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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委屈

  孔维真和一群秀女被领入储秀宫,宫里规矩大,管事姑姑们怕新晋秀女们在家娇宠惯了,不好管教,便把所有秀女集中在储秀宫的院子里教规矩。

  管事姑姑们轮番儿上阵,直讲了一个多时辰。有几个秀女撑不住了,摇摇欲坠的,姑姑们这才放秀女们回去休息。

  储秀宫的正殿自然没人敢搬进去住,可东西配殿却争抢得厉害。其中风头最盛的便是秦家的三位姑娘,都是太后的娘家亲戚。一个叫秦明月,是太后的侄女,另两个,一个叫秦湘梅,一个叫秦湘雪,都是太后的侄孙女。

  这姑姑和侄女一起入宫选秀,也只有秦家这种靠裙带关系上来的人家才干得出来。就因为出了个太后,尝到了甜头,怕太后千秋之后没他们什么事儿了,迫不及待把女儿们往宫里送,连亲缘辈分都不避嫌了。有底气的世家大族哪会干这种破事儿,徒惹人笑话儿。

  孔维真一开始还牢牢记着冯氏的话,不争不抢,少说多看,低调隐忍。可当她放弃了东西配殿的入住机会,主动退到了后殿,却发现还是有人要跟她争。终于,大小姐脾气没忍得住,爆发了。

  “这屋子我先进来的,你凭什么想住就住啊!”孔维真指着一个圆脸女孩儿忿忿道。

  圆脸女孩儿高傲地瞥她一眼:“先进来的就能霸占着屋子不让了?这是什么理儿?皇宫你家开的呢?”

  “做什么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你来得比我晚,就得在我后面儿挑!”

  “给姑奶奶讲先来后到?好啊!我姐姐可是这宫里的娘娘,论先来后到你比得了吗?”

  管事姑姑一瞧,这些秀女们还没开始选秀呢,就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一个个都没啥大出息,心里早就看不上了。在这后宫里,能走到最后的,靠的绝不是家世或者相貌。

  “你们吵什么呢?”管事姑姑过去把两人一顿训斥。

  正教训着呢,廊下走来一个小宫女,悄声儿在姑姑耳边道:“姑姑,奴婢是安贵人宫里的,安贵人想让自家亲妹妹过去叙叙话儿,请姑姑行个方便。”说着塞了把银馃子给对方。

  安贵人可是宫里的红人儿,宫里多少年没有传出个喜讯,皇上儿女少,膝下只得一儿一女,还都年幼,安贵人眼看着要母凭子贵了,可不好得罪。

  姑姑收了钱,脸上堆笑道:“哪位是安贵人的妹妹啊?”

  顺着小宫女的视线看去,落在刚才被自己训的圆脸秀女身上。姑姑心里咯噔一下,忙招呼圆脸秀女过来。

  “姑姑唤我何事?”圆脸秀女蹲身福礼。

  没等姑姑反应,安贵人派来的宫女立即扯起她的手肘道:“小主规矩也太好了,小主吉祥,奴婢是安贵人宫里的,贵人打发奴婢来接小主过去叙话儿呢!”

  圆脸秀女一听,高兴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是姐姐让你来接我的?姐姐在宫里可好?我都好几年没见着姐姐了,心里着实想念,你快带我去见姐姐,我还得看看我的小外甥长得好不好呢!”

  宫女带着圆脸秀女走后,姑姑心道:“得,又是个有关系的。可有关系,没脑子还是照样没用!”姑姑们常年在宫里生活,伺候主子,看人的眼光毒辣得很。

  一回头,见面前还杵着个人儿,没好气儿道:“还站在这儿干嘛?把南边儿第一间屋子给空出来,一会儿安贵人的妹妹要住。”

  说着一扭身儿走了。

  孔维真咬着下唇,眼泪儿在眼眶里直打转儿,离开父母独自一人面对宫里一张张势利嘴脸时,她才发现外头没有一个人会把你当成宝。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皇上的宠妃,有了皇上的宠爱,看这些女人一个两个还敢不敢跟她叫板!被人轻视的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

  在第一波春汛来临之前,堤坝上的工程已基本接近尾声。

  这几日水位涨高了不少,不过因为河道清除了淤泥,河水流得相对比往年顺畅许多。问题是,无论调动多少民工河工,淤泥堆积的速度都要比清除的速度快得多,而清淤也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工作。

  为此,孔维德与吴知府在府衙率一众治水经验丰富的河工,整日讨论治水方略。

  孔维德给出的策略是在中上游遍植抓土力极强的植物,以减少水土流失。众人都觉得这主意好,吴知府甚至已经拟好了奏请的折子。

  正在众人商议之际,门外奔进来一名衙役大声疾呼:“不好了,不好了,孔大人的弟弟下水扯定星去了。”

  孔维德猛地站起来往外冲,吴知府跟在后头边跑边喊:“孔老弟你等等我——”

  定星是河道里一块儿重约千斤的巨石。据说,拉开定星,底下的深洞连着地下暗河。古时,此处黄河河道常年干涸,原因就是这地下暗河的巨大深孔把水都吸走了。

  如今汛期将至,哪儿还怕它吸水,最好把洪水都吸跑了才好呢!

  可现在水位涨成这样还敢去拔定星,这不是勇敢,纯粹是找死!孔维德可不想孔善禧把小命丢在这儿。

  骑着马一路狂奔至河道,果然看见水面上随波飘着一个人。她跳下马,沿着堤岸一路跑,江面很宽,一眼看去至少有十里。那人影在巨浪中颠腾,时隐时没,已慢慢游至河道中央。

  岸边聚着上千河工,见孔维德来了,纷纷让出道来。这些日子来,孔维德天天儿带着人往河堤上跑,风吹雨淋的,没叫过一声苦,没喊过一句累,硬是带着人把河堤建高了一层。河工们嘴上不说,心里都佩服她。

  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着的,别说在这里吃苦受累建堤筑坝,就是让她们跟泥腿子们在一起吃顿饭,估计都得委屈得一头撞死。

  晨风晨雨紧紧跟在孔维德身后,偷眼打量小姐担忧的脸色,晨风忿忿地捏捏拳头,看来还得让二少爷再尝尝分筋错骨手的滋味,上次的教训还是太轻,没让二少爷记住教训,这次得加重手法才成!

  孔维德停在与孔善禧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这才看见堤岸上有几十个人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粗如儿臂的绳索,紧张地盯着河里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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