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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复仇夜(1)

  穿好睡衣之后,我走到房间里面的大镜子面前,想要看看自己现在是副怎么狼狈的模样,谁知,我竟然发现,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刚才,我从镜子面前经过的时候,我明明还在镜子里面看到了衣不蔽体的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镜子里面,会忽然照不出我的模样?究竟是我的问题,还是镜子的问题?!

  还是,我又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脑海中刚刚闪过这种想法,一只沾满鲜血的大手就从镜子里面伸了出来。我没有防备,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还差点儿被这只手给拽住胳膊。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低沉的,哀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起初,这房间里面,只有一道这种声音,但那声音如同能够繁殖一般,很快就有无数道这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江小九,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那么躲到怨毒的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让我头皮发麻,而且,他们喊我江小九,他们喊我江小九,这定然又是前世我造的孽!

  前世债,今生偿……

  前世,我造了那么多的杀孽,这一世,我没有闪躲的理由。

  若是像往常一样遇到那些不怀好意的鬼物,此时,我铁定早就已经出手了,但是这一刻,我却怎么都无法对他们下手。

  我知道,他们都是碧落城无辜惨死在我手下的亡魂,他们来向我索命了!

  欠钱的还钱,欠情的还情,欠命的,当以命相偿!这一次,我躲不掉了!

  该还的,就在今夜,还了吧!

  江小九,我死得好惨呐,我死得好惨呐!小九,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残忍地杀死我!秦子婴浑身是血,他的眸中,也是一片浓重的血雾,他无比哀怨而又愤恨地盯着我,那副模样,似乎是想要把我给生吞活剥。

  不,大师兄,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死你,我没有杀死你!听了秦子婴的话,我条件性反射地对秦子婴说道。

  你没有杀死我?小九,你杀了我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敢认账!小九,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秦子婴字字泣血,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对我,只有无边无际的恨。小九,大师兄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要让你那样对我!

  我本来还是想要对秦子婴说,我没有杀死他,我真的没有杀死他,可是,这些话我还没有说出口,那一片浓重的血雾就狠狠地冲进了我的脑海之中。

  前世,的确是我亲手杀死了秦子婴,不管我当初有怎样的原因,都改变不了我亲手夺走他性命的事实!

  这么想着,我再也没有了为自己辩白的力气,我无力地半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停地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大师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虽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却是亲手杀了你。大师兄,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为自己报仇吧!

  小九,你以为,我真的不舍得杀你吗?!秦子婴的声音之中,虽然没有了方才他声音之中的那么浓重的恨意,但那冷意,却不减分毫,小九,你取走了我的性命,我也要从你的身上取走点东西,否则,我恨意难消!

  秦子婴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鲜红的血液,就从他的唇角、耳朵里面缓缓流出。

  我知道今天我是必死无疑,抱了破罐子破摔的信念之后,我心中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定定地看着秦子婴,我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大师兄,这是我欠你的,这都是我欠你的,你想要从我身上取走什么,我都愿意!说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轻轻将我的手覆在了我的小腹上,孩子,是我对不起你,这一次,我保不住你了!

  小九,就是你用这只手持剑刺穿了我的心脏对不对?秦子婴指着我的右手,一字一句问道。

  意识到了些什么,我的心止不住地狂跳了几下,但是我还是轻轻点头,对,大师兄,就是我用这只手,亲手杀死了你!

  好,既然你是用这只手夺走了我的性命,那么,今天我就取走你的这只手,从此之后,你我恩怨,两清!说话之间,秦子婴的掌心就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我都还没有看到秦子婴是怎么出手的,我的右手就已经被他给狠狠地砍了下来。

  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大脑轰隆隆一阵,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红。我努力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按住我断手的伤口,但是,那种手生生被砍断的感觉,真的是太疼太疼了,我的另一只手虽然没有受伤,竟然也使不出半点儿的力气。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我的断手处喷涌而出,染红了秦子婴皎洁如月的衣衫。

  小九,你欠我的,已经还了,从此之后,你再不欠我什么!说完这话,秦子婴又恢复了我记忆中的那种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冲着我浅浅一笑,小九,不要怪大师兄狠,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说完这话,秦子婴那月白色的身形,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江小九,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虽然秦子婴已经离开了,但是房间里面那哀怨的夺命声却没有减损分毫,他们声声,都是要我偿还他们的性命。

  手腕,疼得几乎要让我窒息,这声音,又如同魔音穿耳,将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从镜子里面伸出来的越来越多的血手,我几乎要崩溃,我更加用力地抱着脑袋,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对着他们大声喊道,我欠你们的,这些都是我欠你们的!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们都来复仇吧!我欠你们的,我愿意还,你们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都愿意!

  我知道,有些事情,该来的,躲不了,碧落城的亡魂,不会放过我,与其一直承受良心的谴责与不安,还不如,早日接受他们的审判。

  不管是魂飞魄散,还是下到地狱无间,我都没有丝毫的怨言。

  我造的孽,我来担!

  我们死得好惨呐,我们死得好惨呐!

  无数浑身流着鲜血,肢体破碎的鬼物都缓缓地向我移开,在他们的最前面,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脖子上面,有一个巨大的血洞,映着她洁白如雪的肌肤,看上去分外可怖。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看上去很小很小的婴孩,那个婴孩,顶多也就一个月大。

  那婴孩显然也是一只鬼物,鲜红的血液,缓缓地从他的身上流出,染红了包着他的那床小包被。当我看清楚那婴孩的脸,我的心止不住地咯噔一下。

  那婴孩的脸,竟然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他的身上,更是惨不忍睹。

  看了一眼之后,我连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看,显然,这一切,都是前世的我的杰作!

  江笑笑,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他还只是一个无知婴孩啊!你再狠,再恨,也不能对一个无辜的婴孩下手啊!

  别说碧落城那些惨死的亡魂对我恨之入骨,这一刻,我都恨死了我自己,恨不得,将我自己千刀万剐。

  难怪,楚晔那么恨我,难怪,楚晔要那样羞辱我,这都是我罪有应得!

  我欠他们的,这些,都是我欠他们的,不管楚晔和碧落城的亡魂用怎样残忍的手段对我,都不足为过!

  我对不起楚晔,对不起碧落城所有的亡魂!

  江小九,我们死得好惨呐,好惨呐……

  无数只血淋淋的手,一股脑儿地向我身上抓来,不管是我的前方,还是左右后方,都被这血手填满,我仓皇转身,发现自己已经是无路可逃。

  而这一次,我也没有想要逃。

  以前,我一直觉得,我要为了我的孩子,好好地活下来,可这一刻,当我亲眼看到那么多条因为我而无辜惨死的亡魂,我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母亲,我亲手杀死了别人的孩子,还要让我的孩子跟着我一起受苦,偿还我欠下的债!

  小九,你杀死我,我可以不怪你,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才只有半个月大,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让你这么残忍地杀害他!小九,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难道,你忘了,他刚出生的时候,你还抱过他!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子,对着我声嘶力竭地指控道。

  我已经无力为自己辩解,我只能看着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狼狈后退,却是又撞到了一个白发苍苍却少了半张脸的老爷爷身上。

  小九,你为什么要这么狠!爷爷究竟怎么得罪了你,要让你这样对我!那老爷爷仅存的一直眼睛恨恨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向着我质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道歉,都太过苍白无力,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除了道歉,我还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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