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座江湖
“没事。”肖十三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低头看了眼胳膊上的剑伤，静静地坐在书生身旁，身如磐石，仿佛一坐就能坐到世界末日，他低头轻抚书生膝前长剑，轻声道“这把剑，叫含光。”
“张宣年是我的同门师兄，我的师傅，就是江湖盛传的那位独孤老人。”肖十三偏过头冲楚离淡淡一笑，伸出宽厚的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是不是奇怪大叔为什么会在京都？”
楚离点点头，神情带着疑惑。
“因为啊……”肖十三偏头向南方望去，像老朋友一般拍了拍张宣年尚有余温的身体，周身气势大震，“他抢了了大叔和这家伙最爱的女人。”茫茫夜色下，男人的眼角湿润，他对着身旁的尸体笑了又哭哭了又笑，状若疯魔……良久，他拾起膝前长剑，冲张宣年拜了一拜——
“你放心，我会替你上那座青山看看她。”
这一日，剑门三代大弟子张宣年死于北疆。
这一日，肖十三破境玄照，剑入蜕凡。
……
平灭北帐的战事以王庭割让一州之地、三块让将府眼馋了好些年的马场结束，大汉铁骑踏过了北帐皇宫便不再向北踏出一步，在全天下尤其以南方士子的口诛笔伐中人屠耿弇将大汉王旗又向北插了千里，再往北，就是魔宗。没有像天下人想的那样再来一场马踏江湖，耿弇只是派人往北立了一块石碑示意此地往南属汉家，便班师回朝。
路过上谷的时候，楚离回家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已经染了些许灰尘，刘庄优哉游哉地从腰间摸出一块拳头大的金元宝，极豪气的扔给欲哭无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王符——“去，给爷把那个什么秀水街全买下来……愣着干什么？拿钱啊，还要我请你不成……什么？不敢接？你是不是存心让我回去被刘秀踹屁股罚板子！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可怜可悲掌管一郡直面北帐多年凛然不惧的王符王太守挨了骂还不忘恭维道“是，殿下教训得是，下官知错，知错……”院子外一个骂一个应，好是热闹，街邻四坊默契地走出来看个究竟，又默契地一声不吭钻回屋里，开玩笑，敢踹太守大人屁股的人，能是一般人？
刘庄似乎是这几日长途跋涉身子有些劳累，那夜用那罗盘一路追寻也耗费他太多心神，笑骂着登了王符几眼就偏头看向楚离，挑眉笑道：“怎么样，放心了吧，小爷有的是钱。”
楚离点点头示意谢过，恭恭敬敬冲王符施了一礼：“大人提携之恩，楚离在此谢过，日后若有需要，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王符笑呵呵地点点头刚准备打官腔，却见刘庄抱着胸一副你敢废话立马让人咔嚓的架势，便匆忙说道：“好说，好说，应该的，应该的……”
楚离皱皱眉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被刘庄一把拽住拖走：“走啦走啦，磨磨叽叽废什么话……王大人，咱们后会有期啊。”许是感觉到身后王符正率众躬身行礼，便挥挥手说道。
王符神情陡然变了又变，欲哭无泪地只能躬身行礼，旁若无人的无视侍卫异样的眼光将手中金元宝擦了又擦，随后挥手吩咐道：“这一块以后派专人巡查，不许惊扰百姓。”
“喏！”跟在王符身后的刘文滨自始至终都没插上一句话，平灭北帐后，因着太平令一句话自己平底连升几级，虽称不上鱼跃龙门但也算改头换面。他遥遥看着楚离被刘庄推上马车，冷漠的少年脸上依然冷漠。
“那年送他出城赴京赶考，可比这笑得好看”刘文滨摸了摸腰间几块碎甲，心中百感交集，“猴子，二弟，你们要是在就好了，老刘嘴笨，劝不了他啊……”
从上谷往南，北疆彪悍豪放冷瑟瑟的气候渐渐归融于中原的广博温柔，楚离端坐在马车里，跟肖十三同车，大叔自从那日破镜蜕凡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只是跟楚离要来那本《千剑纲要》看，刘庄碍于身份独自一车，在北疆可以刻意忘记他殿下的身份，但越往南越不行。当然，真正大陆的南端不算。
在上谷他见到了刘文滨，刚毅的汉子换了身极精神的官服，如今也是幽州实权人物。只是不知为何自己不敢面对他，也许是睹人思人的情绪作祟，在见过大叔手刃师兄的场面后他心中存了太多想法。忠孝礼义是一顶很大的帽子，能真的把它戴齐的人少之又少，张宣年为了剑门剑走偏锋独对大汉千军万马，忠孝礼义占了三分，肖十三剑杀同门，忠孝礼义也占了三分。
从前楚离只觉得江湖就是江湖，甭管你是神仙眷侣还是陆地神仙或者三教圣人，都磨不过岁月这把刀，潮起潮落日升月异，江湖代有才人出，这才是正理。可这一路走来不说肖十三这些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单说猴子二哥这些朝夕相处的伙伴一一离去，就不由对这个看似绚烂的江湖有了太多疑惑。那些一力破十会名动江湖的人是一座江湖，但似乎更多的，是像猴子他们这些怀揣江湖梦却有梦不能寻只能投身军旅的男儿，就像自己这种不能洗髓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又有几人能像自己这般好运能结识刘庄，肖十三这种少年成名的人物？
江湖有很多座，可自己只看见了两座。
楚离摇摇头不再多想，见身旁肖十三还在看那本千剑纲要，犹疑着开口道：“大叔。”
“嗯？”
“你说江湖是什么？”
肖十三被楚离的问题问得一愣，他低下头沉思片刻，摸了摸手边挨着的两把长剑，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江湖，是这两把剑和那座山吧。”
“哦。”楚离无趣地低头哦了一声，目光看向车外秋色，“大叔，京都是不是特别大？”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学宫建在城郊，之前来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就被那臭婆娘拽到城外骗取了文牒。”
肖十三难得的打趣道：“那等到了京都要不要大叔帮你把那小丫头掳到城外任你把玩？”
“不用。”楚离红了红脸，努力让自己好好看看车外景致，半响，他迟疑着开口道，“我一个人……应该可以。”
肖十三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你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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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宣年是我的同门师兄，我的师傅，就是江湖盛传的那位独孤老人。”肖十三偏过头冲楚离淡淡一笑，伸出宽厚的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是不是奇怪大叔为什么会在京都？”
楚离点点头，神情带着疑惑。
“因为啊……”肖十三偏头向南方望去，像老朋友一般拍了拍张宣年尚有余温的身体，周身气势大震，“他抢了了大叔和这家伙最爱的女人。”茫茫夜色下，男人的眼角湿润，他对着身旁的尸体笑了又哭哭了又笑，状若疯魔……良久，他拾起膝前长剑，冲张宣年拜了一拜——
“你放心，我会替你上那座青山看看她。”
这一日，剑门三代大弟子张宣年死于北疆。
这一日，肖十三破境玄照，剑入蜕凡。
……
平灭北帐的战事以王庭割让一州之地、三块让将府眼馋了好些年的马场结束，大汉铁骑踏过了北帐皇宫便不再向北踏出一步，在全天下尤其以南方士子的口诛笔伐中人屠耿弇将大汉王旗又向北插了千里，再往北，就是魔宗。没有像天下人想的那样再来一场马踏江湖，耿弇只是派人往北立了一块石碑示意此地往南属汉家，便班师回朝。
路过上谷的时候，楚离回家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已经染了些许灰尘，刘庄优哉游哉地从腰间摸出一块拳头大的金元宝，极豪气的扔给欲哭无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王符——“去，给爷把那个什么秀水街全买下来……愣着干什么？拿钱啊，还要我请你不成……什么？不敢接？你是不是存心让我回去被刘秀踹屁股罚板子！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可怜可悲掌管一郡直面北帐多年凛然不惧的王符王太守挨了骂还不忘恭维道“是，殿下教训得是，下官知错，知错……”院子外一个骂一个应，好是热闹，街邻四坊默契地走出来看个究竟，又默契地一声不吭钻回屋里，开玩笑，敢踹太守大人屁股的人，能是一般人？
刘庄似乎是这几日长途跋涉身子有些劳累，那夜用那罗盘一路追寻也耗费他太多心神，笑骂着登了王符几眼就偏头看向楚离，挑眉笑道：“怎么样，放心了吧，小爷有的是钱。”
楚离点点头示意谢过，恭恭敬敬冲王符施了一礼：“大人提携之恩，楚离在此谢过，日后若有需要，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王符笑呵呵地点点头刚准备打官腔，却见刘庄抱着胸一副你敢废话立马让人咔嚓的架势，便匆忙说道：“好说，好说，应该的，应该的……”
楚离皱皱眉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被刘庄一把拽住拖走：“走啦走啦，磨磨叽叽废什么话……王大人，咱们后会有期啊。”许是感觉到身后王符正率众躬身行礼，便挥挥手说道。
王符神情陡然变了又变，欲哭无泪地只能躬身行礼，旁若无人的无视侍卫异样的眼光将手中金元宝擦了又擦，随后挥手吩咐道：“这一块以后派专人巡查，不许惊扰百姓。”
“喏！”跟在王符身后的刘文滨自始至终都没插上一句话，平灭北帐后，因着太平令一句话自己平底连升几级，虽称不上鱼跃龙门但也算改头换面。他遥遥看着楚离被刘庄推上马车，冷漠的少年脸上依然冷漠。
“那年送他出城赴京赶考，可比这笑得好看”刘文滨摸了摸腰间几块碎甲，心中百感交集，“猴子，二弟，你们要是在就好了，老刘嘴笨，劝不了他啊……”
从上谷往南，北疆彪悍豪放冷瑟瑟的气候渐渐归融于中原的广博温柔，楚离端坐在马车里，跟肖十三同车，大叔自从那日破镜蜕凡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只是跟楚离要来那本《千剑纲要》看，刘庄碍于身份独自一车，在北疆可以刻意忘记他殿下的身份，但越往南越不行。当然，真正大陆的南端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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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楚离只觉得江湖就是江湖，甭管你是神仙眷侣还是陆地神仙或者三教圣人，都磨不过岁月这把刀，潮起潮落日升月异，江湖代有才人出，这才是正理。可这一路走来不说肖十三这些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单说猴子二哥这些朝夕相处的伙伴一一离去，就不由对这个看似绚烂的江湖有了太多疑惑。那些一力破十会名动江湖的人是一座江湖，但似乎更多的，是像猴子他们这些怀揣江湖梦却有梦不能寻只能投身军旅的男儿，就像自己这种不能洗髓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又有几人能像自己这般好运能结识刘庄，肖十三这种少年成名的人物？
江湖有很多座，可自己只看见了两座。
楚离摇摇头不再多想，见身旁肖十三还在看那本千剑纲要，犹疑着开口道：“大叔。”
“嗯？”
“你说江湖是什么？”
肖十三被楚离的问题问得一愣，他低下头沉思片刻，摸了摸手边挨着的两把长剑，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江湖，是这两把剑和那座山吧。”
“哦。”楚离无趣地低头哦了一声，目光看向车外秋色，“大叔，京都是不是特别大？”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学宫建在城郊，之前来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就被那臭婆娘拽到城外骗取了文牒。”
肖十三难得的打趣道：“那等到了京都要不要大叔帮你把那小丫头掳到城外任你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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