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这该是个多嗦的鬼魂啊。“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了件衣服，披在肩上，然后半坐在被子里。

  “你，你是谁？你能够看到我吗？“也许是罗琼声音轻柔平和，也许是鬼魂寂寞太久，因此，鬼魂惊讶地回过头。

  原来是个鬼老头，虽然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帅气。罗琼心中腹诽。“是，我能够看到你。可以听到你的说话声，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是，太好了，终于有人可以看到我了。太好了，太好了。“鬼老头手舞足蹈说道。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姑娘，你是不是也被困住了？““哦，怎么说？“罗琼假做讶异的问道。

  “不是吗？姑娘，抱歉，是我冒昧了。“鬼老头彬彬有礼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反正我已经醒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跟我说一说，看看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罗琼热心的说道。

  “谢谢你，真的是非常感谢你，姑娘，你是个好心人，好心会有好报的。“鬼老头忙不迭地表示感谢。

  罗琼心中有愧，但为了离开这里，她又不得不硬起心肠，因此，她不过微微一笑，继续静静等待鬼老头述说他的故事。

  “我姓赵，是一个举人。洪武年间，我进京赶考，却不幸失利。回程的途中，我路经普陀山，就想着去走走拜拜，散散心，希望也能转转运。就是在那里，我才有幸遇见阿浣的。”

  “我毕竟只是一个读书人，接连数月赶路的辛劳，科举场内九天九夜的奋笔疾书，最终考试失利的打击，让我在抵达普陀山后不久就大病了一场。当时我租住的驿站，就在距离阿浣家不远的地方，病中，驿站的人委托阿浣为我准备清淡的饮食，我们也因此得以相识。阿浣虽然是个渔家女，但却生的清新可亲，心灵手巧，她做的饭菜，清淡可口，就算我当时咽喉肿痛，也能轻松的吞咽下去，阿浣她心地善良，她怜我病重，便时不时在固定的饭菜之外，帮我熬个鱼汤补补身体。”

  “在驿站人员和阿浣的照料下，我慢慢的恢复了健康，那之后，我继续留在普陀山，继续请阿浣为我提供饮食。相处久了，我对阿浣越来越了解，知道她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但厨艺高超，靠给周围大户或生活有障碍的人做吃食维生，于是，我对他愈加的敬重，怜爱，敬她独立生活，不倚不靠，却敬老扶弱，关爱他人，怜她生活困苦，却乐观向上，从不抱怨，从不哀叹。”

  “越了解，越喜爱，越喜爱，越敬重。后来，我渐渐生出非阿浣不娶的心思来。但是，我自幼受程朱理学教导，虽然心意已定，但却不敢有丝毫不合规矩的地方，因此，我和阿浣辞行回家，希望取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八抬大轿娶阿浣回家。”

  “临行前，阿浣泪眼迷蒙，她说，只要我们是两情相悦，真心相待，她愿意不顾世俗眼光，陪同我一起回家乡见父母。然后，我却退缩了，我有很多的顾虑，很多的担心，我希望，我们的生活是完美的，是众人羡慕称道的，但一旦我们同行回家，不管我们途中如何的发乎情，止乎礼，但在众人口中，都会留下一些对阿浣不利的言辞，因此，我反复思量，还是决定让她留在家中，等我风风光光，名正言顺来接她。我知道，阿浣心中不愿，她不愿和我分开，不愿让我独自一人面对风雨，但最终，她还是同意了。”

  “再之后，我日夜兼程，赶回了家乡，回家之后，我向高堂双亲禀报，希望取得他们的同意。但很显然，我太低估了父母对我的期望，他们跟希望我能找一个于前程有利的名门闺秀。”

  第三卷 找yào 第152章 出海寻珠 六

  ？？？“我不肯放弃，因此，一有空隙，我就跟父母述说阿浣的好处，说她的独立，说她的端方，说她的温婉，说她的体贴，说她的善良，说没有她，也许病重的我已经无法再次重回家乡，说没有她，也许我现在还沉溺在考场失利的痛苦中。”

  “父母虽然一开始极为恼怒，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见我心意已决，遂也不得不转变态度。大约持续了一两个月，父母终于松口了，说愿意先见一见阿浣，只要阿浣真的如我所说般入得厨房，上得厅堂，温柔贤淑，端庄得体，倒也不再反对。我闻言大喜，虽然不能如同阿浣承诺般八抬大轿相迎，但总算得到父母高堂的认同，因此，我立即兴致勃勃筹备前往普陀山。”

  “我家虽非大富，但也颇为殷实，且这一次，关系甚大，因此，我自租了一艘船只，除了惯常随行的小厮外，还携仆fù，家丁十数人，浩浩dàngdàng开赴普陀山。”说到这，鬼老头的面目开始变得扭曲，“想不到，想不到，这一去，却是从此天人永隔。”

  停顿了许久，鬼老头方才继续说道，“那一天，我永远记得，我一如往常的在甲板上看书，我清楚的记得天空是碧波般蔚蓝澄净，白云朵朵，点缀其间，犹如浪花朵朵，美不胜收。阳光温柔和煦，照在身上，犹如阿浣的目光般让人温暖。大海很平静，湖水澄澈，游鱼可见。我当时心中充满希冀，期待着早日与阿浣重逢，喜结良缘，因此，笔下如游走龙蛇，一气呵成。却不曾想，我的字尚未写完，忽然，一切都变了，阳光忽然消失了，海水忽然浑浊了，蓝天白云不见了，游鱼飞鸟全没了。我心中大惊，连忙呼叫船上的随行众人，大家纷纷走出甲板，同样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惊住。好好的海面，仿佛一刹那间，变成了死域。”

  “一开始，大家都惊慌失措，慢慢稳下心来，才发现，我们到了一处没有生机的地方，这里没有鱼，没有鸟。没有风吹，没有草动，没有阳光，没有雨露，唯一存在的，是亘古的寂寞与宁静。大家心中都知道，自己遭遇到了神秘莫测的事情，但是我们并不死心。据船工说，我们当时距离海岸边缘不过半天左右的航程，因此，我们驾驶船只朝着海岸的方向前进，一连数天，却别说海岸线，别说人影，就连一只飞鸟，一条鱼也不曾看见。”

  “船上人心渐散，加上长时间得不到补给，船上的物质越来越紧张，虽然我是主子，但挨不住条件有限，加之人心涣散，饮食越来越差，淡水越来越少，到后面，更是直接断了粮。而下人们之间则更为残酷，为了一口粮食，大家大打出手，甚至伤了人命，再后来，更是出现了食人的惨剧，虽然有忠仆相护，但那始终是一段漫长的充满了猜忌与煎熬的岁月。”

  “那你？”罗琼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鬼老头苦笑一句，“我深受程朱理学教导，又怎么会做出违背礼仪的事，因此，我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吃下忠仆端来的人ròu。但船上众人的行径，虽然我心里知道，但他们亦不过为了求生，我无力阻止。而且我一介弱质书生，纵然有心纠正，却也做不了什么，因此，只能尽力护着自己和随行的忠仆。”

  “然而，就在我自以为会早于众人而去，甚至做好了死后被人分尸而食的打算时，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变。”

  “众人皆知，海水不能饮，饮了，不但不能解渴，反而可能出现诸般毛病，甚至导致死亡。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迫饮下许多海水，本想着是难逃一死，结果却发现，原本饥肠辘辘的肠胃却意外的充实了。起先，我不过以为这是死亡前的征兆，但没想到，我的身体不但没有衰落，反而比之前结实了不少。在那种境况下，反正已是退无可退，因此，我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所幸没事就去吞咽海水，不承想，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壮实，慢慢的，我变得开始渴望饮用海水，甚至，喜欢将全身浸泡在海水里，太长时间离开海水，我反会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

  “也因为这个毛病，我反而成为全船中最后唯一存活下来的人。但是我不知道，这是幸运抑或是残忍。虽然，我不再进入，不再口渴，不在面临死亡的威胁，但是，每日，我亲眼目睹着手下的仆fù家丁们，自相残杀，看着他们以人ròu为食，以人血为饮。后来，我又亲历了被船上所剩不到，但相对身强体健的的家丁仆fù们围击，忠心耿耿护卫我的小厮，生生被其他人群起而杀之。我yù救他却不能，只能靠躲入海中，才得以逃生。后来，我不愿再上船，不愿再感受众人的疯狂与残忍，因此，我索xìng沉于海中，以大海为家，你海水为食。”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身体会出现异变，是个人体质的原因，还是海水的原因？”罗琼好奇的问道，果不其然，她的关注点永远都不在最正确的地方。

  “呵呵，”鬼老头失落的笑了笑，“不知道。在余下的几十年中，我每天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的身体出现了异变？为什么只有我，最后比众人多存活了数十年？”

  “其实，我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也曾让惯常随行的小厮偷偷试了试，但是，他虽然没有饮下多少海水，便开始上吐下泻，全身乏力。而且，他也没有出现像我一样的症状。”

  “一开始，我窃以为，这是老天对我的庇佑，是希望我能够存活下来，走出困境，与阿浣重逢。但慢慢的，慢慢的，随着一个人的日子越来越长，无边的孤寂让我的心开始出现裂缝，慢慢的，我发觉，这也许并不是庇佑，而是惩罚吧，惩罚我过于懦弱，惩罚我无法信守承诺吧。”

  第三卷 找yào 第153章 出海寻珠 七

  ？？？“几十年的漫长岁月啊，一个人，独自生活在海中，不堪回首呀。”鬼老头用几乎哽咽的声音说到。“没有蓝天，没有白云，没有阳光，没有清风，没有飞鸟，没有游鱼，最开始，我还会尝试着自己跟自己对话，说服自己，坚持下去，总能找到离开的路。但是，慢慢的，我越游越远，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的人烟，整个天地之间，只余下这一片死寂，我的心越来越低沉，我越来越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弱懦，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戴着阿浣一起回家？也许，在没有发生这件事情的情况下，我可以归咎于自己追求完美，希望我和阿浣俩之间不存在一丝的嫌隙。但是，在几十年的漫长思考中，我慢慢觉得，那是因为我太过懦弱，太过自私，太过胆怯。周而复始，每一次清醒，我就会想，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人会有如此的变化？接下来，我就会思考，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再然后，我就会思考，我这辈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样的存活，不是一种幸福，而是一种痛苦，一种煎熬，一种折磨。”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会自然衰老之外，我的身体，竟然连自杀都不会死去，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割脉，咬舌，撞礁石，但不管我折腾的如何伤痕累累，但却从来不会真正死亡，这样的日子，我足足煎熬了几十年啊。当我的身体老得不能再老，终于喝不下海水，也游走不动时，我以为，这份煎熬，终于可以有个尽头，然而，不曾想到的是，身体死亡之后，我居然又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了过来。然后，除了不用喝海水，不用隔一端时间就睡上一觉，其他的，都宛如生前一样，或者说，比深情更惨，就一次，我无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知道，陪伴我的，是永远的孤寂，一个人，没人理会，没人讲话，脑海中每天盘旋的，依然是那三个令我不堪回首，心痛yù裂的问题。哈哈，你说，难道我是世界上，最严重的惩罚吗？”

  “不过，今天，能够看到你，我想，也许是老天觉得，我受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吧，所以，我才会碰到你，所以你才会见到我，所以我终于又可以和人讲话了，我终于不再是孤苦一个人了。我很高兴，很高兴，高兴啊，高兴。”鬼老头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双泪横流。

  看着眼前鬼老头激动得近乎癫狂的样子，罗琼心中忍不住一酸，虽然她没有尝试过一个人孤寂的生活，但是，仅凭想象，她也知道，那是一种多么难挨的岁月，人类是社会xìng动物，不管是精神还是物质，都离不开与其他人的接触jiāo往，更何况，从明朝后期到现在，足足几百年时间啊。也许，这才是为什么鬼老头听见自己的叫声，不但没有离去，反而高兴的与自己搭话的真正原因吧。想到这，罗琼不由真诚的说道。“赵老先生，抱歉，之前没有跟您说实话，我们，的确也是被困住了，不过，我们正在想尽办法从这里离开，如果，我们最终能有幸离开这里的话，您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鬼老头深深地望了罗琼一眼，说道，“其实，我也隐约猜到了，不过古人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个女孩子家，有点防备心也是应当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误会的。然后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真的能够找到离开的方法，那么，请务必将我带上，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我实在已经呆不下去了。”

  “好的，一定。”罗琼郑重说道。

  第二天，罗琼又开始了漫长的学习法门的过程，虽然石头有时颇为倨傲和不靠谱，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做起老师来还是颇为像模像样的，虽然他教授的法门，暂时还无法帮助大家离开这片魔鬼三角区域，但是，罗琼觉得，自己眉心光点产生的热流，远远比之前强壮，而且，在她腹下丹田处，好像也隐隐出现了一个光点，不过，这个光点还很弱，忽明忽暗，似有似无，因此，罗琼并不敢十分确认，只是暗自揣测，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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