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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尖叫

  1

  招聘启事下方留了一串八位数的联系号码,安娜对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犹豫了片刻,谨慎地按下了八位数字键,然后略显紧张地将手机贴在耳边。

  不一会儿,拨号音结束,一个好听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好。”

  安娜愣了一下,随即快速地应道:“是冬夜旅人咖啡馆吗?”

  “是的。”

  “我叫安娜。从网络上看到招聘启事,想来应聘你们的招待员。”

  和对方顺利约定好面试的时间和地点后,安娜轻轻地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

  预想中的那个男子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安娜有点不安。刚刚和自己通话的人,听声音像是一位年轻的女子,会是他的女助理吗?也许吧。安娜这么想着,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自己的简历。

  “宫本安娜?”疲惫的象南星一边从落苏手中接过几份简历,一边听落苏介绍他不在的这三天里的招聘情况。听到一个日本名字,他小小地吃了一惊。

  “说是河对面那所大学的留学生,想在我们这里打零工赚点生活费。”

  “你会日语?”

  落苏噗嗤一声笑了。“她汉语说得比我还好我甚至觉得,她根本就是一个中国人,尽管她的妆容打扮c动作举止,都特别像那些常来店里光顾的日本女人。”

  “是吗?”象南星疑惑着,翻开了其中的一份简历,突然睁大了眼睛。他的目光在简历左上角贴着的一张小小的彩色半身照片上久久停留。

  “认识?”落苏想到下午的面谈中,安娜曾一直向自己打听咖啡馆老板的情况,不由得心生疑窦。

  “呃看照片,像一个从前的故人。”

  “老同学?”

  “只是有点像而已。其他几个呢?”象南星低下头,合上简历,打开另一份,岔开了话题。

  “简历上面留有手机号码,说是可以随时联系她,如果确定录用她的话。”落苏紧紧盯着象南星的眼睛说。

  “你决定录用她?”

  “你是老板,决定权在你,”落苏站起身来,拿起台子上的背包,走向咖啡馆的大门。

  “我送你。”

  “不用,”落苏回头,“你也累了,早点关门回家吧,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哦,对了,这几天的营业情况都有详细记录,回头你慢慢看吧。”

  “不问问我这几天的情况吗?”

  落苏背对着象南星挥了挥手,很快走出大门,消失在街灯掩映下的夜色中。

  2

  短发c圆脸c描画细致的眉眼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隐藏在精致妆容下的这张脸,的确有一股落苏所描述的那些日本女人的熟悉气质,和象南星记忆中的那张熟悉的面庞也相距甚远,但右边眉毛与眼睑间的那颗小小的黑痣——藏在小小的证件照片里显得十分不起眼——还是坚定了象南星的猜测。

  “もしもし”电话那头传来一句短促的日语。

  “我是象南星。”

  没有回答。听筒里传来的只有细微的气息声,像是对面的那个人正在停下赶夜路的步子所发出的稍显急促的呼吸。

  “秋葵,好久不见。”

  “南星,你好。”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像是老朋友间久违的问候,听到这个声音,象南星突然觉得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山村。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

  “怎么会找到我?”

  “刘贺,你的室友,还记得吗?”

  象南星脑海中闪现出当年那个新闻系高材生的身影,只是,非常模糊。

  “毕业后就没见过了”

  “他也在上海,而且,离你还不远——他在那所大学里当辅导员。”

  “是吗?”象南星终于想起自己曾收到过一封邀请自己参加毕业五周年聚会的邮件,发件人正是刘贺,只是,自己并没有参加那次远在武汉的聚会,那么刘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近况的呢?

  “有些事情,觉得还是告诉你才好”

  “非说不可?”

  “非说不可。”

  “时过境迁,都过去那么久了,实在不想说也无关紧要。”

  “不,再不说,我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好吧,那么,明天见面?”

  “明天晚上吧。我知道西郊有一家很不错的日本料理店,那里很幽静,店主也是我熟悉的好朋友。”

  “不来我的咖啡店吗?”

  “你的女助理在,恐怕不方便吧?”

  电话里,象南星发出的尴尬笑声,即使隔着电波,也被秋葵迅速地捕捉到了。

  3

  等了有十来分钟,还是不见一辆空车,天空开始下起了濛濛细雨,天色愈加灰暗起来,秋葵开始有些着急起来。预定的见面时间是七点,从租住的公寓打车过去不过半小时,六点就出门的秋葵并没有预料到打不到车的尴尬。

  一辆蓝色出租车亮着灯从远处的路口驶近,秋葵从路边的扬招指示牌跨前半步,使劲挥着右手,汽车终于闪着右转灯,缓缓向她靠来。

  等出租车稳稳地开上城市快速路后,坐在后排右侧一直在看窗外夜景的秋葵才将头扭过来,从背后仔细打量起驾驶员——这是她在日本生活多年留下的习惯,侧面看起来显得很年轻的男性司机,留着一头清爽整齐的短发。秋葵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副驾驶室前方的公号牌,记住了驾驶员所在的公司名称和个人编号。抬手看表,分针正好指向数字6。秋葵轻吁一口气,将身体靠向座位。

  似乎是感觉到乘客在赶时间,年轻的男司机开口说道:“顺利的话,20分钟能到达。”秋葵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便陷入到沉默之中——她一边在脑海中努力勾勒和还原象南星的样子,一边思考着,那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自己究竟该从何讲起呢?

  沿着下匝道驶离快速路后,出租车迅速拐入一条浓荫遮蔽的小马路,路幅随之变窄,刚才开足马力的车子也随之降低了速度。不时有汽车和行人从与之交叉的路口窜出来,年轻的男司机开得愈发谨慎。

  开过一片密集的居民区后,在等红灯转绿灯的间隙,一辆装满货物的绿色大卡车从出租车右侧的交叉路口缓缓驶出——像是专门运送家具的公司车辆,拐入小路,正好堵在出租车前方。随后,大卡车就一直挡在出租车前方。并不宽阔的马路上只有双向两条车道,对向车道不时有车驶来,男司机不敢从左侧超车,只好不紧不慢地跟在卡车后面。

  后排的秋葵也注意到了前方的大卡车,再次看表,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六点四十五分,她开始焦虑起来。

  “来得及吗?”

  “嗯,应该没问题它开得并不慢。”

  前方又是一个十字路口,大卡车开启了左转车灯,秋葵心中一阵窃喜,总算能摆脱这个庞大的家伙了,没想到出租车也随之响起了滴答滴答的转弯声,跟着大卡车的屁股驶入左侧道路。

  “为什么还要跟着它?”

  “呃前面是一座石桥,跨过那座桥,再开个十来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了,您别着急。”

  能不急吗,秋葵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在路灯的照射下,前方隐约出现了灰色的石板桥栏杆。桥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大卡车没有减速的意思,向着石桥疾驰而去,跟在后方的出租车也加快了速度。

  但就在那一刻,前方的大卡车突然亮起了刺眼的刹车灯,紧急制动下的轮胎与桥面剧烈摩擦发出尖利的声音,车身也随即猛地向右倾斜。紧随其后的出租车眼看就要撞上,反应迅速的年轻司机猛烈地踩下刹车,同时本能地将方向盘用力打向左边。伴随着瘆人的刹车声,出租车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向石桥的左侧栏杆,车头与石板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在强烈的惯性冲击下,坐在后排的秋葵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人狠狠扔出去的小小沙包,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借助出租车亮如白昼的灯光,秋葵看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子,披散一头长及腰际的黑发,惊恐万分地站在距离出租车头不足两米的地方,发出一声刺破苍穹的尖叫声。

  4

  “先生,需要续杯吗?”

  “谢谢,不用了。”

  “那菜单”

  “不好意思,先放着吧,我约的朋友还没到。”

  “那不打扰了——需要点单的话可以按桌上的呼叫铃。”穿着粉色花格裙子的女服务员再次向象南星报以友善的微笑,随即转身离开。

  手中来回搓动的杯子已经是第三次见底,象南星再次掏出手机确认时间——距离事先约定的七点,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小时。其间发送的两条短信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正如秋葵所描述的那样,这是一家特别幽静的日式餐厅,藏在一片十分不显眼的民宅之中,远离喧嚣的商业街区,客人也不多,找到它费了象南星好一阵功夫。

  但悄然流逝的时间和过于寂寥的安静,却进一步加剧了象南星此刻的不安。隐约袭来的恐惧让象南星坐立不安,他终于点开了手机中的“来电记录”菜单,找到秋葵的名字。正准备回拨时,手机突然在手掌间急促地震动起来——一串显示为陌生号码的数字在屏幕上闪动跳跃,象南星没来得及多想便按下了接听键。

  “是象南星吗?”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自电话彼端传来,有一股试探的味道,似乎对象南星是男是女尚不敢确定。

  “是我。”

  “哦,能拨通您的电话实在是太好了有位叫宫本安娜的女士,您认识吗?”

  “认识,是我的朋友。”

  “那太好了!宫本女士,她”男中音顿了一下。

  “她怎么了?”

  “非常抱歉。她刚刚遭遇了一场非常严重的交通事故,目前正在我们医院抢救。从事故现场发现了一部我们推测应该属于她本人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最近一条通话记录是您的号码,所以”

  “我马上就来!”

  5

  赶到医院的时候,刚刚结束抢救的秋葵已经被转移到了icu重症监护室。隔着病房大门上的透明玻璃,象南星看到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的秋葵正平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双目紧闭——曾经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万万没料到会以这种意外的形式,再次见到她,象南星心中充满了沮丧。

  “幸好系了安全带,否则”耐心地等象南星办理好各种入院手续后,两名看起来像是专门处理交通案件的警察将象南星带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其中一名略显年轻的警察开口对他说道,“坐出租车后排的乘客能主动系安全带的可不多啊。”随即又感慨了一句。

  “怎么样?伤势严重吗?”看起来是主治医生的男医生此刻正表情严肃地看着一份报告,象南星急切地问到。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可能”

  “可能什么?”

  “短时间内可能不会醒过来。当然,昏迷的状态也可能会持续较长一段时间,毕竟头部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象南星一脸痛苦地蹲了下来。

  “这也是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你的主要原因,除了一部手机和身上的一本通讯录,对于伤者,我们所知甚少。”另一位稍显年长的警察开口道。

  “是我的一个多年前的老同学。但是,我们也有五六年没见了。实际上,我跟你们一样,对她的情况基本一无所知。”

  “老同学?你在日本留过学?”

  “不,我没去过日本,她也不是日本人。”

  “这就奇怪了,她随身携带的通讯录上有日本国驻沪总领事馆的紧急救援电话,我们已经和那边取得了联系,根据对方的核实和反馈,宫本安娜女士是来沪旅游的日本公民。”

  “现在是,以前不是。”

  “你的意思是,她是日籍华人?”

  “应该是近几年才入的日本籍。我可以肯定的是,五年前,她还是个中国公民,和我从同一所中国大学毕业。那个时候,她还叫秋葵。”

  两位警察认真地记录着,一边露出释然的表情。

  负责处理事故的交警部门,根据现场勘测情况得出的初步结论认为,这是一起因出租车驾驶员操作不当而导致汽车失控侧翻的普通交通事故。但是综合肇事卡车司机c出租车司机c若干目击者以及当晚出现在桥上的一名差点被卡车撞上的年轻女子的事后供述,刑侦大队的警察们却倾向于认为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过多的巧合和意外无法得到合理解释,有人甚至提出这是一起伪装成交通事故但实则蓄谋已久的巧妙谋杀。

  6

  幸运的是,谋杀未遂。高加林合上出租车交通事故案件卷宗,暗自叹了口气。

  当象南星这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一起看似和“野渡口杀人案”毫无关系的交通事故时,直觉告诉正一筹莫展的高加林,恐怕并非如方生所说的“只是巧合而已”这么简单。

  围绕着被害人碧玉莲周边人际关系的调查并未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作为一名入职不过一年c基本没什么朋友且单身的职场新人,碧玉莲的人际关系可以说简单到乏味,而随着唯一有重大作案动机的嫌疑人落苏的作案可能性被彻底排除,“复仇”“情变”之类的推测也慢慢被专案小组所抛弃。

  坚定专案小组彻底排除落苏作案嫌疑决心的,是女警嘉木姗姗来迟的一份调查报告。

  根据与之相对熟悉的几位学校老师的表述,除了往返于学校和租住的公寓楼,碧玉莲平时很少单独外出,也几乎从未见她与朋友或亲属来往。周围偶尔照面的邻居也证实,碧玉莲周末一般都待在家里,很少外出。这样,她生前的住所作为凶手作案第一现场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但令方生他们失望的是,作为一名单身女性居住的房间被收拾得可以说是井井有条c纤尘不染。一套不足30平米的单身公寓里,除了床c简易衣柜和书桌这类必需品外,几乎再无其他家具,房间简陋得有些令人吃惊。现场各个角落几乎提取不到有效指纹和毛发,甚至包括房屋主人自己的毛发,在玄关c卫生间等关键位置,也被人精心地清理过。这一点,不禁让方生心生感慨——看来这次是碰到了一个反侦察能力很强的家伙。

  “说不定是同行呢。”

  听完方生的汇报,高加林不禁苦笑着调侃道。

  “而且很可能是个爱好文学的同行。”之前一直默默地听着两个男人对话c始终插不上嘴的嘉木突然发表自己的看法,一边从手中的档案袋中抽出一沓刚刚打印出来的彩色照片。

  “你们看看这些照片。”

  一组拍自被害人房间现场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一排内嵌在墙上的书架及一本书的局部特写。

  方生和高加林来回翻看着照片,又将照片还给了嘉木,露出迷茫的表情。

  “仔细看看这张。”嘉木从中抽出一张递给高加林。

  自上而下的俯拍,对焦点集中在一本书的书脊之上,印在封面上的书名反而显得十分模糊,但高加林还是一下子就猜出了书名。

  “《呼啸山庄》?英国女作家艾米丽·勃朗特的名作啊,又能说明什么?”

  “房间主人是一名毕业于大学中文系的语文老师,书架上摆有几本文学书毫不意外,但是,你们再看看这几张。”嘉木从一沓照片中又抽出两张,与之前的那张书脊特写进行对比,高加林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敞开式的简易书架上,各类书籍刊物都摆放得十分整齐,最上面的一层还积着厚厚的灰尘,说明书的主人很久没有翻阅这些书了。唯独这本《呼啸山庄》,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和同列的书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最重要的是,书脊上面留有几处细微的指痕,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嘉木向高加林竖起了大拇指,“而且,这些细微的指痕,显然是新的——对比它周围的灰尘厚度,说明这本书,在我们进去之前,被人翻动过,”嘉木又从档案袋中抽出两张白纸,“根据鉴定得出的结果,这些指痕,虽然没有留下指纹——显然是因为它的主人带着手套,但从其大小轮廓,以及技术部门的数据对比分析来推断,它并不属于书的主人,也就是我们的被害人碧玉莲小姐,而很可能属于一个手掌明显大于一般女性的男性之手。”

  “也就是说,凶手百密而一疏,在作案后清理现场痕迹时,不小心留下了这些细微的指痕。”高加林补充到。

  “仅凭指痕——甚至都不是指纹,就判定凶手为男性,是不是过于草率了点?”方生有点不服气地说。

  “当然不是,我还没说完呢,”嘉木不满地瞥了下方生,“最关键的是这份技术部门综合现场勘查c目击者供述以及尸检报告等信息而给出的调查报告。”

  高加林接过报告,快速浏览了一遍。密密麻麻写满两页白纸的报告,有三处让高加林怦然心动:

  一c在距离死者尸体被人发现的野渡口大约2公里之外的一处垃圾堆场里,发现一辆被人破坏后遗弃的旧自行车,其轮胎花纹与渡口周边所发现的几处胎印基本吻合。

  二c有一名常去垃圾堆场拾荒的老人表示曾看到过一名陌生男子将自行车遗弃于彼处,但目击时间及该男子相貌体征,老人记忆模糊,语焉不详。

  三c从遭遗弃自行车上提取到部分指痕,大小轮廓与从被害人房间里提取到的指痕,基本一致。

  “如此一来,落苏的作案嫌疑基本就能被排除在外了。”方生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也许从一开始,你就对人家抱有‘这样的美丽女子应该不会是杀人凶手’之类的莫名好感吧?”嘉木向方生投去嘲讽的目光。

  “这像是一名职业刑警该说的话吗?”方生一面向嘉木回以狠狠的瞪眼,一面又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发,似乎是被无意间戳中了痛点。

  “可是,”高加林将那张书脊特写的照片从嘉木手中拿过来,高高举过头顶,眯着双眼,再次认真地审视起来,“凶手为什么会多此一举地去翻阅这本书呢?”

  《呼啸山庄》,是想向我暗示什么吗?透过照片,高加林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双男人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正向自己投来嘲弄和挑衅的目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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