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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马车从日出走到快要日落,还不到学堂,虽然越走风景越好,但人烟越来越稀。一路上周全不曾与婉儿说一句话,婉儿也不跟他搭话,婉儿因为孤单乏味,不免心烦意乱,内心不只一遍遍怨道学堂实在是太远了。

  好在阮妈妈给她准备了好多零嘴,有烧饼c胡豆c酸梅汤,还有用爹爹摘回来的野橄榄做成的果干等等,幸而一早她坚持要带着,于是吃吃喝喝,烦恼便消了许多。

  塞外的地势越来越辽阔,夜幕降临,黑蒙蒙罩了一大片。夜空中星星点亮了天灯,一大轮金黄的月亮皎洁耀眼,凛冽的月光照的大地越发清冷孤寂,只有周全一行人的马蹄声“哒哒”作响。

  婉儿不堪旅途的奔波劳累,早歪在软榻上睡着了。正那梦酣意眠之际,忽然马车一个急刹车震得婉儿差点从软塌榻上滚下来,随后马车又是左右摇晃,婉儿也跟着前后颠簸,几次没扶稳,撞到了厢壁上,只觉得眼冒金星,全身硌疼。几匹马又不住的阵阵嘶吼,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待马车稍微稳定下来,婉儿听见周全大叫一声,“保护小姐。”彼时就听到佩剑齐齐出鞘的清冽声,车帘子上划过几道耀眼的刀光,刺得人全身生疼。一时间马蹄声响起,原来是那些随从调整队形,将马车团团护在中间,周全挡在车门前。

  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粗鲁的大笑声c呐喊声,只震得地动山摇,耳朵发麻。执着的火光照的大地如同白昼,估摸之下应是有四五十人之多。

  这时又听见一个粗狂的嗓音喊道:“弟兄们,财神爷来了,好生伺候。果然八爷没有哄咱们,他说今晚这里会有一大票,这不就来了。也不枉我们淋了这么久的寒露水儿。”然后又是一阵更狂妄的大笑声c吼叫声混杂在一起。

  夜色下周全的脸色冷的就像是蒙了一层冰渣,这是极度恼怒之下的沉着。他冷冷地问身边的一个随从,“不是早安排了人清路了吗?为何还生出来这种事来?”

  那人心下虽骇,但还是异常平稳地答道:“回总管,我们已经到雁愁呷了。”

  周全听了这话,方缓了点怒气。原来这雁愁呷是一个峡口,两边俱是突兀的高山,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道口可以通路。只因山太高,大雁都飞不过,所以得名雁愁呷。

  偏偏在这险要的地势周围,盘踞了一个恶霸,号称鬼见愁,手下人称之为仇八爷。这仇八爷勾结地方官培养了一股黑暗势力,专干这打家劫舍的营销。这雁愁呷又是唯一的南北通道,自鬼见愁占据了这雁愁呷,不知劫了多少南来北往的商贸之人。致使多少怀着贸易经商致富梦的人命丧他乡,魂游呷口。

  周全倒不惧怕鬼见愁,只是为了省去打斗的麻烦,护送婉儿能一路平安。所以早就计划了夜间路过此地,一路上行程也是极为隐蔽,不想还是摊上了麻烦事。

  婉儿虽在车内,但离周全近,所以一应话都是听得见的,只听周全又底底的吩咐一声:“全部给我收拾干净了。”随即便见四道白光从窗帘上一闪而过,那刀光仿佛划亮了半边天。

  此时那边的头目也大吼一声:“上。”

  一时间只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斗声,刀砍斧破声,哀嚎惨叫声,声声不息,听声音打斗得甚是惨烈。

  婉儿在车内早吓得手瘫脚软,抱着一个软枕头当做兵器,想着有人打进车来,就用枕头防身。

  不想只少顷功夫,随着最后一声惨烈的哀叫结束,世界仿佛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只听一个随从向周全报告:“禀总管,已清理完毕。”

  并不听见周全的答话,许是点头应允也不定。婉儿在车内听到自己的人胜利了,方才平复了一点心绪,重新坐回到坐台上,又因为实在好奇,便大胆拉开了帘子一角,想瞧瞧外面的情形。借着火光,只一眼便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面目狰狞可怕的彪形大汉四仰八叉躺地在地上,脖颈上一道深深的刀口,正有鲜红的血液潺潺外冒。这一眼就把婉儿几乎吓傻了,大叫了一声,连忙放下了帘角再不想看外面一眼,胃里翻江倒海的只欲呕吐。

  周全听见婉儿的叫声,知道是有东西吓着她了,忙开车门看时,只见婉儿抱着枕头缩在角落里,两只眼睛都直了,全身也在瑟瑟发抖。

  周全连忙说道:“在下保护不周,让小姐受惊吓了。小姐别怕,坏人都已杀光了。”嘴上虽劝道,心里却是气极了,笃定主意,回头定要把仇八爷老巢都端了,再大卸八块方能解此之恨。

  周全因为极度烦乱,连称呼都不辩乱喊了,幸而婉儿也是吓蒙的人哪里还听得见半句话,依然所在角落里,小声哭泣着找爹喊娘。周全一介匹夫,哪里有哄小孩儿的本领,也就随她哭去了,关上车门继续行进,一切等天亮找个歇脚处再说。

  马车又继续启程,一切都已恢复原样。但婉儿的内心再不能平复下来了,这一幕许要给她笼上了一辈子的阴影。但见她依然缩在角落里不住地哭泣,感觉害怕无助到了极点。

  忽然想到一事,探手一摸,从胸口拿出一个银光贼亮的刻花镯子来,紧紧攥在怀里,祈求它能拯救自己恐惧的内心。这个镯子是阮母一早从手上滑下来给她的,是她身上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自她晓得婉儿身份不简单之后,也不指望婉儿会觉得这个镯子有多贵重,只是留给她做个念想,将来她若有心,每每看到镯子或许还会记得她曾有这样一个养母,感念她们的一点情分。

  然而婉儿并不这么想,此刻,她拿着镯子,感觉母亲就在身边一样,给了她安心的力量,渐渐的也不再十分害怕了。此时已是四更时分,婉儿惊怕了一夜,此时方觉眼皮耷拉十分沉重,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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