑虎难下，只得退而求其次：“好吧，师哥，我也提个要求，你在这个案子上必须积极协助我们调查，可以吗？”
“那当然！”鲍峰毫不犹豫地说，“本着咱们大一入学宣的誓言，我一定全力以赴！”
“一言为定！”
“放心吧，师妹，找到那个孩子，就等于挽救了一个家庭，这道理我懂”
张秀芝从季珩怀里接过笑笑，冲着院子角落低声交谈的两人喊道：“喂——咬耳朵说悄悄话干嘛？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季珩随之起哄：“鲍哥，嫂子爱吃醋，你可得当心了！”
鲍峰暗笑一下，若无其事地转向自己的老婆：“秀芝，你别误会，师妹说她想吃素，那我就不杀鸡了，多炒几盘青菜充充数”
张秀芝说：“大人吃素不要紧，笑笑正长身体，你得给他蒸个鸡蛋羹！”
鲍峰连连应承：“行行行，我这就去打鸡蛋——”
语毕，两口子各忙各的了。
顾清瞳的心却仍然悬在半空，季珩不疾不徐地踱步到她身旁：“小瞳，我送你的这个惊喜，刺不刺激？”
“你究竟哪根神经搭得不对？”顾清瞳扬起拳头，出其不意地捣在季珩胸口，“触感很真实，你疼吗？不疼正常，疼反而不正常。”
季珩吃痛，不禁后退了两步。
“这女人，疯了。”
“我不疯谁疯？”顾清瞳冲到他面前，“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等我想你的时候你又不见了”
“总有一天，我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
季珩的声音，如同顾清瞳最爱的山间水声，饱含明澈的凉意，迅速浇熄了她心头的怒火。而他的吻，却是比火滚烫了千倍万倍，令她再无还手之力，不知不觉间熔化在他的怀里
“妈、妈，车、车！”
笑笑响亮的叫声，传遍了整个院落。
张秀芝嗔怪道：“不是给你小汽车让你自个儿玩嘛”待她看清院子中央拥吻在一起的顾清瞳和季珩，着实吓了一跳，手中的洗衣盆差点砸脚面上，“妈呀！笑笑，快回屋快回屋！”
“咋了？大呼小叫的。”
鲍峰从厨房探出头，也被张秀芝撵了回去：“没啥好看的，赶紧做饭！”
-
饭菜摆上桌，时针已指向一点。
“师妹，季老师，饿坏了吧？”鲍峰热情地为顾清瞳和季珩盛饭，“今天我怎么心血来潮非要用柴火焖米饭？太费工夫了！”
“柴火饭香啊！”季珩说，“鲍哥，你辛苦，待会儿我以茶代酒敬你三杯。”
顾清瞳心想，别耽误正事就行——
她接过饭碗，伸手去取筷子，张秀芝却挡在半道，似笑非笑地问：“妹妹，你和季老师啥关系？”
顾清瞳一怔，季珩抢先回答：“嫂子，我正在追求顾警官。”
张秀芝错愕不已：“你们都搂在一块儿那样了，还是正在追求，唬我呢吧”
“少打听别人的私事！”鲍峰警告道，“孚家坞的事还不够你忙？赶明儿我跟村主任说说，多给你加点活计，省得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瞎猜忌。”
“我也就闲这几天”张秀芝不乐意了，“老鲍，你又不是不知道，下礼拜邵兰就来了，我不得提前做准备嘛！”
“邵兰要回来？”鲍峰的神情陡然变色，“你咋这个节骨眼才告诉我？”
张秀芝自觉失言，匆匆岔开话题：“吃饭，大伙先吃饭，外人的事咱不议论，踏踏实实吃顿热乎饭才是正经！”
邵兰这两个字，顾清瞳耳熟能详。
郑鑫之子郑启轩一年前于医院失踪，监控录像显示，当时他是被一个体型瘦小的中年女子抱走的。经多方核对，该女子使用过多张伪造的身份证件，其中就包括 “邵兰”这个名字。
顾清瞳按捺住满心的疑惑和不安，重又端起饭碗，闷头吃了起来。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嫂子，让我猜猜看, 你和师哥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对吧？”
“嗯, 明眼人一般都瞧得出来！”张秀芝感慨道, “想当初我人生地不熟的, 幸亏遇见老鲍, 他帮了我很多。要不是老鲍, 今天我指不定混成哪副鬼样子！”
顾清瞳忆起大二那年学过的一门谈判技巧课程, 主讲人袁庆禺教授有独特的见解——他认为信息收集不能局限于简单直接的问与答，而是能够根据不同的对象随时变换策略，适应当时当地的变化。
袁教授的教诲言犹在耳，顾清瞳深受启发。她灵机一动，和张秀芝拉开了家常。
“嫂子，按理说女人的年龄是隐私不该问，但我觉得你比师哥小好几岁”
张秀芝大大方方地说：“这有啥不能说的？我今年本命年, 24周岁。”
“七岁年龄差，这是真爱啊！”顾清瞳佯作震惊，心底却是平静如常, “感情的事, 只要缘分到了, 年龄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我呀, 命好。遇到老鲍这样的好男人，是我最大的福气。”
“嫂子，”顾清瞳决定朝八卦的方向盘根问底，“你俩这么恩爱，有小宝宝了吗？”
张秀芝摇摇头，不无遗憾地叹道：“没呢！上医院查了两人都正常，不知道咋回事，结婚三年也没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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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闷嘴葫芦，把我急得够呛。唉，我也不想成天冲他吼，可又能咋办呢？”
顾清瞳以往事举例：“师哥比较内向，平时话不多，但他讲义气敢担当。我记得以前有次野外生存活动赶上暴风雨，他带头保护我们这些社团的新人，相当于救了我们的命。”
“老鲍也救过我的命”张秀芝的眸子忽然泛起泪光，她自知多说无益，下意识地低头掩饰，“哎呀，扯远了扯远了——妹妹，你先坐，我去给你添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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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车！”一个稚嫩的童音由卧室方向传出来，“妈、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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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醒了？”
“可能睡迷糊了光脚下地，我刚给他穿好。”顾清瞳徐徐起身，“嫂子，他是谁家的孩子？”
张秀芝说：“远房亲戚家的，他爸妈都到南方打工，那边条件有限没法照看孩子，只好寄养在我们家。”
“他是不是很怕生人？”顾清瞳小声问，“我和他讲话，他没有反应。”
“这孩子怪可怜的，脑筋不大灵光。”张秀芝说，“快六岁了话还说不利索，更别说识字读书，将来可能连学都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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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饭香啊！”季珩说，“鲍哥，你辛苦，待会儿我以茶代酒敬你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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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兰这两个字，顾清瞳耳熟能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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