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接下来几日耿弇倒真的有本有眼地教起楚离来，活了大半辈子戎马半生的太平令转作教书先生，饶是从小跟这位相处的刘庄也看不下去，明明就是用枪的高手，偏偏跑去跟肖十三借了含光剑，五寸长的剑在他手中劈刺挑挪，怎么看都像是在用枪，教就教呗，偏偏天天得空就找肖十三切磋，每日惨败还自得其乐，那被强拉做徒弟的也是，蹲在一边乐呵呵地看。
“小子，为师今天撑过了五剑。”
“四剑。”
“四剑就四剑，赶明儿非逼他出第五剑。”耿弇乐呵呵地吐了口浊气，手往身上狐裘大袄随意抹了抹，“走，师傅教你书法。”
“你那字连村口教书先生都不如。”
“净瞎说，师傅这字放在京都哪个书生不说好？”
“……”
“那就不学书法，掌法你总学吧，实话告诉你，郭家那些狗屁秘笈都是老子让兄弟们挑剩下的，我这有一套掌法，连二哥都说好……哎，徒弟，你别走啊，不学掌法也行啊。”见身边少年兀自朝一边的芦苇荡走去，耿弇搓着手掌急道，待少年身形走远，他眯了眯眼，嚯嚯的笑了起来。
“要是刘秀知道您把剑当枪使，宫里又得笑上半天。”刘庄在他身边站定，顺着目光看向楚离离去的方向，“他承认了？”
耿弇叹气道：“这小子心上不知长了几窍几穴，怎么都不肯说。”
刘庄笑道：“那就不用承认好了。”
耿弇苦中作乐道：“这法子好，还是殿下您聪明。”
“少拍马屁，咱叔侄还用讲究尊卑？什么事，说。”刘庄不耐烦地翻翻眼皮，说道。
耿弇尴尬笑笑，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打算怎么安置楚离？”
“能怎么安置，肖十三作保，进剑门修行就是了。”刘庄抬头望天想了想，笑道。
耿弇追问道：“只是进剑门？”
刘庄两手一摊道：“能怎么办，他练剑，不进剑门上哪学剑去……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念着那老情人的好想帮帮这孩子，让他进学宫学习，可是去哪修行不重要，大汉这次这盘棋下得很大，大到连我那位师姐都要出来说话，三叔你不会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甭管最后这盘棋谁赢，只要老不死的在剑门一天，整个江湖就没人能伤害他。”
耿弇嗯了一声。
刘庄想了想，说道：“等回了京都三叔莫要对楚离太过关注。”
耿弇抬头豪迈笑道：“这个殿下自是放心，老子这一路腆着老脸要收他为徒，还不是为了堵住京都那些杂碎的嘴？再说了，这天下只要大哥不杀我，就没人能杀我。”
刘庄笑笑低头不语。
……
再往前又走了几日，路上耿弇嫌马车座太硬娘们唧唧的不够爷们儿，愣是在路边驿站换了两匹好马，一路絮絮叨叨跟楚离说三国动乱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楚离也乐得听，老少二人一路行来却日益融洽，还真有了几分师徒风范。
傍晚时分，一行四人在一座土坡下停下，高高的土坡遮住月光，斜斜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再往前，就是京都，远远望去就能瞧见这座雄城的巍峨，京都洛阳，自那年刘秀异军突起从幽州起兵，日行百里，赶在更始帝被乱军砍死前兵临城下，麾下二十八字号营连克中山、霸下、长安三城，人屠耿弇连屠三十城，南征鄢郢，北阬马服，所过之处，流血成川，最后愣是在天下诸侯眼底下接过传国玉玺，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这座雄城就在大汉的光辉下向天下诉说着这个国家的强大与蛮横。
楚离站在山坡顶，遥遥看着夜色下的灯火，他偏头看向耿弇，见后者只是一言不发地提着酒壶喝酒，皱眉道：“马上入京，您还喝酒？”
耿弇无所谓笑笑，神情迷离地望着洛阳城，自嘲道：“不醉酒一场，怕是又要有人叽叽喳喳唠叨个没完……都说武能定国文能安邦，我呸。”不知是真喝醉胡言还是心声感触，耿弇身形摇晃地提着酒壶，骂道。
楚离叹口气，走到耿弇身边扶着他走下山坡。
“又喝醉了？”刘庄跟肖十三坐在篝火旁，闻到男子身上浓浓的酒气，挥袖挡在鼻尖，问到。
楚离点点头，走到肖十三身边坐下，看着篝火，说道：“进了京都，我要入学宫。”
刘庄眉毛一挑道：“会试的日子还没到，你怎么进去？”
“那是你的问题。”楚离耍赖道，“你是学宫辈分极高的小师叔，进不进得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况且你不是想让我进学宫好叫几声师叔听听？怎么，怕了？”
刘庄摇摇头，认真看着楚离道：“你可想好了，外门内门虽说不是一家，但是总会跟她照面。”
她，不是他。
楚离想了想，最后无所谓地耸耸肩：“无所谓了，大不了再被打一顿。”
“你就这么急着洗髓？学宫能帮你不假，但得有帮你的代价，真以为爷手里那些丹药是街口大白菜？”刘庄愣了一下，随后冷笑着讥讽道，“还真没看出来您楚大爷还是个风流公子，怎么，这么着急见你那小媳妇儿？”
“以前进不进学宫无所谓，但是，我改主意了。”楚离说话间目光落在歪坐在一旁酣睡的耿弇，轻声解释道，“人对我好，我自然对人好，我实在不想看着你跟大叔一去南山不回头，耿大叔这一路又待我不薄，总不能真去剑门学杀人，出来把满朝文武排挤他的都咔嚓了……所以，进学宫，很重要。”
刘庄偏头看向楚离，发觉后者也在盯着自己，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对视的时间很短，一眨眼。
“睡觉吧。”刘庄低下头轻轻点点头，躺下侧过身子，没再说什么。
远处因为太阳落山变得愈发阴暗的林道间，黑色的枝杈间，一阵微风吹动枝头，接着，一道人影静悄悄地向树林深处退去，转瞬消失无踪。一轮明月挂天边，楚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呆呆地看着火堆发呆。
“要……见面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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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为师今天撑过了五剑。”
“四剑。”
“四剑就四剑，赶明儿非逼他出第五剑。”耿弇乐呵呵地吐了口浊气，手往身上狐裘大袄随意抹了抹，“走，师傅教你书法。”
“你那字连村口教书先生都不如。”
“净瞎说，师傅这字放在京都哪个书生不说好？”
“……”
“那就不学书法，掌法你总学吧，实话告诉你，郭家那些狗屁秘笈都是老子让兄弟们挑剩下的，我这有一套掌法，连二哥都说好……哎，徒弟，你别走啊，不学掌法也行啊。”见身边少年兀自朝一边的芦苇荡走去，耿弇搓着手掌急道，待少年身形走远，他眯了眯眼，嚯嚯的笑了起来。
“要是刘秀知道您把剑当枪使，宫里又得笑上半天。”刘庄在他身边站定，顺着目光看向楚离离去的方向，“他承认了？”
耿弇叹气道：“这小子心上不知长了几窍几穴，怎么都不肯说。”
刘庄笑道：“那就不用承认好了。”
耿弇苦中作乐道：“这法子好，还是殿下您聪明。”
“少拍马屁，咱叔侄还用讲究尊卑？什么事，说。”刘庄不耐烦地翻翻眼皮，说道。
耿弇尴尬笑笑，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打算怎么安置楚离？”
“能怎么安置，肖十三作保，进剑门修行就是了。”刘庄抬头望天想了想，笑道。
耿弇追问道：“只是进剑门？”
刘庄两手一摊道：“能怎么办，他练剑，不进剑门上哪学剑去……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念着那老情人的好想帮帮这孩子，让他进学宫学习，可是去哪修行不重要，大汉这次这盘棋下得很大，大到连我那位师姐都要出来说话，三叔你不会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甭管最后这盘棋谁赢，只要老不死的在剑门一天，整个江湖就没人能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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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站在山坡顶，遥遥看着夜色下的灯火，他偏头看向耿弇，见后者只是一言不发地提着酒壶喝酒，皱眉道：“马上入京，您还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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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喝醉了？”刘庄跟肖十三坐在篝火旁，闻到男子身上浓浓的酒气，挥袖挡在鼻尖，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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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庄摇摇头，认真看着楚离道：“你可想好了，外门内门虽说不是一家，但是总会跟她照面。”
她，不是他。
楚离想了想，最后无所谓地耸耸肩：“无所谓了，大不了再被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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