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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3.齐聚

  有古籍记载, 燧明国的人,不识四时昼夜,其人不死,厌世则升天。沾上“不死”二字, 就足以让方壶和神州的人疯狂, 此次发现燧明国的遗址, 趋之若鹜地敢去百里轩,求得就是一个名额。

  百里轩的分店的传送阵也不是免费的,需要付酬劳, 真人境的法宝一个。十元丢给店小二一枚玉戒指,店小二掌过眼,揣在怀里, 让开了前面的路。

  进传送阵时, 十元还在嘀咕:“百里轩真是个黑店, 狮子大开口, 晴曦,以后有什么生意绝对不能去百里轩,商人奸滑, 百里轩就是个中翘楚。”

  晴曦嘻嘻哈哈应了,心中则是腹诽, 师徒一样“两袖清风”, 做生意也做不到百里轩。

  城榆陂是方壶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青石街面, 店铺林立, 街上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往来行人中七分是修行的人,还有三分是凡人,但是住在城榆陂的凡人,也是大富之家,身上尽数是绫罗绸缎。

  晴曦从传送阵走出来到街上,入眼之处尽是繁华,又看看自己的衣服和身边一身破烂的十元,颇有点格格不入。

  “师父,你不考虑一下送我这个徒弟一个见面礼,比如说,一套差不多的衣服?”

  十元面色淡然,他抬起一只手按着晴曦的发顶:“别管外在的事,只管做自己。你不能受环境影响,而且见面礼我已经给过了。”

  “给过了?什么时候的事?”

  十元大言不惭地道:“就在刚刚,我替你支付了路费。我们的门派,按神州的话,是aa制。”

  晴曦:“好。”

  百里轩在城榆陂的中心位置,光百里轩就占了整整一条街,能想象其辉煌。门前人来人往,男女老少,服饰不一,看起来像是各地赶来的人。

  十元没有带晴曦从正中央的门进去,而是来到右角一个小门,小门开着,也有不少人进去,但和之前的正门相比,却是完全不同。

  进门前,十元的掌心搭在晴曦的肩头,晴曦觉得肩上一麻,刚要不舒服地避开,却惊骇发现自己并不能动了。她大惊的同时,十元的手摸到她的后领上,轻轻一提,就把晴曦抬进门槛。

  晴曦口也不能言,瞪着眼睛盯着笑意盎然的十元,心中问候他八辈祖宗。

  十元把晴曦提到店内管事跟前:“这是我女儿,今年十三岁,但她天生残疾,有口吃不说,还是废体,不能修行。原本我也打算养她一辈子的,但最近家里遇到了些事,我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更何况我这苦命女儿了。”十元硬是当着晴曦的面挤出了两滴眼泪,让晴曦看得目瞪口呆。然后他继续做戏:“今天早上,还央求我买件新衣服给她,您看看,这衣服洗得都发白了,但我哪里有这多余的钱,她生气,一直瞪着我呢。”

  管事的目光瞄了眼晴曦身上的衣服,赞同地点了点头。

  十元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道:“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想要我的乖女儿吃饱穿暖,我思来想去啊,只有百里轩,是个大善的地方,如果我把女儿送到百里轩,她绝对会受到善待。”

  管事一听,板着的脸就有了松动,微微笑了起来,“这是自然的,百里轩从不亏待自己人。我刚才观察过,你女儿的确是个凡人,正好有个位置需要她这样的人。如果你确定要将她留下这里,从今以后,她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十元似有犹豫,最后咬着牙点头。

  管事笑了:“你跟他下去领钱。”他指着手下的一个人说。

  待十元离开,管事又吩咐另一个人:“你带她去玉池,好好洗洗,免得脏了地方。”这人领命拎着晴曦去了后门。

  晴曦一边被提着,一边暗骂,人贩子不得好死!无论在哪里,都有这种蛀虫,修行界太套路了,她心里很委屈。

  这时,耳边忽然听到轻笑声:“看你的表情是在心里骂我。”

  晴曦猛地抬头,四处查看,却没有十元的身影。

  “别看了,我藏起来了。你听我说,他们会送你这样的人到藏宝阁看守宝物,你到里面,要仔细看里面的心法,寻找适合你修行的,记住了吗?”

  晴曦暗暗吃惊,没想到这是十元的计谋,但为什么十元你自己进去?十元就像是听到她的声音一样,回答:“百里轩看守严格,对高阶修士更甚,唯独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不设防,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晴曦点点头,耳边再没了十元的声音,她却觉得心安了。

  晴曦被解了定身法,被推到玉池门口,怀里还被塞了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

  玉池,其实就是浴池。洗澡的地方,但这洗澡的不像是大众澡堂,看起来十分高级,是一个方形的水池,水池上面冒着腾腾热气,热气扑到脸上,顿觉得舒畅无比。

  晴曦也确实想洗澡了,解开衣服,舒舒服服泡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换上百里轩给她的衣服。衣服大小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是一件到脚腕的水蓝色襦裙,鞋子也是配套的,和衣服颜色一样,轻便合脚。

  晴曦走出玉池,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一个女管事,她对她现在的样子很满意,点了点头:“跟我来,我和你说说以后你需要负责的事”

  如十元所料,晴曦被安排到藏宝阁。为什么要让凡人来看守宝物?第一,因为凡人眼拙,还未修眼,看不到宝物自身的内含光华。第二,凡人凡人,就是没有能力的人,宝物可以看,但是拿不去,所以安全。总而言之,通俗的讲,就是像晴曦这样的人对这些宝物分不清好坏,心有余而力不足,有贼心却是没有能力。

  “你只需要时而到藏宝阁里走动几次就好了。”女管事嘱咐晴曦说。

  “就这样?”

  “就这样。”晴曦见女管事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就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为什么?不需要,打扫?”

  女管事摇头:“不需要,它们身上有宝华,不会沾染凡尘。至于让你走”她警惕地四下看看,而后附在晴曦耳边低声说:“是为了让这些宝物沾上人气,扰乱它们相互影响。”

  晴曦眨巴眨巴眼,没听明白。

  女管大概也看出来了,于是说得更加直白:“宝物内含灵气,主人是怕它们通灵,玩闹作乱,更甚者,自己逃跑!”

  李维却说:“那我们快些走,赶紧到下一个地方!”说着,已经撒开步子朝前冲。

  晴曦恰好看到,嘀咕一句:“还这么有精神!”李维也受到了绿莹的影响,他现在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少了近十年的寿命。

  晨听到晴曦的话,轻轻笑了,问她:“你胆子还真大,敢跟绿莹对抗,她现在拼起来,有地仙的实力。”

  晴曦傻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很生气,看她又有点儿怕我,就吓唬吓唬她呗!”

  晨却深思着,看着眉眼稚嫩的晴曦,她的眸底很亮,清澈明朗,这也是她愿意亲近晴曦的原因:“被上天眷顾的人才会有赤子之心,能亲近大道,于修行是常人不可想的助力。”

  晴曦有点儿不敢相信:“你说我?”

  晨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晴曦赶紧摆手:“我可不是,我有时候可坏了。”

  晨捂嘴笑了:“坏也好。我发现人族还是有劣根性,这几日我见了很多,你是要入世的人,太善良也不好。”说到后来,她就有些难过了。

  晴曦不懂这些,十几年的生活告诉她,她不能主动去害人,可也不能白白受欺负,欺负自己的人,怎么都要还回来!

  现在众人中,除了晨这个特殊的存在,年纪最小的是晴曦,两个身强力壮的如李维先去探路了,而nick因为饿成了人干,怕忍不住,自己躲去森林其他地方。

  晴曦扶着小小走路,开始絮叨自己在噬魂阵的经过。偶尔瞪向弯腰驼背的言忠信,心里乐翻了天,这就是报应!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晴曦她们也没等到李维回来,开始有些担心。

  “要不我们也快点往前走?”小小提议。

  晴曦刚要有所回应,身边的晨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指着地面的一个小东西:“你看,那是不是李维?”她尾音上扬,显然吃惊不小。

  晴曦和小小都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半天,没看出有东西来,还是晨弯下腰,手指在草地上一抹,然后站起身,伸出指腹给她们看。

  晴曦和小小看到在晨白皙的指尖上有一个小黑点,小黑点在移动,可是它实在太小了,她们看不出来它的形状。

  晨解释:“因为你们还是凡人,肉眼凡胎,看不清他的身体,这个就是李维。”

  晴曦下巴险些掉在地上,不信道:“晨你逗我们呢?这怎么可能是李维!!李维他是人啊!这么高!”她伸出手在自己头顶上方使劲比划,李维是比她要高出许多的人,怎么可能还没有虫子大!

  晨摇头:“不,他就是李维。我看得清楚,他好像要说什么,可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只看见他在使劲挥着手臂。”

  “我想他大概怕我们踩到他。”小小猜测道。

  晴曦和晨也跟着赞同地点点头。

  在场的人只有晨能看到李维,却是连晨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可把李维急得全身冒汗。

  他提前探路,后来为了提高速度,在土层中穿行,没走出多远,就被一股力道从土中逼出来,等他来到地面,看到眼前所见是连绵无止境的青色高山。正暗自震惊的时候,身后传来如楼层倒塌的轰隆声,李维赶紧回头,这一看,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后是一只灰毛巨怪,眼睛如灯笼大,红色的喙又尖又长,坚硬如钢铁朝他身上戳来!李维连滚带爬地躲过去,看到地面被戳出的大洞,心惊胆战,起身拔腿就跑。

  为什么跑呢?

  他刚才试过了,他土行的能力忽然就没有了,所以只能靠人类最原始的腿来逃命!

  身后“砰砰”声不断,犹如地震,李维拼了命地逃,等感受到喉咙里都有了血腥味,身后的声音终于没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擦着脸上的汗,可等他用余光看到周围的景物时,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在他看来,耸入云霄的庞然大物有些眼熟,它有棕色的又长又直的身体,然后是偏三角形的绿色脑袋,这个形状像是树。

  李维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四周,终于确定,不是草变大了,树太高了,而是自己变得太小了!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不仅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有所有人,倘若都失去了能力,变成这样,那简直

  不敢再想下去,他努力寻找方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跑,眼看晴曦小小一行人要踏入他之前到过的地方,他赶紧阻止。

  然而想象美好,现实残酷。

  晴曦一行人看到百米远的地方露出一块石碑,但是碑面被青藤覆盖,只看到露出的笔画,看不到上面的字。于是他们想走过去,看看石碑上究竟写着什么,只是刚踏出十来步,众人忽觉天地大变,那种一瞬间的感觉玄而又玄。

  李维看到了比自己还小的晴曦,叹口气:“现在听懂我说话了?我告诉你们别过来。”

  晴曦还没接受自己不再是一米三的事实,她现在还没一只蚂蚁大!

  “哦,地仙花灵,这不是你来的地方。”这时,一股劲风将唯一没变小的晨逼退千里之外,然后大片森林被布下禁制。

  众人还在震惊的时候,前方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其实不过是正常人的大小,可他们实在太小了,这人看起来就如巨人般。

  所有人都认出这个老人,就是神藏最开始出现的祖巫神。他笑呵呵,慈爱地看着地上的“蚂蚁”:“恭喜你们,来到了神藏最后一处,他的手指向前方,忽然,地面隆隆作响,一处百米宽的平台升起,平台之上放着各种东西,金玉铜器,珠宝,还有最中央一个木制权杖。算下来来有几十件,有的闪着七彩霞光,有的神韵内敛,透露着古朴的气息。

  “这是我留给你们的宝物。”

  祖巫说完,众人眼睛都亮了,疯了似地往前跑,可是怎么跑,好似离宝物的距离都没有任何改变。渐渐地,他们意识到不对劲,都安静下来。

  祝融的董老已经满头华发,苍老着声音问:“大神究竟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历经重重困难到了此地,您还要戏弄我们?”他这句话可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无论是墨族,九黎族,甚至是言族,都点头赞同。

  祖巫被诘问,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手抬起,召唤堆在青藤中的石碑,石碑“砰”地一声砸在众人跟前,犹如一面高不可攀的石山,石山上镌刻着金光闪闪的大字。

  祖巫走过去,点着石碑上的字:“前设灵阵,小心误入。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们,哎,你们怎么还是着了道!”

  他捶足顿胸,看着众人,连连叹气。

  晴曦实在憋不住了,因为他看到人群里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气得直翻白眼,可能要一命归西。她这个年纪最小的说话了:“老神仙,您这石碑在最里面躺着,上面又有青藤遮住字迹,我们怎么看?不还是要踏进来,这一进来不就小了?”

  祖巫兀自琢磨一会儿,点点头:“嗯,是这个道理。原来我是把石碑放在外面的,可能风大给吹进来了。”

  众人无语,这多大的风能把一块大石头吹起来?兴许刮得是龙卷风!

  墨非清清嗓子,问祖巫:“我们还能变回来吗?”

  祖巫背着手:“现在是不行。不过这灵阵只对凡人有效,如果你们踏入真人境,自然就解了。”

  “那我们如何踏入真人境?”小小问。

  祖巫笑看她,“我与你们有缘,就送你们一场造化,我这里有个口诀,内含大道,如果悟出来,自然能蜕下身上凡骨,从此踏上修行之路。”

  众人一听,立即来了精神,一旦踏入修行之路就意味着可以延续寿元,返老还童,这正是他们最想要的结果!

  祖巫张嘴,说了几句话,晴曦却只看到他干动唇,没有一点儿声音,她有些急,等祖巫闭上嘴,才着急问:“说完了?”

  祖巫定定看了她一眼:“一切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我累了,该睡了。”说完,身影逐渐变淡,转瞬消失了。

  “你别走啊!我没听见!”晴曦急的大嚷,却不知去哪里寻他的踪迹。她偏头看小小,想问小小听到什么没有,顺便告诉她一声。可小小如老僧入定一样,闭眼盘坐于地上,周身笼罩一层朦胧光晕,似乎沉浸自己的世界。晴曦又喊了一声,发现她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她心里凉了一半,再去看其他人,有十几人和小小一样,双腿盘坐在地面上,闭眼沉思。

  还有几人睁着眼,张着嘴,念念有词,晴曦凑过去想细听,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难道是我姿势不对?”晴曦摸着下巴寻思。

  最后决定依葫芦画瓢,也像模像样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可惜大脑一片空白,啥感觉也没有。

  她翘起兰花指,默默在心里念了几句三字经,终于还是忍住住跳起来,大嚷嚷:“口诀是什么啊啊啊!”

  这么耽搁一会功夫,除了她一个人,所有人都盘坐在地上,闭着眼,就像电视里常演的打坐练功。她连吵带嚷,没有惊动到一个人,他们就像是听不到她的话。有几人身上裹着一层光圈,光圈格外厚重,小小和李维就在其中,墨族的墨非,还有言族惹祸精言姗,想来她是有天赋的,否则言族不会这么宠着她。

  晴曦眼睛瞥到言族,就开始有些发直,过一会儿,自己傻笑起来。她背着手,吊儿郎当地晃荡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言忠信,哼了一声,然后抬起自己的脚:“你敬我一掌,我今天还你几脚。”她抬起脚砰砰砰地朝言忠信脑袋上踹,但是护着他身体的一层薄薄的光圈就像是有弹性一样,凹进去一定程度就会弹回来,让言忠信不痛不痒。晴曦又不信邪地踢了十几脚,终于放弃了。

  她又开始四处溜达,发现树叶都比自己大,她找了一片干净的叶子躺上去,翘着二郎腿望天:“口诀是什么?我要当神仙?不对不对!是道生一,一生二也不是,这是《道德经》”晴曦嘀嘀咕咕试了好多,自己身体也没什么异常。最后她忽然醍醐灌顶:“一定是我没磕头!这也太小心眼了!”

  正抱怨着,眼前突然黑下来。晴曦吓了一跳,有了大荒山看门神仙的事,她心理有了阴影,以为又是自己乱说话,把祖巫也招惹过来!

  可面前是一片青光闪烁的大山,那种质感,和她印象里的山很不一样,而且大山好像会呼吸,一起一伏。晴曦正猜测着,眼前的大山动了起来,很快围着她盘成一圈,这种感觉

  晴曦大叫起来:“小青!”

  小青适时候露出自己的脑袋,自信地吐了吐舌头。居高临下地俯视还没自己眼珠子大的晴曦。

  晴曦不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小青黄棕色的瞳孔里好像看到了嘲笑?她手叉着腰,不解问:“为什么你变大了?不对,为什么你还是原来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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