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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你叫什么名字?”

  那妇人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三月里黄莺的叫声。婉儿听着十分的好听,只是摇摇头并不想回答妇人的问话。那妇人兀自说道。

  “你不想说你叫什么名字,那我给你取个名字,我们家姓阮,你就叫阮锦婉好不好?”

  婉儿看了那妇人一眼,依然低着头不说话,脚尖不断地划拉着地面,扬起了薄薄的一层灰。

  “你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咱们以后再取。”阮氏妇人见婉儿还是沉默不语,依然耐心地说道。

  这时,阮父抬了一小筐鲜红欲滴的李子来,拿了一个又大又红的给婉儿。婉儿虽然不答话,见到水果却毫不犹豫就接过来了。

  “这孩子长得真俊,就是有点认生。”阮父笑眯眯地对阮母说道。

  “可不是,第一眼见到,我就打心底里喜欢上了,她刚刚跟我们接触上,一下子热络不起来也是情理之中。”

  随后,阮氏夫妇又用热茶热饭招待了送婉儿来的四个嬷嬷并黄车夫。

  夜间,阮母给婉儿洗漱过后,招呼她在一间布置得十分齐整的屋子里睡下。原来阮氏夫妇早得了信息,所以一切起居食宿都已打点妥当。婉儿一路奔波劳累,小孩儿心性又纯,头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婉儿睡后,阮氏夫妇和嬷嬷车夫们点灯夜谈了一会,交代了一些事项,他们就连夜离去了。

  第二日,婉儿醒来时,已是巳时一刻。阮父早已出地去了,阮母正在院子里用碎米喂小鸡。

  “孙嬷嬷她们哪里去了?怎么只有您一个人?”

  阮母听见声音,忙转身回看时,只见婉儿顶着一头的乱发,倚在门口,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看向她。心里不由得无比甜蜜起来。这是婉儿来到阮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先时虽然不哭不闹,但是一直不愿说话。她为此还在烦恼要如何哄她说话呢?不想只一晚上的功夫她就自己开口说话了。那声音虽然稚嫩,却似百灵鸟唱的一样,真是好听。

  “你起来了,孙嬷嬷她们家去睡觉了。我正在喂小鸡呢,你要不要喂?”

  “要”婉儿说着就走过来抓了一把碎米呼啦撒在地上,手上沾了几颗,一只小鸡就跳起来啄她手上的米粒。惹的婉儿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转过身对阮母说道:“真好玩。”然后又要了一把碎米捧在手上,让小鸡来自己的手上直接啄吃。

  阮母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里暖的似乎要融化。不由自主便双手合十,抬头向参天咕哝了一句。

  “谢谢老天爷,给我送来这么好的一个闺女。”

  随后的日子里,阮氏夫妇对婉儿亦是百般疼爱,虽然衣食住行不及在景府时奢华,但爱的情意一点不比景府爹娘的淡薄。

  阮母时常带了婉儿走街窜市,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那时下款式新颖的衣物给她买了不计其数。吃穿用度比庄子里头其它人家的儿女强了何止百倍,真真比亲女儿还疼过了去。

  阮父上山去,总给她带各色野果回来,有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等等,季节不同果色不同,但总能无限度地满足了婉儿的味蕾。

  有时婉儿也跟了阮氏父母下地去,空闲时分阮母便用她的巧手给婉儿编个草环戴在头上遮凉;又或者跟了阮父划着小舟去池塘里摘莲蓬,撬芦笋,阮父又用芦笋杆片了篾给她编个小篮子提在手上。

  这样的日子简朴又温馨,婉儿早已融入了阮家的生活,她已然觉得阮氏爹娘是天下最好的爹娘了,对自己变着法儿无限宠爱,那远在天边的抛弃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却很少再想起来了。

  只是有了陌生的新鲜事,村庄里头有些长嘴长舌的人不免嚼舌根。背后里议论纷纷,有说阮氏夫妇买了别人家的女儿来将养,有说拐了别人家女儿的来将养,总是茶余饭后嚼舌根的好料。

  除此之外,让这个小村庄里的长舌们津津乐道的还有一件事。自阮家夫妇收养了婉儿之后,村子里就来了一伙怪人,男女女加起来也有五六个,他们在阮家屋后几百米远的荒草地上盖起楼几间草房,又跟村里土地多的人家置了几亩田地,也学着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起了理樯嫁穑的生活。

  可是村子里的人们看这些人跟他们的农忙生活根本就是格格不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很是奇怪。然而时日长了,再新鲜的怪事也就嚼多不甜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嚼料从婉儿身上转移到那起怪人身上,又从怪人身上回归到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岁月在这个村庄安静又祥和地流淌,时光在这个村庄悠哉悠哉飘过。

  转眼已是两年过去,婉儿在阮氏夫妇的照养下,越发长得粉调玉琢,聪慧可爱,小脸蛋儿白里透红,俊得就像山里被晨露浸过的山茶花骨朵一般。

  那一日,三月的春风拂过河面,阮父扒开冰渣子,一个钢叉插下去,就叉上来一条又肥又大的红尾鲤鱼。心下十分得意,咱锦婉儿今晚又可以打牙祭了。背上背篓就往家赶,西坠的红日还是烤得他心里暖洋洋的。自有了婉儿之后,他的日子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样,每一天都是甜的。

  路过怪人们盖的草屋时,一个小哥叫住了他。

  “那阮家相公,请留步,请到屋里说句话。”

  阮父见请,立刻就跟了小哥进了屋子,只见除了时常见的几个人以外,八仙桌主位上还坐了一个人。穿着纯黑色鹤毫大衣,手执一柄纯白色羽扇,长得剑眉星目,仪容光洁,天生一副倨傲不可藐视的气势,光是这身派头就慑住了阮父,也不敢问是要跟他说什么话了。

  不想这公子爷却是外冷内热,见到阮父进屋,立即起身让座,笑容满面地问好,又让旁人去斟了茶来。阮父一一谢过,木讷地坐在八仙桌一隅。

  “请阮相公来,不为别的,就想跟你谈谈家下闺女的事,听说阮相公之前并无儿女,可否告知现下小女是如何得来的?”

  阮父听到此言,如五雷轰顶,霎时呆怔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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