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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婉儿听了玉娘的讲解,方才略微明了。

  “妹妹对各种刺绣的手法c特点掌握得真是熟练,怪不得能绣出这么精美的绣品来,可见妹妹真的是匠心独具,秀外慧中。”

  “小姐谬赞了,玉娘哪有那本事绣出这么好的作品来?这是玉娘的女工师傅沈三姑所绣,当年玉娘辞师归门之时师傅当做念想赠与我了。”

  婉儿听到“沈三姑”的名字,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你说的沈三姑可是大名鼎鼎苏绣大师沈月英?”

  玉娘听问,心下不由得活络了一番,你刚不是口口声声还说自己对刺绣一窍不通么,竟还知道刺绣大师沈月英。只是明面上不敢驳了回问,只答到。

  “可不就是她,姐姐竟也知道沈大师,可见姐姐对刺绣学问也不是一概不知嘛。”

  “沈大师刺绣了得,盛名在外,我便听闻也不足为奇。妹妹好本事,竟能拜在沈大师门下。多谢你今日给我说了这么多,我现下有点乏了,去睡会中觉,日后再请教妹妹。”婉儿说着便起身离去。

  玉娘一时得意,为了受赞,竟不管不顾说了许多。岂不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婉儿自听到玉娘说她是沈月英门下弟子,还赠与她那么名贵的汴绣。心下早已翻江倒海有了许多想法。那沈月英是何等人物,那是刺绣界的鼻祖,能拜在她门下的弟子岂能是一般的官宦富贵之流,就是自己这般家室怕也是要捧了多少银子托了多少人情才能拜得,好在自己并不喜欢刺绣。

  这么想来,这玉娘姑娘根本不是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为何母亲要隐瞒她的身份?为何又要将她安排到自己的屋里来?自己并不是那种真的有心理孤僻症需要有人来陪伴的人,她们说自己孤僻寻了玉娘来陪自己根本就只是在找一个由头。

  沈月英是北蒙山绣坊局顾娥瑛大师的大弟子,婉儿在那里耗了八九年的光阴,那里的一人一事,一草一木早已熟透记烂,何况那沈月英名头又是那般的响亮,她又岂会不知道的。

  婉儿由沈月英想到北蒙山,又由北蒙山想到自己孤苦流离的几年。宛如在做一个长长的假梦,而这个梦恍恍惚惚时而时醒,这不刚醒了没多久,又要开始进入梦境了。

  那年初夏,天气还很凉爽。

  婉儿三岁有余,那一天不是什么节日,但那天的晚餐特别丰盛,而且菜肴佳疏俱是婉儿平日最爱的。

  父亲更是破天荒地把她抱在膝头吃晚饭,母亲眼里充满了怜爱,不断地给婉儿夹菜,婉儿吃的肚子滚圆圆的,接连不断地打饱嗝。

  这要在平日,爹爹母亲哪会纵容她吃这么多,尤其爹爹最爱养生,因而也“惠及”儿女,总说晚餐以半饱为适,所以婉儿平日里吃晚饭总是处于半饥饿状态。

  林妈妈不忍心看到婉儿饿着肚子睡去,总会借着查房的时机给婉儿塞一个烧饼或是馒头,也有鸡腿c鸭蛋等等。所以婉儿与林妈妈的感情却是从小就有的亲厚,且是那种有共同秘密的亲厚。

  而这一日的不同反常婉儿完全没有察觉,一个刚满三岁的孩童也不能想到什么,只想着父母开恩让她终于吃饱了一回。

  夜间,婉儿因为吃得饱,便早早睡了,景夫人一直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女儿,添了一脸的愁悲苦容,夜深了也舍不得离开。直到鸡鸣三遍过后,才在林妈妈的不断劝说下离去。

  天亮了,婉儿还是跟往常一样,由丫鬟伺候洗漱吃早餐,心情格外的好。昨晚就吃了一顿美美的大餐,今天的早餐也是非常的丰富。

  有一碗香糯甜润的粳米粥,一碟溜鸡丝,一碟酱肉,一碟素炒白菜,还有一碟婉儿最爱的香溜春笋东坡肉,这些都是皇帝的早餐里才有的东西,今儿都被婉儿吃上了,三岁的小孩儿虽然吃不了那么多,光是看着就能非常高兴了。

  平日里因爹爹母亲总以节俭养生为教养之道,所以早餐也是小米粥就咸菜的时日多。而现下的反常婉儿只当爹爹又升了官发了财,所以生活水平也随之提高了,更没有别的心思。

  大口吃完早餐,漱洗过后,大丫鬟小香便领了她出二门来。

  婉儿的本意是出来找哥哥玩耍的,却发现院子里停了一辆玉络华盖的马车,套着一匹红毛黑鬃的高头大马,一个中年男子手持鞭子坐在上面,一看样子便知是此车的车夫。

  车子两边两两站了四个年轻妇女,一溜儿都是裹了花白头巾,穿着藏蓝麻布衣裳。婉儿从来没见过这样打扮的下人,见此情景,心下胆怯,抽身便要往回走。

  不想当中一个年轻妇女走上前来对婉儿说:“姑娘来了,请上车吧,一应事物俱都打点妥当了。”

  婉儿心想,这些是哪里来的糊涂人儿,通常家里人都叫她小姐,这人却称她为姑娘,定是坏人无疑了,转身就往回跑,不想小香一把抓住了她,红了眼睛说道:“小姐,上车吧,你今儿是要跟了她们去的。”

  婉儿问道:“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哥哥怎么不去,爹爹和娘呢,他们也不去吗?”

  “他们都不去,只有你一个人去。”

  “那我也不去,我去找爹娘和哥哥。”婉儿说着又要往回跑。

  小香早已捉住了婉儿,只拉了她上车去。婉儿一急就哭了,只嚷着放了她。

  那小香也是景府里伺候婉儿长大的,婉儿长得又可人又懂事,她又岂是舍得让婉儿离开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景侯爷定要将小姐送走,只是主子安排了给她这份差事,她只有办妥的令。当下婉儿哭了,她也不免涕泪齐下,却还要干这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情,越想越十分伤心。

  “你们还不快来把姑娘抱上车去,非要吵得让夫人听了去吗?”婉儿虽小,力气到大,小香一个人竟还奈何不了她,情急之下,她只有求助于旁人了。

  那四个媳妇听言,方上来捉手抬脚地把婉儿塞进了车里。

  婉儿还在挣扎反抗,马车却早已飞也似的奔跑了起来,不多时便跑出了景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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